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以想象, 你竟然会来食堂吃饭,还以为你觉得全世界除了无菌房都是肮脏的。”秦霜鱼推门进了食堂,跟后面的男人开玩笑。郁言璟语气平静:“不是你要来。”即便是问句, 在他口中也像陈述句一样没有起伏。秦霜鱼显然已经习惯他的冷淡:“是我要来,但没想到你会陪我。喂郁医生,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冷着张脸, 笑一笑怎么了。”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我还真没见你笑过,笑一次我看看。”虽然两人的初遇并不愉快, 但他在郁言璟无底线的包容中已经重新拾起了自己大少爷的脾气,甚至对他更任性一些。因为郁言璟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可下一秒。“我不会。”“嗯?”郁言璟淡淡看他, 眸子始终没有任何情绪。秦霜鱼不可思议:“你说你不会笑?怎么可能啊,笑不是人的天性吗?人想到开心的事不就会想笑吗?”开心的事?郁言璟思考了下, 什么叫开心。从生理角度讲, 是由于多巴胺等神经递质的释放刺激了神经中枢。但他知道,秦霜鱼不是在问这个。唯一一次类似的感受他记得,是他被采生折割, 剃掉手指盖毒打一顿后,路人看他可怜给了一个包子, 那个包子被他藏起来吃掉了。但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少了那个包子他说不定会死,死了解脱才值得开心。不,不应该死。死了,他就找不到他了。郁言璟看向秦霜鱼的目光由冰冷一点点染上病态的炙热。秦霜鱼毫无察觉,正在满食堂找位置, 他眼尖看到一张空桌子,赶紧挤过去。“这张桌子没人!”“我们坐这里。”两人同时出声。秦霜鱼抬头。李不群扯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解释道:“不好意思, 这个位置我们已经占了。”他拿起一早放在桌子上的钥匙示意了下。“学长?”沈舟然走过来, “你来食堂吃饭?”秦霜鱼本来因抢不到位置沮丧的心情在看到他时立马放晴:“学弟!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沈舟然问李不群:“介意拼桌吗?”李不群说:“不介意。”秦霜鱼笑着对他比了个谢谢的手势,朝沈舟然眨眨眼:“那就多谢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人。”他对后面喊:“郁医生,你人呢?”“在这。”郁言璟出现的同时,李不群原本放松的姿势紧绷,警惕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秦霜鱼回头:“诶?”桌子是四人位,李不群说有人,那就是没郁言璟的位置了。“那......”“抱歉,我来晚了。”一个人匆匆赶来,坐在了最后的空位上。郁言璟冷冷看着位置上的人。秦霜鱼惊愕:“季淮?你怎么会在这里?”季淮对郁言璟扬扬下巴,眯着桃花眼,凉凉勾唇:“先来后到的道理郁先生懂吧?这里没你位置了,但你可以站在一边看我们吃。”郁言璟说:“如果我不呢?”“郁先生是想抢?”季淮一口一个先生的喊着,但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郁言璟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如浓到化不开的墨。两人一时气氛紧张,四目相对。他们的争端跟沈舟然没有关系,他用叉子拌了拌今天的轻食,轻轻蹙眉。他不喜欢吃豌豆粒,偏偏今天放了好多。左手被李不群轻轻碰了碰。李不群冲那两人的方向微扬下巴,示意他快点想办法,他们看起来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沈舟然也顺着望去。感受到他的目光,季淮后背一僵,心底浓烈的感情简直要冲破束缚,叫嚣着想靠近他,想多看看他。......想爱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不吃饭就走,把位置给需要的人。”沈舟然淡声开口。郁言璟无动于衷,反倒是季淮,沉默几秒后率先收回目光,看向他:“我很需要这个位置,然然能让我留在这里吗?”语气带着恳求。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沈舟然了。他怕自己会失控,又怕沈舟然那冷淡如陌生人的目光。秦霜鱼顿住。季淮......吃错药了?“别那么叫我,”沈舟然说,“随便。”然后低头往外挑豌豆,不再看他们。心里的情绪根本无法平复,反而因为他冷淡拒绝的态度翻腾得越加厉害。季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扭曲的一面,低头应声。“好,你不让我叫,我就不叫。”秦霜鱼愣愣坐在那里,完全忘了反应。作为同类人,或者说作为同样都心高气傲的人,他自觉非常了解季淮。季淮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他骨子里是自卑的,所以任何不自尊的行为在他看来都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引人发笑。但现在,他在干什么?他在讨好学弟吗?“季淮,你......”