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砰地被甩上,明明声音没多响,却像道炸雷似的爆裂在傅朝闻耳边。他撑着洗手台,抬头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憔悴的自己,只能感到深深的挫败和无力。俞寂现在那么抗拒自己,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他面前,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室外风雪的态势丝毫没减,客厅的灯光显得更加晦暗,他压着疼痛的额头躺在沙发里,身底下是铺好的被褥枕头。这些**用品都不是新的,以俞寂现在的财务情况可能也没有买随时备用的新的,上面隐约有股俞寂的味道。是他身上常有的清淡槐花香,还有股奶香洗发水的味道,温暖干燥,就像俞寂的皮肤。闻着这股气息,傅朝闻确实极容易入睡,但现在他心里仍然堵着疙瘩,不跟俞寂讲清楚他睡不着。沉默半晌傅朝闻起身走到卧室门前,放轻声音慢慢喊了声俞寂,没得到回应他就尝试着拧门把手。并没有锁,连门锁都是坏的,仅仅是虚掩着而已,轻易就能推门进去。卧室比客厅还要亮些,俞寂是有开着小夜灯睡觉的习惯,开始是因为鱼崽儿半夜哭闹,后来就觉得开灯才有安全感。傅朝闻绕到婴儿床边,给蹬掉小棉被的鱼崽儿盖好肚肚,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床沿。俞寂紧闭眼睛侧躺着,蝶翅般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他凑近吻了吻俞寂的手背,顺着纤细的手腕吻到锁骨,克制的呼吸灼烫着俞寂的皮肤,俞寂轻轻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已经收敛了适才的怒意,取而代之的满是平静和漠然,淡褐色的眼眸静静望着傅朝闻。被这样性感的目光注视着,被清淡的被槐花味儿完全笼罩着,傅朝闻像瞬间迷了心智,亲着亲着就亲到了俞寂的嘴唇。起初仅仅是双唇相贴,后面的动作就逐渐大胆起来,不轻不重地舔舐着他的唇角牙齿。这副唇瓣似乎没有以前细腻,那时候亲着仿佛能咬出水,现在有点干燥,还有裂口。俞寂没有闭眼,没拒绝也没配合,任他的舌头在自己口腔里搅来搅去。黏糊的唇瓣良久才分离,傅朝闻仍然在握着俞寂的手,没像以前那样冒犯地四处**。昏暗的光线中,两人安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其实傅朝闻想从俞寂漂亮的眼睛里看出点别的东西,从前那种不由自主的仰慕和迷恋,又或是委屈巴巴的控诉。可是都没有,俞寂很冷静很淡漠,他陌生的目光刺得傅朝闻心脏生疼。“你想做i爱吗?”俞寂忽然起身,自顾自褪下自己的裤子,“做完就走吧,别再来找我,当我求求你。”说罢为了配合傅朝闻好进去,还主动地趴过身子把脸埋进枕头,弓起瘦弱的腰背。傅朝闻脸都青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俞寂,他居然用跟自己做i爱来做交易,而交易的筹码竟然是让自己别再骚扰他。气红双眼的傅朝闻沉默不语,俞寂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去拉傅朝闻手放在自己后腰,“你不是喜欢我的纹身......”刚才的膏药没贴,那两簇盛开的漂亮小雏菊就在傅朝闻的眼前瑟瑟发抖。傅朝闻扯过被子给俞寂盖住下半身,用温热的指腹蹭了蹭那纹身,“亲它不是冒犯你,只是因为我曾经见过有人纹这种花样。”纹雏菊样式的多得是,见过也不足为奇,俞寂没搭理傅朝闻,敛好被子靠回床头倚着。“同样的纹样,同样是腰窝的位置,那天我记得是大学的毕业晚会。”俞寂头皮瞬间麻了一瞬,手指哆哆嗦嗦抓紧被角不敢动。“那男孩儿戴着厚厚的眼镜,在屁股后边儿跟了我一路,闷头跟到连廊才跑上前拦我,局促地站着应该是要告白吧。”“他戴眼镜,头发也长,穿的牛仔裤洗得发白脱线,好像长得也是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跟他睡了,但是醉得厉害没记得脸,甚至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在那男孩儿后腰的位置,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雏菊纹身,我当时就觉得特别漂亮,要是能再遇见他我肯定会追求他。”说罢傅朝闻就那么目光灼灼地望着俞寂,俞寂抱着自己肩膀吸吸鼻子,声音细若蚊呐:“我不知道......”傅朝闻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其实后来我跟别人问过,但没有那男孩儿的任何消息,我更不知道他后来怀孕了。”