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晓得宋淮书受了惊吓, 加上还顾及着宋淮书的身体,陆政安到底也没有做到最后。因着昨天的事情,陆政安也是疲惫至极, 两人紧紧相拥着直到第二天辰时,方才从睡梦中睁开眼睛。陆政安的嗓子还未完全恢复, 看着眼见睡眼惺忪的宋淮书,低头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喑哑着道了声早安。反应过来的宋淮书定睛看了陆政安片刻后,似乎是想起了昨晚的事, 耳垂立时红了起来。被子里两人都没有穿衣服, 两人贴在一起彼此的变化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就在宋淮书犹豫着要不要帮陆政安一把的时候,鸡圈的那些小崽崽们没有得到投喂, 开始嘎嘎乱叫起来。见状,宋淮书咬了咬下唇便放弃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忍着羞意从陆政安怀里挣脱出来, 穿上衣服起身下了床。而陆政安则侧身躺在**,看着宋淮书修长纤细的身形, 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坏笑。正当他坐起身想要伸手的时候,宋淮书恰时转过身来,看着**赤/**上身的陆政安,说道:“你要么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给小鸡小鸭们拌个食儿, 把昨天剩下的鸡汤和排骨热一热早晨就凑合一顿?”“行啊,昨天晚上吃的晚, 我现在还不怎么饿, 随便弄一些就行了。”说着,陆政安也摸到了里衣套在了身上。两人正准备出门的时候, 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两人侧耳一听,立时心里一惊,心中暗道: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日带宋淮书去镇上看伤的时候,陆政安担心宋家两位长辈担忧,让宋淮书等结痂了之后再回去看望两位老人家。谁承想,两人这才刚起床,宋家的两位长辈便已经到了。虽然宋淮书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可是伤口周围红肿,看起来依旧有些触目惊心。而陆政安就更别提了,脸上横七竖八都是被灌木丛抽出来的伤口,若不知道内情,还当是被人给挠的……陆政安和宋淮书彼此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现在两个长辈都已经到门口了,这时候想遮掩也已经来不及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咱们俩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顶多被他们唠叨两句,开门吧。”得了宋淮书这句话,陆政安点了点头带着宋淮书来到了大门口,抽掉门后的门栓,将门打了开来。而门外原本笑意盈盈的宋希仁和宋兰氏,在看到两人脸上的伤口后,顿时一愣。随即,两人的脸色便都沉了下来。“你们,你们这是打架了?!”宋希仁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闻言,宋淮书忙对着自家父亲母亲摆了摆手,“没有,昨日上山摘柿子,不小心摔得……”“你额头上是摔得,那政安脸上也是摔得?你们莫要以为我们年纪大了,就想糊弄我们!”见两位长辈是真的误会了,陆政安也忙跟着解释。“父亲,母亲先别急,你们先进屋,这件事我们慢慢跟你们解释。”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宋希仁和宋兰氏压着火气进屋之后,便开始质问两人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于是,陆政安便把昨日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跟两位老人讲述了一遍。而后,怕两人不相信,还补充道:“您二老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带您去村里问问,我们是不是说谎骗了您二老。”陆政安和宋淮书结契少说也有半个多月了,两人别说动手,便是拌嘴都未曾有过。听他这么说,宋希仁和宋兰氏也就放下心来。只是想到两人受伤竟是因为宋淮书领着陆迎春摘柿子引起的,宋兰氏不禁一阵无奈。之前在家时宋淮书温顺听话,一直都让她省心省力。怎么这才到了陆家半个月,竟变得这般‘调皮’了……“你这孩子,我当怎么说你才好?你若想吃柿子,街上要多少你买不来?怎么能为了山坡上一棵柿子树,还把脸给磕了?”宋兰氏指着宋淮书骂完,又看了看陆政安的脸。一时间,心里既生气,又想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母亲,您就别再数落淮书了,昨天他自己也吓坏了。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您就别再骂他了。这事儿也有些怪我,没有照顾好淮书,要不然他哪能摔倒脑袋。”