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硕这么说的时候,郎洋洋还说了一句没感觉到庄硕爸爸有秃顶的迹象。庄硕沉默了一下,道明真相:“因为我爸一米八五。”过了几天,庄爸爸到家里来帮郎洋洋和庄硕换电线,郎洋洋专门找庄爸爸蹲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头顶,才发现头顶那一块真的有点稀疏了。郎洋洋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要知道秃顶可是有很大概率遗传的。郎洋洋在院子里拆插排,抬头看看正在拆廊檐下面电线的庄硕。感觉秃了不太好看啊。“洋洋,钳子。”庄硕伸出手来。郎洋洋起身:“好!来了!”银叶小区这一片原本都是自建房,规划之后叫成银叶小区,郎洋洋左邻右舍的房子都建了二十多年了。郎洋洋这么多年不在家,家里的电路都老化了。结婚的那次装修郎洋洋没想到要换电线,庄硕住进来之后才发现电路老化很严重,插电的位置也很不方便,只能用一个又一个插排连接,家里有狗有风险,拖地也很不方便。想了又想,还是全部换成新的用起来安心。庄爸爸和庄硕都会,就没有请工人,父子俩主力,郎洋洋辅助,忙个两天也就换完了,能省一大笔钱。“我说要弄的时候,你妈还说再住几个月就能去新房子住了,凑合几个月就好。”庄爸爸正在裁剪电线,“我就说,家里这么多大老爷们会弄,凑合什么啊。”郎洋洋哈哈笑两下,说:“我不太会弄这些。”庄爸:“没事儿,我是跟我爸学的,庄硕跟我学的,你多看两次肯定也会。”“爸你说的,跟世袭一样。”庄硕打趣。庄爸不服气:“世袭?哈哈哈世袭修电线啊。”庄硕架好梯子,碎碎念道:“不过好像真是这样。”郎洋洋扶着梯子听他们父子俩聊家常,说小时候庄爸自己修电视修坏的事情,又说他们第一次自己动手打家里的衣柜。鸡飞狗跳的,很有意思。郎洋洋都没有经历过。那些学校不教的事情,基本都是郎洋洋自己摸索着学会的。他人生的每一个第一次,都和父亲没有关系。庄硕妈妈和二姑妈从海南回来之后也经常黏在一起,她们两个都退休了,有钱又有时间。最亲近的孩子都是gay,还结婚了,以后也没有带孙子的问题,就整天一起琢磨着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庄爸爸就是上班摸鱼,下班钓鱼。大家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庄硕和郎洋洋最近就没有办法选择了,农博会的工作强度比想象中的要大。两人都很忙。大家对南溪农场这种规模不算大,但是种类丰富、农旅结合的生态农场还是挺有兴趣的。因为人流量太大,庄硕还临时叫了老歪和张小军一起过去帮忙。和夏天相比,长溪市秋天的天气更加稳定,不会动不动就暴雨,就是早晚温差有点大。九月中旬的时候,早晚都需要穿外套了。昨晚庄硕是凌晨一点才到家的,每天的收尾工作很多,郎洋洋让他在那边开个酒店睡一晚就好,但他还是坚持要回来睡觉。累成狗了还要跟自己说对不起,说这两天太忙了,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你。郎洋洋出门的时候庄硕还没有醒,实在是太累。郎洋洋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洗漱完之后进卧室,看庄硕还在睡,关上门出门去。出门的时候发现有风,郎洋洋穿了一件连帽衫,伸手把拉链拉上,双手插在兜里往店里走。路过天桥的时候发现快到六点二十分了,郎洋洋停下来,站在天桥上等。六点二十分,拉着货的绿皮火车路过,太阳也出来了。郎洋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庄硕。好像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上班了。庄硕忙的时候会先把郎洋洋送到Brookside,自己再去农场,不忙的时候就专门送郎洋洋去上班。