他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诚然,季淮活该,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学弟的事。沈舟然注意到他还没打饭,问:“学长不吃饭吗?”“啊?哦,吃饭,”秦霜鱼回头看了眼郁言璟,眼神犹豫,“我觉得我还是带回宿舍吃吧。”郁言璟制止了他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饭卡:“我回去。”饭卡伸到眼前,秦霜鱼伸手去拿:“也可以,那你记得一定吃饭。”他很久不见学弟了,加上季淮的变化,确实想留下来多呆一会。沈舟然抬眸,想说靠近西门新开的窗口有早茶,秦霜鱼应该会喜欢,目光却定在了郁言璟拿饭卡的那只手上。郁言璟正侧着手递卡,所以他很明显可以看到,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有个不大不小的黑痣。餐叉跟餐盘相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季淮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紧张问:“怎么了?”他注意到郁言璟的动作,自然也看到了那颗黑痣,心下一突,侧了下身子。视线被挡住,沈舟然淡然捏着叉子往嘴里送了块牛排:“没拿稳。”季淮仔细盯着他的表情,发现没有异样松了口气。郁言璟走了,秦霜鱼去早茶的窗口排队,看样子得排很长时间。李不群吃饭本来就快,现在气氛不对,吃得更快了,想赶紧吃完走人,一会就打扫干净了。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舟然,慢条斯理咀嚼着。看他吃完,沈舟然放下叉子:“我约的出餐时间到了,应该都做好了,你先给他们俩送回宿舍吧,我一会回去。”李不群点头:“行。”端起盘子走了。餐桌上只剩下沈舟然和季淮两人坐在对角线上。沈舟然面上地冷静终于绷不住了,啪一下放下叉子,站起来走几步,对身后同样站起来的男人说:“季淮,过来。”外面雨已经停了。季淮跟他走到东门,这里出去是个咖啡馆,周围树丛茂盛,环境幽静。沈舟然大步走在前面,没走两步嫌他太慢,拽着他领带将人往前拖,到了角落里一把甩在墙角,冷眼看他。季淮因为领带带来的窒息感正捂着嗓子咳嗽,面色涨红,也不在意爬山虎可能会勾破昂贵的西装布料,倚在上面大口喘息。半晌。“我快要被你勒死了。”他说。可这并不是抱怨,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泛红,正疯狂又温柔地看着沈舟然,好像可以看到天荒地老,几近贪婪地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即便是在刚才快要窒息时,他都没想过挣扎。沈舟然不接他的话,单刀直入:“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对我的态度改变这么多,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季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季淮瞳孔一缩。PTSD带来的生理反应席卷上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巨大、莫名的恐慌几乎攫取了他的呼吸。他狠狠将指甲掐进肉里,脸上露出自己最完美的笑容:“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沈舟然若有所思看着他:“季淮,你好像越来越不会说谎了。你之前骗我的时候,从来不会露馅。”季淮的心理防线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脸上的面具寸寸龟裂,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播放当年的场景,雨声入侵了他的大脑,耳边嗡鸣一片。他弯腰用力呼吸,脸色惨白一片,后背冷汗津津。沈舟然皱眉看着他,突然想起来季淮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慢慢握紧手里的手机,在想要不要打120。蓦然,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过一瞬就像被烫到一样松开。季淮身子慢慢滑下去,坐在泥泞不堪的地上,手插进头发里,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大口喘息,声音都在发抖。沈舟然慢慢后退一步,试探喊他:“季淮?”“没事......我没事......”季淮不想把自己发病的样子暴露在沈舟然面前,这样的他照镜子都觉得恶心。但他没有办法控制,死死咬下舌尖,几乎咬断舌头的力道。当血腥味充满口腔后,他渐渐冷静下来,看着一步步后退的沈舟然,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衣角:“别走,别怕我......求你......过来,好吗?”沈舟然当然不会过去,他站在安全的位置,看季淮平静下来,进一步试探:“其实郁言璟就是当年跟我一起跑的那个人,你已经知道了。”这只是他的猜测,不然季淮不会故意挡住他的视线,但他却用了百分百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他不是!”