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宫晏带到这,简翊安便已经忘了外边是什么时辰,宫晏来看他看的确实勤快,可每回两人闹得却也是不欢而散。算着日子,简淮羽登基应该也已经快半个月了。若真按宫晏说的那般,他的“死”对所有人来说也只能称得上痛快。简翊安还是看不见,宫晏将他变作了一个瞎子,因此每每在深夜他总能感受的更为清晰。再加上对方对他用的药,简翊安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想来再过不久,他便真的会如同对方所说那般,离不开男人......原来,这就是他简翊安的结果。缓缓叹了口气,其实,他倒不是不能接受这般的结果。只是......他不能留在这。手上的锁链依旧沉重,钥匙在哪他也不知道,但宫晏肯定知道。晚间,这回来的竟不是宫晏,而是另一个熟人。简翊安坐在那便能听到其嘴里嘟嘟囔囔的骂声,很熟悉,对方瞧不惯他也是很久了。“你家主子今夜为何不来?”等风灵就要离开的时候,简翊安突然出声喊住对方。风灵不太想理他,冷哼了一声就要离开,谁想简翊安又说道:“你能帮我点根蜡烛吗?”“你要蜡烛做什么?你都瞎了,又看不见。”风灵觉得这要求实在无理。“还是能感受到些光亮的,这太暗了,我害怕,你帮我点一下吧。”简翊安耐心地解释。风灵看着这位三皇子,以前总觉得对方讨厌,可眼下竟是莫名透露出一股子柔弱来,特别是对方那白皙的脖颈,满是点点红痕,一直漫延至领口,叫风灵看了摇头。“行吧。”风灵又走近,站到烛台前给简翊安点起了蜡烛。“听闻是你将我那大哥的病给治好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治好的?”简翊安知道简淮羽的病有多难治,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多年都没能治好,只能为其续命至今,可这丫头却能将其的病完全治好,可见这丫头比自己想的要厉害许多。“说到这个就来气,那个什么太子,害我没了黄金蛊。”风灵想起那日救太子的事,又气得直跺脚,若不是对方是太子,她怎么可能将黄金蛊拱手送出去。“黄金蛊?”简翊安抓到了关键。“干嘛?你想做什么?”风灵意识到简翊安在套话,更为厌恶,上前推了简翊安一把。简翊安本就身子虚弱,被风灵这狠狠一推竟是差点倒在**。“我和你说你这个没良心的皇子,骗我家主子也就算了,连自己贴身小厮都要杀,你还是不是人啊?是不是看阿木好欺负?”风灵在重华殿无聊得很,也就阿木会经常陪着她玩,因此风灵对这个呆子的印象反而还算不错。“阿木?呵。”听到这个名字,简翊安又忍不住轻笑一声,劝道,“劝你离他远些,你太笨了。”“什么我笨,你以为你就聪明得到哪里去了?我看你是又坏又蠢!”小姑娘听不得这种话,也不管简翊安看不看得见,指着其就要继续骂道。这时简翊安却提醒了对方。“你还在这待着,不怕宫晏回来把你赶出去?”风灵:“我呸,他这俩天忙着呢,估计还得忙俩天。”“他在忙什么?”“还不是江湖那些破事,这些老家伙没一个好的,全是心眼。”风灵骂着骂着又意识到自己中了简翊安的圈套,立马闭上嘴,这回是真的不管简翊安说什么都不理会,气冲冲地离开了这屋。待对方离开好些时候,简翊安拿准了时机,起身小心翼翼地顺着眼前的些许光亮朝着烛台走去。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清脆声响,链条很快便到了尽头,简翊安只能俯下身子尽可能地朝着烛台摸去。他的脚腕被锁链磨疼也毫不在意。终于,他摸到了烛台的柱子,用着手指用力一勾,烛台应声倒地。简翊安赶忙扯了绸布丢过去,伸过手去感受着掌心的炙热,火苗渐渐沿着绸布往上窜。扑通一声,简翊安坐在了地上,他没有动弹,只是安静的等着火烧过来。周遭的火很快漫延,简翊安想按照原计划呼救,却不想就要张开嘴的那一刻,他突然喊不出了。他好像就算出去,也去不了哪里了。皇宫不是他的归宿,江湖也不是。他好像从来都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就在脸颊变得滚烫之时,他突然又想起了宫晏。几乎是瞬间,他便起身奋力呼喊了起来。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里。呼救声很快喊来了旁人,韶梅走进的时候没想到这屋里火会这么大,灭火已经来不及了,还得先救人。韶梅立马赶到简翊安的身边,简翊安捂着口鼻,看上去似乎很虚弱。她想带走对方,可对方的手腕脚腕都被锁链禁锢着,韶梅看了下那锁链,眉头一皱,暗道不好。这种寒冰铁,以普通冷刃很难劈开。可钥匙在哪只有宫晏知道,而现在宫晏还在外面,根本不可能赶得回来。“来人!把这床给我搬走!”韶梅知道事态严重,立马朝外边喊道。