第38章

闻希执虔诚地亲吻邵遇的眼角, 似在对待最珍贵的礼物。但手指向下碰到的那一瞬间，邵遇还是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像在高温夏天突然拿起冰箱里的汽水瓶身，也像寒冷冬夜误入温暖的房间, 碰撞出一种叫人沉迷的错位恍然。之前邵遇出意外那次, 他其实没太清晰的体会，只是有那么一个叫人不敢细想的印象。这次却不一样, 接触太过真实，直撞击着脑海，邵遇咬着牙，没发出声音。他想说点其他的转移注意力, 但到嘴边的话题却只有刚刚的事：“秦、秦舟之后还来找你怎么办？”“不会，我会警告他。”闻希执关节很灵活, 他边说边继续, “这时候不要提扫兴的人。”“……哦。”此刻邵遇的情绪起伏由他掌控，乖巧得不像话, “那我不说他了。”于是他干脆闭嘴, 专心忍耐。闻希执却又不满意了，他碰了碰邵遇白里透粉的脸颊：“别闷着，给我一点成就感, 好不好？”邵遇本来就是在强忍，经他这么一提，多余的声音便断断续续地露了出来。-秋日的天气趋向温凉, 房间里却过分闷热。邵遇手指无助抓挠，到顶时脑中炸起一片烟花, 紧接着又是烟花盛放之后的空白。他眼露茫然, 怔怔地盯着吊灯，胸膛起伏快到好像刚刚濒临过窒息。他反应了很久, 任由闻希执趴在身侧细密地吻他耳朵。回过神时，感觉半边身子都有点麻，邵遇下意识里动了动腿，不小心碰到什么，又蓦然停了下来。他眼睫无端颤了颤，想起在刚刚的一段时间，以及之前的每一次，他都是享受的一方。这没有道理，小邵总一向是个礼尚往来的人。更何况上次他还捉弄了闻希执，为此欠下一笔尚未偿还的债务。他偏了偏头，在一片昏暗里小声说：“……我也帮你吧。”闻希执顿了一下，眸色不明地看向他，似乎在判断邵遇话里是否有勉强。其实他不太明白邵遇转变的契机，又或者说他的温水煮青蛙终于到了火候，让邵遇在潜移默化中有了改变。闻希执嗓音又低又哑：“怎么帮？”经此一问，邵遇迷茫地眨了眨眼。他说这话时其实没有设定具体方式，如今想来才觉得帮忙的方法可进可退。比他想象得好像快了一点，因为他没想到他自己会先控制不住来找闻希执。他又想起了那个片子里的主人公，真的舒服吗？会不会疼？同时想起的，还有他自己凭心出口的那句‘都可以，随便你。’可他还没回答，闻希执却又问：“您明天早上要走，对吗？”邵遇小幅度地歪头，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嗯，我爸妈他们在等我。”“好。”闻希执牵住他的手，低声说，“预祝您旅途愉快。”邵遇没来得及发问，他的手背上是闻希执温热的掌心，而他的掌心之下是另一层灼烧。层层叠叠的交织，让邵遇忘了言语。原来那天他在浴室水下看到的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张……与此同时，闻希执闷哼一声，一把嗓子很有质感。闻希执压抑着心中无限的渴求，努力在邵遇面前装成一个善解人意进退有度的绅士，生怕他的贪得无厌和欲壑难填被邵遇发现。可他心中猛兽虽有锐利爪牙，却仍旧臣服于一点微小的甜头。闻希执喟叹似的说：“这样你不会太累，忍一忍？”-邵遇一开始虽然笨拙却很努力地帮忙，可后来他发现人在这时候说的话果然不能轻易信任。他一边帮忙一边还要应付闻希执的亲吻，累到手腕酸痛都没有结束的迹象。好在有闻希执带着他，后半程他几乎就成了个夹缝中的工具手。好不容易结束，邵遇都快睡着了。不过他身为一个合格的伙伴，临睡之前他还惦记着询问对方的体验：“你有满意吗？”闻希执一时没回答，邵遇睡眼朦胧地抬头，却见闻希执满眼无奈地看他，一副这才哪儿到哪儿的模样。邵遇撅了撅嘴，往闻希执怀里钻，先前的雄心壮志消失不见，不自觉撒娇道：“可是我已经好累了。”闻希执摸他头发，声含浅笑：“满意，称心如意。”邵遇得到鼓励，也不管真假，嘴角抿起得意的小小笑容，回道：“嘿嘿，那就好。”不过他想了想，又振作起来，跟闻希执保证：“我回去就去健身房举哑铃锻炼腕力！”闻希执：“……”倒也不必。他把灯关掉，邵遇侧躺在枕头和他怀抱之间，只露出半张脸，他一个手掌便将邵遇左半边眼睛和耳朵一起蒙住。“睡吧，晚安，做个好梦。”“哦，好吧。”邵遇寻个最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地准备入睡，甜甜地回，“晚安，希望梦见你~”闻希执忍俊不禁，真的同邵遇一起坠入梦乡。他近来拍戏压力不小，又总是惦念着邵遇，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囫囵觉。其实邵遇睡着时不太乖，时不时会动来动去，手腿也爱到处乱搭。可闻希执这晚却睡得很香，好像终于放松且安心下来。