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翻跳

从大楼里出来，直到上了车，孙有明都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顾熠后来讲的化学理论他是一句也没听懂，只能一边挠头一边附和，顾熠讲的理论越深奥，孙有明就越觉得，他就是男主沈遥的不二人选。可灌输给他一堆理论之后，顾熠的答复居然还是他不会拍戏。问题是———顾熠还问孙有明手头有没有下半部分的剧本，他再从剧本里给他挑点问题出来。孙有明不肯给，顾熠回他，没关系的，他不收费。孙有明：“……”作为圈里小有名气的导演，孙有明是第一次被人质疑经济实力。他算是看出来了，顾熠压根就不认识他，更不清楚《一枚信笺》这个IP的分量。不夸张地说，孙有明拿到这个本子之后，他的邮箱里每天都能收到各路男星发来的自荐。孙有明是老派的导演，挑演员不看名气，更看重角色是不是合眼缘。演员扮起角色来，不像就是个大问题，就算靠演技弥补，演员和角色之间的落差也是很难填满的。孙有明越看越觉得顾熠合适。顾熠暂时推了邀约他也不急，电影开拍不是一时，孙有明早年不是没求过人，只要顾熠肯拍，孙有明愿意和他谈条件。孙有明找助理要来了一份星耀娱乐的详细资料。孙有明看得眉头一直在皱。说利润的话，星耀娱乐的财报还真不错，可他一口气签了那么多明星，别说好好培养了，培养这个词根本就不存在。以孙有明的眼光看，星耀娱乐里未必没有好苗子，可按星耀娱乐这种营收方式，再好的苗子也出不来。……孙有明离开后，《星之战》导演特意把顾熠拉到一边，向他科普了孙有明的光辉事迹和《一枚信笺》这个IP的分量。别说他们《星之战》的选手了，就算靠《Idol X》一跃成为顶流的楚驰，也很难接到孙有明的本子。孙有明看演员的眼光毒辣是业内出了名的。别的不说，演艺圈里有些资历的影帝影后，哪个没去孙有明的剧组磨磨本事？顾熠无奈道：“导演，我确实不会拍戏。”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谁天生就会拍戏？你刚来咱们节目的时候，不是连跳舞也不会吗？”《星之战》导演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节目还有两期就要结束，江视TV内部已经在开会讨论，看究竟要不要做第二季。节目播到现在，制作成本早已收回，要是做下一季的话，拉赞助肯定不会像第一季那么难。不过平台还有顾虑，眼下的关键就是看这一季选手们的发展情况。顾熠如果能接下孙有明的剧本，别说是主角，就算是有名有姓的配角，也足以将《星之战》的逼格提升一个台阶。导演在江视TV原本是边缘人物，能把《星之战》做成系列的话，他在平台的话语权自然也会变大。……第二天孙有明再来访，顾熠是很茫然的。对方是个很知名的导演，一般来说，以名导在业内的话语权，他们没有必要一直追着某个演员。可孙有明这回居然带着完整的剧本过来：“顾熠，麻烦你再帮我看看剧本。”顾熠这一次才知晓了《一枚信笺》的全貌：男主角沈遥出身富贵，他是海外名校的化学专业毕业生，师从著名化学家，他和恋人俞盈相识、相知，临近毕业时，沈遥收到了来自国家的召唤，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年代，他不得不和恋人分开，两人通过一封封书信写下对彼此的思念。沈遥回国之时遭遇了许多阻挠，回国之后，他专研制药，救活了许许多多的老百姓，恋人俞盈之后也回了国，枪林弹雨之中，两人是彼此的恋人，也是最知晓彼此的战友。顾熠的手指停在剧本的最后一页。沈遥选择牺牲自己，为俞盈和其他研究者的生争取机会。他目光久久盯着那一页。孙有明叹了口气：“喜欢沈遥这个角色的读者有很多。”“以沈遥的能力，在那个年代，如果没有选择回国，他可以过得很好，但他还是选择了回来。”“信仰是一种很可怕，又很虔诚的力量，我想找一个纯粹的、眼里有光的演员。”孙有明拍了拍顾熠的肩膀：“顾熠，你是最符合的人选。”孙有明也考虑过，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就从各大公司推荐的演员里挑一个备选，可顾熠人已经站在这里，在孙有明看来，无论是沉浸于研究的那份专注，还是他展现出的少年气———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足足过了十多分钟，直到孙有明的身影消失，顾熠才意识到，他刚刚好像……答应了孙有明？洗脑真是可怕的力量。“你忍心这样一个角色被不合适的演员毁掉吗？”“玛丽·居里死于接触放射性物质，舍勒和莫瓦桑死于氟，化学家常常为化学而死，那是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精神。”顾熠因此明白了孙有明的诚意。对方这次来找他，一定是提前查了不少资料。顾熠不喜欢拖人后腿，不管是当爱豆还是拍戏，既然孙有明都不担心他拖后腿，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唯一的问题是，他现在是爱豆/社区文化宣传员/公考讲师/演员，以后外出借宿的话，一屋子还真未必住得下。……“江越，你收到消息了吗？王铖收到魏楷鸣的邀请了。”