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最后一次

顾熠和季迟的确都很随意。对两人而言，名次没那么重要，毕竟人气是由粉丝决定的，他们干涉不了。在两人看来，没有遗憾地结束最后一场比赛更有意义。这一场决赛是个人秀，但因为决赛充斥着媒体访谈、出道仪式和各种活动，留给选手们个人的时间其实很短。但顾熠和季迟依然把大半时间用在练习上。季迟选了自己擅长的舞曲，顾熠挑了一首《侠》，这是一首武侠歌曲。武侠歌曲起步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随武侠剧兴而兴，随武侠剧衰而衰，时至今日，能唱出剧中侠气的仍是当年那批歌手。武侠歌曲大多豪迈而沧桑，江湖义气，儿女情长，句句道尽江湖梦。《侠》这首歌在技巧上并没有太大难度，难的是演绎出歌曲那股潇洒不羁的味道，唱这首歌，中气必须足，不能拖拖拉拉缠缠绵绵。顾熠跟着导师韩肖练了很久。韩肖自身也不擅长演绎武侠歌曲，他替顾熠找来了早年歌手们演绎《侠》这首歌的视频，两人一起琢磨，一起探索技巧。“啊……啊……啊……”“停！”韩肖止住顾熠：“也不能太用力，这样就不潇洒了。”顾熠也看过几个以唱功和技巧出名的歌手演唱《侠》这首歌，他们的演绎不能说不好听，可顾熠只觉得不太对劲，技巧是足够了，《侠》原本的味道却也丧失了。“我再试试。”韩肖看着顾熠从上午练到下午，不仅在唱，也在听，一遍又一遍地磨细节，渐渐把这首歌磨出了他要的感觉。韩肖之所以这么空闲，是因为绝大多数选手的精力都在合作曲上。或者说，只剩下最后一场决赛，选手们这一周的时间都在拼命为自己攒人气。顾熠和季迟这样的其实很难得。之前举办过的选秀，不管是红极一时的《Idol X》，还是推出不少新人的《热血新生》，都有虎头蛇尾的嫌疑，节目有出圈的舞台，但成团夜选手们的表现常常都不尽如人意。在韩肖这样的圈内前辈看来，成团夜是一面镜子。璀璨只是一时，他们终归要面对一个更残酷的娱乐圈———每一个机会都必须被抓住，哪怕是最微小的舞台。成团夜可以敷衍，那么今后的任何一个舞台也都可以敷衍。对于参加《星之战》的选手而言，不管出道与否，这都应该是最关键的一个舞台。这个舞台糟糕谢幕，他们对粉丝说的梦想与未来似乎也只是空话。韩肖一直很看好顾熠，从第一期《无尽之城》舞台开始。舞台是否用心，观众们很清楚，台上的选手们其实也很清楚。……《星之战》决赛当天。直播才刚刚开始，播放量就达到了江视TV有史以来的最高点。而当选手们身着统一的制服出现在镜头前时，粉丝们呼喊的分贝足以将人耳膜震破———“顾熠！！顾熠！！”“季迟啊啊啊啊啊啊啊！”“梁牧，给我出道啊啊啊！”「橙皮」从未见过这么多举着顾熠灯牌的粉丝，场馆很大，不同颜色的灯牌将场馆切割成一片片。「橙皮」平时多和自己首页的同好交流，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顾熠已经有了这么多粉丝。这一周，为了给顾熠应援，「橙皮」在自己常去的论坛讲述了自己的追星史，从有几千个粉丝开始讲起，到直播间只有她一个铁粉，再到现在——「橙皮」拍下她在场馆中的所见所闻。波澜壮阔，逆风翻盘，这就是顾熠！选手们根据排名依次上场表演，顾熠倒数第二个出场，季迟是最后一个。比赛进行到现在，选手们心里都清楚，不管其他人的人气如何变动，顾熠和季迟两人无疑是最稳的，两人已经提前锁定了出道席位。哪怕只是看观众席，红海与蓝海也是最灿烂的。等上期排名第三的谢行嘉上台，顾熠稳住情绪，主持人报幕之后，他便一步步踩着台阶登上了舞台。幕后只有一点微妙的光，他看不见台前如何，也看不到观众席上的场景。但———幕布揭开的一瞬。仿佛从黑夜瞬间进入了白昼，地面的质感与原先并无区别，只有光线不同，然而，当顾熠抬起头，视线看向前方时———他整个人仿佛浸入了蓝色的海洋里。耳畔只有高声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侠》的配乐随即响起。“居然是《侠》？”“感觉是选秀舞台很少被尝试的类型。”“虽然我觉得顾熠出道挺稳，但选这首歌还是让人紧张。”家属区里，王阿姨几人惊讶道：“小顾选了这首歌？”王阿姨年轻的时候正是武侠剧大火的年代，《侠》这首歌她们太熟悉了，今天顾熠前面有8个选手表演，有唱也有跳，可没有一支表演阿姨们能看懂。