睡得好精力也好，闻希执早上很早便醒了，见邵遇睡得脸蛋泛粉嘴唇微张，没打扰他，只静静地看着。等接近他平时醒来的时间，且有苏醒的迹象时，闻希执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突然闭上了眼睛。邵遇揉着眼睛醒来时，就见闻希执还一动不动。他趴着看了会儿闻希执这种角度都如此扛得住的脸，第无数次感叹：“真好看，帅死了。”昨晚秦舟那话还真没说错，能睡一次确实是赚到了。但还是别让别人赚到了吧。不过大约是他感慨得太过真情实感，装睡的闻希执眉头抽了抽，心想他自己难道就是单纯的靠脸上位吗？偏偏邵遇想起自己最近日渐鬼迷心窍的举动，又嘟囔道：“但凡你丑一点儿，我都不至于这么迷糊。”原本以为装睡能听到什么惊喜的闻希执：“……”得，靠脸就靠脸吧，感谢造物主神奇的基因。好在之后邵遇没再说什么更肤浅扎心的话，闻希执也就此下定决心，以后再不要做装睡这种吃力讨不了好的事。邵遇叹口气，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一回头却见闻希执醒了，脸上正要露出笑容，对上闻希执颇有深意的眼睛，手指一下抠起来。昏暗的夜色总能掩藏许多情绪，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又顺理成章。天光大亮之后却不一样，有种昭然若揭的慌张。他俩昨晚算是更进一步，邵遇现在似乎都能回忆起掌心庞然的触感。也！太！尴！尬！了！吧！邵遇脚趾在拖鞋里抠紧，不太自然地打招呼：“……早。”闻希执笑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垂眸应道：“早。”随即起身下床，往浴室走去，进去没一会儿又探出半个身子，对站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的邵遇招呼：“过来刷牙。”“哦！”邵遇应下，赶紧噔噔噔地跑过去。两人并肩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拿着一次性牙刷安静刷牙。下一刻邵遇一抬眼，撞上镜子里闻希执的目光。他顿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闻希执先刷完，又拧了热毛巾在一旁候着，等邵遇刷完再用清水洗净之后，就直接按着他的后脑勺，一步到位替他擦脸。邵遇眼睛眉毛都皱了起来，而毛巾一拿开，闻希执便就着这个姿势亲了下来。是浅尝辄止的吻。但两人方才的那一点点生涩便全然消失不见，仿佛就此过度到了下一个阶段。闻希执拿了个帽子口罩给邵遇带上：“我待会儿不能送你了。”“没事你去拍戏吧！”邵遇知道他日程紧张，一点儿都不在意，他扯下口罩亲亲闻希执的脸，“我自己过去就好了，又不远。”“让周乐送你，注意安全。”闻希执眷恋地看着他，“去玩的时候，每天给我发一张照片，好吗？”“好啊。”邵遇当然愿意和他分享美景，答应得很快，“可以给你发好多好多张！”“嗯。”闻希执点完头又有些怅然似的，他摸着邵遇的脸，还没分开就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我还有一个月就拍完了，等我回燕城。”邵遇一一应下，眼看着闻希执出工的时间越来越近，赶紧催着他走。闻希执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到门边了都还要回来向邵遇讨一个吻和一个满怀的拥抱。待闻希执好不容易走出去之后，邵遇这才悄悄出了他的房间。到楼下大堂时他还远远看见了秦舟出去，虽然不知道在莫名心虚什么，秦舟也不一定认识他，但邵遇还是立即躲开了。等秦舟走得看不见人影，这才赶紧走出酒店。周乐的车已经等在了外面，见邵遇上车，铁血打工人周乐只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邵总’，再问了个具体地址便即刻出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再说，相当省心。只是等到地方之后，周乐这才开口说了全程的第二句话：“邵总，需要实时向您汇报闻哥的行程和交际情况吗？”邵遇下车的手一顿，听周乐这意思，是要帮他监督闻希执吗？经过昨晚秦舟的事，其实邵遇莫名有点动心，但最后这不对劲的念头还是被他压了回去，闻希执不是他豢养的金丝雀，他不应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更何况周乐虽然是树梢传媒的人，但实际是服务于闻希执的。