只是这时阿木却突然冲了进来,不知怎的竟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轻松就将简翊安手脚处的禁锢解开。“殿下!我们走。”阿木扶着简翊安就往外头逃,连韶梅都来不及反应。等几人从着火的屋内逃出,简翊安猛地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殿下!”阿木还在一旁关切地看他有没有受伤。手脚的禁锢已经消失,简翊安终于感受得到了一些自由的味道。他跌跌撞撞起身,阿木想要扶着他却被他一手甩开。“怎么会起大火?”韶梅等人也是一头雾水,这处是留不得了,几人只能带着简翊安先离开。简翊安很快又被安置在了一处新的房间,他眼睛看不见不知这是何处。“殿下,我帮您沐浴吧。”阿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用他说简翊安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可他还是笑了笑,压低了嗓音道:“你与其在这服侍我不如好好想想到时候要如何同宫晏交代。”阿木手里有钥匙,是简翊安早就猜到了的。阿木一直都有这个本领,只要让其摸到锁孔,便能配出相应的钥匙来。那日阿木来寻他,简翊安感受得到对方在与他交谈之时还在摸索着他手上的锁链,想来对方是早早就备了一手。听到这话,阿木的身形一顿,最终化为无奈。“殿下,阿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殿下怎就不明白呢?”“你别在这给我搅浑,我和你说清楚,你最好不要对宫晏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然只怕到时候脑袋掉哪都不知道。”简翊安说完这话便别过脸,不愿再与对方交谈。“呵——殿下,你可真心疼他,明明我才是跟你跟了最久的那一个。”阿木刚说完外头便传来了动静,随着韶梅他们的声音,两人便都知道是谁回来了。简翊安也有些意外,风灵明明说过对方还在外头忙,眼下竟赶回来这么快。门被推开,宫晏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被火熏的灰头土脸的简翊安,脸上满是灰尘,肌肤也是通红,像是被火烫伤了些。“来人!”出乎简翊安意料的是宫晏并未直接责怪他,而是唤了人进来给简翊安看伤。“痛不痛?”宫晏命人搬来凉水,将简翊安半边身子沉入其中,好让伤势缓解。简翊安不语,他眼睛还是瞧不见,可他却能感受到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这叫他忍不住哼笑一声。男人的动作为之一顿。“你笑什么?”宫晏轻声问。“我一直都很好奇,宫晏,你一直说你喜欢我,可我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怕不是你这位天下第一见的人太少了,这才瞧上的我?”论性子,他自己都嫌弃自己,更别提他人。半边身子被凉水冲刷,痛意缓解了许多。宫晏抬手,示意一旁的阿木下去。阿木不敢违背,起身又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在简翊安通红的胳膊上停留片刻,这才转身离去。待阿木离开,宫晏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很难答。不止是简翊安自己想不明白,宫晏更是不懂。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满身尖刺的皇子?明明当初确确实实是瞧不起的,明明自己也早就想好要离开的,可后来呢,却发现这家伙比自己所想要有趣许多。若是他早早知道对方的心这般冰冷,他应该也不会重蹈覆辙。他是个聪明人,通常不会做这般叫自己不快活的事。“你不答,看来你也不知道。”简翊安竟是明白得很,“这位大侠,我说你是不是太无聊了,现在我败了,在我身上折腾的也够尽兴了,还留着我做什么?”“嘘——”话音刚落,男人便禁止对方继续出声。“三皇子殿下,你明明在宫里的时候还挺听话,怎么一到这说话就这般难听。”宫晏抬起简翊安的一条胳膊,耐心地给对方上药,“风灵他们一般不会点蜡烛,除非你自己要求,殿下,你这般不看重自己的性命,那早知当初在江州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你。”提起江州,简翊安便又想起当初自己差点死在那。本以为是一切都是意外,可如今才知原来一切都是简淮羽安排的。若是他死在江州,江州之事更不会得到解决,简长岭自然也会挨骂,这般堪比一箭双雕。不过,简翊安也不生气了。是他输了,没什么好生气的。亲情在他这永远都是最缥缈无用的东西。没用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