“我挺感激他的,独自承受那么大的压力那么辛苦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也特心疼他,自己都没怎么不成熟,就开始学着当爸爸。”“可能是迫于生活的巨大压力,他早早去工作落得严重的腰病,还去翰城那种风月场当陪酒,后来又被傅景明招聘进傅氏。”傅朝闻抹了把脸,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或许所有事情都是冥冥注定的,但是俞寂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哥看中的不是你,如果他没执意把你拉进集团,不管周扬还是傅朝闻,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你,想想真挺后怕的。”“你没有我或许能过得好好的,但我没有你真的活不下去,这段时间我吃不好睡不着,再见不到你我就发疯了......”“你就当我是私心重,我爱你所以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这里,我也想陪着儿子慢慢长大,听他清楚地喊我爸爸,教他做人做事。”傅朝闻握着俞寂的手放在唇边:“俞寂,你给我个机会好吗?”他张着嘴怔愣半晌,最终只憋出一句话:“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亲子鉴定报告俞寂随身带着,没有粗心大意落在傅家,傅朝闻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傅朝闻便把医院的巧合跟俞寂说了,听完俞寂也有些不敢置信,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他的预期。两人闹僵以后,俞寂不愿意让傅朝闻知道这件事情。既是怕传到叶清的耳朵里引起麻烦,也怕傅朝闻不接受崽崽,或是生气自己瞒他那么长时间。但现在看傅朝闻似乎把本来就该有的愤怒的情绪自己消化掉,现在只想跟自己一起抚养鱼崽儿。俞寂是喜欢安稳且容易满足现状的,也没有冒险精神。其实他对现在的生活挺满足的,有份薪资待遇高的稳定工作,小鱼崽儿健康快乐长大,他不敢奢求可能随时会消失的东西。傅朝闻知道俞寂心里犹豫,便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安慰他:“宝宝我不逼迫你做决定,你只要不那么抗拒我就好。”他伸手擦掉俞寂脸上的泪痕,扶着俞寂躺好并帮忙盖好被子,让他乖乖地闭好眼睛。夜色已深,确实该睡觉了。傅朝闻拧暗了卧室墙挂着的小夜灯,又俯身摸了摸鱼崽儿的小脑袋,凑近轻轻亲了他两口。“我睡着以后......”傅朝闻转身就看见俞寂瞪着大眼睛,紧张盯着傅朝闻亲鱼崽儿的动作,“你不会想偷偷抱走他吧......”傅朝闻失笑:“我更想抱走你。”听俞寂可爱的发问,傅朝闻又忍不住蹲到床沿边儿,珍重地握着俞寂的手。眼睛深深地看着对方:“俞寂,你爱我吗?”认真又紧张的表情看着他,俞寂动了动嘴唇没说得出来话,翻过身去不想搭理傅朝闻,“你出去,别吵到我崽崽。”傅朝闻无奈笑笑,直接起身离开了卧室,俞寂攥着怦怦乱跳的胸口钻进被窝。他不想说自己爱傅朝闻,也说不出讨厌,更多的是害怕,傅朝闻对他而言就像块琉璃,远观美好但是极易破碎。俞寂可能需要段时间来重新接受他,如果中间发生意外,也可能对傅朝闻敞不开心怀,永远把自己封闭起来。计划没有变化快,俞寂已经试着降低对未来的预期,感情这回事不要让自己太过投入,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窗外风雪没停过,俞寂这夜睡得很踏实,醒来时已经是早晨的八点半。拉开卧室门,俞寂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客厅被重新打扫过,宝宝玩具全被归置到置物篮子里,地板亮堂堂的能照出人影儿。餐桌摆满了虾饺豆浆等各式早餐,水杯热水壶是满的,小鱼崽儿是洗好脸抹完香香的,纸尿裤也是换好丢到垃圾桶的。“来不及做,楼下买的,刷完牙吃饭吧。”傅朝闻是腾出空跟俞寂说话的,他正在给鱼崽儿穿衣服,费劲儿地把孩子夹在胳膊间,把小腿儿往袖里塞。“反过来穿,那是袖子。”俞寂看得闹心,他都替鱼崽儿难受,但小家伙竟然还觉得挺好玩,小腿儿蹬来蹬去的,咯咯笑不停。傅朝闻挺会哄小孩的,早晨鱼崽儿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连俞寂都有点失宠。他把崽崽搂进怀里,酸溜溜招呼傅朝闻:“傅总您该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