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宜嫁娶, 安床,破土,挂扁, 栽种。一大早陆政安便换了衣服,用背篓背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聘礼下了化龙山。待走到山下的时候, 陆长根夫妇已经等在了路口,陆杨氏脚边还有两只被红绳拴着的大红公鸡。陆杨氏帮着寻得这两只大红公鸡, 被之前的人家喂养的很是不错,鸡毛油光水滑几乎都能泛出光了。虽是被拴着腿脚, 但昂着头的模样, 就好似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般。看到陆政安从山上下来,陆长根忙上前接了他手里提着的两坛梨花白。这两坛酒少说也有七八斤, 从山上这么一路提下来,陆政安的手都有些酸了。见陆长根帮忙,陆政安便也不客气的松了手。“今儿就辛苦长根叔和婶子陪我走一趟了, 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我下厨请长根叔和婶子好好吃一顿。”闻言, 陆杨氏忍不住笑道:“行了吧,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来,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成个家安安心心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走在前面的陆长根听到这话,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看中的这个宋家的小子, 你婶子不放心特意又去托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平时不怎么出门,不过跟人说话是个好性儿的。父母也都是明理识大体的人, 等你们结了契之后, 一定要好好对人家。咱老陆家的男人可都不是那等朝三暮四的人,你也切莫做出那等让人戳脊梁骨的事。”陆长根话音落下, 就被发妻陆杨氏用胳膊肘给拐了一下。“你瞎说什么呢,政安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不清楚么?用得着你来安排他这些话。”陆政安知道陆杨氏这般‘教训’陆长根,是怕自己听了心里不悦。遂笑了笑,说道:“没事的,长根叔是对我好,这个我心里晓得的。也请长根叔放心,我断不会做出那等丢人的事来。”等到三人来到镇口的时候,蒋媒婆已然等了一段时间了。看到陆政安三人姗姗来迟,忙摇着手里的小折扇迎了上来。“哎哟喂,你们可算是到了。”说罢,蒋媒婆的目光在陆政安三人的手里瞄了一圈儿,见大红公鸡,大鲤鱼,酒水,猪肉一样都不少,心中不由得暗叹陆家小子出手真是大方。“有劳蒋家婶子等这么久,这不家里事情多,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些时间,让蒋婶子受累了。”陆杨氏一边说,一边将陆政安早已经准备好交给她的红封塞进蒋媒婆手里。而那蒋媒婆摸到手里的红封眉峰一挑,悄悄用手颠了一下感觉这红包的分量并不轻,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哎呀,大家都是老熟人儿了,你们可真是客气。不过是在树荫下乘会儿凉,什么受累不受累的。”言罢,蒋媒婆又侧身打量了一下一旁站着的陆政安,暗暗啧了下舌,心中直感叹这般勤快大方,长相又好的小伙儿找了个男子委实是可惜了……不过,她再怎么觉得可惜,也架不住人家喜欢。而且他们这行向来都是锦上添花的,断断不能做那等坏人姻缘的事来,所以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一声。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来到宋家时,宋希仁早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几人进了胡同,忙招呼了一声院子里的宋兰氏和宋淮书,自己先迎了过来。宋希仁和陆长根之前便已经认识了,看到陆政安请他过来帮着走下定礼,心中更是满意。忙接过陆长根手里的酒坛,招呼着众人往家里走。宋淮书和宋兰氏从房间里迎出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宋希仁的招呼下进门了。今日的宋淮书一身湛蓝色长衫,红着耳垂站在宋兰氏身侧极是耀眼。陆政安隔着众人对他笑了笑,见宋淮书脸色的红色更深,晓得他在人前不好意思,便将注意力放到了陆长根和宋希仁身上。