季淮再没了半分的体面,脖子上青筋暴起,声音引来外围的路人的注意。他死死看着沈舟然,眼底充血,声音嘶哑:“然然,他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叫你的。但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跟你都说了什么?”沈舟然拧紧了眉心:“季淮,你需要冷静。你现在去医务室,或者我打120来接你。”逻辑已经完全乱了,语无伦次。片刻。季淮颓然卸力,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长发已经散下,被汗水站在脸颊脖颈处,狼狈异常。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只是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小小的沈舟然跟现在冷淡的沈舟然不断重叠又分离,几欲让他精神分裂。“我很冷静,然然,你不要去找他,可以吗?”他似乎忘了沈舟然不让他这样喊,也或许是这个从小到大喊了几十年的称呼能让他汲取一点力量,他轻轻唤着这两个字。“然然,你不要去找他,不要爱他。他不爱你,你别去,好吗?”季淮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一种叫做凄哀的情绪。沈舟然的回应是拿起手机,冷静拨打了120:“您好,A大有名PTSD患者患病,情绪激动,需要就医。”季淮扯扯嘴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沈舟然不会再往他身边走一步。“我不需要。”他说。沈舟然挂断电话,定定看他几秒:“季淮,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你了。”季淮看着他,看着他们之间不远不近却无法越过的距离,突然捂住脸开始笑。他像个神经病一样,笑得浑身发颤:“呵,哈哈......哈哈哈哈......”沈舟然摇摇头,踩着落叶离开了这里。等他彻底消失后,季淮才不笑了,松开手,任凭自己陷在爬山虎的树叶中,阳光被挡住,视线暗了下来。对啊,他不像他了。所以就不值得沈舟然施舍同情。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废物,是个可怜虫,是个应该被随手丢在哪里的垃圾。而现在,他真的被丢掉了,不会有人再来捡起他,拍拍他身上的土,问他摔得疼不疼。再也不会有了。他的最后一缕光,被他亲手推开了。“然然......”“别去找他......”一滴很小很小的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跟冷汗混在一起淌下,像从未发生过。*沈舟然回宿舍的路上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郁言璟竟然还活着。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却觉出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来。他们相逢应该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但他现在却只想离郁言璟越远越好。对了,学长。沈舟然突然想起被自己扔在餐厅的秦霜鱼,抿了下唇。他不知道这两人的进展这么快,可现在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因为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知道秦霜鱼跟其他三个人暧昧后,郁言璟曾试图将他囚|禁,甚至还想踩断他的腿让他哪都去不了。但碍于主角攻不能对主角受做出任何伤害的设定,他最后还是没有下手。可如果没有这个设定,郁言璟一定能做出来。这种畸形的爱,简直不寒而栗。郁言璟最知道怎样的痛是让人想死又不会危及生命的。因为他都亲身经历过。沈舟然开始给秦霜鱼发消息,犹豫着怎么切入。【沈舟然:学长,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秦霜鱼可能还在排队,过了会才回:【好吧,等我下次约你出来吃饭,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沈舟然:学长可以来我家,我23号过生日,家里想办个派对】【秦霜鱼:生日派对?好啊,我一定去】沈舟然的下一句话却不知道怎么发了,删了改改了删。倒是秦霜鱼的消息先过来:【你怎么了?一会正在输入一会又没有】【沈舟然:......】【沈舟然: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但学长,请你务必小心郁言璟这个人,他可能有反社会人格,极端情况下会做出不理智行为】那头的秦霜鱼立马严肃起来:【你确定?有什么证据吗?】【......抱歉,我没有证据,但我没有说谎】没有证据?秦霜鱼盯着这行字看了良久,慢慢打字回他。【其实我应该说没有证据就不要说这种话,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但我相信学弟不是这种人,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回复完,他叹了口气。