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上汤水喝的有点多, 临睡前宋淮书突然觉得有些内急。刚解决完走到父母窗下时,便听到了他们提及陆政安的名字。宋淮书心中一动想听一听父母会说些什么,便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在听到父亲说陆政安想要后日就过来下定时, 宋淮书愣了一下。虽然奇怪陆政安为什么会提前这么早过来下定,但不能否认, 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喜悦几乎都要从心里溢出来了。就当宋淮书满心欢喜的思考着后日要穿什么衣裳。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陆政安,准备什么菜色来招待过来下定的客人时, 忽听到父母亲谈及自己身有残缺的事,宋淮书刹那间似乎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和陆政安相处这么久, 宋淮书从未向他坦明过自己的秘密。甚至, 在陆政安面前,他已经遗忘了自己身有残缺的事实……宋淮书不敢想象陆政安知道自己的秘密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是讥讽,或许是厌恶……,可这些都不该是父亲去替他承受和面对的。但他是真的喜欢陆政安, 也在意他这个人,也是真心想和他过一辈子的。宋淮书不敢想象不知情的陆政安等到两人彻底‘赤诚相待’以后, 再发现自己的秘密时会有什么反应。怕是会比现在更加难堪百倍吧……而现如今父母年事已高,他们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自己身上,断断不能自己一时的私欲再去受到其他人的伤害。想到或许就此跟陆政安就要分道扬镳了,宋淮书只觉得心如刀绞。听着房内父母为他以后的打算,黑暗中的宋淮书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想要去找一次陆政安, 告诉他自己的秘密!如果陆政安不能接受,那他就按照父母的计划, 就此离开化龙镇, 从此跟陆政安再不相见。宋淮书不知道在窗下站了多久,直到房内声音渐消。宋淮书僵着手脚这才一步步走到门口, 拉开门闩一步步消失在黑夜中……从化龙镇到化龙山的这段距离,宋淮书脑子里的思绪万千,直到来到陆家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时,整个人才反应过来。抬起手想要敲响房门,可是脑子里想起昔日陆政安的体贴与照顾,宋淮书的手却怎么也叩不下去。最后只是手掌轻轻贴在厚重的门板上慢慢顺着木门倚坐了下来,等山风吹过脸颊,宋淮书想要整理被风吹的贴在脸上的发丝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在宋淮书倚靠着门板坐下的时候,旁边西厢房后的鸡圈内的鸭子忽听得脚步声,还以为主人已经起床要为它们备食儿了,顿时开心的嘎嘎一阵乱叫。宋淮书听到鸭叫声被吓了一跳,忙撑着门板准备起身。却发现走了这么长时间腿脚已然酸软无力,整个人又重新跌坐在地上。而屋内听到鸭子叫声的陆政安,还当是山上的黄皮子又下来偷腥。来不及披上衣服,便摸到竖在门后的木棍就拉开堂屋门冲了出来。然而,当他刚刚踏出堂屋门的那一瞬间,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闷响。提着木棍的陆政安还当是来了贼人,顿时心中一凛,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木棍换成劈柴的斧头。家里的上千斤的桃干虽然还没换成银钱,可若是被人摸了去,陆政安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就全打水漂了。这段时间他又是雇人摘桃,又是雇人处理桃子,但凡是有人留心一下便知道他手里多少还是有些积蓄的。若是有那等不开眼的人起了歪心思半夜摸上门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等到陆政安一步步挪到门边摸到门栓时,整个人已经紧张的呼吸都要停滞了。轻轻抽掉挡门的门栓,陆政安猛地拉开门板,正当他要扬起手里的斧头的时候,只见黑夜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他面前。待陆政安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后,当即将扔掉了手里的斧头,大步跨出门去。“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陆政安疾步来到宋淮书身边,伸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宋淮书猛地躲了开去。看到宋淮书躲避的动作,陆政安不由得愣了一下。动了动抓空的手掌,陆政安不顾宋淮书的抗拒,仍是上前走了一步来到他的面前。“淮书,你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政安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听在宋淮书的耳中让他忍不住一阵鼻酸。“我听父亲说,后日你便要去我家下定了是么?”闻言,陆政安忍不住心里一沉。“是,我本来想等到寒露过后再去的。可是寒露还要有一段时间,我有些等不及了。”许是因为晚上的缘故,亦或是宋淮书突然情绪的反常,陆政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直白的宣之于口。见对面的宋淮书听完后并没有什么反应,陆政安紧紧盯着宋淮书,艰难的开口问道:“你,不愿意是不是?”