总之只要庄硕在家,两人都是一起出门去上班的。目的地虽然一样,但是走路和开车的路线不一样,走路会穿街走巷的缩短路程,风景也不一样。做面包也一样。同一个产品,不同的原材料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Brookside用的原材料大多是进口的,包括小麦粉,并不是崇洋媚外,只是在evene工作的那大半年里,接触的原材料都是进口的,Brookside的定价也是中高档,顺其自然的就变成这样的局面了。这次南溪农场参加农博会,还是郎洋洋第一次接触小麦变成小麦粉、小麦粉又怎么变成低筋、中筋、高筋面粉。看着面盆里已经发酵好的面团,郎洋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一下它湿软的表面,凑近了闻一闻,小麦香气浓郁,很厚重的感觉。这两天带去农博会的面包都是店里很经典的款式,因为农博会场地距离市区还是有点距离的,甜品只能做方便运输保存的。昨天和小影一起做了一款新的甜品,香草甜杏奶油塔。小麦粉、香草、迷迭香、鸡蛋、柠檬和杏子都是南溪农场自产的。前天用农场里产的桃子做了伯爵红茶桃桃芝士蛋糕,反馈都很不错。店里面安静得只剩下烤箱运作的声音,郎洋洋把面团擀成三四厘米厚的面饼,然后用模具按压成圆形,农博会的需求量大,郎洋洋按了整整五十个,手都酸了才结束。接着熬煮甜杏馅料,制作表层的奶油。中间庄硕醒来,给郎洋洋打了电话,说好九点钟一起出发去农博会。最后一步也是最废人的一步,把香草奶油挤到水果塔上,还好今天小影提前半个多小时到了店里,她的手法比郎洋洋要娴熟,分担着把这五十个做好。最后在表面装饰一小根新鲜香草还有一小片新鲜的杏子肉,装盒打包。店员们挤在烘焙室门口,等着郎洋洋一人发一个尝尝。“嗯……这个杏子馅料一吃就知道很纯天然。”悠悠说。郎洋洋张嘴咬了一大口,奶油、杏子馅料和塔皮都能吃进嘴里。带着杏仁香气酥脆的塔皮里面,是酸甜清香的杏子果馅,最顶上的奶油里加了白巧克力和香草荚,冷冻过后口感清爽,淡淡的香草香气并不喧宾夺主。悠悠吃完一整个:“虽然口感偏酸,但这样反而中和了奶油的甜,一点都不腻诶。”郎洋洋也挺满意的,更加优质的品种肯定能做出口感更好的,但是这样带着粗犷乡野气息的甜品也别有一番风味。吃完看看时间,快到九点了。“谢谢,辛苦了,那今天店里面就拜托你们了。”庄硕到了店里,把食物都搬上车,向小影和悠悠道谢。今天郎洋洋也去看看,下午再回来。出门前想嘱咐一下店里的事情,但是看着正在打订单的悠悠、正在给草莓软欧装饰奶油的小影,还有给鲜花换水的黄芸。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了。最后郎洋洋只能说:“我去看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给你们带。”和郎洋洋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农博会除了高大上的机械展示、最新培育成果之外,也有不少像南溪农场这种小而美风格的。除了农作物还有花卉、热植、水果等等板块。郎洋洋和庄硕从一个水果展厅出来,吃得肚子都撑了,手里还拎着一个水果礼盒,里面是六个不同品种的苹果。庄硕手上拿了一盆火鹤后,他看了又看,碎碎念道:“小小一盆居然这么贵。”郎洋洋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说:“这个品种培育难度大一点,刚刚那颗国王花烛你猜猜多少钱?”庄硕大胆猜测:“一千?”郎洋洋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那还可以,是挺漂亮的。”庄硕说。郎洋洋:“至少五千。”庄硕:“什么?!为什么这么贵啊,五千块能买多少大米了。”郎洋洋笑:“和农作物不一样嘛。”