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朱妍妍从家里出门的时候，差点一头栽进楼下的花坛。她努力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摇摇晃晃向车库走去。“妍妍早啊。”晨练遛弯的王阿姨跟她打招呼。朱妍妍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阿姨早，你精神真好，晨练还没结束啊。”话音刚落就咣当一声撞在墙上，趴在那里半天没动静。王阿姨咧咧嘴，感同身受地捂着额头，突然觉得那里有点疼。她跟朱妍妍的关系不错，小姑娘一个人来大城市打拼，忙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挺可怜的。所以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她总会端一份给她。王阿姨把人拉起来，没好气地问：“你昨晚做贼了，怎么这么困？”朱妍妍揉揉脸总算清醒了几分，苦哈哈地说：“昨晚做噩梦了，醒了就不敢睡，硬生生熬到天亮。”王阿姨皱眉：“那怎么行，要不你今天请假吧，在家好好睡一觉。”“不不不，”朱妍妍疯狂摆手，天璇网站的全勤奖还是挺多的，足够她吃好几顿大餐呢，“我要去上班，阿姨再见，晚上去你家吃饭。”“嗤——去吧去吧，晚上我做你喜欢的红烧狮子头。”王阿姨摆摆手示意她快走，要不然该迟到了。眼看着女孩一溜烟跑进车库，她突然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道：“你开自动驾驶！”朱妍妍背影匆匆，高举双手比个记住了的手势。女孩打开悬浮车的自动驾驶，路过咖啡店进去买了一杯浓缩咖啡，一杯下肚，被瞌睡虫环绕的感觉终于没了。“奇怪，人这么少？”朱妍妍下意识看向时间。星期二，早上八点。正是上班工作的时间，等红绿灯时路上的行人却少得可怜。到了天璇总部的公司大楼，朱妍妍示意自动驾驶去停车。往日需要找半天才能找到车位，今天却一反常态，空****的车位好像大家都没开车上班一样。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楼内回**，朱妍妍皱眉，总感觉不对劲。还没到上班时间，人都跑哪去了？电梯一路上升，畅通无阻地将她送到二十六楼人事部，途中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同事搭乘电梯，朱妍妍的心逐渐提了起来。“朱经理，早上好。”助理给她端来一杯茶。朱妍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以为天璇破产大家都跑路了，今天公司怎么回事？”狗比老板又举办什么活动把大家吓跑了？助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打开人事部的光脑，邮箱里的消息是99＋。随意点开一封邮件，请假单。寄件人是后勤组陈梨，理由是事假，时间为三天。朱妍妍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再次点开一封。请假单。这次是运营部。“……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请假单！”朱妍妍表情有些崩溃。助理弱弱点头：“是的，不止您这里，我也收到了很多。”朱妍妍：“……”女人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困得要死还来上班就是一场笑话。她愤怒的打开天璇内部群聊，噼里啪啦的手指简直按出了火花。【人事部.朱妍妍：解释一下，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请假？愤怒.JPG】【人事部.朱妍妍：@运营部@后勤部@人力资源部@财务部……】【人事部.朱妍妍：人呢！！！】内部群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助理擦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的告诉她：“经理，其他经理也请假了。”朱妍妍：“……”女人转头看向窗外，那里阳光明媚，柔风徐徐吹动天际的白云，湛蓝的天空像镜子一样明净。她的眼角慢慢溢出几滴泪花，喉咙泄露几声哽咽。助理慌了：“朱经理，你怎么了？”“没什么，只是觉得按时上班的我是个傻叉。”等老板来了，见她勤勤恳恳的来上班，能多加一点工资吗？事实证明，加工资是不可能的，老板上班发现大半个公司都没人，叫她上去问话。朱妍妍看着总负责人眼底的青黑，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扭头看看玻璃倒映中的自己，女人恍然大悟。又是一个熬夜的。“小朱，今天公司怎么回事？”总负责人哈欠连天，给自己灌了一杯浓茶。