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一天，老李的收获非常对得起他的付出（一个鸡腿对三高的老年人来说意义可是非常重大的！）。在提起沉甸甸鱼护的那一刻，老李一边叮嘱老伙计给自己拍得帅气一点，一边冲着正在舔身上水渍的黄鼠狼举起了大拇指。没错，今天，他老李爆护啦！虽然因为这里的地面是水泥地的关系，鱼护不太好固定，容积比起野外的量略少了点，但他的收获也有四五十斤。考虑到这里的都是些平日里吃不饱饭的野生鲫鱼、鲢鱼，这个量已经十分可观，没见老孙光是帮忙捞鱼就已经捞到了腰酸背痛手软，好几次都是大仙帮着把鱼叼上来的。整个过程险象环生非常刺-激，体验感极佳。老李哼着歌，将鱼从鱼护里掏出来挑拣，将一些小鱼重新抛回了水里。这么做的不光他一个，老孙头也在这么操作。他们钓鱼主要是兴趣，除了一些受伤重放了也活不了的、或者是入侵品种，多半都会放生。当然，那种特别肥美看上去极为好吃的，或者是体型特别大的他们也会一起带走，这些可就是战利品了，要是难得钓到个大鱼，那是能在家门口迷路一年的成就哇。……或许也可以绕路去老同事家，或者去亲家家门口也转转，快乐在分享之后可以翻倍嘛。另外，因为泉城的特殊情况，他们不放生的还多了一种鱼——锦鲤。是不是很奇怪？之前濮落抓两条鱼还会被猫说，但人类却反而不会对锦鲤怜香惜玉。这是因为这些野外的锦鲤一般都是因为大水被冲到野外的，这种鱼虽然也属于鲤鱼，但因为人类的培育已经和常规的鲤鱼有了差别，整个身体构造都偏向于观赏鱼。然而它们和鲤鱼并没有生殖隔离，如果放任锦鲤在野外，它们反而会污染鲤鱼的基因库。这个道理就和流浪猫会污染野猫（特指品种为野猫）的基因一样。不过这次挑鱼的时候，李老头比以往要更仔细些，他要将那些被黄鼠狼抓上来的鱼挑出来，带回家正好来个葱烧小鲫鱼，也是很香的……咦？放了一大半鱼之后，李老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找到身上有洞的鱼？就这小黄鼠狼一口下去，不可能没伤口啊，难道是他年纪太大老眼昏花了？濮落：=w=嗯哼，这当然是濮落控制住了下口的力道啦。他在这里打工已经有一个月了，一开始濮落下口没个轻重，会把鱼咬伤，有些钓鱼人不介意，但有些却会害怕濮落身上有细菌，将那些被咬伤的鱼抛弃。这种穿刺伤对于鱼来说并不好愈合，最后濮落不得不赶在鱼死之前将它们重新捉上来吃掉。说句实话，在吃过人类精心烹饪的食物后，濮落有些不想吃生鱼，所以最后他就会在捉鱼的时候控制力道，或者改咬为拍，避免留下伤痕。这样对鱼、对钓鱼佬、对濮落本身都好。将身上的毛毛舔到半干，濮落冲着还在纳闷的老李挥了挥爪子，脆脆地叫了几声。你的鸡腿很好吃，欢迎下次再来哦亲。当然，也欢迎带来更多的客人来鼬的鱼塘~毕竟这群钓鱼佬中能钓上手的也就一点点，大多数其实是来帮他喂鱼的来着，证据就是最近的鱼儿比之前肥了挺多的，感谢那两个小伙子的推广。如果两个小伙子知道濮落在想什么的话，一定要发出超大的声音——没关系，我们彼此成就！江陵和方舟都是传媒大学的学生，这年头的老师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对自己的学生存在奇怪的认知，坚信只需要一个或者半个学期的学习，学生们就能脱胎换骨从学生变成网红。若非如此，他们布置的作业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是自媒体、公众号、小红书、B站增加多少粉多少赞，硬生生地将一群社恐学生逼成了社交圈狂徒——不管认不认识，只要你给我点赞/关注就是我的家人。他们甚至还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建立了互帮互助的团队，随着老师的要求越来越苛刻，这个互助团队也逐渐从校内扩展到市、省，并且逐渐向全国蔓延。未必是学生不想努力，但是现在自媒体早就不是风口行业了，一个寒暑假要经营起来一个拥有几千粉几百赞的账号，谈何容易。为了不挂科，学生们也只能去走捷径。不过也有人是想要自己尝试一下的，年轻人嘛，谁愿意给自己划下局限呢？江陵和方舟就是这样的试验派，他俩是打算合力在这个暑假做一个企划，就是趁着自己处于最闲也最有体力最健康的时候，做一个“人生第一次”系列。其中有人生第一次做志愿者、献血、申请加入中华骨髓库、捐-精、遗体捐献这些公益性活动，也有人生第一次跨省旅游、露营、登山、钓鱼，这类娱乐项目。考虑到拍摄视频的资金需求，他们还加入了诸如去宜家做临时工、工地搬砖、做果蔬市场做装卸工等打工赚钱计划，正好，这些也算是人生第一次的系列。