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这个剧本是郁璟昨天从国会礼堂回来后**创作的结果。“我写了半夜最后撑不住睡着了，”郁璟指指眼底的青黑，给裴翊倒了一杯咖啡，自己那份是高浓度的，“后面肯定还要精修，你先凑合着看。”郁璟家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小区内波光粼粼的湖泊，偶尔还会飞过几只洁白的天鹅。最近天气太热，动物都躲在阴凉处，阳光将湖面折射出七彩的颜色。裴翊靠在沙发上细细品读这份剧本，阳光落在凌厉的眉眼间，融化了那份不近人情的冰冷。他的肩膀不再紧绷，修长的双腿相互交叠，姿态放松又随意。薄薄的几张纸，讲述了一个少年将军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半生戎马的事迹。尽管只是一个粗糙的剧本，裴翊仍是入了迷，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轻薄的纸张，暗红的眼睛亮起一道光芒。郁璟仍在卖力推销：“虽然剧本很粗糙，但我心里已经有大致方向了，只要精修两遍绝对能让你满意。裴翊你长相帅气，眉毛一挑那份自信张扬的气场很符合鲜衣怒马的将军形象……”裴翊轻轻一笑，放下剧本好整以暇地盯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这是小导演第一次如此卖力的推销自己，裴翊因为某些原因对郁璟产生过怀疑，所以私底下调查了他，知道小导演的性格很是高傲。以前拍摄电影电视剧，他只在天枢APP发布招募演员的公告，很少放低姿态去邀请某个人，裴翊是第一个。发现自己被特殊对待的影帝有点高兴，眼睛有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变成了竖瞳：“剧本打磨好后第一时间发给我，还有合同也发到我的私人信箱里。”郁璟嗯嗯啊啊点头答应了。送走影帝他跑到书房继续磨剧本，精修完成郁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裴翊，而是去了影后宋蓉的工作室。开玩笑，都已经到锅里了，当然是去外面骗……不是，找更多的演员啦。这位离开岁雪之塔自立门户的影后最近很低调，选剧本的眼光也很高，宁愿不接戏，也拒绝那些粗制滥造的剧本。郁璟来到一栋大楼前，电梯一路上升，最终停在了69楼，工作室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助理连忙迎上来：“璟导请进，蓉姐在休息室等你。”成立不到两个月的工作室一切都井然有序，可以看出宋蓉身边有很厉害的人帮她处理对外工作。助理将郁璟送到休息室，轻松写意的宋蓉站起来跟郁璟握手：“璟导，你好。”两人坐下寒暄两句，宋蓉捧着一杯冷饮，纤长的睫毛挡住她眼中的情绪，只听她缓缓说道：“璟导的第一部作品相思红豆上线时我就很喜欢里面的人物服饰，为此还跟孟小枫聊了两句。后来瑶光校庆，红镜缠悲剧结尾给我的感触更是良多，我对璟导算是向往已久。”郁璟知道宋蓉还有下文，果然听影后略带为难地解释。“我从岁雪之塔独立出来的时机不对，网上对我的评论好坏参半。最近网上有很多不利于璟导的评论，我的工作室刚成立，要对跟我一起出来的人负责。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将来再谈合作的事情。”宋蓉很诚恳，将面临的困难一一摆在郁璟面前，看得出来她真的喜欢郁璟以前拍摄的电影电视剧。否则谎称自己已经接了其他剧本就能打发郁璟。郁璟笑眯眯地放下茶杯：“宋老师应该知道我的为人，网上的流言蜚语只是有人因为嫉妒泼脏水而已。剧本写好后我下意识就觉得老师很适合这个角色，我们先把其他事情放在一边，看看剧本怎么样？”掏出剧本放在宋蓉手边，郁璟很快起身告辞。宋蓉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目送郁璟缓缓离去的背影，她回到休息室，拿起剧本细细品读。出定襄、征河西、纵横漠北……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跃然纸上，宋蓉不知不觉看痴了，连经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蓉蓉，怎么了，”经纪人莉姐很诧异，“你怎么哭了？”宋蓉猛地回神，这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脸上冰凉的触感十分不舒服，抬手一擦，竟是一片湿润。“没事。”她擦擦眼泪，“莉姐有事吗？”“为了迎接九月的两国交流，上面要求导演们拍摄一些增加国民凝聚力的电影，这份剧本是郁绥安和徐安娴那些导演共同打磨出来的，背后还有季承业作指导，你要不要试试看？”