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婚夜的前后两天, 景眠都请了假。生活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变化便是，景眠以前是一个人霸占一整张床。而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任先生。景眠只好让出一半的空间，分给先生, 同时睡觉时也老实很多, 不会有太多的姿势，尤其在第一次什么都不做的同床共枕时, 景眠甚至连翻身都要犹豫一下, 怕自己吵醒男人。但好消息是，自从新婚夜那晚过后，任星晚没再提及任何履行婚内义务的事。这也让景眠不禁猜测, 或许任先生只是一个传统的人？求婚后领证, 婚礼前夕同居, 同居时亲吻，新婚夜的晚上**, 仿佛一切都是按照新婚传统的流程，天经地义一般。那场激烈到让人无法承受的性事，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只是，新婚夜的翌日, 景眠给李道阳播去电话。因为电量耗尽, 手机自动关机, 景眠不仅错过了直播, 还一不小心鸽了约饭的小伙伴。于是，两人把约定时间改成了下午。……还是任星晚开车送他去的。景眠坐在副驾驶时，默默想, 或许他应该考个驾照了。总麻烦先生不好。车子开到了李道阳所在的酒店。任先生把老婆送到了自己给老婆宾客安排的五星酒店，靠边停下, 目送着老婆一路小跑到朋友面前。李道阳等候已久，朝景眠疯狂招手。只是，景眠看到，李道阳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三人碰面，李道阳尴尬地介绍：“她是我女朋友，安静。”“他就是景眠，高中那时候我最好的朋友。”安静站在李道阳的身边，笑道：“眠眠，你好呀。”景眠有些发怔：“你好。”“你…别学我叫眠眠。”李道阳叹了口气，转头说：“她这次来，是听说……”安静忍不住接过话茬：“听说眠眠的结婚对象是任从眠！！李道阳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当时是不信的，可是，婚礼现场李道阳直接和我视频通话，我人都傻了啊啊，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截图，明星结婚保密严格，我是知道规矩的，但任从眠是我本命啊，我甚至没有墙头，还翘课去接机，你知道吗，我高考时听说任从眠的老家在临城，我一志愿特意报了临城，虽然没考上，但我二志愿报的是临城旁边的S大……”两个男生默默听着安静滔滔不绝。景眠震惊住。李道阳朝景眠露出‘你看，她和她名字一点都不符吧’的表情。安静搓搓手，双手合十，右手拎着一个淡粉色的小兜，说：“我不打扰你们，就有个小小的请求，可不可以让任从眠帮我把这几张照片海报还有周边签一下名？李道阳虽然答应过我，但他办事太不靠谱了，所以我立马预订最近的动车票赶过来，不过，可以麻烦一下你老公吗？”景眠还是第一次在外人口中把任从眠称呼为自己的“老公”，心头生出丝微颤的异样。景眠迟疑着点头：“可以的。”安静激动地把兜子递给景眠，说：“谢谢眠眠，万分感谢……”景眠下意识侧目，诧异地发现，方才车子停靠的地方，任先生的车竟然还在。男人并没马上离开。景眠想，他现在去问问任先生？“……”景眠想，如果被拒绝了，李道阳和他女朋友可能就会发现两人闪婚并且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事实。但眼下骑虎难下，景眠还是拿过东西，朝任星晚的车走过去。打开车门时，与任先生的视线相碰，景眠明显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景眠硬着头皮讲清了缘由，询问男人方不方便。谁知，任先生却问：“李道阳有女朋友？”景眠有些不明所以，点点头：“嗯。”“在一起两年多了。”“……”男人薄唇微抿起，似乎陷入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景眠的错觉，任先生身上，那股无法形容又似有若无的低气压，竟缓缓消散见晴。像是浓雾拨开乌云，隐约透进了一丝光来。任先生说：“好，给我。”景眠微怔，伸手递过去，里面除了需要签的几样周边，还有准备好的签名笔。他眼看着任先生修长漂亮的手，熟练地拨下笔帽，在照片的边角页上签名。全部签好后，并没有直接散乱地叠在一处，压在空袋上，胡乱递给自己。相反，东西被男人放回兜子，连带着笔。景眠接过。他隐隐察觉，任先生对他的尊重，好像融进了每一个不经意的细节里。景眠轻声道：“谢谢先生。”任星晚问：“几点接你？”景眠不太确定：“等结束前给你打电话，可以吗？”“好。”任先生说：“晚上回家吃吗？”景眠想起了李道阳说过的毛血旺，于是回答：“不了，我在外面吃。”任先生垂眸，没说话。“……”景眠感觉眼前的场景，莫名有点好像那种天天不着家的丈夫，应付着做好饭菜在家等待自己的娇妻。景眠和男人告别。回到酒店前，安静激动的都要无以言表了，她接过拎袋，握着景眠的手不住道谢。接着，安静要回学校了。李道阳纳闷：“你来一趟，不是为了见我吗？签名这种事不是顺便？”“不，见你是顺便。”安静无语道：“晚上导员要查寝，我待会得坐最近一班动车回去。”她朝景眠摆摆手：“眠眠再见。”景眠招了招手。接着，她拍了拍李道阳：“再见，寸头哥。”李道阳：“……”三人分别后。景眠和李道阳回到了高中对面那家生意十分火热的店面，除了毛血旺，还有冒菜和炒饭。