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大家启程赶路。靳非泽一路牵着姜也的绳子,姜也莫名感觉到他非常愉悦。靳非泽回过头来说:“好像在溜小猫。”姜也:“……”不想理他。越往大山深处走,越是觉得这些黑乎乎的林子静谧诡异。那些桫椤树伸展的枝桠扭曲怪异,姜也总把它们错看成人的手臂。中途休息,依拉勒来查看姜也的口腔,一切正常。“没什么想问我们的么?”依拉勒笑问。昨晚他和霍昂都亮了枪,没有哪个研究所的地质学者会随身带枪。姜也识趣地摇摇头,“抱歉,我对地质学不感兴趣。”依拉勒笑了,双方都知道姜也话中的含义。依拉勒问:“为什么不好奇?”“好奇害死猫。”姜也很诚实。依拉勒露出无奈的笑容,“到这个境地,我们必须互相信任,隐瞒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好选择。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们是白教授雇佣的保镖。我们以前在东南亚做事,参与过一些当地私人武装。”姜也问:“你们知道太岁村里面有什么吗?”依拉勒看了眼那边的白念慈,“白教授告诉我们,那里面有些超自然的东西。”“你们不害怕吗?”“说实话,怕。但也没到落荒而逃的程度,白教授给的价格非常有吸引力,”依拉勒露出回忆的神采,“况且我在热带雨林干活的时候有过一些特殊经验。我们曾经误入过一个被遗弃的木屋,那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无头木偶人。那具木偶非常诡异,全身刻满了我们看不懂的花纹和文字。我的战友把木头砍下来生火取暖,第二天一早,我们醒来发现那个战友被割了头,**全身,被绑在原先木偶人站的位置。然后我们烧了那间木屋,撤离那片林区。”“这种东西并不是没办法对付,你看,烧个精光,也就没了。”依拉勒像在自我安慰,“你们呢?我听说小姜是因为妈妈来的这里。”姜也点点头,“我妈妈研究滇西宗教,不知道什么时候误入了太岁村,对里面的宗教文明着了迷。上个月她来了这里,再也没有回过家。至于靳非泽……”依拉勒微笑,“靳非泽是因为你来的吧,你们是恋人?”“我们不是恋人。”姜也强调。“抱歉,我误会了。”依拉勒耸耸肩,笑道,“放心,白教授付了你们的保镖费用,我们既然收了钱,就会保护好你们。放轻松,就当来旅游了。”他说完就走了。姜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白念慈肯定对太岁村有一定了解,但他没有完全告诉这两个雇佣兵,所以依拉勒来找姜也打探消息。可惜,姜也自己知道的也不多。白念慈为什么不希望他离开?姜也很好奇,如果当时他说他要去医院看病,白念慈会采取什么措施?他想着,忽然感到口渴。水壶里有霉絮,洗也洗不干净,他已经扔了。棘手的是他只带了一个水壶,现在没东西喝水了。他正一筹莫展,霍昂走过来,给了姜也一个新水壶,“你水壶脏了,用这个吧,我洗干净了。”姜也没接,“那你用什么?”“没事儿,我用依拉勒的。”靳非泽也递来一个水壶,“谢谢你,不过他可以用我的。”霍昂正要收回手,姜也把水壶接过来,“我不用他的。”霍昂转身离开,姜也犹豫了一瞬,喊住他:“里面很危险,你确定要继续往前走吗?”他回过头来,笑道:“放心,你霍哥我一身正气,寻常妖魔鬼怪害不了我。”姜也顿了顿,问:“你是海外华人吧?为什么要回国?”霍昂挠挠头,道:“我小时候在这片林子里迷路,摔坏了脑袋,记不清自己家在哪儿,也没人来找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我养父母收养了我,带我去了国外。去年我养父母过世了,我想着回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我亲爸妈。我说你才多大,天天皱着个眉头。放宽心,你一定能找到你妈妈。”“谢谢。”姜也道。霍昂摆了摆手,转身走了。他们走到下午,仍然没有走到太岁村。按照预计的脚程,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才对。所有人原地休息,白念慈取出地图查看路线。“小霍,到山脊去检查视野。”白念慈道。霍昂卸了背包,带着望远镜往山脊上爬。他徒手攀上岩顶,用望远镜检查周围。忽然间,他在远处看到炊烟。朝那个方向望过去,他发现了一个聚居的村寨。他记住了方向,收回望远镜,迅速返回队伍。“找到太岁村了,”霍昂说,“不过很奇怪,里面好像有人,我看到有人在烧饭。”“可能是沈老师的人。”姜也猜测。霍昂开玩笑,“不会是沈老师的鬼吧。”只有霍昂笑得出来,其他人都神色凝重。说实话,在这种地方,有人烟比没有人烟更加值得警惕。他们估算,如果不休息的话,今晚就可以进村。但鉴于那个地方的诡异程度和许多人失踪在里面的前车之鉴,他们决定休整一晚,白天再进去。晚上各自扎帐篷,白念慈不肯一个人睡,依拉勒陪他,霍昂单独一个帐篷。大家吃完晚饭,进了帐篷。姜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发呆。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声经过他们的帐篷外头。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不睡觉。