怎么觉得自己最近身边都是些烂桃花?闻铭就不提了,他们已经断了联系,结果就连郁言璟都有可能埋雷。他是不是该去寺庙里拜拜?交代完,沈舟然也正好到了宿舍门口。他推门进去,一抬头,看到了正围着外套当草裙热舞的纪岩,还有旁边不断发出类人猿声音做气氛组的杜启白,以及一副要杀人表情的李不群。“这是在干什么?”他在门口站了半天,犹豫要不要йΑйF直接回家。跟这种舍友呆久了他也会疯吧?杜启白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把人拽进了紧紧关上门,神秘兮兮“嘘”了声:“不要打断我们的仪式。”沈舟然试探出声:“什么......仪式?”纪岩娇羞地看了他一眼。一东北大汉做这种表情立马让沈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哎呀,当然是求子啦,跟你们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说的。”沈舟然嘴唇颤了颤,又开始拿手机打120。好在李不群是清醒的,拦住了他:“不用管他们。”“这是怎么了?”“隔壁宿舍家里送来了一些炒的什么菌子,给我们也分了些。我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会,这两人饿疯了,吃了一半。结果有的好像没熟透,他们吃完就这样了,出了幻觉。隔壁来看过,说睡一觉就行。”“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沈舟然努力掰开杜启白想拉着他一起跳舞的手。“有。”李不群摆着一张死人脸:“你旁边那个蠢货在五分钟前站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一只狗会说人话。他死不死?”沈舟然:“......”虽然很惨,但他还是笑了。刚才在路上的坏心情因为这个哭笑不得的闹剧,竞一扫而空。说归说,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让人去医院看了下。诊断结果跟隔壁那人说的一样,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清醒了。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李不群彻底累了,幸好那两个也累了,躺在**呼呼大睡。沈舟然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爬上自己的床开始看书。过了会,李不群问他:“你今天下午满课?”“不是,只有一节。”“那你把我的伞拿着,晚上好像还会下雨。”“不用了,”沈舟然说,“晚上正好要去社团聚餐,学姐说她那边有多余的伞,可以借我一把。”“行,你别生病就行。”“嗯。”他对李不群淡淡笑了下。他的室友们,真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原来只要自己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没有那么难。算是福祸相依吧,经历过身穿这一件事情后,他开始从给自己套子里走出来了。沈舟然想到什么,问了句:“对了,你有考驾照吗?”“嗯?”李不群差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考了,高三一结束就考了。怎么了?”沈舟然记得他是本地人,问他那个驾校怎么样,得知还不错后,让他退给自己教练的联系方式,说要报名。学车而已,很正常,李不群直接就把教练推给他了。沈舟然保存下来,决定要在年底前学会开车。——毕竟总不能让坐在驾驶位上的人跟他一起倒霉出车祸。晚上的聚餐定在了一家火锅烤肉自助店,这样大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沈舟然只拿了一点肉,剩下的都是各色蔬菜。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这个点肉类吃多了会不消化。他把餐盘端到桌子上,王愫灵正好也放下自己的盘子,她拿了好多鸡翅五花跟炸鸡,看到沈舟然清淡得不行的菜品,问他:“你就吃这些吗?”沈舟然点头:“嗯。”“好吧,咱们去弄调料的,听说这里的避风塘酱料是秘制的,超级好吃。”王愫灵热情邀请他一起去。“不了,我不吃调料。”他吃顶多放点醋和耗油,破坏了番茄汤原本的味道,还不如不放。王愫灵听说过他身体不好,但没想到连蘸料都不能吃:“啊,这样啊。”沈舟然已经准备好接受她同情怜悯的目光了,好像在很多人眼中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自己非常可怜。王愫灵说:“既然这样,那让服务员加双倍番茄吧,这样菜品煮出来也会更好吃!”沈舟然一怔,抿起嘴巴露出一点笑意:“好,谢谢学姐。”“这有什么好道谢的,你再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了。”王愫灵叉腰装作恼怒地瞪他一眼,瞪完自己先笑了,摆摆手,“要不要吃甜品?我看那里有好多小蛋糕,给你拿点。”“谢、”沈舟然刚说出一个字,顿了顿,点头,“好,但我不要奶油,可以拿蛋挞,好吗?”“当然好呀!”王愫灵被逗笑了,去拿甜品。漫画部的大家都很热情,在一起吃饭话题不断,非常热闹。他们也很照顾沈舟然,时不时把话题引到他身上,不会让人感到不自在。