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份剧本是工作室成立以来分量最重的剧本，不仅是几个导演共同打造，背后还有季承业作靠山。几股麻绳拧在一起，是最有可能获选的作品，也是他们打个漂亮翻身仗的希望。换做两个小时之前，宋蓉一定毫不犹豫地接下来，但是在莉姐的注视中，她犹豫了。“是有什么顾虑吗？”宋蓉：“刚才郁璟来找我，说有个角色很适合我。”经纪人皱眉，显然想到了最近网上闹着要封杀郁璟的风波。“他是个很优秀的导演，但不适合现在的我们。”宋蓉望着郁璟留下的那份剧本，喃喃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份剧本真的打动了她。不，应该说她竟然为了一个少年怦然心动。……郁璟本不想搭理网上那些带节奏的黑子，专心找演员拍电影。没想到第二天传出季承业进医院的消息，黑子立刻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昨天发生争执今天就进了医院，肯定跟郁璟有关系，连郁璟的粉丝都在猜测他究竟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有了这条消息做靠山，网上要求封杀郁璟的呼声越来越高。尽管生气季承业那老头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要当和事佬，郁璟还是去医院探望了他。开门的小孩见到郁璟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季承业的提醒下才不情不愿的让郁璟进来。“老爷子，外界都在传是我把你气病的，现在骂我骂的更凶了。”郁璟将买来的果篮放在一边，毫不客气地坐在季承业床边，“难道真是我气的？”虽说已经四百多岁了，但季承业的身体有这么脆弱吗？还是说季承业想要借助外面的压力让他低头道歉？躺在病**的老头像是弹簧一样蹦起来，对着郁璟大声咆哮：“我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气进医院，你在侮辱我！”听到动静的护士跑过来很凶的警告，再吵就搬到加护病房去。小孩气愤地说道：“祖爷爷的身体是当年随军拍摄纪律片的时候熬坏了，才不是因为你。”郁璟一怔，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正色道：“抱歉，因为时机太凑巧了，没有证据就胡乱揣测是我不对。”见到郁璟低头，老头得意洋洋躺回去，仿佛打了胜仗一样。“但是老爷子你也应该向我道歉。”郁璟表情很是不满。小孩眉毛一竖就要发火，被季承业拦住了：“道什么歉？”“你不知全貌就想当和事佬，难道不该道歉吗？”老头即便躺在病**也要梗着脖子辩解：“你的一部电影让他万人唾骂，陆家也把岁雪之塔逼入了绝境，难道真的要把人逼死才甘心吗？”郁璟的表情很平静：“第一，姚清在家里一直冷暴力打压我，郁绥安视我为污点，我只是为自己鸣不平而已。第二，陆家打压岁雪之塔是在为死去的女儿报仇。”季承业神色一动，嘴唇蠕动着要说话，郁璟没给他机会。“我除了拍摄一部电影外，没有做任何针对郁绥安的事情，反而是他经常凑上来，为什么你们都是一副我得理不饶人的表情？”季承业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郁璟仔细给老人掖好被角，平静的站起来，向病房外走去。不知听了多久的裴翊身形一闪，躲到楼梯间里，静静望着小导演脊背挺直地大步离开。他来到病房门口，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音。“祖爷爷，我们不能要求受害者原谅加害者，因为我们不是当事人，没有那个资格。”季承业叹息：“这小孩太倔了，又不屑跟其他导演交流，于杰只是劝两句就被他讽刺，这样下去很难融入导演的圈子。”难得见到如此钟灵毓秀的年轻人，他想当作年轻一代的导演楷模好好培养。裴翊神色微动，指腹在手臂轻轻敲击，向芯片发送一条条指令。病房内，想澄清自己住院跟郁璟没关系的季承业突然浏览到一条信息。【于杰：哗众取宠……想讨好观众想疯魔了吧……别整天想那些旁门左道……】这就是于杰所说的劝诫？季承业瞪大眼睛，面上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几耳光。他狼狈的坐起来，气得手都在剧烈颤抖。这小兔崽子，嫉妒别人还要扯大旗，他的学生嘴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看了。……找好演员，郁璟开始马不停蹄地搭建背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把自己需要的场景搭建好了。影后宋蓉也给了他答复。“璟导，为了一个小小的配角推掉几位导演的大制作，我感觉自己疯了。