“剑如风啸，刺破斜阳残月。”“！！”“好听！”顾熠的声线和原唱方隐自然不同，但他只演绎了寥寥几句而已，侠气便扑面而来。剑的锐利，刀的雄浑，江湖儿女的豪气无畏……和《北方风笛》这首歌的婉转悠扬不同，《侠》这首歌是潇洒而有锋锐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铁血丹心，歌曲里浓缩着一个「侠」字的真谛。从第一期就追《星之战》的粉丝尚且能感受到顾熠的进步，因为《一枚信笺》点进决赛的粉丝简直惊呆了———“卧槽！实力好强！”光看脸的话，顾熠在一众选手中只是个花瓶。可他开嗓唱《侠》之后，花瓶这个概念完全可以抛开。百千娱乐的梁牧和谢行嘉实力已经很强了，但顾熠在舞台上的感觉更是不同。更具体一点去形容的话，他就像是光源。不需要繁复华丽的舞台，不需要多余的装饰，他自身就能发光。“顾熠！”“好帅啊啊啊啊啊！”“每一场舞台都精彩到爆炸！！”王阿姨几人的手机更是一直没停过。听说王阿姨手头有票的之后，家里的亲朋好友一个个上门，想为家里孩子弄一张，王阿姨想着是顾熠给的票，无论如何她得去给小顾加加油，别的她没考虑。结果她闺女上网一查，说这决赛的门票能卖大几千，她们这种贵宾区的票更是炒到了五位数。王阿姨才明白，顾熠现在究竟有多红。可她平时和顾熠联系，就说些家长里短，舞蹈队最近跳了什么，社区里发生了什么，顾熠都高高兴兴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以前王阿姨只觉得粉丝很疯，什么围堵机场，什么跟着车跑，新闻上都是这么讲的。但这会儿，听着全场那么多人给顾熠加油，她心里却很为顾熠高兴。王阿姨一直在群里发消息：“我瞅这么多小孩，还是小顾最好看。”“呵……”“你这不是废话吗？小顾是咱们社区的招牌。”“呵……”唯有张叔闷闷不乐。这次没给他分票：“我就不够资格给小顾加油吗？”他认为，在舞蹈队里，他和顾熠的关系能排进前五，可王阿姨她们发票的时候没带他，理由是她们一群女士要穿同款，有气势，张叔站进去不伦不类的。这一晚，王阿姨在群里发一句，他就跟一句「呵」，以表达自己的苦闷之情。顾熠表演的时候也看到王阿姨她们了，或许是他视线停得太久，镜头也往贵宾区停留了片刻。“啊！好多顾熠的照片！”“都是生活照！！生活照居然也那么帅！”“认出来了，是和顾熠一起跳广场舞的阿姨们！”阿姨们穿得并不浮夸，但都是精心准备的衣服，照片却准备得很炫，边框是认真构思过的，大家凑在一起挑了很久，才选到自己最满意的照片。目标只有一个———向全世界展示最好看的小顾！连季迟表演结束都冲顾熠竖起大拇指：“照片很帅。”合作舞台一共两首歌，都是节奏很快的舞曲，顾熠和季迟这一次又在同一组，两人配合很默契，以至于这一组表演时，台下顾熠和季迟粉丝的声音盖过了一切。表演结束之后，是冗长的主持人报幕时间。选手们按上一期的排名坐好，台上的选手和台下的粉丝都很清楚，接下来，就是决定生死的时刻。出道并不代表一切，但她们热切希望自己爱的偶像能有一个光辉的未来。【《星之战》最新一期排名，也是最后一次排名的结果，此刻就在我手中。】“拒绝卖关子！”“快快快！”【排名第10的选手是，原子互娱，雷雨襄。】观众席上瞬间炸开。上一期雷雨襄还在出道位，这期居然排在第10。【第9名，钟声娱乐，吴羯。】吴羯同样一脸黯然。【第8名，米亚文化，郭一。】又一个出道位的被掀了！“好刺激……我心脏快停跳了。”【第7名是——】第7名是出道位之外的最后一个位置，与出道位仅仅一线之隔。台上的选手一片安静，尽管没有人说话，紧张感还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出道并不决定生死，但这一刻，出道就是生死。【第7名是，百千娱乐，梁牧。】百千娱乐进二出一，梁牧有过《Soul》这样的经典舞台，但他依然没能笑到最后。与梁牧的暗淡眼神相对的，是观众席上炸开的响声———“我推出道了！！”“啊啊啊啊啊！”【让我们恭喜排名前六的选手！】顾熠和季迟轻轻击了击掌：“恭喜出道。”“你也是。”两人都没有出声，只是对了口型。无论最终排名如何，他们还是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