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翊安回到屋子里,与回来的宫晏撞了个正着。“你出去了?”宫晏见到简翊安站在门口,于是问道。可简翊安却摇了头:“不是,不过刚想出门寻你便见到你回来罢了。”“还是快些进去吧,这外边有些冷。”宫晏将手中的餐盒提起,“我不过是去给你寻了些吃食罢了,这天凉可得多吃些。”“好。”简翊安没有提及刚刚遇到宁云的事,更未提及自己身份一事。因为他自觉自己要的答案绝不可能从宫晏口中得知。两人进了屋,简翊安扯了宫晏的衣袍凑近闻了闻,并未闻到血味。看来对方没有出去做什么。“在闻什么?”简翊安的眉头紧蹙,宫晏便顺势问了句。“在想你有没有出去杀人。”简翊安没有撒谎,松开对方的衣服转身坐在了软垫之上,手中的暖壶已经没了热劲,他便将其放在了一旁。“我不太喜欢血味,闻着晚上容易做梦。”简翊安垂着眼帘,模样孱弱,惹人心生怜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以后不会再沾染血味回来了。”回想起自己调查过的有关简翊安的一切,宫晏似乎能明白对方为何会这么说。就算已经失了记忆,可心底的阴霾总归是一直在的。倾身在简翊安身旁坐下,宫晏身上的竹香隐隐钻入简翊安鼻间,比血味好闻得多。“宫晏,你这么照顾我,不会觉得烦吗?”简翊安不记得往事,但从他苏醒宫晏便是整日围着他,照顾着他的一切,这叫简翊安觉得自己仿若一个废人。“翊安说什么胡话,照顾你本就是我该做的。你我本就是该互相照应的关系,如今你身子不好,我又怎会有怨言?”宫晏的神情依旧温婉,这张永远含笑宁静的皮囊,简翊安想象不到对方是如何握住刀刃,又是如何杀的人。不像,却偏偏就是。对方杀人时候的眼神,又是会是怎样的?简翊安想不到,就如他想不明白对方有没有真的骗他。倘若是当初的自己骗了对方,随后失忆,那宫晏便不算是撒谎。可倘若从始至终对方都知道他是何人,那这一切便都不一样了。不过不要紧,简翊安并不在意,若是真的和宁云说的那般他是先帝在时所谓的三皇子,那他的消息便不难寻。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别打草惊蛇。想到这,简翊安的嘴角微微勾起,自己先一步打开了宫晏送来的餐盒,将其摆了出来。“等冬日过去我想做些活。”简翊安低着头,开始讲自己的打算,“来时我瞧见路边一家金银玉饰的店铺,那里头的东西我似乎都认得一些,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去那当值。”“可是……”宫晏眼底划过担忧,他显然并不想简翊安离开自己的视线。“好了,我又不是个废人,你让我自己找事做。”将一块沾了酱油的猪肉夹给宫晏,简翊安的态度随和,仿若最为亲密之人之间的侃侃之语,“等生活安定你也不必再做这个行当,叫人担心。”“我……”宫晏听懂了简翊安的意思,神情一怔,随即化作动容的笑,“好,都听翊安的。”他将碗中的饭菜放入嘴中,见宫晏动了筷,简翊安才吃了一口饭。饭菜温热,味道很是不错。这夜,他们就在这屋子里住了下来。念着地上冷,简翊安便先行睡到了**,随后又自己挪了块地方,轻拍了拍。“上来吧。”简翊安轻声道。这是简翊安第一次主动让宫晏睡上床。他能看到宫晏脸上的不可置信,夜色朦胧,简翊安坐在**,对着宫晏毫无防备。“怎么不动?”简翊安歪着头,不甚明白,“这天愈发冷了,地上湿寒,你还是别睡了。”“……好。”宫晏也不坚持,他坐上了床,看着简翊安抱着被子递给他一角,随后自己先躺了下去。“一床被子的话,翊安不会觉得我身子凉吗?”“不会。”简翊安回答得干脆,“再凉也总能捂热。”此话简单,可宫晏却觉得意义非凡。他颤抖着手将被子盖在身上,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躺下。他同简翊安纠缠了这么久,即便再暧昧亲近的事他们都已经做过无数回,可过往此刻回想却多少带了些强迫的意味来。他没问过简翊安自己身子会不会凉到对方,对方也从未同他提起。“你这是什么表情?”像是觉得有趣,简翊安将头探过来,伸手捏着宫晏的下巴细细观摩,最后竟是轻笑一声,鲜活无比。“快睡吧。”就在宫晏低下头,准备亲吻简翊安的那一刻,简翊安突然闷声道,接着便缩了回去,闭上眼不再动弹。但因为两人在一张**,贴得很近,宫晏甚至能听到其在耳边平稳的呼吸。随着夜色渐浓,呼吸渐渐淡去。