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夏洛克有点在意那个女孩，但在意归在意，又没到为了她对抗班克的地步。布莱兹更加淡定，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心早就麻木了。虽然有些可惜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死在黎明前的黑暗，但这个世界上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活下去的人一抓一大把，如果每死一个人他都要同情可惜的。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杰克没跟着一起，他的父亲——拉克达利亚城的实际掌权者回来了。不管是站在儿子的立场，还是处于私心，杰克只能狠心抛弃晚上的啤酒生腌大餐。大巴内所有人都很安静，等级差距很大的现状让社牛来了也只能乖巧地把嘴巴缝上。在一片寂静中，夏洛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诶，我不是传奇吗？”在骨龙巴士特快出现之前，传奇们是如何在城市与城市之间往来的呢？要么坐骑，要么靠自己。夏洛克显然就是后者。都是最近的兰斯维利立体交通把他惯坏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传奇都是以速度见长的，夏洛克一个柔弱的吟游诗人在体力和速度上都不是那么出色。骨龙巴士就不一样了，只要不把乘客摔死、不把自己摔死、保持平稳、严格遵守发车时间就可以了。班克刺头归刺头，但它的飞行技术也是一等一的好——准点就是迟到的好。“emmmmm……”现在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如果早一分钟意识到他就不上车了，找到伊丽莎白后再带她回去，也不会错过生腌大餐，但都已经上车了……巴士的上下车有规定，有乘客下车必须要停稳后再打开车门。以班克的急性子，夏洛克要是敢说想中途下车，班克绝对会将这种行为视作挑衅要让他尝尝打工龙的愤怒之拳！但等到回到兰斯维利城，他再回来，再把伊丽莎白带回去，天都要亮了！“可恶，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情啊！”夏洛克都不知道自己的圣父心是从哪里来的，被人诅咒了吗？！如果他还是三个月前的他，这会应该在举着啤酒美美地期待着生腌螃蟹、生腌大龙虾、生腌皮皮虾……才对。但他偏偏像中了诅咒一样，脑子里浮现的是伊丽莎白求救的目光。夏洛克揉了揉额头，一脸焦躁：“可恶！”夏洛克站起身往驾驶室走去，这个小房间与其说是驾驶室，不如说是通话室，就一个水晶球摆在这里，是用来和“司机”沟通的。但这个小房间，几乎是一个摆设。需要用到它的概率很低的同时，司机们也不是什么好沟通容易接受“意见”的好脾气。因此，夏洛克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方，眼里难免闪过好奇。“班克阁下，夜安，晚上吃——”夏洛克贵族那套客套又冗长的委婉问候直接被班克粗鲁地打断了。“伊丽莎白在哪里？！该死的，为什么有人拿了车票还不上车的！”夏洛克:“！！！！”夏洛克惊呆了，班克竟然有灵魂方面的天赋吗？！他什么都还没说，怎么——“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要扣我的工资？！是她错过了时间，我只是准时发车有什么错！”夏洛克的猜想还没走完流程，暴躁的班克已经将一切抖了出来。“我的钱！我的工分！啊！我的烤全羊！！！”绝大部分的亡灵没有味觉，但到了班克这种等级的骨龙，普通亡灵的法则对他而言已经不适用了。但可惜的是，亡灵的钱在兰斯维利用不了。斐洛司给他们发的工资是工分，他们也只能用工分在兰斯维利消费。巴士司机的工资不低，按人头和货物重量算钱，一位客人就是1工分，一吨货物就是10工分。班克等级高体型大，一趟就能挣上万积分。早上烤全羊，中午牛肉火锅，晚上点上一本菜单，夜宵再去烧烤摊溜达一圈，别提多美了！班克挣得多，但也花得多，每天光是填饱肚子就要把工资花光了，更别提他还有其他爱好，每天的负债都在变多。因此在收到系统“遗漏乘客扣1000工分”的提示音后，班克怒了。它的脾气本就不好，当巴士司机那是绝对地为生活所迫，压抑本性来上这个破班已经够生气了，还要被扣工资——这个班不上也罢！班克准备放飞自我了，它不干了，被打死就打死！“班克老大，班克老大您冷静一点啊！”夏洛克见班克发疯，心惊胆战地安抚道：“班克老大，想想烤全羊、想想烤小乳猪、想想脆皮鸡、想想您定制的五十层超豪华大蛋糕还没吃到嘴里，你难道不可惜吗？！”