宋兰氏和宋希仁知道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翻地种小麦,陆政安地里都忙活不完呢,怎么还能分心再去照顾宋淮书。不过,听到他这般维护宋淮书,两人心里还是非常欣慰的。不过,他们也都不是老糊涂,是非不分,哪能任由陆政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行了,你也甭帮他掩饰了。他都是一个大人了,你哪能时时在家看着他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罢,宋兰氏狠狠瞥了宋淮书一眼。陆政安看着被训的跟个小孩子一样的宋淮书,心里不禁有些心疼。悄悄捏了下他的手腕,对他笑了笑。这还是宋淮书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母亲责骂,看着陆政安心里自然觉得有些委屈。见状,陆政安冲着两位长辈,说道:“今天我们起的有些晚了,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母亲先坐下歇一歇,等我们吃完饭您再接着骂,行不行?”宋兰氏听着陆政安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俩就别装可怜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早饭我来给你们做。好歹都是大小伙子了,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说着,宋兰氏从凳子上站起身,一旁的宋希仁忙说道:“把咱们带来的螃蟹给他们蒸上,趁着都还活着吃着正鲜。”闻言,宋兰氏呵呵笑了一声。“得了吧,这螃蟹大凉性,你见过谁家大早晨就吃螃蟹的。”在宋兰氏和宋希仁的唠叨声中,陆政安和宋淮书缩着脖子吃了顿早午饭。等到陆杨氏上来给两人送饺子的时候,陆政安和宋淮书正蹲在墙根儿除墙根儿边的草。看到陆杨氏上来,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比以往更加热络的态度将人迎进了屋。陆杨氏提着篮子,一头雾水的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疑惑的问道:“你俩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们今天都怪怪的。”陆政安觑了眼院子的方向,低声说道:“我岳母来了。”陆杨氏一听宋兰氏竟然来了,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毕竟人家娇养大的孩子到陆家还没几天,脑门就给摔这么大一伤口。任谁心里能受得了?不过,这件事既然跟她家迎春也有关系,如今人家长辈正好来了。她若一句解释不给,那属实也不合适。于是,陆杨氏提着篮子一路进了院子。看着宋希仁和宋兰氏两人都在,忙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今儿家里包了韭菜鸡蛋饺子,我寻思给两个孩子送点儿,没想到老姐姐竟然来了。”陆杨氏将手里的篮子放到灶屋的桌案上,抬眸看了眼对面笑意盈盈的宋兰氏,表情局促的搓了搓手,继续说道:“那个,老姐姐有些对不住。我家那丫头吧,自小被惯坏了,非得闹着要淮书跟她一起上山,这不,昨儿就把淮书这孩子给摔伤了。真对不住您二位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我家那丫头。”在宋兰氏刚到陆家的时候,初看到两人脸上的伤痕,宋兰氏心里确实是有些生气和心疼的。不过,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宋兰氏心里的气瞬间就散了。因为宋淮书与寻常人的不同,让他的性格一直都非常孤僻,不喜欢与外人接触。然而,爱玩是每个人的天性,宋淮书能够做出昨天这种事,说明他在一点点的改变,让他愿意同外人接触,也愿意尝试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虽然结果令人不怎么满意,可是这件事不管是对宋淮书来说,还是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亲家婶子说这个就太外道了,迎春那丫头才多大,淮书能跟她一起去,说明他心里是愿意的,跟迎春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太过苛责迎春了。就是淮书这孩子做事不分轻重,属实让人生气。”说到这里,宋兰氏瞥了眼与陆政安并肩而立的宋淮书,见他一脸歉疚的低下头,心里又生气,又好笑。陆杨氏一听宋兰氏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心中不由庆幸宋家果然是通情达理的人,若是遇上那等不讲理的人,这事儿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见两位长辈聊得热闹,一旁的三个男人却有些待不住了。陆政安想起他家旁边的那条山溪,便给宋淮书使了个眼色。见他会意,两人把渔网和木桶从仓房里拿了出来。“父亲,旁边山溪的最近小鱼儿挺多的,您若没事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宋希仁是极喜欢陆家周围的风景的,正在想找借口准备出去走走。