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音频播放完毕,叶清已经浑身发僵,瘫在后厢座椅,良久没说得出话。八年前的致命罪证被重新翻出来,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朝闻哥,婶婶意外坠崖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这样的,都是傅玄他在逼我......”在证据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叶清全然没有适才的睥睨姿态,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挽回现在极端不利的局面。叶清红着眼睛抓住傅朝闻的手,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她不想对付俞寂了,也不想和傅朝闻联姻阻止他们的爱情,只要能保住安稳的生活......傅朝闻似乎有些心软,便跟她摆明态度:“这份录音既然我查得到别人同样也能查到,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念及多年情分,我不会赶尽杀绝,当然也不会将这份录音交给警方,你把婚约解除,和叶叔尽快卖掉在集团持有的股权。”“立刻停掉手头的所有工作,然后对外称病消失在公众视野,我亲自送你们出国。”“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你跟叶叔只有去国外生活才最安全,不然你们做过的亏心事早晚会败露,早晚会查到你们头上。”傅朝闻句句诚恳,处处为叶家着想,叶清六神无主的时候好像就只有出国这条路可走。牢狱之灾甚至面临死亡,不是小事,但是要突然舍弃在京圈已经拥有着的财富和地位,又何尝容易。见叶清沉默不语,傅朝闻便道:“回去跟叶叔商量商量,时间不等人,最晚三天时间,我要看到你的态度。”说罢打开车门,凛冽寒风钻进车里,冻得叶清浑身颤抖骤然回神。她满眼哀戚看着傅朝闻:“求你朝闻哥,别告诉警方......”傅朝闻轻轻点头,叶清似乎不放心,卑微扒着车窗哀求地看着傅朝闻,直到拐过路口再也看不见。撑着伞走了段路,傅朝闻忽然朝四楼左侧的窗口望去,俞寂仍然站在那里。深更半夜的这架势俞寂应该是被吓到了,他用手机给俞寂打过去,温柔安抚道:“没事的宝宝,睡觉吧。”“你去哪儿?”tou,du,jia,四傅朝闻咳嗽两声,声音有点发闷:“对面还没装修好呢,我去车里睡。”那边犹豫片刻,嗯了声就挂断了,紧接着四楼窗户那里的窗帘被拉紧,俞寂应该是回卧室睡觉了。叶清的车是绕远路上来的,而傅朝闻的车停得比较远,走了两分钟才坐进车里。即使开着暖风,在车里睡也到底不舒服,傅朝闻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有困意,不过很快就被电话铃声给惊没了。来电显示是俞寂的新号码,看到是俞寂,傅朝闻心脏不由得一颤:“出什么事儿了?!”那边儿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顿了顿才压低声音平静地道:“上来,沙发可以睡。”傅朝闻心里一喜,连应了声,老婆给台阶就得赶紧下。小跑着回出租屋,大门是虚掩着的,昏黄柔和的灯亮着,沙发里的被褥是已经铺好的,简陋的房子隔绝了外面的风雪。躺在有俞寂体味的温暖被褥里,傅朝闻感受到的是久违的家的味道。被邀请这么一回在客厅沙发睡,傅朝闻脸皮就越来越厚,开始以各种借口赖在这不走,虽然俞寂不怎么搭理他,但总算也没再赶他。由于每次来都带着各种新奇的玩具,傅朝闻跟鱼崽儿的感情是越来越深,总是挑着俞寂不在的时候,哄着鱼崽儿喊他爸爸。很快三天的时间过去,周末俞寂和傅朝闻都没有上班,梁漱打电话说要来看他干儿子。俞寂在厨房做饭,门是傅朝闻开的,在出租屋见到傅朝闻梁漱也没有表现得有多惊讶,只朝他笑笑就钻进了屋里。梁漱给他干儿子带了两身小衣服,他觉得俞寂最近经济方面困难,怕不舍得给孩子买。但看到出租屋室内焕然一新的软装,他就知道自己纯粹想瞎了心,傅朝闻甚至仔细到连上任房客留下的挂钩都给他爷俩儿换新的了。梁漱给鱼崽儿比量新衣服,傅朝闻就倚着墙在旁边看着,道:“这身衣服应该挺贵的,看来梁编辑最近过得还不错?”闻言梁漱微顿,随即笑着应道:“老子吃喝玩乐照样,挺好的。”傅朝闻是话里有话,梁漱听得出来,自打音频的事儿过后俩人没见过面,也很有默契地没跟俞寂提过。“过得不错”是问他有没有人找自己麻烦,其实梁漱也纳闷儿,叶清那边儿安静得诡异,居然没找自己的任何麻烦。