大概是霍昂,姜也想,那个家伙烟瘾重,白天只要休息,他就躲到一边去抽烟。那家伙在外面翻找什么,弄得哐哐响,吵得人睡不着。靳非泽也醒了,或者根本没睡着。姜也说:“我出去看看。”靳非泽按着他,“不要,陪我睡觉。”他凑过来,把脑袋搁在姜也肩膀上。姜也蹙眉,“走开。”“小也,你对我好凶。”靳非泽很委屈。“……”被靳非泽这么一折腾,姜也也累了,今天走了一天,爬都爬不起来,明明帐篷拉链就在眼前,他就是不想过去。姜也侧过身,沉沉睡过去。第二天清早,大家出来吃早饭,准备启程。霍昂揉着眉心,道:“昨晚谁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哐哐哐的。”“不是你吗?”依拉勒说,“只有你会半夜起来抽烟。”“要我说实话吗?”霍昂说,“我昨晚在打飞机,累趴了,没起来过。”大家都沉默了。依拉勒已经习惯了霍昂的不着调,看向姜也,“我和白教授都没出帐篷,是你们?”姜也脸色变得凝重,“也不是我们。”霍昂愣了,“那是谁?”依拉勒又看向霍昂,“阿昂,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就是你吧。”“我发誓,”霍昂竖起三根指头,“要真的是我,我一辈子硬不起来。”昨晚谁都没有起夜,那外头的脚步声属于谁?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住了,沉默无声蔓延,每个人的心里都压了块石头似的。白念慈沉声道:“从今晚开始,大家轮流守夜。”说完,大家动身出发。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溪水边发现了粪便和方便面袋子,应该是沈铎的队伍遗留的垃圾,这说明他们这条路走对了。又行进了两个多小时,他们遥遥看到了村寨的大门。目测路程,应该还有五百多米。霍昂在前方举起拳头,示意队伍停下。霍昂过来检查姜也的口腔和皮肤,“没事了,可以松绑了。”靳非泽问:“之后还能我喂你吃饭吗?”姜也冷漠地说道:“不能。”靳非泽一脸遗憾,“真可惜。”姜也看到依拉勒开始扎营,问霍昂:“我们不进去么?”霍昂说:“白教授说,我们不进去过夜,只白天进去。先扎个营,等会儿放无人机进去转一圈。”他打开手提电脑,地图上显示他们五个人的位置红点,各自的心跳血压都正常。霍昂打开另一个箱子,启动无人机,遥控它进入村寨。遥控器屏幕上显示出里面的场景,沿着山坡立着许多破败的木头高脚楼,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彼此之间以马头墙分隔。村子只有一条街,街道沿坡向上,非常泥泞。临街有一些商铺,招牌七零八落。姜也心想,这附近应该有个考古工地,是他妈妈当年来的地方,也是沈铎队伍的营地,那工地在哪儿?霍昂操纵无人机,试图飞进一个高脚楼看看内部情况。然而,所有高脚楼都封门锁窗,根本进不去。“奇了怪了,我刚刚明明看到有炊烟。”霍昂低声说。“难道真是鬼?”依拉勒道。霍昂不理解,“鬼需要吃饭?”“视角转一下,”白念慈忽然说,“往左转,你看那个窗户后面,是不是有个人影?”霍昂依言转动视角,一座爬满爬山虎的高脚楼进入屏幕。二楼的万字窗棂之后似有个人影,静悄悄立在窗前,面朝着无人机,一动不动。无人机缓缓靠近那窗子,摄像头聚焦,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那是个立在高脚楼里面的稻草人。这稻草人真是奇怪,谁会把稻草人放在屋里?无人机拍了它半天,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转向飞往别处。四下转了一圈,皆不见人影,这是个已经荒弃的村寨。“怎么样,要不要进去?”霍昂放下遥控器,“再不进去就天黑了。”“等等。”姜也眉头紧锁。“还等?”霍昂纳闷道,“小姜你要是怕你待在营地里等我们,我们进去搜查,顺便帮你找你妈妈。”白念慈和蔼地说,“小也,有什么想法就直说,我很重视你的意见。”“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好几拨人进去了,”姜也数了一下,“我妈妈一拨,沈老师一拨,光我妈那拨人就不止十个,沈老师和他的手下少说也有五人,但就刚才无人机拍到的景象,没有发现任何近期有人活动过的踪迹。走路会有脚印,吃饭会有垃圾,排泄会有粪便,里面什么也没有,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依拉勒点点头,“感觉就像是……他们都凭空消失了。”霍昂不耐烦,“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进去看看再说。说不定他们都藏在屋子里,大家都特别讲卫生,建了个简易厕所排队拉大便。”白念慈点点头,“好,现在是下午三点,我们进去走一圈看看,太阳下山之前出来。”大家轻装简行,霍昂往腰后插了把满弹匣的手枪,又背了把AK-12突击步枪。依拉勒的装备也差不多,白念慈带着他的摄像机。姜也看到靳非泽也背了一个包,里面什么装备也没有,塞满了山楂糕。作者有话说:姜也:你吃山楂糕上瘾?靳非泽:我对你最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