因为两个人下定的事,两家早已经通过气了,今日上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听着屋内几位长辈和蒋媒婆对两人的赞美之言,只觉得耳朵发烧,听得两个人极是尴尬。许是看出两个人待的很是不自在,宋兰氏忙道:“淮书,壶里好像没水了,你去厨房再去烧一壶过来。”此言一出,宋淮书顿时如蒙大赦。抬眸看了眼陆政安后,便上前提了桌上的茶壶出去了。陆政安见状,立时说道:“淮书还要一个人提水委实有些辛苦,几位长辈先聊着,我过去帮把手。”在场的众人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哪里不明白陆政安的意思。不过几人倒也拆穿,笑了笑便也没有作声。既是下定这样的大事,家里的茶水自然是老早就准备好的,宋兰氏让宋淮书出来帮着添茶水,不过是看两人在屋内待的不自在,给两人找了个借口相处罢了。陆政安来到厨房时,宋淮书正站在灶台前往茶壶里添水。听到外面有脚步响声,抬起头便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陆政安。“你怎么不在屋里坐着,来厨房干什么?这天儿也怪热的。”宋淮书问道。闻言,陆政安长叹了口气,“出来给你帮把手。”陆政安的话音落下,宋淮书顿时一愣,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笑着用抹布把茶壶外,淋上的水擦干净,正要提着把手往客厅送,却被陆政安给拉住了手臂。“伯母不是让你来烧水的么,烧水哪有这么快,再过一会儿等送过去。”宋淮书倒没注意方才母亲说的话,听陆政安这般解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堂屋里几位长辈的谈话,他们两个确实不好插嘴,呆着更是尴尬,倒不如厚着脸皮在这里同陆政安待一会儿。不知道是宋淮书衣裳颜色的原因,还是彻底放下了心事,今日的宋淮书眼眸好似明亮了许多。虽然依旧言语不多,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过,陆政安看着他如此,心里也不由得开心了几分。“今儿是不是很早就起来了?方才看你都有些想打瞌睡了。”听陆政安提起这个,宋淮书心中一阵窘迫。前天晚上的事后,宋淮书总觉得陆政安接纳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好几次他都偷偷的掐自己的腿,来证明自己并非是在梦里。而且知道陆政安今日会过来下定,宋淮书欢喜地半夜都未曾入眠。天色微亮的时候,又被父母亲叫起,一家老小里里外外把家里重新拾掇了一遍,加上方才那种场合他又插不上嘴,一旁待着难免有些犯困。“嗯,是起的有点早,等下洗把脸就好了。”说着,宋淮书看了眼院中陆政安带来的东西,还有方才交给他父亲用红布包起来的聘金,心里不禁有几分心疼。“你拿东西就算了,怎么还拿了这么多聘金?我父亲不在意这些的……”听着宋淮书的话,陆政安不禁失笑。看着他盯着自己,一脸的不赞同,陆政安到底也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是个把家的?伯父伯母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我给点聘金也是应该的啊。再说了,谁家下聘不给聘金的?你就这么不值钱啊?”说到这里,陆政安没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若是让伯父伯母听到,不晓得心里该有多伤心呢。”听着陆政安的调侃,宋淮书红着脸刚想反驳。忽然看到有人走进了院子,待看清来人后,宋淮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陆政安看到宋淮书的表情变化,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院中。来人一袭宝蓝色长衫,迈着四方步一身的书卷气,看着就是个读书人。只是对方虽长得文质彬彬,但脸色阴沉,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而且对方自进门之后便眉头紧皱,眼中的嫌弃和鄙夷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看的陆政安一阵厌恶。陆政安看着那人不由得皱了下眉,低声问宋淮书道:“这人是谁?”“我舅舅。”说着,宋淮书抬脚走出厨房,对着来人喊了声‘舅舅’。兰梦成看到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外甥便点了下头,在看到紧跟着走出来的陆政安后,问道:“家里有客人?你爹娘呢?”