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傅朝闻的回应,俞寂就更觉得委屈和抱歉。他像只讨好主人的狗狗,脑袋靠在对方温暖的后背,眼泪湿透了傅朝闻的衬衫。可怜巴巴的俞寂垂下湿乎乎的眼眸,委屈抬手抹着眼睛,“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他不敢了,他再也不敢碰傅朝闻的私事,他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对傅朝闻而言俞寂谁都不是,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触碰傅朝闻的逆鳞......俞寂红着眼睛懊恼至极,压制着啜泣无声地掉眼泪,生怕说错什么话惹得傅朝闻更不高兴。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被吸完,傅朝闻回过身抓着俞寂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他嫂嫂拉到身前。他瘦长的指尖捏着俞寂的下颌,抽完烟也逐渐冷静下来。脸色跟着稍微缓和些许:“俞寂,这事儿我不是冲你,这么多年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过。”“所以以后你要记住,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任何人,对谁都不能再提起,也不要再追究,就当从来都不知道,听清楚了吗?”见傅朝闻认真地嘱咐自己,而且好像愿意原谅他,俞寂忙不迭点头,他最听他少爷的话,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提。“去休息。”经过这番情绪波动,本就虚弱的身体可能受不住再发烧。傅朝闻披上大衣转身要离开病房,俞寂慢半拍拉住他的衣袖:“少爷不生我的气了吗?”“谁说的?”捏到俞寂的把柄,傅朝闻骨子里的劣性很快显露出来,那双桃花眼睨着俞寂,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话。荤话带着温热的吐息传进耳朵,俞寂眨了眨眼,本就红通通的脸色,瞬间像被开水烫熟了。傅朝闻有试探的意味在,他刚刚给俞寂测体温时无意撩起来的火还没消解,而且听说发烧的人,口腔很热。说着玩的成分多,他是真的没想到俞寂居然愿意为他做那事儿,而且是没有太多的犹豫。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俞寂就已经自觉地半跪在地板。这是他在翰城学的讨好男人的方法,是最常用也最需要熟练掌握的。前辈曾提醒他说要是惹男人生气时,所有的道歉都比不得这招管用。管不管用俞寂不知道,他并没有亲身体验过,以前也没有替别人做过,他特别厌恶那种恶心的事情。但是只要想到对方是傅朝闻,所有的厌恶都莫名消散了,他很确定自己是愿意的。这过程持续近半小时,静谧晦暗的病房只剩交缠的吐息,和偶然传来的低吼,以及后面响起的剧烈咳嗽声......最后俞寂哭得抽抽搭搭,快要瘫软在地的时候,傅朝闻终于肯放过他。他被揉得乱糟糟的白色毛衣,也变得湿哒哒的,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股明显的腥味儿。这事儿的过程中俞寂没觉得多难堪,完事后,俞寂后知后觉地害羞,连滚带爬钻进被窝里。反正事态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他也没有什么脸面可言,捂着被欺负得酸痛的脸颊牙齿,索性直接装死好了。得到释放的傅朝闻走近,拍了拍被窝里俞寂的屁股。冷冷命令道:“嫂嫂的技术不怎么过关,明天晚上回家去我房间,再试试。”俞寂闻言呜咽一声,还来?!病房门缓缓阖住,发出清脆的响声,俞寂从被窝里钻出来,脸颊两侧红得简直不像样。傅朝闻离开那间病房后,喊了傅家的两个保镖去守着俞寂,既是怕他半夜再发烧难受,更重要的是提防傅玄。即使已经是深夜,医院这种地方也吵闹,患者疼痛的呼喊和家属绝望的哭叫,时常传来。傅朝闻没有走,而是又买了盒香烟,来到医院的吸烟室,手揣着裤带靠墙毫无节制地抽。一根接着一根,抽完的烟蒂不断地被扔进垃圾桶,连吐出来的缭绕烟雾都带着忧愁。俞寂刚刚的话还在他脑海回**,他说大哥温和善良,根本不是能做出那种残忍行径的。七年前,还年轻气盛的傅朝闻也这样想,他不信他崇拜的大哥会杀害他们的父亲。但是傅景明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和希望——朝闻你别问了,就是我。打那之后,傅朝闻就对傅景明彻底失望,兄弟两人形同陌路,母亲将集团的股份转交,罹患重度抑郁住进精神病院。直到半年前母亲也去世,他和傅景明的关系没有半点缓和,他对这件事情极其不理解。集团是他们父母全部的事业和心血,身为傅家大少爷,大部分的股份早晚是傅景明的。