陆政安的话音落下,宋淮书沉默片刻后才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想到此时正值深夜,怕陆政安看不到他的动作,宋淮书握了握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鼓起勇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都未曾告诉过你。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瞒着你了。”听到宋淮书并非不愿意之后,陆政安便放下了大半的心。见门口的山风吹得宋淮书的衣摆猎猎作响,陆政安担心他染了风寒,想要牵着他进屋。但是想到方才宋淮书的躲避,陆政安唯恐刺激到他,最终还是作罢了。“有什么事进屋说吧,山风凉,别吹伤了身体。”宋淮书在陆政安的陪伴下进了房间,待陆政安想要去桌旁点燃油灯的时候,宋淮书立刻开口阻止道:“别点灯!别点灯行么?”听着宋淮书语气中不自知的祈求,陆政安虽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但依旧遵循了他的意愿。“好,我们不点灯。你走了那么远也该累了,先坐下来歇一歇,我倒杯水给你喝。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说。”说罢,陆政安摸黑来到桌边,执起桌上的茶壶帮他倒了杯凉茶。“你先喝一口润润嗓子吧。”陆政安说完,便塞到了宋淮书的手中。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宋淮书的手掌冰凉,整个人好似还在微微发着抖。陆政安很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又唯恐刺激到他,只能将满腹的担忧尽数吞咽下去。等到宋淮书喝完水后,整个人的情绪这才慢慢缓和下来。只听黑暗中的他忽然叹了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终于开口说道:“我自生下来便与寻常人不同,男子该有的我都有,男子没有的,我也都有……”说到这里,宋淮书忍不住哽咽了一下。“雌雄同体你知道的吧,就是二刈子,阴阳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被生下来的时候,稳婆曾经建议父母把我扔了,再重新生养一个健全的。但是我爹娘却不舍得,甚至为了我终身没有再要其他的孩子。我父亲本来想要自己上门同你说的。但是这个秘密,我想亲口告诉你。”此时的陆政安已经被宋淮书的秘密给砸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不开口。陆政安突然想起了先前在小满会上偶遇到的袁凌峰,当日他也曾这般说过宋淮书,不过后来被自己气不过给教训了一顿。只是雌雄同体,或者说是双性人,陆政安一直听说过,却从未见过,更没想过宋淮书竟然这样的体质。如此一来,那他已过弱冠之龄,家世还这般好,却一直没有婚配的原因便清晰明了了。因为身体的缘故,宋淮书没办法向正常人那般娶妻生子,迫于官府那边的压力,只能找个男子结契。而如今他和宋淮书两厢倾心,宋淮书唯恐他接受不了雌雄同体的他,所以在听到自己要去下定的消息后,便不顾一切来向自己坦白……宋淮书见陆政安半点反应全无,心中便认定陆政安定是无法接受这般的自己。黑暗中的他无声的苦笑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定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我。不过没关系,我不是那等死缠烂打的人,我决计不会纠缠你。不过,我也祈求你,若是不愿,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也祈求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宋淮书说完,便从凳子上起身准备趁着夜色离开。只是还没等他迈出脚,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手腕。“你都不等等我的答案就要走么?你还没问问我,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没办法接受你?宋淮书,你就不能对你自己有点信心?”闻言,宋淮书不由苦笑一声,“这个答案还用等么?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接受我这种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用这样的安慰我。我,我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如果说,我能接受呢?这个世道存在即合理,老天爷既然把你生成这样,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心地善良,为人又孝顺,从来不比别人差什么。按照你的说法,我可能不是什么正常人,我没有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我钟意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能接受。我先前的沉默,并不是我嫌弃你,接受不了你。而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种情况,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你所说的话。”说罢,陆政安停顿了一下,“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有什么顾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一次。只是,你要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捋一捋。”