“你实力比王铖强多了，肯定能收到邀请的。”江越关了微信。自从去《星之战》一轮游后，这已经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二条消息了。谁也没料到《星之战》会爆火，可惜节目火已经是第二期以后的事了，江越这种早早被淘汰的选手压根没沾到半点光。当时《星之战》征集选手的时候，公司里更受捧的爱豆嫌江视TV平台差，嫌节目穷，就派了江越和王铖两个人去。结果《星之战》火了，江越哪怕没吃到红利，同公司的其他爱豆提起这事还是一副酸溜溜的语气。江越的实力在他们公司是最强的，但他长相不出众，性格又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那一类，参加完节目，他粉丝也没涨几个。这回前20名的选手找合作搭档，几乎所有选手都找了同公司的爱豆，但也有像魏楷鸣那种单打独斗的，或者同公司里没有合适人选的。但这种好事一般不会落到他头上，江越心里有数。他和节目里排名前20的选手没有任何交集，他上午才刷过微博，第一名的季迟微博粉丝都过400万了，像顾熠这种在节目上人气狂飙的，粉丝数更是翻倍的涨。刚进公司的时候江越还会不服气，到了现在，他已经看淡了。“前天的直播你怎么缺席了？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架子大了。”江越已经不想听经纪人的吵闹了，他那天明明和对方说过，他发烧了，状态很不好。江越把手机调成静音，去练习室练了会舞。这么多年下来，他一遇到烦心事就去练舞，半个小时跳下来，什么烦恼都忘光了。江越记得前些天在网上刷到有爱豆在卖烤串，他已经26了，如果在爱豆这条路上坚持不下去，他就回老家支个摊卖烧烤，等攒够了钱再开个舞蹈班。冲完澡再打开手机，江越忽然发现，微信里多了几十条消息，手机里也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他刚要接，练习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经纪人一脸着急地露面：“怎么电话都不接？”“《星之战》节目组来电话了，顾熠邀请你做搭档！”江越猛然怔住了。他上午才应下邀请，到了下午，《星之战》节目组已经公布了前20强选手的助力搭档。江越看着自己的微博粉丝数从那一刻开始增长。有粉丝在官博下方留言，问他是谁。他看到有人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的舞台，还向周围人安利了他。节目组通知他的时候，江越好奇问了，顾熠为什么会选他做搭档。“顾熠他把所有选手从第一期开始的舞台看了一遍，他觉得你是实力最强的一个。”那一瞬，江越忽然释然了。无论公司里其他人的想法如何，不管经纪人是怎么看待他的，这一瞬似乎都不再重要。他的努力有人能看到，那就足够了。……“顾熠和江越搭档哎，江越实力好像还挺强的。”“好神，我记得看《星之战》的时候，他俩好像没有交集吧。”“仔细看的话，江越和顾熠的性格还挺像的。”顾熠找江越做搭档，是因为江越的综合实力很强，他选的歌《爆裂》节奏很快，是又燃又炸的类型。除此之外顾熠并没有多想。但真正和江越合作之后，顾熠发现，找对方真的太对了。江越话很少，不是那种会在镜头前营销自己的选手，顾熠和他讲了自己想要的感觉之后，他二话不说就开始练了。江越的动作自然又流畅，手臂很舒展，踩点又踩得恰到好处，顾熠在心里狠狠点了一百八十个赞。也赞美他自己，他真的很有眼光。江越只有在表演上和顾熠有分歧的时候才会出声，两个人能连续争半个小时，就为了某个很简单的动作。才配合了一天多，顾熠和江越就变得很默契———到练习室第一件事就是狂练，和地板有深仇大恨，势必要踩出一颗大洞来。季迟和岳淼他们偶尔会溜达过来看顾熠练习，一看这两人好像训练狂似的，立刻关上门悄悄出去。被这两人注意到，他们绝对也要留下来加练。《星之战》到现在已经是第五期，但除了第二期《恶魔心脏》外，顾熠演绎的都是偏抒情的曲目，次数多了观众容易审美疲劳。而这一次的《爆裂》，有江越在，顾熠感觉自己每天练到停不下来，双腿发酸发疼，到比赛的前一天，只要《爆裂》的伴奏响起，他身体已经下意识开始跳了。“终于可以歇下来了。”顾熠瘫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他真的佩服江越，对方居然有力气继续跳。……节目开播前一天晚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同样加班加点，把第二天要编辑的内容准备好，按选手的出场顺序依次发送。顾熠和江越的《爆裂》是倒数第五个出场，工作人员正要编辑，手指一动，就见微博热搜忽然挂上了一条——“诸渝 爆裂……”居然是诸渝翻跳《爆裂》的舞蹈。据说青柠台的《慢慢来吧，生活》一季终结，诸渝为了感谢粉丝，特意跳了这支舞。热搜词条下，粉丝们不断刷着「好燃」「好炸」「顶级翻跳」，《星之战》的工作人员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还真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