此时夕阳落下，余晖染亮了店面的玻璃窗，投在有些陈旧的木桌上。虽然顾客多，菜却上的很快。两人一边吃一边聊，配着菜的辣度，点了两瓶汽水可乐，没喝酒。想起今早的事，景眠有点愧疚，和李道阳道歉：“抱歉，我睡过头了，你打了好多个电话？”李道阳却没在意：“没事，我知道你没起。”景眠：“？”李道阳：“你老公接了。”景眠：“？！！”“他说你还在睡。”李道阳咬了一口毛肚，一边咀嚼：“我就随口问，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李道阳吞掉毛肚，唇角沾上一抹红油，擦了擦嘴：“他说，你昨晚熬夜了。”景眠：“……”李道阳：“然后我就明白了。”景眠陷入沉默。“所以，你们昨晚到底做到几点啊？”李道阳灌了口汽水，纳闷道：“我最后一通电话都是中午了。”景眠：“……”刚才一口带着汤的食材进肚，猝不及防，景眠被辣油呛得气管发疼，但随之而来的热度，好像缓缓蔓延到了面庞。连带着耳根。“没看手机，所以不太确定。”景眠谨慎回答：“好像凌晨四五点。”李道阳动作一顿。筷子夹的鸭血都掉了。“我操……禽兽啊。”李道阳震惊道：“没看手机怎么知道四五点？”景眠道：“感觉…天好像快亮了。”李道阳：“……”景眠这是…小兔子进了狼窝了吧？不仅舔了毛，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李道阳苦涩地给景眠夹了一大块肉，夹着混着汤汁的毛肚，道：“来，多吃点。”*天色见晚。天边不远处被街道上的霓虹灯亮一点点融合、取代，黄昏还未散去，整座城市被不着边际的暖橘色天空笼罩。李道阳先去酒店打包好，去前台退房，他背着行李，景眠陪他去了附近的机场。李道阳的假期很短，路程都要耗费大半天，三天根本不够折腾，所以干脆定了晚上的机票，玩完就走。景眠想了想，还是按照早上的约定，给任先生发了自己的位置。虽然路程并不远，但还是有点堵车，转眼的功夫，透过玻璃窗，他们看见，大桥下的江水变得深沉，天空已然黯淡下来。夜色寂静，仿佛浓重的背景色。李道阳和景眠踏上马路旁的台阶，不远处就是机场。两人停下，风缓缓拂过衣角，李道阳挠了挠头，开口：“这次回来很意外，我没想到，二十岁就能结婚，对象是男人，还是闪婚。”景眠：“……”“但见到你之后，莫名安心下来了。”景眠微怔。李道阳说：“你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吗？”“每次我一开口，你都会变僵硬，或是想避开我，虽然你在大家眼里很乖，也懂礼貌，但你总给我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可能我是那种死缠烂打的朋友，越不理我我越生气，我们才能到现在都还保持联系，说实话，有时候你刻意保持距离，疏离我，伪装的一点都不好……直到现在，我都不太确定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景眠脚步顿住。感觉心脏一点点地凝滞住，竟说不出话。李道阳也转过身，他单手拎住肩带，背上包，沉声道：“但这次见到你，感觉你变得不太一样了。”“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孤独了。”他顿了下，低声道：“以前的你，像是要撑不下去了。”李道阳声音越来越轻，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但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很多。”“你好像在重新接受自己。”“也开始接受生活，还有其他人。”李道阳说着，又笑了笑：“景眠，这一路辛苦了。”“欢迎回来。”……景眠抿唇。他垂眸，似乎有种难言的酸涩涌上，渐渐蔓延到鼻尖。“现在看来，你们也不仅是闪婚嘛。”李道阳笑着说。这时，一辆黑车由远及近，缓缓停下。因为景眠背对着街路，所以视野受限，李道阳先是不经意瞥了一眼，接着，越发觉得眼熟。毕竟男人对豪车的型号都敏感，李道阳越看越觉得……怎么那么像早上见过的送景眠过来的那辆？！李道阳喉结动了下，碰碰景眠：“那是你老公的车吗？”景眠回头，瞳孔一滞。还真是任先生的车！毕竟是不久前发出去的消息，也没打电话，本以为男人不会立刻看到。竟然这么快就来了？男人从主驾驶走下。任先生手里握着外套，走到近前时，外套被舒展开，顺势披到景眠的肩膀上。外套很大，不仅完全包绕住周身，驱散了丝丝入骨的寒意，厚重而温暖。而衣摆垂到膝盖，衣领把景眠脖颈挡的严严实实，很有安全感。任先生开口：“他什么时候走？”景眠暗窘，这话竟然当着李道阳的面说的。景眠抬头：“还要稍微等一会儿。”任先生垂眸：“我在车里等你。”景眠：“好。”……隔着一层车窗，李道阳垂眸，不知在和景眠说着什么。景眠点点头，又启唇说了什么。接着，李道阳俯身，展开手臂熊抱住景眠，又拍了拍青年的后背。……这时，两人旁边的车窗，缓慢地落下了一截。任先生道：“说完了吗？”“这里不让靠停，交警要开罚单。”男人语气没什么起伏。两人皆是一怔，李道明连忙退开身，他们互相招招手，匆匆告别。景眠也赶紧上了车。坐上副驾驶后，心里既忐忑，又有点愧疚。他想，任先生是因为接他才违章的，待会罚金应该由他来交。谁知，任先生直接启动车子，倏然驶进了街路，车流滑过，连尾气都几乎望不可及。景眠：“？”……交警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