堂屋内,宋兰氏听到娘家弟弟的声音后,便同陆长根夫妇和蒋媒婆告了声罪,从屋里走了出来。兰家是书香世家,年轻时的宋兰氏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后来遇到宋希仁,两人一见倾心便定下了终身。当时的宋希仁不过是个毫无前途的小学徒,兰家自然不会同意。奈何宋兰氏铁了心,不顾家里长辈的反对也要同他在一起。为此,宋兰氏的母亲还大病了一场。兰梦成那时候年岁虽然不大,但也已经上了学堂。见家里因为长姐的事闹得鸡犬不宁,心中对宋希仁这个‘始作俑者’自然喜欢不起来。便是长姐同宋希仁成婚之后慢慢攒下了不少家业,也极少往同宋家来往。本来宋淮书下定,要请娘舅过来坐镇的。宋兰氏怕自家弟弟过来摆着张臭脸,让陆家人心里不痛快,也就没让宋希仁去请。没想到,从不登门的兰梦成竟然今日主动上了门。“梦成来了?快屋里坐。”宋希仁自然知道小舅子对自己成见颇深,不过今日是宋淮书下定的大日子,自然不能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搅了自家孩子的好事。兰梦成虽然不喜宋希仁,但也顾及着长姐家有客人在,不好不给自家便宜姐夫面子。于是,点了点头便同众人一起进了堂屋。蒋媒婆原本还奇怪宋淮书下定,娘舅怎么会缺席,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来迟了。看宋家这位娘舅阴沉着脸,显然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不过,不好相处归也没辙,该走的礼,该说的话蒋媒婆自然是不能落的。“哎呀,到底是娘舅疼外甥儿,宋小哥儿下定的好日子,这做舅舅的到底不放心,还是过来撑场子了。”蒋媒婆话音落下,兰梦成顿时拧眉问道:“下定?淮书要定亲了?说的是哪家的姑娘?”此言一出,陆长根夫妇的脸色登时便不对了,而宋兰氏更是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了声糟糕……宋兰氏自是不能让娘家弟弟搅了今天的大事,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解释道:“今日是淮书定亲的日子,本来想要去请你的,不过昨日我身体不适,淮书和你姐夫实在不敢走开就没有过去。想着等我好一些后,再回去告诉你的。”兰梦成自小就是长姐带大的,听她说身体不适便有些担心。至于宋淮书下定为何不请他这个娘舅过来,便也不想再追究了。兰梦成仔细观察了下宋兰氏的脸色,见长姐气色尚可,便也放心下来了。不过,之后兰梦成便感觉有些不对了。他外甥宋淮书乃是男子之身,既然是要同人下定,自然是带着聘礼去女方家,哪有可能女方主动上门,这又不是入赘……随即梦兰成想起方才同宋淮书并肩而立的男子,一瞬间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便炸开了。恰时,宋淮书和陆政安自门外走了进来,兰梦成把目光看向宋淮书身后的陆政安身上,回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兰氏与宋希仁,眉间的褶皱恨不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了。“长姐,你们……”宋兰氏见他反应过来,呼了口气,上前牵了自家弟弟的手,说道:“这事长姐晚点再跟你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用饭吧。”此刻的兰梦成只想弄清楚长姐为什么会让外甥同一个男子结契,哪里有心思用饭。但看到过来下定的陆长根夫妇和蒋媒婆都在,兰梦成也不好直接对两人发脾气。只能借口洗手,将长姐拉出了房间。……自打宋淮书记事以来,他们家同母亲的娘家来往并不密切。而且每次上门时,不管是外祖,还是这位娘舅对他们都没什么好脸色,这让宋淮书从心底就对他们没什么亲近之情。所以,从兰梦成进门之后,宋淮书就一直关注着这位娘舅,生怕他忽然发起脾气,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因为兰梦成的突然到来,屋内原本热络的气氛便有些冷场了,宋淮书不想给陆家留下不好的印象,犹豫了一下便鼓起勇气道:“父亲,政安,你陪着陆家叔叔婶婶先坐一下,我去厨房准备一下。”知道宋淮书能在人前主动说话,已经用了极大的勇气了,陆政安怎么可能会不捧场。帮着招呼着陆长根和陆杨氏坐下后,又一一给几人倒了杯茶水。宋淮书出了堂屋后,正见母亲和舅舅在厨房里说话。宋淮书心里虽然抗拒这位舅舅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看到宋淮书过来,兰梦成的脸色稍霁,但语气仍旧不满的说道:“长姐,淮书乃是男娃,将来是要支撑门户的。