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停灵三日后, 便在十一月初三的辰时正正式出棺。出棺的前一日,陆长根把先前捆住陆铭双腿的细麻绳剪断,又将覆盖在他脸上的黄纸揭去。领着陆家的众位子侄围着陆铭的棺柩用布巾擦了一圈之后, 将棺盖彻底盖上。待到翌日出棺的时候,这才用铆钉将棺盖与棺身钉死。陆铭的身后事, 陆长根并没有让陆政平参与。只是在起灵准备出棺的时候,让他摔了个瓦盆。之后的柳木幡都是搁置在棺材上, 没有让他沾手半分。等到陆铭的棺材被陆家子侄抬出院子的时候,围观的众人看到棺盖上盖着的柳木幡, 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众人又在出殡的随行人员中找了一圈儿后没有发现陆政平的身影, 议论声便更大了。陆铭自己扛幡,意味着自他死后这一脉便再无子嗣。也是向众人变相的说明, 陆政平从此不再是陆家的子孙。陆政平平日里为人虽然有些傲慢,以前对陆铭还算是孝顺。不过在娶了陈翠花进门后,家里虽然争吵多了, 但也没听说父子俩闹到这种地步。不管众人心里如何猜测,陆铭的棺材仍是被一步步抬出了门。陆铭的墓地选在村头的东北方, 等到出殡的队伍来到墓地的时候,墓地上先已掘好墓圹,并铺垫石灰、木炭,树碑圹前。陆长根抱着一张草席铺在圹底铺席,而后招呼着众人用绳索缓慢平稳地把灵柩放入圹中。将明旌放在棺木上后, 男女分东西两侧立身,这才命人用土掩埋。片刻之后, 一座坟包在众人眼前修成, 陆长根招呼陆家众人对着新坟三鞠躬后这才离去。将陆铭送出棺后,陆政安本想立刻回家将宋淮书从镇上接回来。然而, 却被陆长根给叫住了。陆政安来到陆长根面前,看着他憔悴了不少的模样,忙开口问道:“长根叔可是还有什么事吩咐?”“我瞧着你是想回去,家里可是有事?”陆政安在陆长根面前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听他问了便如实答道:“眼下四伯已经出殡,淮书在我岳父家住了几日,我也该接他回来了。长根叔若是有事尽管吩咐,我迟一些去也是一样的。”闻言,陆长根看了下打他们旁边经过的几人,犹豫了一下后便也没再说什么。陆政安接回宋淮书心切,见陆长根如此也不追问,对着陆长根行了个晚辈礼,又劝他回去好好休息后,便大步往家走去。……等陆政安收拾好来到镇上的时候,时间刚刚到未时中。此时,宋希仁还没有去铺子里,看到陆政安过来,忙招呼正在屋内休息的宋淮书出来。“政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四伯可已经出棺了?”“嗯,辰时正就出去了。这几日忙的够呛,回去休息了一会儿才过来的。父亲,淮书呢?”见陆政安三句话说完,就开始询问宋淮书人在哪儿,宋希仁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昨儿没睡好,吃完午饭我让他进屋去睡会儿了。”正说着,宋淮书趿拉着鞋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门口同父亲说话的陆政安后,只觉得连日空落落的心被人一下填满了一般。“你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一天?看你这眼底都有青晕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宋淮书走到陆政安,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看他短短几日人都消瘦了不少,心里不禁一阵心疼。“四伯的葬礼,长根叔一律没让陆政平插手,一应琐事都是我们这些个子侄代劳的,是要辛苦一些。不过,好在有铁栓哥他们几个在,有什么不懂的他们就直接做了,我就是守灵的时候熬了两天眼儿,回家休息一天就好了。”宋淮书太了解陆政安的性格了,知道过程定然不会像他说得那么简单,但他不愿意说也只能作罢。赶紧让陆政安进屋休息,宋淮书帮他倒了杯热水,又拿了上午刚买的点心给他。“来的时候是不是没吃午饭?要不要我给你再做一些?”这几日没有休息好,陆政安着实没什么胃口。看到宋淮书拿了点心过来,便也没再让他去厨房折腾。“出棺之前吃了顿饭,现在一点儿都不饿。你别折腾了,我吃两口点心垫垫肚子就行了。”正说着,宋兰氏从屋内走了出来。陆政安起身和她打过招呼后,看两位长辈离开房间,特意把空间留给两人,陆政安立时将目光转移到宋淮书身上。“你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我之前嘱咐你的,你可有好好听?”说罢,陆政安侧眸看了眼门口,见宋希仁和宋兰氏都没进来后,低声又追问了一句:“还有,你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宋淮书对于陆政安的问题很是无奈,正要回答时,听到陆政安问自己有没有想他,宋淮书的脸立时红到了脖颈处。一双俊眸狠狠地瞪了陆政安一眼,但看着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沉默半晌后,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想了。”虽说宋淮书的回答有些不情不愿,但能让他说出口,陆政安已经心满意足了。