邵遇便说：“你还是听闻希执的吧。”周乐却实话实说道：“这就是闻哥的意思，他让我问您的，如果您需要的话。”邵遇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明白过来，闻希执这是在让他安心，哪怕奉上他自己的自由。他脸微红，当着周乐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匆匆说了一句：“那你转告他，不用，我说了相信他的。”“好的。”等他应完，邵遇赶紧下车。他在外面吹了会儿风，等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之后，想给闻希执去一条消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心中记下他的体贴，这才收起手机，进了眼前这个民用机场。他爸妈他们已经在飞机上了，见到他来，倒是没有多问，哪怕看见他身上穿的明显不是昨天的那身衣服。邵遇幸福地想，他是真的很幸运，身边的所有人对他都是那么的迁就顺从。接下来几天，他们一行五人在X省走走停停，碰到好玩的好看的就多玩一阵，稍显平淡的就直接略过。一路上相当放松。邵遇也遵从约定，每天都给闻希执拍好多好多漂亮的风景过去，其中间或夹杂着几张他自己的照片。闻希执很少及时回复，但每每看见了，总是会特意针对他的照片说他今天帽子换了、墨镜换了、鞋换了等等。这种被人无微不至关注的感觉十分不赖。再加上和他爸妈在一起也真的很开心，以至于邵遇每天都精神满满心情好。当然几个中年人比他更精神。总而言之，这趟旅途相当愉快。等回到燕城之后，邵遇休整了两天，随着国庆假期的结束，很快便再次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像所有忙碌的人一样，他也再度开始了属于他的忙碌。没过几天，久没联系他的徐微然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小遇，忙吗？”邵遇停下手里的工作：“还行，好久没跟你联系了微然。”“害，可不是。”徐微然笑里有些成年人的无奈，“大家都忙，也难得有个见面的时间。”之后徐微然和他闲扯了几句，很快说起她打这通电话的来意。“我是想和你说，我听钱导那边说，《不寒骨》的首播时间大概定了。”这将是闻希执复出之后第一部 正经播出的剧，邵遇果然很感兴趣，他坐直了些，追问：“什么时候？”“听说是11月10号左右。”徐微然提醒他，“我听钱导的意思，小闻在这部剧里的表现很精彩，如果有意愿，或许有希望提名最佳新人奖，你们可以提前做做准备。”这本就在邵遇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最后成功与否都要看这部剧播出之后角色的水花。虽说只要有足够的资本，一切的流量都可操作，可是邵遇不想这样。他知道在哪里都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些资源和头衔你不抢自然会有别人去抢，但是他想，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要尽力保证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至少这对于娱乐圈中还仅存的踏实努力的艺人来说，也是最大的尊重。他相信闻希执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因为从一开始，闻希执就比他还要涅而不缁，更懂得如何在污浊的娱乐圈中坚守自我抱守本心。“谢谢你微然。”但他还是感谢徐微然的提醒，因为他恰好因此想到了一件事，“我们团队时刻关注的。”挂断电话之后，邵遇直接便去约了《不寒骨》播出平台的管理层。他也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只是希望《不寒骨》的播出时间可以提前几天，在11月7号首播。其他的盛名奖项他不想闻希执徒有虚名，但这样的小事却是可以周旋的。就像闻希执居住的酒店房号一样，他想再次人为制造一个美妙的巧合。这部剧的播出，就算是闻希执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吧。但其他的呢？邵遇撑着下巴，开始思考，闻希执的生日，他还要再送他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