班克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脑壳就像是被泼了一大盆凉似的，清醒了。班克不怕死，但它敢订的五十层豪华大蛋糕不能便宜别人啊！他可是连钱都交了的！就算是死，那也得等它把大蛋糕吃了才能去死哇！很好，决定了，它要好好飞完这一趟。夏洛克却没有就这样住嘴：“班克老大，我觉得这个奖惩制度太不合理，一个人才值一工分，但漏掉一个人却要罚一千工分，这差得也太多了吧！”班克一提到这个，不存在的眉毛都被气得竖了起来。“该死的！”他不敢骂斐洛司，只能含糊地骂了几声权当是心理安慰。骂完之后，班克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甚至还抬着下巴给夏洛克好脸色看：“你，很不错。”夏洛克没有邀功，反而提起了伊丽莎白的事情。“她说她的哥哥也想去兰斯维利，于是就回家去找哥哥了。但从现在也没出现的情况来看，大概是她家里人不同意吧。”“不同意？”班克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凭什么不同意？！能乘坐伟大的班克巴士，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他们凭什么不同意！”班克要气死了，就是这群蠢货害他被扣了一千工分的是吧？！“这个伊丽莎白的家在哪里？”夏洛克苦恼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这话是真的，夏洛克也是前几天才来到这座城市，脏兮兮臭烘烘的城市没什么好逛的，如果不是为了员工隐藏菜单，他才不愿意到这个破地方受苦受罪呢！班克被害得扣了工资，他肯定是不能就这么罢休的。“问问就知道了！”巴士车厢建造的区域就在龙肚子里，车厢加了许多减震动的铭文，但180度的急转弯再怎么被降低不适也有一定的感觉。车厢里的平民和流浪者有些疑惑，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但晚上十点的天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吗？”布莱兹隐隐猜到了什么，心里暗叫不好，但还不等他冲到驾驶室，班克暴怒的龙吼就在耳边炸开了。“吼————”这一声怒吼，不再是“温和”的降落提醒，而是蕴含着一只199级传奇骨龙的愤怒。“温顿——该死的温顿男爵在哪里？！滚出来！给老子滚出来！”巨大的动静将整座城市的人都吓醒了。刚泡完牛奶花浴的斯塔那领主摇着酒杯正欣赏着夜景，就感觉到了一股比山更沉的压力出现在空中。突然出现的威压让他一下摔到了地上，千金一杯的酒洒了他全身，说不出来的狼狈。完蛋了……满脑子都是“完蛋了”的斯塔那领主根本动不了，丝毫逃跑的可能也没有。这一刻，他才明白了杰克说的——“斐洛司城主没有恶意，那些骨龙都是很有责任心的巴士司机”这句话的真实性。如果对方想屠城的话，也就是一个禁咒的事情。199级的传奇，恐怖如斯！杰克第一时间找到了他的父亲：“没事的，父亲别怕，班克阁下只是脾气不太好，这个时候只要投喂十只烤全羊就能让他冷静下来了。”杰克哆哆嗦嗦掏钱，一只烤全羊560金币，十只也才5600，不贵，但等他数完金币，突然意识到这里是拉克达利亚城，不是兰斯维利城啊！“啊啊啊啊糟糕糟糕糟糕了！！！！”杰克表现得比老领主更没出息，四肢瘫软在地上，怪物似的往外爬。老领主转动着戒指，想要撕开空间逃跑，然而却绝望地发现整个拉克达利亚城的空间都被锁住了。“温顿！！！该死的温顿在哪里？！！！”班克还在咆哮，愤怒的样子好像在宣告着它的决心——找不到温顿就让拉克达利亚城的一切陪葬！温顿男爵已经傻了，他就一个五十级都不到的不入流玩意儿，何德何能被一只199级的骨龙这么惦记啊！他被吓得失了禁，转身就想跑，却被“正义”的使者抓住了：“伟大的骨龙阁下，他在这里！温顿男爵再这里！”温顿不敢置信地看向抓住他的那人，或者说“那群人”，都是他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护卫。将他团团压住的护卫们不仅没有心虚，反而一脸的正义凛然。“你这个老东西就是温顿男爵是吧！”班克停在了温顿男爵府邸的上空，是一个不破坏建筑又能给班克施加压力的最佳位置。夏洛克打开驾驶室的们，从班克巨大头颅中探出脑袋：“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在吗？你这人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啊！耽误我们班克老大下班的罪过有多大你知道吗？！”伊丽莎白……温顿都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引来一只骨龙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从未放在眼里的伊丽莎白。