你让他同个男子结契算怎么回事?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宋兰氏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和娘家弟弟解释今天的事,不过,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也沉了下来,“梦成,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吧?什么会叫人耻笑?天下男子结契的人多不胜数,我家淮书怎么就不行?”说罢,宋兰氏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的孩子过得开心就行,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今日的事是我这个长姐没去请你,做的不到位在先,等今天的事结束之后,自会带着你姐夫和淮书亲自上门赔罪。但是今天这个礼是要走定了,断不会因为你的反对就作罢。所以,中午这顿饭愿意吃就就留下,不愿意吃我也不拦着。”兰梦成晓得长姐身体不好,见她真的生气了倒也不敢再说什么。“既然你跟姐夫已经决定好了,淮书也乐意,我这个做舅舅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盼着日后你们不要后悔就好。”说完,兰梦成抬眸看着站在门外的宋淮书,无奈的叹了口气。晓得这个外甥自小就是个胆小的,原想着让他多读些书,以后也好考个功名傍身,却没成想宋淮书竟然早早地辍了学。兰梦成有心想把他接到身边教养,免得跟着他父亲学得一身铜臭。奈何家中父亲对宋兰氏仍存着怨气,连带的对宋淮书也有些厌恶,对于兰梦成的提议极是反对,无奈兰梦成也只能作罢。不过,宋家只有宋淮书一根独苗,虽说性子软了些,撑起门户应当也不成问题。如今竟然同一个男子结契,且不说撑不撑的起门户的问题,单就这宋家的香火怕是要就此中断了……想到这里,兰梦成对宋希仁倒是少了几分抵触,心中多了几分同情。“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外面那人一看家世就于你家相差甚远,你们且小心着些,莫要被人诓骗了才是。”见兰梦成竟然怀疑陆政安是为了他们宋家的财产来到,宋淮书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愤怒。“多谢舅舅提醒,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和父母亲心里明白,就不用舅舅为我多费心了。”宋淮书语气虽软,但说出的话却极是不客气。兰梦成没想到自家这个看似没脾气的外甥,说起话来竟然这么冲,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立时又皱了起来。想训斥宋淮书不知好歹,可是转念一想,人家爹娘都同意的事,自己这个做舅舅的反对,确实是有些多管闲事了。兰梦成生气归生气,但毕竟他只有这一个姐姐和外甥,自然不能因为两句口角转头就走。到时候不光他们姐弟之前会变得更加生分,怕是同宋淮书结契的人家也可能会轻看了他。“你当我想管?谁让你身上流着兰家一半的血。”宋淮书晓得眼前这个向来不怎么亲近的舅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也不同他在言语上计较。转身对宋兰氏说道:“母亲,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开始上菜吧。”因为是宋淮书下定的大日子,自家整治席面总显得不太重视。所以,宋希仁昨日从陆家回来便去高盛酒家,订了一桌上等的席面让小二今日上午送到家中。此时已是巳时末,宋兰氏也怕陆家的两位长辈会因为自家兄弟心里有什么想法,便应了一声,将早就准备好的菜一一装盘端了上去。……宋家准备的席宴虽然丰盛,但有个一脸严肃的兰梦成在,屋内的气氛便冷了许多。众人酒都没吃几杯,草草的填饱肚子便也就散了席。兰梦成担心陆政安与宋淮书结契是图谋宋家家产,饭后闲话时,言语之间便多了几分试探。陆政安不是傻子,听着兰梦成的问题,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陆政安家的情况,在场的人都是一清二楚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兰梦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晓得陆政安只是乡下一个种田的农户而已,眼神直直的看向了站在宋希仁身后的宋淮书。