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桥离开陆政安家的时候, 刚好是二月底。此时万物已经复苏,山上的小树都已经抽出嫩绿的枝丫,漫山遍野都呈现一幅生机勃勃之景。不过, 在季月桥离开之后,天就没再下过一场雨, 天气也迅速的热了起来。村里别说陆政安和宋淮书,便是八九岁的孩子也看得出这个天气是极不正常的。新包山头的小树苗今年才是刚种上的第二年, 最是需要精心呵护的时候。若不及时想办法,怕是一片叶子都保不住。虽然山下的小河流水位下降的很快, 但化龙山的山泉暂时还没受什么影响。陆政安看着山上耷拉着叶子的小树苗, 心里原本计划秋收之后开始‘改渠引水’的计划,又开始蠢蠢欲动。只是这事工程量不小, 到时候必然要耗费不少银子。陆政安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将这事儿跟宋淮书说了一下。自从季月桥走之后,院子里的菜地都已经浇了三次了。宋淮书即便是不事稼穑, 也可明白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在听陆政安说想将山上的山泉水引下来浇灌树苗后,宋淮书顿时沉默了下来。抬眸看了眼抱着陆星沂眉头紧皱的陆政安, 宋淮书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政安,从山上引水下来可不是个小活儿。费时费力不说,这工期必然也不会短了。以我的意见,与其从山上引水, 不如直接打井的好。”说到这里,宋淮书还停顿了一下, 看了眼陆政安的脸色后, 继续说道:“而且又受旱也不止咱们一家,到时候你便是把水引下来了, 村里的那些叔叔大爷们想要趁个方便。你说先帮谁家的好?不如直接打井,村里人浇水自己去挑,到时候所有人都能念你的情不说,还能少了许多矛盾。就是打井的话,花费应当不少,不知道咱们手上的银子够不够用。”陆政安一听宋淮书的话,这才发现自己想的到底是有些少了。沉默了半晌,陆政安对着宋淮书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打井估计是得不少花钱,我晚点问问长根叔,让他帮着找一找人。唉,咱家好不容易把树苗都种好了,要是旱死,那就真的太可惜了。”“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赶紧去问问吧。”“好,闺女睡着了,你也赶紧躺下眯一会儿。”眼下园子也旱的很,早先下的小菜苗都缩着脑袋开始发黄了。宋淮书惦记着挑水把菜苗都浇一遍,听陆政安这边嘱咐,敷衍的应了一声将人送出了门。陆政安下山之后,远远的便看到田里不少有人在挑着水桶从河沟里打水开始浇地。陆政安跟众人打了声招呼,问了几个人晓得陆长根也在地里,忙想着众人指的方向赶了过去。在东地找到陆长根的时候,陆铁柱的老爹陆青山正同他坐在河坡上看着即将要干枯的河沟抽着旱烟。听到背后脚步声响起,两人回过头来,见来人是陆政安后冲他点了点头。“政安来了啊,山上的树苗怎么样?现在情况可还好?”“不太好呢,树叶子都耷拉下来了。这天要是再不下雨,估摸着也成不了几日了。”“哎,瞧着河沟里的水,要是再不下雨,估摸着再有三四天就能见底了。咱们这一疙瘩地可不少,这点儿水怎么够灌田的。这老天爷今年真的是不让人吃饱饭了。”陆青山将烟锅子在鞋帮上磕了磕,见里面的烟灰已经没磕没了,这才在腰上别好。见状,陆政安提了提裤腿儿在两人旁边蹲了下来,伸手揪了根儿枯草,说道:“要是在地头儿打几口井呢?情况能不能好一点儿?”听到陆政安的话,陆长根和陆青山不由的对视一眼,纷纷长叹了口气。“你这想法是不错,可是这打井要花不少钱呢。便是全村儿老少一起凑,能打一口井就不错了。而且你也知道,咱们村儿地不算少,这一口井实在是杯水车薪啊。”陆政安是打定主意不想看自己的辛苦付诸东流,听陆青山这么说,便立即追问道:“青山叔,打一口井多少钱?这庄稼种到地里,好不容易都长这么大了,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枯死啊。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试试再说。”“先前大王庄打井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听他们村儿的村长说,花了大概二十两银子。眼下天这么旱,估摸着价格肯定还要贵一些。打井这个真的不是小事儿,要不问问村里人的意见,看看他们怎么说。”一口井要二十多两银子,这价格虽然不是小数,陆政安也不是说拿不出。