温顿男爵疯狂道歉：“尊敬的伟大存在，实际上，我和伊丽莎白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她的顽劣不堪让我头疼不已，如果她得罪了您，请您一定不要放过我，无论您对她施加什么惩罚，我都支持您的决定。”班克懒得听他的废话：“伊丽莎白人呢？！”温顿男爵殷勤且讨好地为它指明了方向，班克在看到重伤吐血的伊丽莎白时，灵魂之火猛地窜起老高。“该死的！我的一千工分啊！！！”班克哀嚎一声，接着无数的诅咒飞向了温顿男爵，“我又没有杀了你全家，你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过不去啊！”“混蛋！我绝对饶不了你！！！”“啊啊啊——”充满不详气息的黑色诅咒附身到温顿男爵身上的瞬间，像是遭受了世界上最可怕酷刑的温顿惨叫着在地上开始打滚。贝特西看不见，但他凭着本能将伊丽莎白护在了身后，班克分不清人类，只知道这两个其中一个是伊丽莎白，粗大的白骨爪子剩下来小心地用指尖提了两人，班克鬼吼鬼叫着喊：“夏洛克，夏洛克快救救我的一千工分啊啊啊啊啊——”一千工分，再添120就能吃两只烤全羊了！两只啊！那可是两只烤全羊啊！脾气差又护食的班克连让这座城市殉葬的心都有了！杰克赶到的时候，班克正要发疯，夏洛克在用温和的水系魔法安抚它，试图让它冷静下来，但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班克拒绝冷静。杰克大喊：“班克老大，一百只烤全羊，我让人订了一百只烤小羊，班克老大快回去吃啊！”班克才不听，骨龙永不为奴！区区一百只烤全羊怎么可能收买得了它！它是骨龙，生来就自由的骨龙，它想发疯就发疯，它想——“叮，系统提示：司机班克主动将错过巴士的乘客带回，乘客伊**白给了您五星好评，奖励2000工分。”两千公分能买一头牛涮牛肉火锅了！班克那颗自由的心立刻有了归处。但一百只烤全羊这么大的福利也绝对不能错过！班克像是思考了一会后才矜持地开口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一百只烤全羊就一百只吧。”闹剧便由此落下了帷幕。夏洛克拿出回复药剂给伊丽莎白喂下。【回复药剂（10）】：服用后血量+1000，魔力+300。低级施法者的血条短，一瓶瞬间就让伊丽莎白的血加满了，效果比牧师的治疗术还好！主要还是因为伊丽莎白的伤口都是外伤，如果和尼克一样内伤严重的话，还是得找牧师治疗。“哥哥……”一瓶回复药剂下去，伊丽莎白就睁开了眼睛，眼神里还带着茫然。“伊丽莎白！”贝特西惊喜地捂住了她的手，但依旧不敢用力。杰克看到伊丽莎白睁开眼睛，眼中的野心更加明显了，不管看多少次，价值10银币的药剂都作弊得让他心跳加速。对低级超凡者来说等同于新生命的药剂，这种在关键时刻不能能救自己一命更能反杀的好东西，竟然只卖10银币！如果不是他亲自买过也用过，大概会觉得说这种话的人脑子不清楚！但事实就是如此——这支10银币的药剂就大大咧咧地摆在兰斯维利城的魔药店柜台上，谁都没能买，每人每天限购5支。止血药剂不限购，因为止血药剂已经被“淘汰”了，产量过多，且有了更好的选择——回复药剂。但不管是限购的回复药剂还是不限购的止血药剂，这些在兰斯维利便宜得人人都能买得起的东西，在外面却是底层穷其一生也无法触碰的“宝物”。贝特西几乎没受伤，他的目盲debuff是透支生命的负面影响，普通的回复药剂喝再多也治不好。夏洛克没给，但从伊丽莎白的情况来判断也知道那是好东西，贝特西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这样的恩情。“不要有负担，这很便宜的。”贝特西接受了夏洛克善意的谎言，他站起身，郑重其事地鞠了一个躬：“谢谢班克老大和王子殿下的出手相助，这样的救命大恩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用本名参演电影比想象中带来的麻烦更多，但夏洛克也懒得去纠正了。班克对“班克老大”的称呼十分满意，一百只烤全羊的孝敬和2000工分的意外之喜让它心情大好，也不催着快点上车了。夏洛克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伊丽莎白，该走了。”班克的速度很快，再迟一些也不会晚点，但太过的速度还是会让人难受。伊丽莎白一愣，劫后余生的惊喜被怅然的落寞取代：“哥哥……”贝特西没有战斗力，还是个有麻烦被动技能的魅魔混血……伊丽莎白又看了眼在地上嚎叫攀爬翻滚的温顿男爵，害怕地握住了贝特西的手。班克桀骜归桀骜，但它还是很怕斐洛司的，巴士司机工作手册那么厚，它才不看呢！