听到这话的宋淮书已经泪如雨下,缓缓转过身看着黑夜中陆政安的轮廓,语气仍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真的不嫌弃我?”“我若真的嫌弃,还会这样拉住你的手么?”……当晚,宋淮书跟陆政安聊了很久,说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父母为了他所付出的心血和不易,还有自己因身有残缺的自卑与委屈。在这一刻,宋淮书在陆政安面前彻底放下心防,从开始的崩溃大哭,到后来抹干眼泪最终恢复平静……在此期间,陆政安并未说话,也并没有点灯,只是坐在宋淮书的身侧在他几次几乎崩溃时,轻抚着他的脊背,静静的平复着宋淮书的情绪。把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尽数倾倒之后,宋淮书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只是想到自己痛哭时的窘态被陆政安尽数看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此时屋内并没有点灯,陆政安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这让宋淮书不由安心了许多。察觉到宋淮书平静下来之后,陆政安起身去外面绞了条手巾进来,“擦一擦吧。”对于陆政安的体贴,宋淮书心中极是感激,低声道了句谢这才把手巾接过来。在他擦拭脸上泪痕的时候,只听黑暗中的陆政安突然问道:“可以把灯点上么?有些话我想看着你说。”虽然宋淮书心里还是不想让陆政安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但听到陆政安的话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等陆政安将桌上的油灯点燃,宋淮书也看着桌前陆政安高大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大定,再不复之前的惊慌与恐惧。陆政安看着油灯燃起来时,这才转过头看向背后的宋淮书。许是哭的时间长了,宋淮书的双眼红肿有些严重,看起来可怜又好笑。陆政安走到宋淮书面前,抬手想要摸一下他的眼睛,但又怕自己的手掌粗糙伤了宋淮书脸上的皮肤,遂抬起手后又放下了。宋淮书被他的动作弄的有些莫名,但目光在掠过他放下的右手后,心中莫名有几分失落。“淮书,我既然想要同你结契,便是认定了你这个人。关于你的身体……”说到这里,陆政安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我虽然没见过这种情况,但我心里也并不在意。我们结契之后,我不敢保证能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让你吃饱穿暖,只要我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让你受委屈。”原本宋淮书还有些话想要说的,不过在听到陆政安这么说后,只觉得自己再说其他的,只会显得多余,也是对陆政安的不信任。陆政安并没有急着要求宋淮书表态,而是继续说道:“你心中有所顾虑也是应当的,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做决定不能太过草率。如果你觉得后天下定太急的话,我们可以先把日子往后推一推。等你放下心里的顾虑,我们再结契也可以。”闻言,宋淮书抬头看了陆政安一眼,语气里多少有些赧然。“我除了担心我父亲和母亲之外,心中也没什么顾虑……”宋淮书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个字犹如蚊呐,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他如此态度,陆政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轻笑一声,抬头看了眼如墨一般的夜色,陆政安说道:“走了这一路你也该累了吧?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一早再说。”听陆政安这么说,宋淮书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么晚来陆政安家的事,他父亲母亲并不知晓,等到一早发现自己不在怕是要着急了……“我还是回去吧,我怕我爹娘担心……”陆政安揉了揉宋淮书的头,安抚道:“你就先安心睡一觉吧,明日天一亮我就喊你起床送你回家。”宋淮书从化龙镇走到这里,加上又哭着一场属实是有些累了。听到陆政安这么说,便也不再坚持。毕竟现在是深夜,陆政安定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等陆政安把他送回去再折返回来,除了白折腾,也只会惹得父母亲担心。倒不如听陆政安的话,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回家。于是,宋淮书乖巧的点了点头,便随着陆政安去了他先前曾经住过的房间。……在看着宋淮书入睡之后,陆政安便再也没了睡意。直在院中坐到天空泛起鱼肚白,这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把衣服换了。此时的宋淮书还在熟睡,许是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就连嘴角都是带着笑的。看着熟睡时恬淡的模样,陆政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而后轻轻从房间里退出去,关上院门一路往山下走去。当陆政安刚刚走到镇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宋希仁和宋兰氏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赶。