只是眼下并不是一口井就能解决的,若让陆政安自己那这么一大笔银子出来,他心里也不想当着这个冤大头。“嗯,你青山叔说的对,打井的时候指不定就占到谁家的地,为了到时候不愉快,是得和大家商量一声的好。”陆长根晓得陆政安手里有钱,但打井是造福全村儿的事儿,没必要可这陆政安一个人上。陆政安听两位长辈这么说,立时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草沫子,和两位长辈说道:“这会儿大家都在地里忙活,估计也没什么空。晚上咱们一家派一个人,去长根叔家好好商量一下。”……在村里的众人知道陆政安打井的计划后,一时议论纷纷,赞成的很多,但反对的人也不在少数。陆政安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下午从山里挑了水,靠近门口的果园浇了一部分后,听到坡上宋淮书抱着闺女喊他吃饭的声音后,这才挑着水桶转回了家。因为时间已经晚了,陆政安并没有让宋淮书和陆星沂一起跟去。嘱咐他把门锁好,之后这才一个人下了山。等陆政安到了陆长根家的时候,村里人已经来不不少。看到陆政安过来,纷纷同他打招呼。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眼见着人来的差不多了。陆长根这才站起身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待院子里彻底的安静下来,这才开口将打井的打算同众人说了一遍。等陆长根话音落下后,人群里的李二旺的老爹李开明,问道:“打井我家是赞成的,就是不知道这钱咋收啊?”一旁的王秀梅听到自家公爹先开了口,立时扭头白了他一眼,小声同李大旺嘀咕道:“可就显着你爹这个老东西了,手里这般有出息,怎地不知道补贴一下我们家?”葛婆子就坐在她后面,听王秀梅这么说,呵呵一笑:“哎哟,当初撵人家出门的时候,也不知谁把话说得恁的绝。坚决要同人家断绝关系再不来往,眼下人家日子过得好了,还想让人家补贴,这脸是真的大。”王秀梅听着葛婆子在她背后指桑骂槐,顿时气得脸都青了。只是那话确实是她说出来的,王秀梅铁青着一张脸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有了李开明的开头,赞成的人也都开了腔。陆政安见赞成的人超过大半,心里便安定了下来。不过,这事儿是自己开的头,那也不能事事让陆长根在前面打头当恶人。于是,从椅子上站起身,面向众人同他们说道:“我们有三个山头的树苗要浇水,估摸着用的比较多。这打井的钱我出一半。剩下的大家伙儿凑一凑怎么样?”众人先前已经听陆青山说了,这次打井不止打一口,心里盘算着这次得拿多少钱出来呢。听到陆政安说要分摊掉一半儿,陆长根整个院子顿时跟马蜂窝一般,开始讨论了起来。待众人声音慢慢小了之后,陆政安看了人群中一些拧着眉头不赞同打井的人,继续说道:“咱们打井这事儿是自愿参与,若是有不想参与的咱们也不勉强,但是丑话得说到前头。”在场的人本就有几个想要不花钱占便宜的人,一听陆政安这话,立时把心提了起来。“这井是大家凑钱打的,要用也是得先紧着出钱的人用。没出钱的人要是想用也可以,每次得先交钱。具体多少,咱们大家商量着来。”陆铁牛家也是赞同打井的,听陆政安这么说,立时接道:“没出钱的人最好别用,若是收他们钱,还以为是我们为难他们。”“就是,铁牛这话说得说的有道理。”刘长山也在一旁附和道。随即,院子里赞同的人都纷纷点起了头,心里对陆铁牛的话也是极是赞同。陆政安不是个拖沓的性子,见众人如此,立时让旁边蹲着看热闹的陆迎春从屋里拿来纸笔,对众人说道:“地里的庄稼等不得,既然有那么多人同意,打井这事儿自然是早打早好。村儿谁家同意,去青山叔那里报个名,到时候也好收钱。不愿意参与的,后面也没什么事儿,大家就可以散了。”陆政安话音落下,坐在前头的几个人就先冲到了陆青山面前。眼看着陆青山把自己名字添上之后,这才放了心。“长根儿,政安,打井的人可选好了?”刘长山从人群里挤出来,来到陆政安和陆长根面前。“没呢,打算明儿一早就去大王庄问问,他们之前找的是哪个师傅。”刘长山一听还没把打井的人定下,立时说道:“既然没找到,那我给你们推荐个人儿,就是大李营的张喜成。我年轻的时候同他一起干过活儿,他这人眼神儿准得很。他选的地儿基本都能出水,你们不妨去问问看。”刘长山的话让陆政安和陆长根顿时眼睛一亮,忙冲他道了声谢。“嗐!谢什么,你们不是也是为了咱们村子嘛。”说到这里,刘长山看了眼门口徘徊的几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个不同意的,也是被糊了眼。这打井虽说要花不少钱,但谁能保证年年风调雨顺。这帮人啊,就是鼠目寸光。”