三下五除二将碟子里的几块点心扫进肚子里,陆政安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你可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的话咱们这就回去吧。前儿季家的管事把仓房里的桃干都买走了,卖的银子都还在家里,我有些不太放心。”有季月贤在,季家采买桃干给的价钱极为公道。不知是不是季月贤去上京前特意交代的,季家的那管事每斤桃干还多给了十文钱。当时陆政安库房里一共还有一千一百零五斤,除却陆政安自己留下三十斤之外,被季家的管事全部拉走了。宋淮书闻听此言,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一斤桃干卖六十文铜钱,除却陆政安留下的三十斤之外,卖给季家一千零七十五斤,那他们那日一共进账就六十四两之多。想到那六十四两银子就放在山上无人看守的家里,宋淮书一时也有些不放心了。忙转身进屋把自己随身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便就带着陆政安跟两位长辈告辞。宋兰氏和宋希仁看着两个孩子火急火燎的模样,还当是几日未见相思心切。心里好笑的同时,也痛快的放了行。不过,临走前宋兰氏将上午新买回来的一刀猪肉和一块儿羊肉用篮子给两人装好,让两人回去的时候带着。两人每次从宋家回去的时候从未空过手,看着篮子里装的满满当当,陆政安纵是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看到篮子里新鲜的羊肉,想到许久未曾吃过的羊肉串,陆政安便也厚着脸皮的接了过来。在回去的路上,宋淮书因为挂念家中那几十两的银子,脚程格外的快,看的陆政安不由觉得一阵好笑。“倒也不用这般着急,那七十五两的银子我藏的隐蔽的很,寻常人轻易找不到,你且放心好了。”听陆政安在路上竟然就这般大喇喇的跟他说藏银子的事儿,惊得宋淮书恨不得一把堵上他的嘴。回头四顾见周围并无什么人后,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小心隔墙有耳,你说话还是小心这些。”说罢,宋淮书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也不由一阵开心。“这桃干做得好果真是赚钱,要不咱们把旁边的几座山头也包下来种果树吧?”陆政安瞧着宋淮书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感觉有些好笑。“你先前不是说承包荒山很是麻烦么?眼下这点儿钱就让你动心了?”“什么这点儿钱?六十四两啊!不对,不是六十四两。”宋淮书似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严肃的看着陆政安说道。“先前也卖了二十五两呢,两次加在一起都快一百两了。你在地里种地辛苦一年能挣多少钱?咱们卖果干一季就能挣十多年,甚至几十年的钱,这个大的利润我自然会心动了。”不过,待宋淮书说完,整个人也蔫儿了下来。“卖果干的利润虽然高,但是包荒山,开垦,种树,这些事宜也不是说成就成的。光这些投入的本钱都不知道要多少呢,哎,想想就算了。”陆政安一言未发,见宋淮书自己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就开始打退堂鼓,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宋淮书不解的目光中,陆政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说的也不是不能成,虽然咱们眼下手里的银钱是不够的,但是咱们都还年轻,攒一攒总归能事先的。到时候咱们把家里周围的山头都买下来,你想种什么种什么!”听着陆政安的‘豪情壮志’,宋淮书心里幻想着那一天,只觉得心下一片滚烫。侧头看着陆政安笑意盈盈的脸,宋淮书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深秋时节天色黑的快,等两人回到化龙山的时候,天已经全部暗下来了。陆政安牵着宋淮书打开堂屋的门,把油灯点着之后,把篮子放到桌上,这才摸到火折子把油灯点着。宋淮书几日未曾回来,心中极是怀念。见旁边的椅子上放着陆政安未来得及浆洗的衣裳,便走过去将衣服都收到一起放到木盆里。“这几日睁开眼睛就往山下跑,除了来得及给家里的鸡鸭鹅弄点吃的之外,连地都没来得及扫。那衣服你且放着,明天上午我拿到后面去洗出来。”闻言,宋淮书回头看了陆政安一眼,映着昏黄的灯光,陆政安眼下的青黑就更加的明显了。“嗯,先放着明日再说,你这几日都辛苦了,你先坐下歇歇,我去给你弄点饭吃。”说着,宋淮书提着装着肉的篮子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对陆政安说道:“今儿时间有点晚了,这肉我也就不摆弄了,咱们明日再吃吧。”陆政安跟在宋淮书身后,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儿的地方又重新补上了。……翌日陆政安一觉醒来的时候,伸手下意识摸了摸床铺里侧。见触手一片冰凉,心里一沉整个人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看了一眼窗口太阳的位置,陆政安估摸着辰时都已经过了。