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十分贴心地为小奶猫准备了许多“嫁妆”,东西多到唐蕴一个人根本拿不下,朋友的男友帮唐蕴把东西搬下楼,看见了停在单元楼门口的奔驰大G。“你新换的车啊?”朋友男友问。“甲方爸爸的。”朋友男友很讶异:“甲方爸爸这么好啊?还专程开车送你过来。”“他说他顺路。”匡延赫在日料店里是这么回答他的。天色漆黑,唐蕴也不知道怎么打开后备箱,匡延赫从车上下来,拉开车门。车内亮着灯,唐蕴看见一些户外的运动装备,以及一个鼓鼓的黑色的运动包,大概装一些换洗的衣物。“你经常健身吗?”回到车里后,唐蕴问匡延赫。“偶尔。”唐蕴认真打量了一下匡延赫,他今天穿的是件圆领毛衣,矜贵冷淡的奶杏色,胸口和袖子做了一些独特的刺绣设计,像是纯手工,面料羊绒质地,柔软考究。毛衣宽松,光线太暗,看不太出肌肉轮廓。唐蕴忽然想起小哑巴,这两个人拥有差不多的身高和比例,要是能把匡延赫的脸按到小哑巴身上……**的时候盯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那不得爽死啊?“你在笑什么?”匡延赫忽然问。唐蕴吓一跳,停止了心猿意马:“我终于有猫了。”匡延赫不疑有他:“以前没养过?”“嗯,一直想养,但是工作太忙,没下定决心。”唐蕴问,“你呢?家里有养宠物吗?”匡延赫道:“有只缅因,不过在北京,我爸妈他们养着。”唐蕴低下头,摸了摸蹲在他大腿上的小虎斑,湿漉漉的粉鼻头,身上的条纹已经很清晰了,眼睛灰中带蓝,据猫主人说,这层蓝色会随着时间慢慢褪掉,最后大概率会和猫妈妈一样,黄色眼睛。“新手奶爸要注意一点什么?”唐蕴把小东西捧到嘴边亲了亲,又忍不住贴贴脸,小虎斑警惕地望着他,还有点害怕,尾巴直立着,一抖一抖。“别喂牛奶,葡萄,巧克力之类猫咪忌口的东西,刚开始几天观察一下它的排便情况,看有没有应激,如果主人还没给它打疫苗的话,你带回家养两周得去宠物医院给它打个疫苗。”唐蕴以为匡延赫只是象征性地回答一下他,没想到这一路,匡延赫很有耐心地为他讲解许多养猫注意事项,推荐了猫粮、零食和玩具,甚至告诉唐蕴该怎么和小猫咪相处,如何判断小猫咪身体健康与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宠物医生。朋友家与唐蕴居住的悦心嘉园相距三十五公里,唐蕴的神经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匡延赫所谓的“顺路”其实并不顺。但他找不到匡延赫这么帮他的理由,也许今晚刚好比较闲?不会是想和他套个近乎,在咨询费上砍个价吧?可是看匡延赫晚上点菜的那个架势,也不像是缺钱的主。不过匡延赫这么一来一回的接送,唐蕴还真不好意思再去收什么咨询费了,他想就这么算了,反正也不是正式打官司,就当给小朋友免费教学了。快到小区门口时,唐蕴扫了眼时间,刚好十一点半,他很真诚地向匡延赫道了声谢:“这么晚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不客气。”匡延赫很轻地回了一句,像是倦了。“就停我们小区门口吧,”唐蕴说,“那个咨询费的话,就算了吧,不用给了,当交个朋友。”匡延赫道:“那是两码事。”唐蕴对自己之前狭隘的揣测进行了一番深刻检讨。汽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保安看见唐蕴的脸之后,远程操控着道闸,他透过安保室的玻璃窗,冲唐蕴一点头,挑挑眉,似乎在说,赶紧进去吧。唐蕴冲他笑笑,心说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有眼力见儿啊。唐蕴不想再耽误匡延赫休息了,抱起小虎斑说:“算了,你不用送我进去了,赶紧回去吧。”匡延赫的耳朵间歇性失聪,径直把车开入地下车库,问:“然后往哪边?”唐蕴无奈道:“前边右拐,4幢,蓝色柱子那边。”车轮摩擦潮湿的地面,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小虎斑有些害怕地把身体缩到唐蕴掌心里。