吃到一半,有人去挤冰激凌,沈舟然起身去厕所。等洗完手要出门的时候,看到王愫灵跟吃饭时坐她旁边那位很可爱很元气的女生在聊天。“你要不要吃冰激凌?我去拿一个。”女生问。“不要了,你多拿点那个抹茶小蛋糕吧,那个好吃。”比她矮了一头的女生乖乖点头:“好呀,我给你多拿些。”“嗯嗯,谢谢宝宝。”沈舟然已经习惯到处有人喊宝宝这个称呼了,这好像已经从亲密恋人的称呼变成了日常称谓。他没多想,走出去。然后就看到,被喊宝宝的女生踮起脚,在王愫灵脸上啵唧亲了一大口。嘴对嘴。沈舟然当场止步。女生亲完就去拿甜品了,王愫灵有点傻地笑了下,摸摸唇瓣准备也出去,往前走了几步,跟门口的沈舟然四目相对。静默两秒,王愫灵率先出声:“学弟看到了?”沈舟然默默点头。“好吧,没想到刚认识就暴露了。不过是学弟的话无所谓吧,你好像也是弯的。”沈舟然又默默点了下头。王愫灵握拳击掌:“那就完全没问题了!”厕所是一个人进去的,出来成了两个人。沈舟然很快消化掉这个爆炸消息,问王愫灵:“学姐是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吗?”“已经过了会在意的阶段了,刚开始确实无法接受,现在完全平常心。怕你知道是想在学弟面前表现出好印象嘛,不然怎么骗你多、咳,多给我们留下点传世作品,惠及后来的学弟学妹。”她差点咬到舌头。糟糕,差点把想让学弟当招牌揽客的想法暴露出去。沈舟然:“......”他假装没听到,换了个话题。两人聊着聊着,说到了年龄上。知道沈舟然才18岁时,王愫灵震惊:“你好小啊,是上学早吗?”严格来讲,沈舟然没有正常上过小学初中,但他还是点头:“对。”既然都说到了,他也顺便问了:“学姐23号有空吗?可不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你快过生日了呀,”王愫灵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可得好好给你选个生日礼物。”“其实不买也没关系,只要学姐能来就够了。”“那不行,过生日就要有仪式感,这可是生活的浪漫。我爹那个死脑筋就不懂,每次我过生日都是转钱,我还是更喜欢拆礼物的惊喜感......”聚餐在大家的欢笑声中结束了,有精力的人准备去第二场,有人提议去电玩城,有人想去唱歌,最后决定每个都玩一遍。沈舟然正在发消息。【大哥:还在吃饭吗?】【没有,已经吃完了,准备回去。】【大哥:发个定位过来,我去接你】王愫灵喊他:“学弟打算怎么回去?我们有会开车的,是开车送你还是跟阿友他们一起去玩?”“我回家,一会有人来接。”王愫灵长长“哦”了声,对她眨眨眼,一脸促狭。沈舟然无奈:“是我哥。”即便已经解除收养关系,但喊了十几年的称呼还是没有改。“好吧。”他非常确定,王愫灵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一脸遗憾。沈舟然:“。”沈骆洲开车过来要二十多分钟,大家已经三三两两散场了,王愫灵作为组织者留到最后,跟她的女朋友一起。等全部送走,三人一起走出商场门。“你大哥几点来?”沈舟然看了眼手机:“应该快了。”正巧有车开着灯过来,对他摁了几声喇叭。王愫灵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外套黑色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哥。”沈舟然快步走过去。沈骆洲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冷不冷?”白天下过雨,晚上温度会更凉一些。“有一点。”“先回车上。”沈骆洲给他打开车门,让他上去。沈舟然坐好后,对王愫灵两人挥手:“学姐再见。”沈骆洲也对她们微一颔首,坐进车里。王愫灵赶紧挥挥手,喊:“学弟明天见!你的生日派对我会参加的,绝对给你选一个超级惊喜的礼物!”汽车缓缓行驶,车窗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风。沈舟然靠在座位上,掩唇打了个哈欠,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手机屏幕看网站。这次聚餐真的持续太久了,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钟了,他的生物钟让自己非常困倦。那些还能赶场的人,到底怎么做到精力如此旺盛的。“她就是你说的学姐?”沈骆洲目视前方,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在看汽车网站。是想买车了吗?“对啊。”“你邀请她参加生日派对了?”“对啊。”沈舟然点头,他想了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发现已经发出了五份生日邀请,证明他现在多了五个朋友。这样一想,心情就会很好。沈骆洲侧目看他,正看到他唇角上扬的模样。“你跟她认识也才不到五天吧。”“对啊。”酒逢知己千杯少,有些人就是一见面就能感觉出能不能成为朋友。沈舟然想着,又打了个哈欠。“嗯,你喜欢她?”“对、啊??”哈欠打到一半,差点咬到舌头。沈舟然惊愕看向沈骆洲。沈骆洲也在看他。前面正好是个红灯,车停下来,路灯的模糊光线并不能完全透过车窗,只勾画了沈骆洲半张脸的俊冷线条,有种不清晰的柔和。他微垂着眼睛看他,在光影变化中微微扬起下巴。“嗯?不喜欢?”作者有话说:后面放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