想到宋淮书,陆政安忙掀起身上的被子便要下床。正待他趿拉这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只见宋淮书端着满满一木盆衣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陆政安起身后,宋淮书对他笑了笑,“怎么样,好一些了么?”陆政安走到宋淮书面前,摸了下被溪水冻得通红的手,一时间满是心疼。“不是说让你搁着我去洗的么?溪水多凉啊。”闻言,宋淮书弯腰将木盆里洗好的衣服搭在院子里的竹竿上,一边搭,还一边说道:“就这几件衣服而已,很快就洗好了。现在天气还行,溪水也没有多凉,你不用这么担心。”宋淮书衣裳都已经洗好了,陆政安再说其他的也白搭。上前两步将宋淮书拉到一边,自己则弯腰将盆里的衣服一一晾出来。宋淮书嘴上说着不沉,不冷,可那条小溪距离陆政安家不近,端着满满一盆子衣服走回来,手总归是有些酸的。此时见陆政安去晾,宋淮书也没有跟他抢,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问道:“你可是刚起?早饭我做好盖在锅里了,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凉了,我去加把火儿热一热。”等陆政安洗漱好后,宋淮书已经把饭热好盛出来了。看到案板上放着的两个粥碗,晓得宋淮书也还没吃,陆政安忙拿了凳子让他坐下。“你做好了就先吃就行了,还等我做什么?”陆政安给宋淮书拿了个馍馍递给他,把盛着菜的碟子也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够得着,你别往我面前放了。昨晚上吃完就睡了,早晨做好也没觉得饿了,索性就先去洗衣服了。”听宋淮书这么说,陆政安默默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不知不觉又说到了陆铭葬礼上面来了。“长根叔真的没让陆政平插手四伯的丧事?按照长根叔的性格,这不应该啊。”听宋淮书提起这个,陆政安脑子里蓦地又想起了那夜看到陆铭入殓的情形。犹豫了半晌,最终对宋淮书说道:“那夜,铁栓哥叫我过去,长根叔正要给四伯入殓。我看到四伯的脖子上有一条勒痕,当时铁栓哥也看到了,但这事儿人家主家也说什么,我们也不好多事。”闻听此言,宋淮书的眼睛立时等的浑圆。“你是怀疑四伯的死有蹊跷?”陆政安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定是四伯发现了什么,心里生气又要面子,想不开才会寻了短见,倒不至于是旁人动的手。”说着,陆政安睨了宋淮书一眼,继续说道:“你也是见过陆政平的,这人也就是心地不纯,嘴也硬。但真的让他动手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怕是不可能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怕是没吓死,也逃之夭夭了。”宋淮书一琢磨陆政安的话,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心中却极是好奇陆铭究竟发现了什么,才让他这么想不开寻了短见。“我估计长根叔怕是也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不过以长根叔的性子,能把他气到这种程度,怕是陆政平犯得不是小事儿。我估摸着这事儿可能还没完,且等着看吧。”宋淮书虽然心里好奇,但也不是爱打听事的人。听陆政安这般说,便也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等到两人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寻常不经常上门的陆铁栓却突然来了。陆政安看了眼陆铁栓的脸色,心里明白他怕是对那日的事情也耿耿于怀。只是先前众人一直在忙着陆铭的丧事,加上陆政安的刻意躲避,陆铁栓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如今事情结束,陆铁栓便再也忍耐不住上了门。“政安,长根叔说,中午让咱们都去祠堂,说是有事要跟大家伙说。”陆政安原本还当陆铁栓是来找他解开心中疑虑的,闻听此言不禁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几时过去?这几日事情多,家里我一直没收拾。若是不着急,我把家里收拾好再过去。”“不急,巳时末到就可以了。”一听巳时末,陆政安估算了下时间,莫约还有大半个时辰,也就点了点头。正当他以为陆铁栓把话带到便要回去的时候,只见陆铁栓转头见宋淮书进屋,低声对陆政安说道:“其实那日你也看清楚了是不是?你说政平是四伯的独子,长根叔连让他扛柳木幡都不许,你说会不会是政平……”就在陆铁栓把下面的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陆政安突然横了他一眼。陆铁栓看到陆政安的眼神后,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铁栓哥,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就当它没发生过,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看到。”