这种情况能闹出什么样的事故能做到什么地步，工作手册上大概有些，但它不看啊！所以班克直接遵照底线来——不准闹出人命。只是施加了几个诅咒而已，又没死人，对方也没说什么，那就是不违规的！温顿男爵的确没死，腐烂咒、塌骨咒和新生咒的让他整个人都在循环里痛苦挣扎着。死是一时半活死不了的，烂掉的肉马上又会长回来，但是他疼啊！又痛又痒却死不了的痛苦让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死亡。“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啊啊——”他的喉咙被烂肉堵住了，喊着含糊不清的“杀了我”的同时，又十分有求生欲地将烂肉淤血吐出来。画面十分恶心，充满了亡灵的风格艺术。但以人类的审美来说，眼前的这一幕过于恶心反胃了。伊丽莎白定定地看着，似乎要将这一幕死死地钉进脑子。“阁下——”伊丽莎白恳求地看向夏洛克，“我会好好干活的，哥哥也很努力，能不能给他一次面试的机会？他会完成他的那份工作不给任何人拖后腿的！”贝特西不能留下，绝对不能留下！温顿男爵没死，他有钱，只要活着就能继续高高在上，贝特西如果留下来的话，一定会被报复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贝特西拉住了伊丽莎白，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别说了，伊丽莎白，别这样，不要给自己光明的未来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贝特西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没有成为超凡者的可能了，温顿男爵给他施加的诅咒是完全不可逆的。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一条“鲶鱼”，激发了他体内的魅魔血统。他的魅魔血统很是微薄，但在苏醒后，就急切地想要魔力变强。将它填满前，没有魔力能属于他。这样的他，就算是去干体力活，也只是会带来麻烦弊大于利的拖累。哪个贵族会愿意在他身上浪费钱呢？就像温顿男爵说的那样，他这辈子的结局，是已经定好的——要么作为性奴死去，要么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你合格了，签字吧。”一张羊皮纸递到了贝特西的眼前。贝特西不敢置信地抬头，语无伦次地说：“您、我，这……”布莱兹公事公办地说：“我只是按照领主的命令招人。”“哥哥，快签字啊！”伊丽莎白忍不住催促，恨不得抓过笔替他将名字写下。贝特西摸着羊皮纸的纹路，然后一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想成为伊丽莎白的拖累，但他不想在留在这个地方。说不定呢？说不定会有奇迹呢？说不定……他能开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人生呢？贝特西忍不住这样憧憬着。哪怕只是憧憬也好，哪怕只是梦里的一些幻想，那也比现在痛苦的现实来得好！两人都没什么要再收拾的，走上巴士车厢时，时间是晚上10：15。15分钟，准确地说，是10分钟。10分钟的时间，他们的命运就被改变了。坐在干净的座椅里，兄妹两人对“强大”有了最震撼的理解。“吼——”随着龙吼声的响起，拉克达利亚城很快被抛在了身后。班克拍着骨翅，用最快的速度飞回兰斯维利城，打工龙再不下班它真的要闹了！和全城黑暗只有贵族区闪着华美灯光的拉克达利亚城不同，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兰斯维利的灯火通明。魔法路灯是“太阳能”的，白天吸收了足够多的光元素，晚上便能散发出明亮又不刺眼的光。宽敞的马路两边，每隔十米就有一盏路灯，路上空无一人时，它散发着萤火一样安定的光，一旦有人进入百米范围，它便能将马路照得没有一处死角，就好像在说——一切的罪恶无所遁形！兰斯维利城的夜晚到处都是人，因此整座城市和白天竟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比白天更加热闹！“天呐！好美！”从天上远远地看到就觉得十分震撼，但真的落到了地上，脚踩大地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伊丽莎白更是有一种晕眩的幸福感。以后……她就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吗？这个念头，伊丽莎白的眼角忍不住酸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