唐蕴的心都快要化成一滩水。“就是这里了。”唐蕴拉开车门,匡延赫也一同跟下车,为他开启后备箱,东西实在有点多,唐蕴打算先把小猫和食物送上去,剩下的待会儿下来慢慢搬。然而匡延赫已经将剩余的东西提在手里了,他一派好人做到底的架势,抬了抬下巴,示意唐蕴继续往前走。“我帮你搬,你去按电梯。”在电梯里,唐蕴再次道谢,顺便为自己之前对资本家的偏见进行反思。看来资本家也不完全都是坏人,起码匡延赫不是。“来都来了,要不进去坐一坐?”唐蕴站在门口客套了一句。他以为匡延赫会以时间不早为由拒绝,谁知道对方竟然毫不客气地点头笑道:“好啊。”小虎斑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唐蕴家门口的对联很有意思,红底金字,纯手写,左边是“外卖请挂钩”,右边是“快递就地放”,横批“一路平安”。门铃是招财猫形状,地垫是一副涂鸦山水画,一行黑体大字:深呼吸,您即将进入一块风水宝地。匡延赫被一块地毯逗笑。换上唐蕴递给他的,并不怎么合脚的拖鞋,踏入这块一百多平的风水宝地。职业使然,匡延赫一进屋注意到的不是主人的装修品味,而是这套房子的整体布局,墙面用料。这是万晟集团在十年前推出的精装房,里面通铺的瓷砖,厨房卫浴走的都是简约风,所以到现在看,依然不过时。万晟算是地产业的后起之秀,但实力不容小觑,就在上个月,向恒参与竞拍的一块地,被万晟集团以十个亿的高价买走了。这就导致向恒原来的湖景改善房计划被迫暂停,得重新选地,再做规划。就目前的地产行情来说,万晟是向恒在华东地区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去年最后一个季度,财务部向匡延赫反馈的数据报告里显示,向恒的尾房销售成绩不如万晟旗下的同类竞品。匡延赫很想探寻这其中原因。“这厨房里面的设备是买房自带的还是你后来重新装的?”匡延赫问道。唐蕴把小猫的东西一一搬到阳台,回答道:“自带的啊。”“还好用吗?”匡延赫又问。“还不错啊,”唐蕴还以为匡延赫家里要装修,于是说,“你可以随便试。”匡延赫试用了一下,记下一些品牌,走出厨房,看见唐蕴正蹲在客厅地毯上,脑袋歪着,双手抱住小腿,不知道在找什么。远看就好像一株快要被风刮倒的蘑菇,有点可爱。匡延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小猫啊。”唐蕴指指茶几玻璃与抽屉之间一道夹缝,说道,“它好像出不来了,怎么办?”“小猫不会进到它出不去的地方。”话虽这么说,但匡延赫还是脱掉鞋子走上绒毛地毯,蹲了下去。茶几实在太低了,匡延赫一边膝盖跪在地上,弯腰,看见藏在夹缝中的小猫,它的耳朵耷拉,四肢平铺,像一坨被拍扁的猫饼。真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姿势爬进去的。看见匡延赫,它原本困倦得快要眯起来的眼睛又撑得圆溜溜,在黑暗中闪着绿莹莹的光。“哎呀它好可爱!”唐蕴很是激动,声音不自觉变软,打开相机对着小猫饼一通狂拍。匡延赫转头看了唐蕴一眼,他刚才很明显地听到了“快乐小法师”的声音,嫩嫩的,撒娇似的。等唐蕴再开口,又恢复了正常:“它可能是来到新环境,有点害怕。”“可以把‘可能’去掉。”匡延赫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在阳台的角落看见一把鸡毛掸子,拔下一根羽毛,在小猫跟前挥了挥。小家伙刚开始还有些戒备,后来经不住**,还是往外爬了一些,被唐蕴一把抓住,拖了出来。它的两条后腿看着细瘦,跟手指似的那么一小截,蹬起来还挺有力度,眼看着唐蕴就要控制不住,匡延赫上前一把揪住小猫的后颈道:“得这么抓,要不然它会抓伤你。”小猫不动了,四肢像被点了穴似的定格在空中。唐蕴嘿嘿笑:“看来还是你比较有办法。”匡延赫轻挑眉梢,表现得很不在意。“要不咱给它取个名字吧。”唐蕴接过小猫咪,看了一眼匡延赫,问,“你家的叫什么?”匡延赫:“小咪。”唐蕴噗嗤乐了:“好随意的名字。”匡延赫说:“本来有个很洋气的英文名,但我爸妈只喊它小咪,它也只听得懂这个名字。”唐蕴托着小猫咪不让它乱跑,坐在沙发里纠结。