虽然知道刘长山说得没错,但陆政安也不好说那些不参与的人的不是。笑了笑对刘长山说道:“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他们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勉强。对了,长山叔,您老之前既然跟张师傅共过事儿,那明儿劳烦您陪着我和长根叔跑一趟吧。毕竟熟人好办事儿,有您老在,张师傅看您的面子也不能拒绝。”……等陆政安回到家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快戌时了。此时陆星沂已经睡着了,听到陆政安叫门的声音,宋淮书忙披了件厚棉衣从屋里走了出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大家都不同意?”宋淮书说着,等陆政安进门之后,忙把门掩上拉上了门栓。见宋淮书是披着棉衣的,陆政安知道刚从被窝里起身,怕他着凉忙拉着衣襟免得受了风。“外面冷,先进屋再说吧。”待陆政安牵着宋淮书的手进了房间,看着对方瞪大着眼睛巴巴望着他的模样,陆政安笑了一下,开口道:“打井这种好事,村里人哪能不同意。不过估摸着打井也是我们家用的多,所以打井的银子,我就做主出了一半儿。”“出多少银子不要紧,主要是能把事情办下来就行。”见宋淮书这般支持自己,陆政安心里极是感动,伸手将他揽入怀里亲了亲他柔软的发顶。嗅着宋淮书身上熟悉的味道,陆政安忍不住感叹道:“淮书,有你在真好。”虽说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但陆政安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还是让宋淮书忍不住红了耳朵。“莫名其妙的说这个做什么。”听出宋淮书是有些害羞了,陆政安笑了笑又在他的法定上蹭了蹭。“脑子里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就没忍住说了出来。真的,有你在我身边这般支持我,我心里踏实了很多。”“你也会为了咱们这个家,我心里都明白又怎么会不支持呢。不过,既然村里人都同意打井,那你后面是不是要忙了?”“嗯,是得忙了。而且即便是不用我操心盯着,果园的果树也得浇水,我想着要不请母亲过来帮衬一段时间。”这阵子陆政安从后山拉水浇园子,整个肩膀磨得皮都快破了,看的宋淮书很是心疼。“行啊,现在星沂大了,比之前好带了很多。让她过来,我帮你分担一些,你多少也能轻松一些。”陆政安自然不舍得宋淮书陪他山上山下的跑,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正面回应,扳着他肩膀将他推回到了**。“这个问题,咱们过两日再说。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我明儿一早就得起床跟长根叔和长山叔一起,去大李营去请打井的师傅,起晚了怕是会来不及。”一听陆政安这么说,宋淮书忙应了一声,忙催促陆政安赶紧去洗漱了。翌日一早,陆政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宋淮书已经不在**了。起身从窗户看了眼院子,见昏暗的厨房里,宋淮书正坐在灶膛前歪着头认真的往里面加着柴火,忙找了衣裳套在身上推门走了出去。“你不多睡会儿怎么还做起早饭来了?快起来,我来弄就好。”宋淮书被陆政安一把从小木凳上拉起来,看着对方拧着的眉头,忍不住笑了笑。“我做一顿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等下你要出门,难不成还饿着肚子走?等灶膛里的火烧完就差不多了,你赶紧去洗漱吧,等你收拾好,这饭也刚好能吃了。”见大锅周围确实跑着白气,陆政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宋淮书点了点头。“行,闺女一个人在**躺着呢。你赶紧进屋看着吧,免得醒来看不见人,自己再从**掉下来了。”现在的陆星沂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不爱哭闹,但却也绝不是个安分的小丫头。尤其是大了之后,身边更是不能离开人。陆政安怕她出什么意外,便只能让宋淮书紧盯着她。“估摸着还得一会儿才醒呢,你赶紧去洗漱吧,我等下去看看她就是了。”就在宋淮书刚帮陆政安把早饭从锅里盛出来,陆长根便已经到了门外。“长根叔怎么恁得早,可吃过早饭了?”“你婶子寅时起来就把饭做好了。”