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话:上章doi被锁掉了,我修改后提交了审核,但是审核双休日不上班,所以大概率是要等周一才能解锁,觉得衔接不上的,这章可以留着周一再看。】唐蕴第二天很晚才醒过来,身旁没有人,软件上也没有消息,小哑巴是悄悄离开的,唐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只有身体上残存的不适感在提醒唐蕴他们昨晚经历的种种疯狂。起先他真的很困,想帮小哑巴纾解完就好了,但后来他被弄得越来越精神,便开始享受,还胡乱说了一些在网上学到的,“上面也想被你堵住”这类的骚话。他倒是还记得小哑巴听完后笑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笑那骚话还是在笑他蠢笨。“哎唷——”唐蕴回想起来简直万分懊恼,耳朵迅速地红透成樱桃色,他扯过被子蒙住脸,在被窝里踢了两下腿,尖叫发泄,发誓以后再也不说那种丢人现眼的话了。再之后,唐蕴又想起昨晚耳畔隆隆的心跳声。他不含蓄地问小哑巴:“你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小哑巴把他的头推开了,说是他脑袋太重,压得。好在唐蕴也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前,不忘记警告对方:“劝你最好别爱上我,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小哑巴抚摸他后背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嗯”了一声,态度也很明确。起床捡衣服时,唐蕴瞥见了地毯上的戒指,是小哑巴帮他润滑前摘下来的,后来可能不小心滚到了地上。唐蕴试着将它戴上自己的手指,套入中指很松,大拇指的骨节又卡住,没有一根手指是合适的。把玩够了,他登入软件,问小哑巴要地址,说待会儿顺丰过去。小哑巴说:【算了,反正也不值钱,你扔掉好了。】唐蕴没有照做,随手将它收进抽屉。周三上午,民庭的叶法官组织了几个人,针对向恒集团与寰宇建筑的工程纠纷进行第二次调解。唐蕴作为向恒的代理律师全权参与调解,也就是说,向恒的人并不需要参与进来,唐蕴身边就带了个刚转正没几个月的助理律师周政。小年轻没办过几起案子,说话也总是磕磕巴巴,但胜在人高马大,体型健硕,起一个花瓶作用。在正式进行调解前,唐蕴又在微信上问了一次匡延赫,心中的底价是多少。匡延赫给的答案很含蓄。“你自己看着办吧。”唐蕴面对那一行字犯起了愁,周政问他为什么不高兴,看着办的意思不就是,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三瓜两枣的不嫌少吗?唐蕴嫌他蠢:“看着办的意思就是,‘你拿点实力出来给我看看’。”这种看似云淡风轻的回答其实比那些一开始就亮明底价的回答恐怖多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甲方对你抱有怎样的期待,到底拿到多少赔偿金额,对方才觉得这个律师没有白请。唐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进入调解庭。寰宇建筑那边派出了三位代表和两位巧舌如簧的律师,外加站在中立位,却不停让向恒降低一点赔偿金的法官和法助,唐蕴面对的仿佛是一对七的局面。不过唐蕴没在怕的,鉴定机构的评估报告握在手上,他心里是有底气的,做错事的本来就是寰宇建筑,所以当寰宇的代表低声下气地道歉,半央求半威胁地让他把价格下调五百万时,他一口咬死,赔偿金额不得少于三千万。“这是我当事人给出的底价。”他面无表情地宣布,然后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等待对方发言。叶法官眼见着这官司又要往后拖,头痛得很,把唐蕴单独请了出去,好声好气地说:“其实寰宇那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两千五百万,他们今天就能签协议,你们那边也很快就能拿到钱了,但是你再等下次开庭,这中间又要耽误多少时间?先拿着钱,去创造更多的利益,是不是要比耗在这官司上强?你可以跟你的当事人再谈谈的。要是可以的话,我待会儿就让书记员把协议弄出来,你看怎么样?”周政在一旁听着,觉得法官说的很有道理,向恒那么大的集团,随便投放一个广告就得两三百万,这五百万,在有钱人眼中估计也就和五块钱一样用。双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把官司了结了多好,律师费也可以更快地拿到。