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书朗见到薛宝添的时候,他正蹲在医院门前抽烟。一身高档西服皱得不像样子,小脸蜡黄,像熬了几个通宵。“薛副总这是病了?”游书朗有求于人,自然好声好气。薛宝添那日咬了张弛舌头,虽说出了气也被草了个半死。事后他连拜了七八尊菩萨,捐了万把块香火钱,只求以后与张弛老死不再相见。然而一转头,就有人寻上门来。被薛宝添用语言“草”过的张弛表哥带人将他堵在巷子里,什么都没说,只上下扫了几眼就让薛宝添腿如筛糠。最后还是张弛出面救下了他。男人舌头依旧肿得不能说话,便由着表哥做主,给薛宝添定了“三好”原则。直至张弛病愈,陪同好、照顾好、伺候好。薛宝添将国骂咽进肚子,暗暗发誓以后再他妈不拜佛了。今日他陪张弛来医院复查,一肚子憋屈没处发,正巧游书朗送上门来。他咬着烟,没起身,嘲讽:“呦,这不是游大主任吗?不在樊霄身边献殷勤,跑我这儿干什么来了?”游书朗自然不会被几言几语激怒,他矮身蹲下:“来给薛副总赔个不是。”“别!”薛宝添嗤的一声,“我可担不起。”被呛了声的游书朗再没言语,只是委身坐在薛宝添身边的台阶上,摸了一根烟放在手中慢慢揉。他善与人打交道,知道薛宝添这样的人,越给脸越赛脸,拿乔不说,还会蹬鼻子上脸。反之,你若晾着他、冷着他,让他肚子里的二两香油**来晃去,总有绷不住的时候。果然,薛宝添鼓弄了两口烟就开始龇牙咧嘴:“我说,姓游的,一个坐台女你都费尽心思救一救,为什么到我这就两眼一闭不管死活了?我这身家不值得你救一救吗?”“坐台女?”游书朗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词汇,“什么坐台女?”咳咳~薛宝添被一口烟呛到,咳到脸红脖子粗之时,他想到那晚的酒吧的包房中,也萦绕着这样辛辣的气味。那晚他有意讨好樊霄,在施力华示意要整一整游书朗之时,酷爱这种游戏的他自然愿意配合。有钱的公子哥谁没有点变态的嗜好?他只当游书朗是樊霄常日无趣时逗闷子的小丑。谁料,之后再见樊霄,却都是黏在游书朗身边的,敬菩萨似的捧着供着,未有一点差池。他也曾疑惑、纳闷,但他的生活花天酒地,分不出太多的心思来琢磨这些。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奇怪。因为停车场的事,他恨极了樊霄与游书朗的见死不救,让他屁股疼了好几天不说,如今还被逼着陪张弛来换药,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樊霄不仁,莫怪他不义,薛宝添想掀了樊霄的老底!让两人好个屁!屁?屁股?薛宝添已经被人草了好几次,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瞬间便有了以前打死也不会产生的联想。“你被樊霄草了屁股了吧?”他抻着脖子问道。咳咳!这回换游书朗被烟呛到。他摘了烟,吃惊的神色收敛得极快,只是耳尖透出了一抹红色。瞬间的表情昭示了一切,薛宝添惊诧:“草,被我猜中了?我说樊霄怎么变了。”他未理会游书朗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下打量着身边的高挑俊朗的男人:“你这样的也会被压?”他似乎找到了一点心里平衡,“看来也不是因为我菜。”在地面用力按死了烟蒂,薛宝添忽然揽住游书朗的肩膀,像找到了那个同样沦落天涯的可怜人,物伤其类道:“游主任,你说世间怎么这么多操蛋事呢,妈的,我都要抑郁了!你知道吗,最近我瓢人都开始不爽利了,你呢?有这方面的问题吗?”“什么?”即便游书朗理解能力超群,也没懂薛宝添在说什么。冷风一抽,薛宝添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把那点见不得人的“烂事”说了出来,他赶紧摇了一下头,岔开话题:“你找我是要谈博海那些药的事?”游书朗被他东一下西一下弄得有些混乱,只得随着他说下去:“是,想来和薛副总聊聊那些药品的处理问题。”薛宝添俨然已经将游书朗划归自己阵营,大手一挥,颇为豪爽:“没什么大事,走个过场而已,让人把药送回来,该上架上架,该促销促销,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薛宝添前后态度反差巨大,事情又解决的如此顺利,让经验老道的游书朗一时都不知如何应对。他状似无意地掀去了肩膀上的那条手臂,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还有…你…樊霄…”薛宝添吞吞吐吐,他有心提示游书朗,樊霄不是个东西,又怕自己的跨国生意泡汤。咽下了将要脱口的话,他咬牙切齿:“车、钱、房子,该要得要,反正樊霄有钱。”转念一想,游书朗被压还能捞点钱出来,自己那个他妈的是个穷鬼!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薛宝添哆嗦了一下。游书朗顺着声音望过去,竟然看到了那日在停车场掠走薛宝添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更加魁梧的壮汉,一脸横肉,极不好惹的样子,那一嗓子就是出自他口。薛宝添低低骂了声“草”,又不得不起身迎了过去。临走,他在游书朗肩上重重拍了几下:“我走了,你呀…保重吧。”“薛副总,”游书朗忽然叫住他,“刚刚你说的‘坐台女’是什么意思?”薛宝添怔了一下,舌头顶着牙关啧了一声:“什么坐台女,你听错了。”在身后男人再次的催促声中,又丢下一句:“反正,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吧。”声色犬马之地,音浪一层盖过一层,躁动着人们体内的血液,以及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花姐今日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干净英俊的男人,一个人包了一间房。包房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小夜曲,让习惯了脉冲震频的花姐有些不习惯。未待她说话,男人的电话响了,他示意她关了音乐,然后歉然一笑,低声道了声“抱歉”。心脏一颤,花姐被电了一下,做老鸨这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龌龊,很少再有男人能入她的眼。可如今这个气质干净,待人尊重,举止得体的男人,却让她老迈干涸的心**漾了一下。男人接起电话,声音透着温柔:“嗯,今天要加班,会晚一点,你先吃,不用等我。”花姐的笑容慢慢淡了,心中冷嗤一声,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也是一个满口谎言出来偷腥的。心湖重新干涸,她挂起职业笑容,问那个已经挂断电话的男人:“先生,喜欢什么样的?我叫姑娘们来,您选。”“样子清纯的,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的,这样的都叫来看看吧。”游书朗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