璟导真的不会什么催眠术吗，到了现在这一刻我都不后悔。”宋蓉的笔迹很清秀，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签在合同上后，她注视着这份剧本，轻轻一笑。当天下午，演员们齐聚一堂，郁璟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开机仪式。第一次跟郁璟合作的影后表情茫然，举着香傻乎乎站在那里。这次剧组除了裴翊之外的演员都没跟郁璟合作过，表情是一模一样的懵逼，不明白璟导这是在干什么？“璟导，我们给谁上香啊？”饰演刘彻的老戏骨曹阳夏扯着嗓子喊道。他们知道古代会敬神礼佛，但这还没开始拍呢，他们给谁上香。郁璟将手指粗的香插进香炉，裴翊第二个上去，其他人有样学样也跟着把香插进香炉。郁璟慢吞吞来了一句：“以前的导演拍摄钱会举行开机仪式，祈祷接下来的拍摄顺顺利利。”还有这种讲究啊。众人恍然大悟，萧在默默来了一句：“不用摆贡品吗？”郁璟耸肩：“要摆猪头什么的，我怕你们受不了就没弄。”这次要拍摄的是大汉冠军侯的戎马生涯，裴翊饰演霍去病，萧在则是饰演卫青。郁璟看了两人一会，拉着萧在给他贴上一道假胡子。宋蓉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她穿着天青色的曲裾襦裙，发髻轻轻挽在脑后，一举一动皆是优雅大气。迈着小碎步来到一身戎甲的裴翊面前，她微微一笑：“大外甥。”此话一出，剧组叮呤咣啷一顿响，到处都是砸了道具带倒座椅的声音，所有人惊恐的看着宋蓉，心里佩服影后的勇气。裴翊冷冷盯着宋蓉，半晌，竟是缓缓露出笑容，宛如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姨母。”占到便宜让宋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萧在心理素质不如宋蓉，裴翊过来喊他舅舅时，这个年轻人险些没绷住表情。郁璟拍拍手示意大家别闹了：“今天第一场戏是霍去病带领八百骁骑兵奔袭数百里斩敌两千人的戏份，裴翊的戏份很重，你跟大家磨合一下，我们尽量争取开机大吉。”影帝的演技的确很好，平时他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让人退避三尺，但是当他收敛时，骑在马背上奔袭于草原的背影充满了少年感。赤红的披在在风中肆意飞扬，他立于马上，发现猎物让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气势如虹：“跟我冲！”马蹄扬起遮天蔽日的灰尘，狂风暴雨般卷向敌营，身后的士兵表情狂热，只是一个手势，就让他们气势如虹的一往无前。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郁璟站在远处眯着眼睛望着这一幕，裴翊的演技出神入化，龙套们则是有点用力过猛。“咔。”小导演紧抿着唇，“后面那一列，表情不要太浮夸。”几个龙套羞红了脸，连忙点点头。……几场戏下来，众人的默契总算上来了，郁璟拍的越来越顺利。中场休息的时间，小导演坐在阴凉处查看前面拍摄的画面，宋蓉则是跟裴翊感叹：“你也被剧本打动了？”裴翊沉默地点点头，在刚才的拍摄中有他大声命令士兵的场景，几次下来嗓子隐隐作痛。“外界都说璟导是靠着古装剧才红起来，简直胡说八道。璟导精益求精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宋蓉感叹，“他写好剧本亲自去了工作室找我，说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娱乐圈很少有这么诚心的导演啦。”裴翊点头点到一半顿住了。“他第一个去找了你？”“是啊，怎么了？”宋蓉搓搓手臂，突然察觉到旁边的人在冒冷气，“你好吓人。”裴翊冷笑一声，接下来的休息时间一直在小导演身边转悠。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其他人都下线了，他挡在郁璟前面。正准备下线的郁璟愣住了：“怎么了？”裴翊仍穿着少年将军的战袍，黑发高高竖起，脸上还带着一些伤痕，他变作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小导演，挑眉：“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郁璟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裴翊俯身凑到郁璟眼前，小导演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逼真的伤口从脸颊延伸到颈侧。“剧本写好后第一时间就给我了？”影帝眯眼。