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然单手抱着孩子,掏出一封家书给他,“黎王来信,他已经把史国国库搬空,说是全部送给小鱼当周岁礼。”楚沅忍着笑,接过那封信。陆容淮除夕夜回来的太晚,陆多余已经睡着, 第二天一早又急着离开,还没来得及跟陆多余说上话,后面小家伙办周岁宴时,他还在打史国,没来得及赶回来,楚沅知道他心中愧疚,想要弥补孩子。他正要拆开信,陆容深从外面跑进来,嘴里还高喊着,“三嫂,圣旨来了。”陆容泽登基大典还没有举办,圣旨先到了西境。弘嘉帝时日无多,要陆容淮带着楚沅立即回京,御前尽孝。楚沅听完这回的圣旨,多少有点意外。送走传旨太监,楚沅拿着圣旨,跟众人一起回到院里。“那帮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三番五次的请你回去,还好咱们跑了出来,不然指不定遇到什么事。”江倪抱过陆多余,右手拿了一小块羊乳酪在喂他。楚沅坐到他身边,随手将圣旨放到桌上。聂思然打开圣旨扫了一眼,笑道:“陛下这回是真的时日无多了?”聂徐行:“怎么说话呢,注意点。”聂思然笑着耸肩,“我可没说错,这个理由用的次数多了,难免让人持有怀疑态度。”“这次有点不一样,”楚沅捏了捏陆多余的小脸,回眸笑道:“之前是下旨让我回去,这次特地强调,让王爷也一起回去。”聂思然瞬间明白过来,“王爷如今接连拿下两国,军功太高,他们这是忌惮王爷,想请君入瓮。”“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王爷?”江倪指了指圣旨。楚沅弯眼,眸子盛着灿烂笑意,“不用,咱们过去找他。”“决定好了?”“嗯,许太后在陆容泽背后掌政,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必须尽早离开,”楚沅说完,扭头去看众人,“爹和父亲呢?”他们月前商量过要去找陆容淮,这道圣旨刚好是一个契机。聂徐行跟江倪对视一眼,都表示了同意。聂俦温没有跟他们一起去。眼下朝堂危机四伏,他嘴上不说,每日照常钓鱼下棋,白发一天天的增多,聂思然知道祖父心中始终记挂着陆国,怕他多想,他跟苏如鹤经常陪着老爷子去钓鱼,想办法逗他高兴。出发前聂俦温突然决定,他想四处走走,纵情山水,楚沅他们不放心,派了几名身手敏捷的暗卫保护他,又叮嘱要时常通信,两拨人同时出发,在城外分别。他们穿过山林,渡过邺河,考虑到陆多余年幼,怕他的小身板吃不消,一行人走的较慢,在五月末抵达康国丰乐郡。黎王收到信,亲自过来接人,他跟楚沅阔别小半年,此刻一见到日思夜想的人,黎王的眼珠子就像是黏在了楚沅身上。“阿沅,喝点百花清酿,这是段国送来的特产,清润解热。”陆容淮取下腰间精致的小竹筒,细心擦了擦筒口,举着竹筒喂到楚沅嘴边。楚沅好奇的嗅了嗅,闻到一股幽香,他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好喝吗?”陆容淮盯着他红润白皙的脸。楚沅:“嗯,带一点点酒味,还有茉莉香和荷香,挺特别的。”“还想再喝几口。”楚沅舔了下唇,拉住陆容淮的袖子说道。陆容淮哪有拒绝的,作势要再喂,旁边忽然传来一前一后两道咳嗽声。聂思然:“王爷,我们也渴了,怎么没见让我们也喝几口?”陆容深:“就是,在这儿站了老半天,三哥眼里只有三嫂,水都不给我们喝。”陆容淮一个横眼扫过来,对这两个碍事的人满脸不悦,他侧过身挡住他们,拦住楚沅的肩膀往前走。“咱们回屋。”楚沅连忙拉住他,无奈嗔道:“王爷,还有小鱼呢。”陆容淮这才想起来,他把竹筒递给楚沅,转身大步走到聂思然面前,把他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崽子抱过来。陆多余每天要午睡一个时辰,今儿他睡饱醒来,蹬了蹬腿,发现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周围也没有人。屋内静悄悄的,窗户半掩,清幽的花香缭绕其间,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他从**爬起来,自己下了地,光着脚蹬蹬蹬地朝大门那里跑,跑到一半时,忽而被人拉住后领,整个儿提了起来。下一刻,他被人整个翻转过来,对上一双黑冽沉潭似的眼睛。陆容淮盯着他,“睡醒了就乱跑,嗯?”陆多余也盯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被悬空提着也不害怕,一大一小形状相似的丹凤眼对望着。几个月不见,陆多余好奇看着眼前这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陆容淮拍了下小崽子肉嘟嘟的小屁股,抱着他往内室走。