两人年岁已经大了,眼神已经有些不太好了,并未认出迎面而来的正是陆政安。待走进之后,看着孤身一人的陆政安,宋兰氏哆嗦着抓住陆政安的手臂,话还没说就先软了身体。“政安,政安呐,淮书可曾去你家寻你了么?你可曾见到我家淮书了?”陆政安伸手搀住宋兰氏的手臂,忙开口安抚道:“伯父伯母别着急,淮书在我家。他就是害怕二老担心,所以就让我先过来报个信儿。”听到宋淮书就在陆政安家,宋希仁和宋兰氏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看两人表情渐渐恢复平静,陆政安等宋兰氏稳住身形后,便就松开了扶着她的手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宋希仁仔细看了眼陆政安的神情,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淮书可曾都跟你说了?”陆政安自然明白他话里所指,听到他的问题后便点了点头。“说了,伯父伯母放心,我不在意这个。”宋希仁对陆政安的回答将信将疑,但此时他最惦记的是一夜未归的宋淮书,至于其他的怎么也得等见到宋淮书之后再说。不过得知宋淮书正在陆家,宋希仁夫妇倒也不如先前那般担心了。三人一同赶到陆家,推开院门后,院中仍如陆政安离开时那样寂静,显然宋淮书还没从睡梦中醒来。“淮书应该还没醒,昨夜淮书来到我家时已经是半夜,我和他聊了一会儿,等到休息时已经快到丑时了。”陆政安轻轻地推开紧闭的堂屋门,转身对着两位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带着两人一同来到了宋淮书睡着的房间。宋希仁和宋兰氏在看到**熟睡的宋淮书后,便彻底的放下了心。对着一旁的陆政安点了点头,也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淮书那孩子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宋兰氏看到此种情况下还能在陆政安**安然入睡,便知道他定然把事情尽数跟陆政安说了。看陆政安一脸淡定的模样,宋兰氏心中既感觉到安慰,又生怕是陆政安特意哄他们开心。陆政安闻言点了点头,“都说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淮书愿意跟我结契,其他的我都不在意。我的情况你们也都知晓,上无长辈压制,旁无亲戚干涉,家中条件是差一些,但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对他好。”陆政安在长辈面前表明心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宋希仁和宋兰氏两人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赧然的继续说道:“可能您两位觉得我现在说的都是些虚的,但我仍旧想请两位给我一次证明我可以做到的机会。”宋兰氏看着难得露出憨态的陆政安忍不住欣慰一笑,对他赞许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真的没有看错人。“淮书这孩子因为身体问题,一直都不太敢同别人来往,你能这般接纳他,我们很开心,也很感激。不过,淮书这孩子也不是个怕吃苦的。只要你真心待他,便是吃糠咽菜他也是愿意的。”陆政安:“我同淮书已经说定了,下定的事情照旧,伯父伯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拿得出,办得到,我一定照做。”闻言,宋希仁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淮书自己也都愿意,我们两个老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也没什么好求的,只要你们俩能好好过日子,其他的都是虚的。”得了宋希仁这话,陆政安心中自是感激。晓得两位老人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寻找宋淮书,定然是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便安排两人先坐下休息,自己便去厨房去张罗早饭去了。见状,宋兰氏忙跟过来帮忙,陆政安本想拒绝的。但是怕他们两人就这么呆着也不自在,所以也就没有拒绝。想到宋淮书上次对自己做的葱花饼挺喜欢,陆政安从屋后的菜园里拔了几颗小葱,手脚麻利的和面,生火。不出两刻钟。热气腾腾,外酥里内的葱花饼便一张张出锅了。待葱花饼做好之后,陆政安拍了根黄瓜准备当下饭菜,而后这个时节正是青椒正嫩的时候,陆政安从摘了几个青椒,利落的剖开去子抽筋,唯恐两位老人吃不了太辣,便用清水泡了几分钟,这才放在锅里炝炒。熟睡中的宋淮书被炝炒辣椒的气味给呛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屋外日头都快升至半空了。想到尚在家中的双亲,宋淮书忙从**起身,趿拉着鞋子便往外走。然而一拉开门,便看到院中正在休息的父亲。宋淮书扶着门框的手一顿,失声叫了声‘父亲’。在听到宋淮书的声音后,宋希仁转过头来。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宋淮书,宋希仁不由得眼眶一热,但责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你这孩子,政安马上就要做好饭了,你快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闻言,宋淮书转头看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陆政安,以及灶膛前正在烧火的母亲,心下一阵温暖,只觉得余生便就这样度过也是很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