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能看得出他在质疑宋淮书为什么会看上陆政安这种人。宋淮书本就对这个舅舅不喜,看到他如此眼神,本想开口反驳。然而还没等他张开嘴,便看到对面的陆政安对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即,陆政安便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中间站住了脚步,对着在场的人行了个晚辈礼后,这才开口说道:“我和淮书能有今日,要感谢伯父伯母。我家条件虽然比不得贵府,但我可以保证,日后定然不会让淮书受一丝委屈。”说着,陆政安转头看向宋淮书,表情郑重的点了下头。“我同淮书结契,为的是他这个人,而非宋家的家产。若是有哪位长辈觉得信不过我,咱们可以趁着几位长辈都在,立下字据为证。”陆政安此言一出,兰梦成的脸色顿时一僵,还未开口便被宋希仁抢在了前头。“你是我们亲自选的儿婿,你的为人我们自然信得过。关于我宋家的家产自然是要留给我的儿子和儿婿的,这字据就算了。只要你和淮书能好好过日子,其他都不重要。”有了宋希仁的这番话,兰梦成只绷着一张脸不好再说其他的。见状,宋希仁眼神瞥了一眼兰梦成,扬了扬下巴对陆政安说道:“政安,倒杯茶来。”陆政安不知宋希仁是何意思,但依旧听话的倒了杯茶,双手捧着奉到了宋希仁面前。倒是一旁的陆长根夫妇和蒋媒婆看出了宋希仁的意思,见陆政安捧着茶没有作声,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政安,奉茶改口!”听到陆杨氏的提醒,陆政安躬下身,叫宋希仁道:“父亲。”宋希仁倒也没有拿乔,点头应了一声便伸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后从袖袋里拿了方才陆长根给的聘金,重新放到了陆政安手里。“既然改了口,那我也不能白应,改口费还是要给的。”陆政安自然明白宋希仁的意思,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这‘改口费’自然不好不收。于是,陆政安道了声谢便将红封握在了手里。既然给宋希仁奉了茶,那宋兰氏那边自然也不能漏了。不过,因为宋兰氏并没有提前准备,在喝了茶之后便把身上常带着的那枚同心玉佩递给了陆政安,心里琢磨着红封待过会儿再补。兰梦成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这个亲娘舅也少不了,待接了陆政安的茶后,摸出自己刚刚淘到手的一枚和田云纹玉璧放到了陆政安手中。奉茶结束后,陆政安同宋淮书的关系也算是彻底定了下来。几人又叙了一会儿闲话后,陆长根夫妇便起身准备告辞。此时陆政安来到宋淮书身侧,悄悄将刚才得来的东西尽数塞到了宋淮书的手里。宋淮书被陆政安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低头看到手里的东西后,却怎么都不肯收。见状,陆政安便说道:“这些东西你先收着,就当压箱了。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在山上,万一被人摸了去岂不是可惜,不如放在你手里安全。等到我们结契的时候,你再带过来便是。”说罢,陆政安觑了一眼兰梦成青的发乌的脸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凑到宋淮书耳畔低声道:“我看这玉璧应该挺值钱的,咱们这位舅舅怕是有的心疼了。”闻言,宋淮书瞄了一眼兰梦成的脸色,同样也是忍不住笑了。学着陆政安的模样,轻声道:“谁让他这般为难你,让他出出血也是应该的。”宋淮书护短的模样惹得陆政安一阵好笑,见他右手垂在身侧,便伸过去悄悄捏了捏他的手。那厢陆长根和宋希仁商量着送日头的时间,侧头不见陆政安跟着,站定脚步环视了大半圈才发现对方正和宋淮书正有说有笑的缀在众人后面。于是,招呼了陆政安一声,便迈出了宋家的大门。而就在陆政安准备加速跟上去的时候,宋淮书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先前曾说过你的生辰就在这个月?”听着宋淮书的问话,陆政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见状,宋淮书眼神闪了闪轻轻摇了下头,“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陆家叔叔婶婶在等你,你也快走吧。”陆政安见宋淮书不肯说,加上陆长根夫妇正在站在门外等他,也来不及多问,对他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