见陆政安手里还捏着一个馍馍,陆长根继续说道:“你先去把饭吃了,我去套骡车。等你吃完,咱们就能直接出发了。”陆政安跟陆长根也不客气,见他这么说,陆政安应了一声便回灶屋继续吃饭去了。等陆政安和陆长根,以及刘长山驾车去往大李营的路上,陆政安坐在车上,看到田里的人都在挑着水正在浇地。抬头看向朝霞满布的东方,忍不住叹了口气。而陆长根和刘长山脸上,也没见比他轻松几分。“叔儿,咱们这儿以前也这么旱么?我印象里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呢。”刘长山坐在车上,听到陆政安的问题无奈的点了点头。“以前也旱的,只是从来没有旱这个厉害。我昨儿在地里转了一圈儿,田里都已经又裂纹了,再不想办法,估计今年真的要饿肚子了。”“可不是,别说政安没见过这么大的旱情,就是咱们小时候到现在,也没遇上几次。眼下正是地里麦子抽节的时候,缺了水怕真是要绝收了。”三人说话间,骡车悠悠来到了大李营。刘长山凭着记忆找到张喜成家时,张喜成正坐在门口喝着稀饭。看着上门而来的三人,张喜成的目光定格在刘长山脸上好一会儿,这才认出对方的身份。只见对方激动地拍着刘长山的肩膀,热情的招呼几人进屋。“不进屋了,不进屋了。今儿来找老哥你,是有事相求。”一听刘长山这话,张春成脸上的笑容立时落了下来,端着饭碗一脸严肃的问道:“你找我啥事儿啊?”“今年天气干的不正常,我们村子打算打几口井。我想到老哥哥你眼神儿最准,所以就厚着脸皮过来求你来了。”张春成一听是几人过来是找他帮着打井,整个人立时放松了下来。“我还当是什么事儿整这么严肃,就这点儿事儿还值当的说求。你们打算什麽时候开始,你们选定好日子我直接带人过去就是了。”“宜早不宜迟,张师傅若是有空,随时都可以带人过去。”张春成见几人这么说,立时应了一声。“行,那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不过我虽然是定穴的,但掏力气的可不是我,所以这工钱……”“虽说我们是靠着长山叔来的,但只要能打得出水,工钱我们村儿一个子儿都不会少您的!”得了陆政安的痛快话,张春成立时点了点头。“那成,明日辰时我们一早到。”……然而出乎陆政安意料的是,在张春成来之后,李二旺带着曹师傅也过来了。看到陆政安惊讶的目光,曹师傅难得露出了个笑脸。“怎么?我过来你不欢迎啊?”听到曹师傅的话后,陆政安立时回过神来,忙开口解释道“怎么会?只是没想到曹师傅过来,心里有些惊讶罢了。”说完,陆政安想把人往家里领的,不过转念想到正在地里定穴的张师傅,陆政安犹豫了一下,对曹师傅说道:“这段时间大旱,村儿里请了师傅过来打井,这会儿正在定穴。曹师傅若是不介意,随我一起去看看可行?”“那就去看看吧。”曹师傅身侧的李二旺看了眼自家师傅的表情,随即戳了戳陆政安的肩膀,低声问道:“小安哥,你家果园情况怎么样?”“我家门口的那些老树问题倒是不大,就是旁边几个山头,都是刚满一年的新树苗,不想办法怕是一棵都保不住。所以就和村里人一起想办法找人打几口井,先把眼前的难关给过去。”走在前面的曹师傅听着两人的对话,回头看向陆政安。“我记得你们家后面不会有两条溪流么?这溪水是从后面山里流出来的,暂时应当受什么影响吧?”“后山的溪水水位目前还正常,但是再不下雨,估计水位也要降一些。我之前想从后山引水下来,但这活儿工程量不小,可能还不如打井来得快。”闻言,曹师傅点了点头。“你这么想也没错,但是便是井水打好了,你也得一挑挑的往山上担,这样也不少受累呢。”陆政安哪里会不清楚曹师傅所说,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那也没办法,总不能看着树苗都干死的好。”看着曹师傅大步往前走,陆政安转头看向一旁的李二旺,问道:“你和曹师傅不是在外揽的活儿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李二旺看了眼曹师傅的背影,叹道:“听说家里受了灾,我想着我爹娘年纪大了,心里一直记挂着。师傅他知道以后,日夜不分的赶了十天的工,就提前带着我回来了。知道化龙山周围的山头上被你家包下种了果树,曹师傅这一路心里且惦记着呢。”“就你长了张嘴巴么?不说话没人能把你当哑巴。”走在前面的曹师傅显然听到了李二旺和陆政安的对话,停下脚步看着李二旺,脸色黑的和墨汁也差不到哪儿去。听到曹师傅的训斥,李二旺悄悄和陆政安撇了撇嘴,随即快步追了上去。而陆政安看着他们师徒二人的背影,也快不跟了上去,在走到曹师傅身侧的时候,低声向他道了句谢。然而,曹师傅听到陆政安的道谢,虽然脸上表情无甚变化。可绷紧的嘴角,却悄悄的松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