听到陆政安的提醒,陆铁栓这才红着脸点了点头。“对对对,还是你说的对,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见陆铁栓明白过来,陆政安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下山还要一会儿,这就过去吧。”说着,陆政安喊了屋里的宋淮书,领着他跟在陆铁栓身后一起下山往村子的方向走去。陆政安料想到今日的祠堂不会太安生了,下了山之后就把宋淮书送到陆长根家。在两人到陆长根家的时候,陆杨氏正盯着陆迎春做针线,看到三人来了后,便起身招呼两人进屋。“长根叔已经去祠堂了?”“嗯,先过去了。”陆杨氏说着,抬头看了眼陆政安一眼,表情有些欲言又止。见状,陆政安佯装没有注意到陆杨氏的表情,拉着宋淮书的手跟他说道:“今儿祠堂肯定乱糟糟的,你就先在长根婶儿家待一会儿。等祠堂那边事情了了之后,我再过来接你。”宋淮书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陆迎春了,心里也着实有些想这个小丫头了。听陆政安这般嘱咐,乖顺的点了点头催促他赶紧过去了。待陆政安和陆铁栓赶到祠堂的时候,祠堂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陆政安站在人群最后面,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了跪在祠堂牌位前的陆政平。此时的陆政平早已经没了先前的傲慢,不光身形消瘦了不少,就连神情也都有些恍惚了。陆长根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眼神里满是厌恶。看祠堂里陆氏子孙差不多都到的差不多了,陆长根站在祖宗排位前,领着众人叩头上香之后,这才转过身来。“咱们陆家传承至今,一直秉承祖训,兢兢业业,和睦兄弟,上对得起爹娘祖宗,下对得起媳妇儿孩子。只是家大了,某些人不光心远了,心更是坏了!”说到这里,陆长根目光死死瞪着陆政平,继续说道:“不光沾染了恶习,竟然还想坑害手足兄弟。像这般老鼠屎,我陆氏自是不能留。所以,今日请陆家的老少爷们儿过来做个见证。正式将陆政平从陆家族谱除名,以后此人不管是生是死,都跟我们陆家再无关系,生不是我陆家人,死不入我陆家坟!”“长根叔,不能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陆政平一听陆长根竟然真的要将他从族谱上除名,整个人顿时有些慌了。拖着还未痊愈的腿爬到陆长根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着求饶。只是,祠堂已开,怎会因为他的求饶而就这般轻轻放下。陆长根想到陆铭悬挂在房梁上的模样,心中一阵悲痛,一脚将陆政平从自己面前给踹了开去。“你在出入赌场,恣意潇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你错了?你算计手足兄弟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你错了?你句句谎言生生气死,生你养你的父亲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你错了?陆政平,我告诉你,你现在认错晚了!”陆长根的三连问说得陆政平脸色灰白,再无力说出一个字来。见状,陆长根让陆青山请出祖宗家谱,翻到陆铭这一页后,紧紧盯着陆政平的名字片刻,这才咬牙执笔将他的名字从上面抹去。待做完之后,陆长根目光紧紧盯着祠堂内大气也不敢出的众人,扬声警告道:“从今以后,但凡陆氏子孙,再有人敢行坑蒙拐骗之事,出入赌坊,今日陆政平就是例子!把这等不孝不悌,不忠不义的狗东西扔出去,这种人不配待在我们陆家的祠堂!”陆长根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皆都不敢动手。眼看着陆长根即将发火,还是陆青山这个长辈提着陆政平的衣领,将人直接拖到了祠堂外。看着陆政平被扔出祠堂,陆长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祠堂既然已经开了,谁家添丁进口便可趁现在在族谱上上名,不然再开祠堂就要等过年以后了。”闻言,陆政安不由得眼神一亮,忙一个大步往前来到了桌案前。“叔儿,我家今年进新人,劳烦叔儿帮忙把淮书名字给添上。”执笔的陆青山抬头见说话的是陆政安,想起他家进口还是自己去铺的红毡,只是男妻到底该不该上族谱,陆青山有些犹豫,只得将目光转向陆长根。陆长根在一旁负手而立,看到陆青山求助的眼神,沉声道:“看我做什么,写啊。”既然族长都发了话,陆青山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提笔在族谱上将宋氏淮书给添到了族谱上。陆政安站在桌案前,看着陆青山一笔一划将宋淮书的名字写在自己之后,不由得咧嘴笑了笑。冲陆长根和陆青山道了声谢后,这才挤出人群大步往陆长根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