朱妍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多人都请了假，人事部收到很多请假单。”总负责人难以置信：“总部少说也有几万人，今天却像个鬼城！这么多员工请假，他们的经理也批准？”“事实上，连经理也请假了。”总负责人：“……经理请假，各个区域的负责人都同意？”“同意了，而且各区域的负责人也请假了。”好家伙，在这儿玩套娃呢！提起这个话题，朱妍妍的语气很是幽怨：“总裁，各区域负责人的假条还是您亲自批的。”总负责人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以为只是负责人请假，谁能想到下面的员工经理也请假了！朱妍妍幽幽地说：“反正今天也没多少人上班，要不给我们也放假吧。”总负责人下意识反驳：“不行！”落在身上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扎得他全身上下隐隐作痛。总负责人咳嗽一声，安抚道：“郁璟的电影马上就要线上同步放映，公司正是忙得时候，等结束了我给你们放十天的带薪假期，怎么样？”这还差不多。朱妍妍喜笑颜开：“谢谢总裁。”为了防止总负责人后悔，朱妍妍回去后立即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今天来上班的员工，成功获得一片掌声。大部分员工集体请假的事情，不止发生在天璇网站，其他公司也是如此。不提人事部收到请假单有多么崩溃，连公司老总都怀疑今天是不是什么重大节日，否则六成员工请假的几率，未免也太吓人了。为此他们还在内部群问了一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公司哪里做的不对，要用这种方法抗议。星际公司的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也能向劳动局反映，自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纷纷表示，就是‘家里有事’‘身体不舒服’‘外出看病’‘好友结婚’等等。公司老总特别无语，难道你们点亮了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集体不舒服？还是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朋友结婚？为什么全部挤到了今天？有抹不开面子的扯谎找借口，也有不少老实人坦诚相待：“做噩梦吓到了，要补眠。”看到这条留言的公司老总根本不信，神踏马做噩梦需要补眠，不愿意说也不要扯这种离谱的借口。有老总在生意圈吐槽这件事，成功获得合作伙伴们幸灾乐祸的笑声。没笑多久，他们自己的公司也出现了同样场景。请假单叠在一起厚得各位老总心慌意乱。无论怎么问都是请假三天。渐渐地，这件事在网上发酵，网友哈哈大笑的同时又很疑惑。【那些公司老总估计要疯，本来就忙，这么多人请假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巧了，都挤到同一段时间，难怪我朋友加班熬出了黑眼圈。】【我听说还有人做了噩梦请假，找借口也用点心吧。】【其实看完撞煞后我的确做噩梦了……】【我也……】这条留言很快获得上千万的点赞，眨眼便成了热门评论。网友惊悚，竟然有这么多人做噩梦吗？会不会巧了点！【我梦见自己成了一个鬼新娘，到处抓老公，吸食他们的精气。】【我梦见自己成了一个伥鬼，专门骗过路人。笑死，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竟然如此丰富。】【总感觉很怪，一个人做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人同时做噩梦，这部影片别是真的有鬼吧！】【卧槽，我胆子小你别吓我！】【想多了，这部影片摆明了能入选年度经典，深入人心总能引发共鸣，是你的潜意识很喜欢这部影片。】……郁璟这次搞得有点大，成立的专案小组原本是想记录各位教授的研究情况，发现情况不对立即上报。这次的范围太广了，只要去看过电影，几乎八成的人都会做梦。虽然梦境没什么有用信息，但还是需要注意。“啊？我觉得你们想多了，就算观众做梦也联想不到我，只会觉得撞煞这部电影很精彩，竟然能引起共鸣。”专案小组紧急展开的会议中，签了保密协议的大佬纷纷到场，郁璟作为当事人更是万众瞩目。年轻的导演单手托腮，看着众人如临大敌的表情有些好笑：“当初陈文德教授提出这个可能大家都不相信，因为太荒谬了，所以我觉得不用担心。”小组长池莫皱眉，想到了曾经的绑架事件：“可是，撞煞这部电影是五个星系同步上映，万一其他国家……”裴翊将一份统计报表上传到会议室：“这个不用担心，据统计，外国观众做梦的比例很低。”小导演耸耸肩，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外国人，没有耳濡目染，就算喜欢华夏文化，他们的骨血中也少了一份感同身受的理解。就像中式恐怖永远对华夏人有奇效一样，各国有各国的文化，撞煞虽然恐怖却也无法引起他们的共鸣。