楚沅盘腿坐在**,面前放了几本厚厚的账册,他刚才跟陆容淮在清点账目,一抬头,透过轻薄的纱帘瞧见乱跑的小家伙,让陆容淮将人抱回来。见到楚沅,小崽子瞬间就扭动起来,伸出短胖的胳膊,要往楚沅怀里钻。“爹爹~”小家伙口齿清晰的喊道。楚沅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指着陆容淮问他,“宝宝,这是谁呀?”陆多余见楚沅不抱自己,他又挣不开身,撅着小嘴去瞅陆容淮。陆容淮低垂眼帘,他颠了颠手里的小家伙,英眉微挑,“还挺沉,胖小子。”陆多余暂时只能听懂‘胖’这个字,他瞧着这人泛起笑意的眉眼,握紧小拳头,白嫩嫩的小脸彻底垮下去。陆容淮看的稀奇,他觉得有趣,抬手去戳小家伙的脸,“阿沅,他这是生气……呃……”猝不及防地,他的手指被小家伙狠狠咬住,小家伙气鼓鼓的,还用小尖牙用力的磨了磨。陆容淮:“……”“哈哈哈……”楚沅笑的捂住肚子,歪倒在**。一炷香后,楚沅抱着陆多余擦脸擦手,陆容淮坐在床边,长腿随意伸展,抱臂看着他俩。他的视线太有存在感,陆多余乖乖坐在楚沅怀里,面无表情的回视他。陆容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小模样,他唇角勾起,鼻腔哼笑,“臭小子,给老子笑一个。”楚沅捏着陆多余香香软软的手,抬眸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王爷,宝宝虽然才一岁,但他很聪明,你这样使坏,他会记住的。”陆容淮眼含笑意,“阿沅莫不是在唬我,小孩子基本上都记不住三岁以前的事情。”楚沅把帕子丢给他,“王爷不信就算了,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陆容淮眸色一顿,他怀疑的打量陆多余,“这小子这么记仇?”“宝宝性格很好的,逢人就笑,不记仇。”陆容淮:“……他刚才有对我笑吗?”“……”楚沅低咳一声,压下唇边的笑意,他将陆多余抱起来,递给陆容淮,“宝宝饿了,王爷带他去吃饭吧。”“一起吧。”陆容淮左手抱住陆多余,右手牵住楚沅,一家三口慢悠悠的往饭厅走去。黎王和黎王妃抗旨不尊的消息在邺京流传开来,惹得民议四起,舆论漫天。许太后暗中派人四处煽动,将不忠不孝的罪名扣到他们头上。古往今来,都推崇以孝论德,如今黎王罔顾孝道,大开杀戒,一个没有孝义的人,又如何能让人安心?渐渐地,几乎是一边倒的都站到了许太后那边。文人学子痛骂黎王,他们怒撕话本,写了无数慷慨陈词的诗,或明或暗的讽刺黎王。消息传过来时,他们正在召集军队,准备一举拿下康国国都。弦月:“王爷,现在邺京那边已经吵翻了天,大臣们联名上折子,要求收回您的爵位和封地。”陆容淮屈膝坐着,面前放着康国的地形图,他垂眸凝神看着地图,左手抬起撑着下巴,对弦月的话充耳不闻。楚沅坐在他身边,他放下笔,抬眸笑道:“宫里有什么动静?”弦月:“许太后在背后使了不少手段,借此机会还捣毁了咱们的一个情报点。”楚沅对此并不意外,从他决定离开西境,心中便明了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或者说,早在陆容淮带兵出征之际,他们便已预料到一切后果。“这段时日依旧是太后垂帘听政?”楚沅问道。弦月点头。楚沅笑了一下,他侧头看向陆容淮,语气悠然,“王爷,咱们还是打快一点吧,不然,我怕我们都赶不回去看皇上最后一面。”陆容淮点头,目光还是锁在地图上,声音低沉的说道:“他现在就是许太后手里的傀儡,许太后比任何人都怕他死,无论如何,也会拼命留住他一口气。”楚沅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指尖敲了敲桌面,眸光清浅,“离开西境之前,我把那枚灵枢丹交给了使者,送给皇上。”“白毅送的那枚丹丸?”陆容淮回忆了一下,“那丹丸倒是能让他多活一段时日。”弦月:“王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邺京百姓对您的意见很大。”陆容淮放松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楚沅身上,语调懒散的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对本王的意见不大了?”弦月:“呃……”陆容淮:“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弦月眨眼,“这个……属下也是怕那些史官乱写,毁了您的一世英名。”“无妨,那玩意儿本王原本也没有。”作者有话说:宝子们,我终于回家了呜呜呜,被调去外地一个多月,害得我没法子更新,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