听陆政安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跟着两人一起出了院子。不过,在立秋之后,河里的溪水便有些冰凉了,再不能像夏天那般随意下水了。好在这阵子雨水少,山溪里的水并不深,在上游有些地方河床甚至都露出来了。三人顺着溪水走了一段,鱼虾没捉到,倒是在旁边林子里捡了不少野生的核桃和板栗。宋兰氏没想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出门就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心里也是有些无奈了。化龙镇距离化龙山虽然距离很近,但是常年生活在镇上的人,对着野生的核桃和板栗也是挺稀奇的。见桶里的板栗和核桃都还带着壳儿,便搬了凳子开始收拾起来。野生的核桃个头不大,外壳也极为坚硬。陆政安拿了块儿石头砸了两下才把壳给砸开。掰开一看,里面的核桃仁也并不大,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野生的,而且不花一个铜板,几人倒也不好挑剔。把剔出来的核桃仁塞到宋淮书的嘴巴里,陆政安忍不住感叹道:“剥这核桃,确实考验认得耐性。费了半天劲,才弄这么点儿东西出来。”“这东西确实不能着急,等有空再去山上捡一些,等冬天没事儿的时候在家再收拾。到时候做个馒头,做个点心都不错。”半桶的核桃四人头对头砸了半下午这才搞定,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宋兰氏和宋希仁收拾了一下也就回家去了。看着两位老人离开的背影,陆政安伸手勾住宋淮书的脖子,额头在他脸颊处蹭了蹭,低声说道:“你看你,难得调皮这么一次,还把我给拖下水。好在岳父岳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然我可真是说不清了。”听陆政安提起这个,宋淮书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侧头觑了眼陆政安的表情,赧然道:“我,我也没想到我父亲和母亲会突然过来……”“可不,估计我开门,岳父岳母第一眼看到我们俩人的脸,都以为我们两人打架了呢,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宋淮书回想起早上父母看到两人后说的话,心里的歉意就更深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他们也是太担心我了才会说那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也别生他们的气。”陆政安见宋淮书真的以为自己生气了,心中忍不住一阵暗笑,于是继续诱骗道:“那你要向我不生气也不是不行,今天晚上咱们俩真的打一架吧。”宋淮书没有明白陆政安是什么意思,一听说两人真的要打架,一时间有些愣住了。“打架?为什么要打架?”见宋淮书竟然没有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陆政安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嗯,打架,就像咱们结契那天晚上那样打。打的越凶,我越喜欢。”宋淮书没想到陆政安竟然这般耍流氓,惊慌失措的四处回头看查看周围有没有人。然而在转头四顾的时候,白皙的耳垂擦到陆政安的嘴唇,宋淮书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立时捂着耳朵窜到了另外一边。陆政安看到对方一脸惊慌的模样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笑了起来。而宋淮书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着实有些大了,但见笑个不停的陆政安,心里颇为尴尬,捂着耳朵红着脸瞪了陆政安一眼,转身回家去了。当天晚上,陆政安如愿以偿的跟宋淮书打了一架,直打到子夜时分两人这才停手。等两人偃旗息鼓后,宋淮书已经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任由陆政安帮着自己擦身换好衣服后,便闭着眼睛睡去了。……在宋淮书受伤的第三天,陆政安便又去下地干活儿去了。这几日的功夫,陆家兄弟已经把地都翻好,也都耙了一遍。几人把播种的耧拾掇好,便各自扛了家里早已准备好的麦种,一天的时间便把小麦都种到了地里。等到耧齿儿从地里拔出来的那一刹那,便预示着今年地里的活儿宣告结束。陆政安帮着把东西给收拾好,便卷了装麦种的口袋回家去了。宋淮书脸上的伤口结痂,单等到那层痂自然脱落也就好了。不知是宋淮书被吓到了,还是害怕再同陆政安打架。这几日宋淮书在家表现的都非常的乖顺。但是让陆政安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宋淮书好像有点怕他,或者说是躲着他……对此,陆政安觉得自己十分的委屈。虽然说那日晚上他是胡闹了些,也闹得久了些。可宋淮书实在是太诱人了,他也是实在忍不住才会如此。陆政安回家的这一路上,心里不停地在想该怎么把宋淮书哄开心了。然而,等他到家推开家门的时候,却发现宋淮书并不在家里。