郁璟敲敲桌子：“遮遮掩掩的干什么，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我能操控梦境，你觉得观众会不会相信？”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没有加入到这个专案小组，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小导演信誓旦旦：“信我，我经常跟网络打交道，一堵不如一疏，掩盖只会暴露心虚。观众往往容易多想，你把答案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绝对猜不到最荒谬的那个才是真的。”众人讨论片刻，认为郁璟说的很对。关于如何应付观众有了答案，针对郁璟本身的情况还有未解之谜。陈文德教授没有加入讨论，一直看着郁璟的身体数据，研究报告精神力那一栏高得不正常，他目瞪口呆的咂舌：“你的精神力增长速度太快，所以才会导致这种后果。”郁璟皱眉：“教授你的意思是，以后拍电影都会这样？”一次还行，多来几次迟早会露馅，到时候观众那边就瞒不住了。除非他以后彻底告别导演这个职业。“所以你要学会控制它。”陈文德眯起眼睛，点点郁璟旁边的男人，“裴翊都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异，我相信你也可以。”郁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控制精神力，让它们不要这么活跃吗？他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进化体的大小，小的时候能缩成一只奶猫，可见练习还是有用的。“回去我就练。”他绝对不抛弃导演这份职业。徐远博搓搓手，对郁璟眨眨眼睛：“练习需要实际操作，不如你拍点历史电影吧。”在场所有人对他行注目礼。教授，算盘打得隔壁星系都听见了。郁璟耸肩：“拍电影的周期太长了，不如拍摄科普视频呢。”徐远博乐得差点在会议室手舞足蹈，研究院目前针对唐朝的资料有了很大的进展，可见科普视频的效果跟电影是一样的。“好好好，你专心拍，下次我去客串。”老头拍胸脯，显然对上次没有进组耿耿于怀。这个倒是无所谓，郁璟耸耸肩很干脆的答应了。科普视频不像电影那样麻烦，只要拍摄几个关键镜头就行，就是全息造景方面要用心，尽量还原当时的建筑。还有解说也要详细，他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会议结束郁璟回到家里，见网友还在兴高采烈的讨论各种梦境，疑惑为什么这么多人做梦，干脆登录星博告诉大家。【郁璟V：是我干的，我能让你们做梦。叉腰.jpg】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评论区足足有三分钟死寂。网友反映过来郁璟在说什么，顿时哈哈大笑，配合他开玩笑。【好好好，是你操控的，求你让我做个中千万大奖的美梦，我不想努力了_(:з」∠)_。】【我想看劈腿的狗男人JJ长疮……】【蹬掉老板翻身成为公司新主人！璟导你一定能满足我小小的心愿吧！】【你们滚开，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也相信。璟导不要理会他们，我想成神，这个要求最简单了。】评论区嘻嘻哈哈闹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嗯嗯点头，心里没一个相信的。郁璟耸耸肩，看吧，说了实话也没人相信。说起来，除了做噩梦这个后遗症，另外一个后遗症就是大人们对孩子产生了心理阴影。撞煞里三个恶灵钻进老夫人肚皮的那一幕，足以成为所有人的心理阴影。饰演老夫人的演员是个老戏骨，杀青宴结束后立即去看心理医生，见到最爱的孙子孙女直接全身打哆嗦，短时间内是别想走出来了。有家长在网上吐槽，最近不敢得罪家里的小祖宗，有求必应不说，为了不见到那张脸还给钱打发，导致他们越来越无法无天。还有人表示最近几年不打算生孩子了，因为忘不掉恶灵钻出肚皮的画面。郁璟写科普视频的讲解词写烦了，把笔一扔就想出去玩。打开别墅大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花园里的花全部无精打采低着头，连叶子都微微卷曲着。斑驳的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地上，空气似乎也扭曲了几分。郁璟麻了爪，飞快缩回脚。即便他有了进化体不像去年那样怕热，但对于这一幕还是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八月的主星真的太热了，气温一直保持在四十五度左右，去年他能平安熬过来真是一个奇迹。傍晚裴翊下班的时候，小导演已经无聊到化成黑猫在客厅乱窜，吓得小蓝蹲在华贵的吊灯上不敢下来，生怕被一个饿虎扑食按住。黑猫一个急刹车扑到裴翊身上，语气欢快：“老裴，我们去新云星度假吧，带上外公外婆一起。”