↑就算作业最后成绩不好，但这个企划也是他们青春的记录和证明，不亏。不过他们虽然想得很好，但是之前拍摄的大部分素材大多都是叫好不叫座，这个社会太大了，许多对大学生来说充满新鲜的事情，对于成年人而言却是稀松平常，吸引不了他们的侧目。不过广大的网友还是十分善意的，看在他们做公益捐献，以及努力自力更生的情况上愿意给他们点个赞、给个小关注什么的，要论视频真正的大爆还是在他们拍摄第一次钓鱼那次。说来也是缘分，他们当时在钓鱼之前还拍摄了一个第一次探险的短视频，在探险时候摸到了这片荒地，然后意外发现这里有水有鱼，出于节约成本为目的，就在这儿顺便拍了第二期钓鱼。谁能想到这里的鱼都是些没有和钓客斗智斗勇的傻白甜一代，特别好上钩不说，他们还通过一根火腿肠以及一大块鸡肉找到了一个超棒的黄鼠狼外援帮忙一起捉鱼呢？那个视频发出后，很快就在算法下引来了钓鱼人的关注，这些钓鱼佬看着两个新人那满满的鱼护以及他们洒脱的放生姿势眼睛都红了，他们一边争论这到底是不是摆拍，一边摸索到了钓鱼的地址，成了濮落的新客户们。不过钓鱼终究是比较小众的娱乐，真正贡献出视频流量的还是广大毛茸茸爱好者，网友们蜂拥而来嗷嗷嗷吸黄鼠狼不说，还对这只黄鼠狼到底有多少年道行展开了热烈讨论。这个说百年黄千年黑万年白，这只黄鼠狼毛色虽然浅但明显还是黄色，多半不过百岁。那个说百年黄鼠狼还没开神窍连人话都听不懂，但这只明显已经可以和人类完美配合，还长得那么好看，估计距离讨封已经不远了，UP主你平时一定要留意，可千万不能说错话，把善缘变成了孽缘。但不管他们猜测多少年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只黄鼠狼好有契约精神，拿了报酬它是真的干活啊！看那小家伙捉鱼捉得多认真，那小伙鱼护里面起码有一半都是大仙的功劳。光这一点就必须点赞了。一时间，想要钓鱼的、想要参观黄鼠狼的、想要遛娃的、看上这片空间特殊的构造，觉得拍照还挺能出片的……总之，怀揣着各种目的的泉城人都向小荒地涌来。当然，他们大半都被建筑公司特地请来的保安以及这里糟糕的配套环境拦住了，只有早出晚归行踪成谜的钓鱼佬战到了最后。已经第二次成为网红又快速被互联网淹没的濮落对此表示淡定，他对如今的生活还挺满意的。白天时候濮落会找一个人力难以抵达的荫蔽处美美地睡上一整天，晚上则是在钓鱼人们的哟呵声中出窝吃饭打工。现在为了博得黄鼠狼的芳心，钓鱼人们带来的食物已经逐渐开始卷起来了，在卤鸡腿、烤鸭脖、五香驴肉相继出现在濮落面前后，之前的火腿肠已经沦落到了美食榜的末端。除了打工和干饭外，偶尔他还会潜伏到人民群众中听取他们对这儿的感想，并且进行改正和调整。比如前段时间群众就有呼声鱼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少了总不上钩，濮落就会点上几条比较聪明的鱼来充当演员的身份，在他们面前多晃晃，表示我们这儿的鱼还有很多，是你不够努力。群众对此的反应非常激烈，下钩打窝更有激-情了，显然效果非常不错。(喂，你确定他们不是在暴怒吗？)不过，正当濮落以为这样快乐的小日子还能过上挺久的时候，他平静的生活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那是一个动物们和人类都很讨厌的雷雨天，天空的乌云层层叠叠，雷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耳膜，空气中的含水量高到让人窒息，偏偏雨就是落不下来。第一次做有毛生物的濮落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若是原型时，遇到这种天气他会觉得特别舒服，兴致好了还会跑出来让暴雨冲刷鳞片，偶尔还会故意引来几道雷电享受一下电疗。但现在他却觉得烦躁极了，这种每根毛都沉甸甸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又热又闷又湿，还不如泡在水里舒服。想做就做，濮落干脆从栖身的角落爬出来，准备去找个水坑窝着散散热，然而很显然，这样的天气中和他有一样想法的动物还挺多，濮落刚走没两步就闻到了空气中陌生的味道。成群结队给了它们肆意张扬的底气，无论气息还是步伐，甚至为了散热而喘息的声音都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那是城市中的另一大帮派——狗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