郎洋洋和庄硕逛了三个小时才逛了三分之一个场馆,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现代农业发展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回到南溪农场的场地,大家都深深感受到了差距。和场馆里很多企业相比,南溪农场的产品确实是只有特色但没有销路,来逛南溪农场的转了一圈,最后也只能吃吃甜品和面包。南溪农场的对面是一家绿色食品品牌馆,主要是种植无公害蔬菜的,给各大高级商超供货,一盒番茄都能卖上百元。郎洋洋和庄硕很想了解一下他们的种植和销售模式,拿了几个面包甜点去拜访一下。“欢迎欢迎~欸?你们是对面的?”一个短发女孩认出了他们。郎洋洋笑着:“你好,我叫郎洋洋,这是庄硕,你叫我洋洋就好,我们过来看看,方便吗?”“叫我菲菲就可以,你好。”菲菲跟郎洋洋握完手跟庄硕握手,庄硕机械伸手。握手完庄硕就继续在郎洋洋身边站直,他不说话只是认真听着,看起来是稳重寡言的模样。在亲戚朋友面前郎洋洋不善交际,但是这种工作场合郎洋洋会启动战斗模式,看起来倒是比庄硕更健谈一些。郎洋洋把带来的甜品面包递给菲菲:“这是我们做的一些吃的。”菲菲:“哇谢谢!我早就看上你们的甜品了,昨天桃子那个我也叫员工去买来吃了,好吃。”郎洋洋马上接话题:“甜品和面包的原材料都是农场产的,看看合不合口味。”“我看你们农场什么都有,好厉害。”菲菲说着,拆开一个水果塔吃了一大口。“嗯,好吃,奶油还是冰的。”郎洋洋:“我们种的东西多,但是太散了,没什么特色。”菲菲:“是这样的,如果量提不上来,就要在质上面下功夫,做品牌才是最难的。”话题就这么聊开来,菲菲以前也是在互联网公司做ip孵化的,对这方面很有经验,对郎洋洋的经历也十分共情。她跟郎洋洋聊了很多关于农业产品孵化的经验和思路,谈话间不乏许多互联网黑话,各种术语听得庄硕晕头转向。正惭愧的时候,菲菲看到了个人,叫他:“老杨,过来认识一下新朋友。”郎洋洋和庄硕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个高个子男人,搬了一个大箱子挡住半张脸。庄硕觉得眼熟,试探着喊了一声:“班长?”男人抬眼看过来,把箱子往下放一点:“庄大块!?腰王!”郎洋洋和菲菲还在状况外,被叫做老杨的人已经冲了过来,两人轻车熟路的公主抱起来。菲菲:“哈?”郎洋洋:“嗯……”庄硕兴奋地抱着老杨来了几个蹲起,引得路过的人频频注目。郎洋洋和菲菲有点尴尬,菲菲直接给了老杨屁股一脚:“差不多得了!快下来!”庄硕把老杨放了下来,两人高兴得脸红脖子粗的,一直看着对方笑,那股子憨劲一点都藏不住。他转头跟郎洋洋说:“这是我班长,服役的时候我俩一个宿舍。”郎洋洋能感受到庄硕的激动,笑着叫了一声:“班长好。”老杨看他俩这样子,猜到了八成。“你对象?”庄硕嘿嘿笑,伸手轻轻搂了一下郎洋洋:“我爱人,我们已经结婚了。”“哎哟!不得了啊你!”老杨和菲菲对视一下,都觉得有点惊讶。毕竟国内的环境如此,现实中能结婚的男同没听过几个。老杨和庄硕退役的时间不同,老杨要晚一些,退役后老杨去了老家的监狱工作,渐渐失去了联络。寒暄一会儿之后菲菲问:“你刚刚叫他什么?”“大块头,还有腰王。”郎洋洋也好奇:“妖王?”老杨哈哈大笑,拍一下已经有点不好意思的庄硕,解释说:“在部队的时候这小子以腰好出名,能抱着我这种体重的深蹲几十个,有机会你也可以试试……”“哈哈。”菲菲尴尬一笑,又给了老杨一脚。郎洋洋和庄硕臊得耳朵发红。这场馆里还这么多人呢。老杨不明所以:“踢我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军区里没几个能跟他比仰卧起坐,腰特好!”说完看向庄硕和郎洋洋,看到他俩都很害羞才反应过来。老杨尴尬地笑一声,搓搓手道:“哈哈,那个……我犯蠢了,好不好哪里用得到我来说啊,是吧?”“啊?”郎洋洋接到老杨的眼神,只能笑一下:“哈哈,还……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