主星天气太热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新云星有趣一些。裴翊对郁璟有求必应，立刻打开光脑准备订票：“我在那个星球有个庄园，附近还有农家乐，或许外公外婆会喜欢。”不止新云星，连徽星也建造了一个王府大院，影帝立志于爱人走到哪里，房子就买到哪里。新云星那处庄园距离矿山很近，内部都是莹水石，对人的身体很好，当初买下来废了不少功夫。可是郁璟嫌弃那里距离城市太远，好玩的东西不多。“我最近写讲解词写的心烦意乱，想去热闹一点的地方，那里还是以后想静下心学习的时候再去吧。”黑猫在裴翊怀里蹭来蹭去，哼哼唧唧的撒娇。蹭着蹭着，他突然僵硬了。裴翊不明所以地低头：“怎么了？”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郁璟语气颤抖的询问：“老裴，进化体也会掉毛吗？”影帝的白衬衫上粘着几根黑毛，油光发亮一看就是他的。思绪混乱的小导演甚至想，最近的伙食好像不错，毛毛很滑。裴翊哭笑不得：“我都能换鳞片，为什么你不能掉毛。”他抱着郁璟来到储物间，翻出一个大号梳子。“等等！”郁璟用力挣扎。裴翊忍俊不禁，来到客厅席地坐下，轻轻梳理黑猫的皮毛。力道不轻不重，从头顶一直到尾巴，郁璟瞬间放弃抵抗，瘫在地上任他为所欲为，喉咙里也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两个小时后，客厅的黑毛堆积如山，郁璟吓成了飞机耳，甩着尾巴疯狂转圈：“卧槽，你确定没把我剃秃吗！”毛还在，就是瘦了一圈。郁璟甩甩尾巴，砰地一声变回来，表情很心塞。短时间内他不想变成进化体了，等秋天再说吧。裴翊将这些毛细心的整理好，全部收集起来。郁璟嘴角一抽，干巴巴地问：“你想干什么？”影帝挑眉，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以后你就知道了。”郁璟哼了一声，冲他狠狠翻个白眼，转身去问纪雅素和陆阳最近有没有时间去度假。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四人下了飞船，正好看见新云星在举办大型活动。港口的横幅、大屏幕的广告，主办方还是山帝公司。【为庆祝公司成立百年，8月15号采用角色扮演的方式举办大型夜游活动，我们会选取创意最好的三百人发放年卡，可以随意游玩所有景点……】郁璟眼睛一亮，看向裴翊，满眼都是渴望、想玩。“我订了酒店，就在举办活动的附近。”裴翊笑着揉揉他的头。纪雅素就在后面抿嘴笑，显然很满意裴翊对外孙事事上心的模样。到了酒店将行李放下，郁璟迫不及待去联络山帝公司，想获得最新的消息。王负责人受宠若惊，没想到郁璟会主动联络他。“是从【撞煞】得来的灵感。”负责人不好意思的笑笑，“网友都说自己做了噩梦，变成鬼或是妖怪，我就想着弄个角色扮演活动，来给景区增加人气。”郁璟下意识看向光脑的右下角，八月十七号，中元节已经过了。小导演露出可惜的表情。随后，他露出狼外婆一样的笑容，语气充满了诱哄：“王先生，你知道什么是中元节吗？”知道这位导演对华夏了如指掌，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负责人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七月十五中元节是华夏的鬼节，是民间祭祖的节日，传闻在这一天地府会开放鬼门，让孤魂野鬼回到阳间享受供奉……”王负责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显然明白了郁璟的意思，酆都可是新云星著名的景点呢。“百鬼夜行！”男人一拍大腿，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几乎可以想见那天有多么热闹。他对郁璟连连道谢，啪一声挂断通讯就去开会了。小导演眯起眼睛，又跑到网上给人科普什么是中元节。山帝公司的动作很快，经过连夜讨论第二天就改了方案，并将活动名改成百鬼夜行。东华人刚结束噩梦，正想把自己的梦境分享给大家，让其他人见识何为恐怖，这个活动精准戳中他们的痒痒肉。一时间，前往新云星的飞船票直接售罄，港口挤满了兴奋的游客。活动当天，新云星的妖魔鬼怪遍地横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还有许多金发碧眼的陌生面孔。小孩个子矮，原本应该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偏偏在今天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因为大街小巷出现了好多好多的灵婴！他们嘻嘻哈哈，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到处吓唬人，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