郁璟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颤。裴翊将他堵在了角落里，前后左右都是道具，他干笑着点点头，嘴硬道：“当然了，我们是好朋友啊，你当然是第一个看的。”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撒谎，裴翊意味不明地轻笑：“刚才宋蓉跟我聊了几句。”郁璟：“！！！”他一时慌乱，干了一件蠢事，直接把裴翊弹下线了。毕竟是他创建的虚拟空间，拥有最高控制权，眼看着影帝的表情越来越危险，郁璟手一抖强制让他下线。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小导演摸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感叹：“我果然对战损妆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英雄的战损妆。”那边，裴翊从全息舱出来，周身萦绕的冰冷气息让人退避三尺，吓得经纪人手一抖差点把光脑砸了。这位祖宗又怎么了。……郁璟打开全息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他跑向厨房，果然看见了纪雅素忙碌的身影。“外婆，你怎么过来了？”纪雅素笑眯眯地端出排骨汤，不着痕迹地打量外孙的表情，见他精神奕奕脚步轻快，就明白他没把网上的事情放在心上。“公司那边的事情正在收尾，我想着很久没来看你了，担心你又吃外卖。”“哪有很久，才三天而已。”郁璟心虚地看向垃圾桶，里面的外盒盒子已经扔了。“垃圾是我扔的。”纪雅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在喝汤的郁璟差点呛死，心虚地低头吃饭，纪雅素给他夹了一块香菇酿肉，试探问道：“网上那些事情外婆想找人发律师函，怎么样？”郁璟摇摇头：“他们没有骂我，也没有造谣，只是让我滚出娱乐圈而已，收到律师函也不会怕的。”从陆家出手对付郁绥安开始，外界就猜测郁璟的靠山回来了，聪明人不会指着郁璟的鼻子骂，只会明讽暗刺。纪雅素为了几句口角发律师函，只会让外界耻笑，说她小题大做。“外婆别担心，他们跳的再高也不会影响我什么，天璇网对我很优待，连合同都是顶尖的那一批。”审核编辑没来找他，说明天璇根本不会理会那些人。郁璟不在意，季承业很在意。老人最恨被人当枪使，先前误会郁璟讽刺于杰已经让他愧于见人，现在外界又拿自己生病做文章，以此排挤竞争对手，简直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他登录自己的账号，在星博直接说道——【季承业：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嫉妒心作祟，扯着大旗对优秀之人横加指责，掩盖自己无能的事实。】季承业显然气狠了，说话不留任何情面，就差指着那群人的鼻子骂他们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网上这几天一直在骂郁璟目中无人，视频出来后黑子节奏一带更是‘铁证如山’，连路人都被带歪了，觉得郁璟对老前辈出言不逊，也只有粉丝在漫天的指责中坚定不移地站在郁璟这边。季承业的留言一出，网上齐齐哑火。他们反复琢磨季承业的话，很明显老爷子在维护郁璟。这些黑子中不知有多少导演在浑水摸鱼，有人开着小号不死心的问道——【郁璟把你气进医院你还帮他说话，是不是陆家给你施加压力了？】下场无路人。即便有些人一开始只是想劝郁璟跟季承业道歉，到了现在也不希望自己被打脸。听说陆家的两位掌权者很疼郁璟，或许真的给季承业施加压力了。季承业骂骂咧咧。【季承业：身体是早年跟部队奔走前线留下的暗伤，别拿我作伐子污蔑人家。】不少人觉得被打脸，开始删除自己的评论，那些浑水摸鱼的导演见季承业亲自解释，很快就销声匿迹，只有黑子气得哇哇乱叫。瞬间军心四散。郁璟的粉丝摸过来，围在季承业的最新评论里，七嘴八舌地追问。【谢谢老先生仗义执言，没让他们得逞。】【所以我璟导没有目无尊长对吧，老先生你们到底说了啥？】老头倒是坦**，直言不讳。【季承业：我想在璟导和绥安之间做个和事佬，让他们握手言和，没想到璟导让我别掺和，就是这样。】粉丝傻眼了，没想到这事又扯到了郁绥安。扯到郁绥安就想到了鸳鸯劫，喜欢郁璟的粉丝磨磨牙，对季承业的感激一扫而空。【粉丝：他说得对，老头你别瞎掺和。】季承业嘴唇哆嗦两下，这就变成老头了，刚才还叫老先生呢。果然有什么样的导演就有什么样的粉丝。跟郁璟一样都是小混蛋！季承业卧在病**大口喘息，情绪平复下来联络了一个人。【自己去坦白，国会都敢偷拍，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就是这样教你的，为了扳倒对手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