直到吃饭的时候,看到电视播放的京圈娱乐新闻,梁漱心里才大概有猜测。这姐们儿最近应该是挺忙的,她正危机公关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呢,没空搭理自己......镜头闪烁的视频里,叶清戴着口罩穿身黑衣出席发布会,单方面宣布解除跟傅朝闻的联姻,面对采访只是捂着嘴流眼泪。她现场的意思很含糊,大概隐含的指向是自己查出严重疾病,因实在不想拖累傅朝闻,而选择单方面解除联姻协议。面色苍白憔悴的样子,真有那么点罹患绝症的意思,这剧情走向要多狗血有多狗血,要不是梁漱知道内情,恐怕就信以为真了。不过叶清这操作就相当于把傅朝闻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他要扮演不离不弃的未婚夫,还是背信弃义的死渣男?梁漱埋着脑袋看了傅朝闻一眼,发现他丝毫没为自己的后路担忧,反而自始至终在小心翼翼看着俞寂。俞寂则望着电视出神,望着望着眼圈不由得越来越红,他忽然起身去了卫生间。傅朝闻着急要跟,梁漱赶紧眼神示意他照顾着鱼崽儿,自己跟过去瞧瞧。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悄悄钻进个脑袋,俞寂正在洗脸。梁漱拍着俞寂的后背:“俞寂你哭什么,你不会同情她吧?那是假的她装的!”俞寂吐出口气:“我知道。”“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以后你老公跟那贱女人没关系,你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等我大宝贝儿风光嫁入豪门那天,我要当伴郎,坐主桌,收红包!咱鱼崽儿就给他俩爸爸送戒指当花童......”俞寂被梁漱惹得破涕为笑,觉得他的想法挺荒唐的,“你想得太多了。”眼泪不是难过,更像是种解脱放松,他不用再为崽崽的安危担惊受怕,能像正常家庭那样带着他去游乐园......他用毛巾擦脸,起伏的情绪逐渐缓下来:“别担心没事的,我就是有点累了。”吃完饭后,梁漱没多留,他觉得应该给俞寂和傅朝闻留出些空间,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对方说。不过事情并不像梁漱所预料的那样,他离开以后俩人没怎么说话,傅朝闻默默打扫厨房的卫生,俞寂拎着鱼崽儿去洗澡。洗完他就抱着洗香的崽崽钻进屋里,全程都没有跟傅朝闻有任何交流。傅朝闻在门口踌躇有半小时,快到睡觉时间才捏紧了手里的黑盒子,敲门进了卧室。俞寂正在哄鱼崽儿睡觉,小家伙眼睛本来都快闭上了,见傅朝闻进来又跳起来开始闹。傅朝闻不是冲着小的去的,径直把鱼崽儿拎到海绵垫上,让他自己闹腾着玩儿去。然后紧张地坐在床沿,颤抖着手指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那只快被攥坏的黑盒子。里面躺着一对戒指,是那种像素圈似的很低调的款式,能看出来是情侣对戒。看到戒指的瞬间,俞寂愣了愣,傅朝闻还没说什么他的心脏就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再看傅朝闻,那副表情从未有过的紧张:“俞寂,我买了对戒指,想跟你一起戴,我想跟你结婚。”“说实话,以前我对婚姻没有概念,即使沈璧跟我谈过婚姻保障对你而言的的重要性,我还是没有很深的理解。””直到最近几天,我下班回来,敞开房门家里特别暖和,买菜做饭洗碗擦桌子擦地板,照顾我们的可爱的宝宝......”“还跟你们一起吃晚饭,看着你头发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窝在沙发里看书,鱼崽儿闹脾气满屋子跑不睡觉,那时候连照着你们的灯光都很可爱。”“这是我到现在最平静踏实的生活,也是真正想追求的生活,如果能跟你一辈子这样,我愿意结婚,特别愿意结婚。”傅朝闻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半跪下身郑重地朝俞寂举着戒指:“俞寂,跟我结婚吧。”俞寂还穿着睡衣,看着那对躺在盒子里的亮晶晶的戒指,捂着嘴泣不成声。傅朝闻眼眶也湿润着:“那套湖景别墅的尾款我已经交过,你想搬到那边咱就去那边,想在这儿住咱就继续住,跟我领证——”话没说完,俩人中间忽然钻进个小脑袋,瞬间把傅朝闻手里的戒指给抢走了。鱼崽儿学着傅朝闻的样子,跪在俞寂面前,举着戒指,“爸爸,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