陆政安找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宋淮书的身影,正当他有些着急的时候,只见宋淮书背着背篓从外面走了进来,背篓里还背着一筐整整齐齐的木柴。见状,陆政安忙上前将他背上的背篓给卸下来,拧眉说道:“都跟你说过了,等我把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再去捡柴。后山不安全,你一个人到处走万一有点儿什么意外可怎么好?你怎么一点儿话都不听。”闻言,宋淮书擦了把脸上的汗,笑道:“我也没走远,就在咱家旁边的坡上转悠了一会儿。再说了存冬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只是捡个柴又不累,我能做得了。”宋淮书一边说,一边帮着陆政安把背篓里的木柴对方到柴棚地下,整齐的码放好后,才想起陆政安去种麦子的事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地里麦子都种完了?”“嗯,播种不像翻地,得折腾好几遍。我们好几个壮劳力呢,轮流拉耧,大半天儿就完事了。”说完,陆政安重重的舒了口气。“这麦子一种,地里的活儿算是做完了。接下来就什么事儿了,刚好歇几天到十月十五,我带你去赵家庄赶庙会去。我听铁牛说,到时候他们还会放烟火,还有打铁花,挺热闹的。”两人自从下定之后,还没怎么出去溜达过,天天不是家里,就是地里忙活着。而且,陆政安不放心宋淮书一个人,更不舍得让他干重活儿,宋淮书一个人憋在家里,也确实有些无聊了。听陆政安说,十月十五能去逛庙会,顿时开心的点了下头。见状,陆政安伸手揉了下宋淮书的头,两人回到院子里把手洗干净开始准备晚饭。知道这段日子宋淮书在家待得确实无趣,第二天两人起床后草草的吃了顿早饭,陆政安便带着宋淮书回了化龙镇。宋兰氏对于两人的到来十分的开心,忙让宋希仁去街上张罗几个好菜回来。看着回到家表情明显开怀了几分的宋淮书,陆政安心里颇觉得不是滋味儿。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毕竟宋家是宋淮书从小长大的地方,家里还有疼他爱他的父母,自然要舒心一些。于是,陆政安在趁着打水的空档,凑到宋淮书身边,轻声说道:“要不,你这次在岳父岳母这里多留两天?”这是两人结契以来,陆政安第一次开口让宋淮书留在宋家。所以,宋淮书在听到这话后不由得一愣,而后转头看向身侧的陆政安,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的落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让我留在镇上?”陆政安听出宋淮书心里似乎夹杂着不悦,明白他可能是误会了,忙开口解释道:“我知道你在山上待的无聊,而且我们结契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回来住过一次,想着让你多陪陪岳父岳母呢。”听着陆政安的解释,宋淮书脸上的表情便缓和了。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顺道身后,向后看了下父母都没在周围,这才小声解释道:“我们回来自然要开开心心的,若是沉着一张脸,那他们岂不是要担心了?”说完,宋淮书看了眼陆政安的脸,白皙的脸色微微泛红。“谁说我在山上无聊了,跟你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宋淮书这话说的虽然声音很小,但陆政安依旧听得一清二楚。见宋淮书脸色泛着红色,陆政安笑着捏了捏手背,弯腰担起了水桶。“那就听你的,带你一起回家。”陆政安和宋淮书有心想要多陪陪两位老人,所以在吃过午饭后,又在宋家待到将近申时末这才起身回家。宋兰氏和宋希仁将两人送出门口,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眼神满是欣慰。“咱们淮书能找到政安这么好的孩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只要他们两人好好地,以后我也能安心闭眼了。”一旁的宋希仁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表情极是不满的看着发妻骂道:“两个孩子刚走,好好地你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做什么?若是让淮书听到,他得多伤心?!”“我不是没在他跟前说么?”宋希仁看着宋淮书和陆政安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这才挽着宋兰氏的手臂往家走。一边走,嘴里还一边训斥道:“在我面前说也不行?好不容易把孩子操持大了,如今淮书也找到了个靠谱的人过日子,咱俩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说这般丧气话,我听了心里作何感想?”说罢,宋希仁觉得自己语气似乎有些太过严厉,于是,继续说道:“以后莫要在我面前说什么走了,不行了这种话,我就想你好好地。”闻言,宋兰氏心中一暖,应了一声随着宋希仁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