“叫你啥好呢?”他一眼瞥见书架上的新编《民法典》,“要不叫你小民?”匡延赫垂眸点评:“比小咪也好不到哪里去。”唐蕴实在不擅起名,破罐破摔地问:“那你说叫什么?”匡延赫故意道:“小法师吧,比小民洋气一点。”“那不行,”唐蕴说,“小法师是我的网名。”匡延赫起名向来敷衍:“那就法典。”唐蕴撇撇嘴,心说还是高看总裁了,这起名水准,跟他也是半斤八两。光顾着逗猫,唐蕴差点忘记正事儿,他一拍大腿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想喝咖啡还是果汁?还是牛奶,还是柠檬茶,还是酸奶,还是椰子水,还是干脆吃水果?”唐蕴报得太快,匡延赫的脑袋处理不过来这么多信息,干脆跟了过去。冰箱与墙面的夹缝里堆着半人高的饮品,打开冷藏室的门,里面有封好的半个哈密瓜,整颗的椰子,两个完整的凤梨,一些车厘子。剩余的空间被种类繁多的蔬菜占据。年轻人很少有开火做饭的,这个冰箱里的东西多到让匡延赫觉得这个家里不止一个人。“你是跟爸妈一起住的?”匡延赫问。“没有啊,”唐蕴解释说,“这我租的房子,不过我朋友经常会过来和我一起住。”匡延赫没再多问什么,要了瓶椰子水解渴。一转眼功夫,小家伙又不知道藏哪里去了,唐蕴在客厅里转悠一圈,又跑进书房,口嫌体直地喊着“法典”。匡延赫也跟着帮忙寻找,最后在书房的窗帘后面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法典,同时也看到一些直播才会用到的,补光灯和摄影支架。“你平时会做直播?”“对啊。”唐蕴干脆把小猫咪放进一个巨大的收纳盒里。“哪种类型的直播?”匡延赫说这话时,嘴角弯弯的,加上他充满玩味的眼神,让人不由浮想联翩。唐蕴没想到堂堂总裁还会开人玩笑:“当然是正经直播。”匡延赫又问:“哪个平台?叫什么名字?”“在……”答案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唐蕴忽然想到在车里匡延赫拒绝回答的那个问题,又改口,“我不想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谈了几段恋爱!”匡延赫沉默地走出书房,漂亮又冷漠的后脑勺上仿佛写着一行字:我不想知道了。唐蕴抱起法典跟在他身后,悠悠然坏笑道:“匡总该不会是没谈过吧?”匡延赫回过头,眼里有种被质疑的憋屈,但还不到愤怒的程度,他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多做解释,拧开椰子水又喝了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唐蕴扳回一成,愉快道:“我送送你。”等匡延赫离开后,唐蕴回卧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客厅里观察法典有没有撒尿拉屎的倾向。朋友说它已经学会用猫砂了,但毕竟换了个环境,也不知道它知不知道猫砂盆在哪里。唐蕴想了想,把它放进阳台的猫砂盆里,然后坐了个下蹲的姿势,耐心地指导法典:“来看我,像这样,嘘嘘,会吗?”然而法典并不买账,蹒跚着从里面爬了出来,在客厅里活蹦乱跳,活像只小野兔。唐蕴叹了口气,不去管它了。想起明天下午还有个庭要开,他把公文包带进书房,准备材料。掏笔记本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他取出来,倒抽一口气——那是匡延赫的签字笔!一定是当时光顾着讲话,没在意就把东西当成自己的,随手顺进包里了。他不知道这支笔多少钱,但看牌子就知道它肯定不便宜。匡延赫的车已经开走半小时,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家了,再让对方为了支笔折回来不可能。唐蕴拍了张照片发给匡延赫:【不好意思,你的东西不小心被我带回家了,怎么弄?要不然我明天给你顺丰回去?】匡延赫回的是语音,还是那不慌不忙的语气:“不急,以后总会有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