他到底有怎样的动机,真的是等不了那十几二十年吗,还是怕父亲把股份都给自己?冷风呼呼地往吸烟室里灌,越往深处想傅朝闻就越难以清醒......一阵急促的铃声唤醒了他。来电是陌生号码,傅朝闻仰头考上靠在冰冷的墙壁,拿出嘴里叼的烟,接通了电话。那边一出声,傅朝闻瞬间清醒过来,对方不是正常的人说话的声音,而经过特殊处理的,类似机械音。他似乎很了解傅朝闻,而且目的很明确:“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把我知道的部分真相告诉你。”“七年前你父亲丧生的的那起事故,既是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也是非常可悲的意外。”黑暗里,傅朝闻沉沉的眼眸,随着燃烧的烟头不断地明明灭灭:“你什么意思?”那边停顿片刻,继续道:“其实当时出事故的那辆奔驰车上,本来不应该有你父亲的,最不该有的就是你父亲,谁知道**差阳错的......”对方说话时有些许的动容,他的话惹得傅朝闻双目赤红:“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原谅我不能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在这场事故里你大哥是无辜的。”“无论是谋杀,还是意外,都跟你大哥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独自承担这件事并隐瞒七年,全都是为了保护你。”傅朝闻双拳不自觉越攥越紧,“你说得倒是好听。”“故意杀人的罪名,被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给洗清了,敢管傅家的事情,你想好后果了?”“傅朝闻你冷静点,你要相信我,我说的全部是事实,你大哥已经够难,别再继续误会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请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你到底是谁,你打这电话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叫不能告诉我全部真相,我父亲的事情我不能知道吗?!”“你大哥隐瞒你这么多年,当然有道理,我只是可怜你大哥,他这么多年独自撑起集团不容易,你就理解理解他吧。”那边停顿半晌,长长叹息着最终没有说出残忍的后话:如果他还醒得过来的话......自顾自地说完那边就挂断电话,手机从傅朝闻手里脱落,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角落。他倚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面,胸膛被刺激得剧烈地起伏着,电话来得简直是莫名其妙!红口白牙地让他理解傅景明,却又不将嘴里所谓的真相告诉他。电话那边的这人是如此,俞寂也是如此,最近替傅景明喊冤叫屈的人怎么这么多......兜头灭顶的愤怒过后,傅朝闻心里莫名涌起股不安的情绪,他迫切地想见傅景明。或许只是确认他安全,或许要从他嘴里问出所谓的真相,总之他现在就得见到傅景明。听李叔说过傅景明的病房在七楼,傅朝闻匆忙跑楼梯上去。刚拐过楼梯口,病房前已经聚集了很多医生护士,李叔傅玄和本以为睡着的俞寂也在。有位医生拿着只专用的表走出来,平静道:“死亡时间,十九日凌晨两点四十三分。”傅朝闻距离隔得有些远,模模糊糊的没有正经听到耳朵里。他两手懒散地插着西裤的裤袋,自如地穿过静默凝视他的人群,想推开门进观察室。哭得眼睛通红的俞寂率先反应过来,踉跄着往前拉住他的衣摆,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少爷......不要......不要进去......”“哭什么。”傅朝闻抬手给俞寂擦干眼泪,还在他脑袋顶揉了两把。在场众人都盯着傅朝闻,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嫂嫂跟小叔之间暧昧至极的动作,他们的神色很复杂。傅朝闻再推门往里进的时候,还是管家李叔上来拦他,仅仅是不容抗拒地死死拉住他,眼窝深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再次被阻拦,傅朝闻的脸色异常得阴冷,对李叔这长辈也没有好脸色:“拦我做什么,我有件事想问傅景明,问完就出来。”李叔嘴唇动了动,熬的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傅朝闻,分明想要说话却仍是张不开口。“少爷......”俞寂忍不住偏过头去,低声将残忍的事实告诉傅朝闻,“大哥他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