这夜,宫晏也鲜有的睡了个好觉。心底踏实了些许,梦里也不再有过去那痛苦的回忆。他好像梦到了他初入重华殿的时候,那个无比生分的皇子,一举一动皆看得仔细透彻。那时他也不过是觉得有趣,觉得可以当作一个玩物玩玩。可玩物迟早是会丢弃厌恶的,那人却不是。只可惜只凭真心远远不够,当一切破灭,他却发现那颗心依旧裹着寒霜之时他便再也冷静不了。恶人有恶人的法子,而他自诩从不是个好人。无人教他良善,自出生起他便是一把利刃。从不会有人挡在利刃面前,因为那太危险,也不值得。不值得的事,只有傻子才会去做。醒来之时,宫晏发觉自己竟是比简翊安醒得晚。“醒了?”宫晏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简翊安从屋外进入的身影,心突然一紧,但对方神色却很是自然,“你这夜睡的很好的样子。”“是。睡得很好。”宫晏从**缓缓坐起,眉眼冶丽,窗外的光洒入倒是美得仿若一副画。只可惜外边的动静很快将其打破。意识到不对劲,宫晏赶忙起身穿好了衣服。宫晏:“发生什么了?”“不知。”在听到动静后简翊安也有些意外。外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接着门被突然破开,幸好宫晏反应及时将简翊安一把扯过抱在怀中。而门打开,外头竟是官兵。“出来!都给我出来!”那些个官兵神情严肃,手中的佩刀更是叫人不寒而栗。但幸好两人都还算冷静。“这外头发生什么了?”宫晏耐心询问,眸底却是黢黑一片,望不清其眸色。“死人了,这里所有人都得给我出来接受审问。”对方见到宫晏原先并不害怕,可不知为何手却不自觉发抖,使得他只能回答了一句,随后又咬着牙指着被宫晏推到身后的简翊安道,“特别是他。”简翊安听到后身形僵硬了一会儿,他探出头,缜密的心思让他猜到了些许。“死的是谁?”宫晏又问道。“一个小倌,就在你们隔壁住着。”……待见到宁云尸体之时,简翊安特意观察了一下宫晏的神情。奈何对方面色纹丝不动,似乎并不认得这位惨死的清倌。“就是他。”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客人指着简翊安,说道,“我昨日看到他出了门,就进了这小倌的屋子。”这阁中众人都已经被请到了一处,听到那人说的话,一下所有人便都看向了简翊安这处,包括宫晏。“所以人是你杀的?”来的官兵里的一个竖起佩刀,面色凶狠。可简翊安并未害怕,他甚至上前了两步,朝着宁云死不瞑目的眼睛看了看了一会儿,接着浅浅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他,你应是看错了。”简翊安的神情严肃起来,此事关系他的清白,他定不会撒谎。“放屁!我昨日明明就……”“我昨日没有出过门,甚至连隔壁住的是这位小倌我都不知,再者我还是第一次来,为何要杀他?”简翊安说的句句在理,他一口咬死,他看出除了那位指认他的客人外其他人尽数沉默,想来没有他人再看到他的行踪。其中便包括宫晏。他没有替简翊安争辩一句,反倒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你既然说自己没杀人,能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据?我本无罪,又为何要拿证据?”简翊安没有恼怒,语气依旧平稳,仿若地上那具尸体真真与他毫无联系。“住口!既然拿不出证据便同我回衙门,在青天老爷面前说去吧。”官府的官兵很快便将尸体和简翊安他们一同带了回去。到了衙门,简翊安先是被关进了牢里,这处很是脏乱,他抬眼一瞧,却发现宫晏并不在此处。宁云之死,他并不清楚。但简翊安清楚自己不能说任何有关对方的话。若是谈及一句,只怕便会被那人知晓。而宫晏那般沉默也很不对劲,就凭简翊安这些日子对其的了解,倘若宫晏不认识宁云,拿其便绝不会这般沉默不语。可这又奇怪了。宁云所说,说的是以往他是三皇子的时候的事,宫晏又怎会认得对方?除非……简翊安是三皇子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同他认识。那当初宫晏所说的简翊安的身份便不是失忆之前简翊安自己编撰,而是对方骗的他。想到这,简翊安低下头不屑一笑。若真如此,那便得重新想想要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