不过唐蕴摆摆手:“不好意思,叶法官,要谈也是他们谈,寰宇对向恒的损失远不止三千万,这个金额已经是我们妥协后的结果了,他们要耗着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律所离法院近,多跑几趟无所谓。”他这些话是笑着说的,却让人感受到了高中教导主任一般的压迫感,也许是因为唐蕴的个子比叶法官高出不少,自带气场,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唐蕴才是法官。周政站在他身旁,一句话也不敢接,眼见着叶法官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僵住,又一点点松弛,很无奈的样子。“那行吧,”叶法官说,“我来再和对方当事人说一下,要是他们不同意,等下次开庭吧。”唐蕴点了一下头,客气道:“好的,那就麻烦叶法官了。”周政忍不住朝唐蕴竖了一下大拇指,要是刚才单独面对这个局面的是自己,可能已经妥协了。其实法庭调解,尤其是经济纠纷的调解,就好比买卖双方砍价,哪边气势足一些再适当地服个软,另一方很容易被说服,而唐蕴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竟然雷打不动,心理素质很强硬。“牛哇,你就不怕最后法庭判两千五吗?这样时间不是白白浪费掉了吗?”“如果两千五百万是底线,那我们永远也不能把底线亮出来。”唐蕴牵起一个笑容,“明白吗小朋友?”匡延赫与绝大部分当事人不一样,他并不知晓谈判过程,对最终的赔偿金也确实没有预估。他这个人,无论是对工作还是感情,都不会抱有太大期待。也许是因为他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在投胎上了,往后的一切都并不顺利,他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事与愿违,他越是期待的事情,到最后往往都会落空。于是奉行“尽人事,听天命”这一套逻辑,基本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每一场结局。所以当唐蕴发信息通知他,调解结果出来了,寰宇愿意签下两千八百万的赔偿金,他感到无比惊喜。【做得很好。】他回复道。【应该的。】唐蕴接着又发给他一份调解协议,上面约定了两千八百万的赔偿金额和赔偿时间,如果寰宇建筑没有在规定的期限内赔付,向恒可以根据10%的年利率额外收取利息。协议下方盖有法院公章,这场横跨春夏两季的纠纷算是彻底了结了,比匡延赫预想中的要快很多。匡延赫查看了一下助理清早发来的行程表,发语音问唐蕴:“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唐蕴说:【不好意思,明晚已经约了人了。】匡延赫眉心一蹙,捡了个闲暇的周末:【那周六晚上呢?】【也约了人了,刚好一个朋友生日,真不好意思呀。】唐蕴回得很快,好像压根儿没有思考。匡延赫眉头皱得更深,如果唐蕴有心要和他一起吃饭,那么一定会在句子的最后加一个具体时间,可匡延赫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等到下一条消息。这让他认定,唐蕴是不想同他吃饭,故意这么推脱的。明明昨晚他们还一起喝酒,接吻,做尽轻浮荒唐之事,唐蕴还非要抱着他睡觉,不愿他离开,今天就陌生得像刚加上好友一样。尽管匡延赫可以告诉自己,唐蕴并不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只需要登入软件,就可以钓到唐律师了,但心里面还是难以承受这份落差感。被接受的是小哑巴,被拒绝的人是匡延赫,他觉得自己都快人格分裂了。匡延赫试图说服自己,没关系,不就是少了个饭搭子吗,无所谓,这世上愿意和他吃饭的人排到法国去了。可没过三天,手指还是长出了自我意识,开始往对话框里输入消息,问唐蕴要不要出来打球。唐蕴这次是以出差为由推掉了。匡延赫悄悄问过澜锦律所的合伙人,确认唐律师近期并没有需要出差的工作。所以很显然的,只是故意躲着他。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他们最后一次分开时还是很愉快的。匡延赫回想起许多天前,他和唐蕴完成卧底任务的那个傍晚。离开景明佳园,天都已经快黑了,他们在附近餐厅吃了顿饭,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车,才抵达向恒映月湾的售楼处,没送完的活动礼品就陈列在透明的玻璃门后。售楼处的人早已下班,屋内只留着几盏氛围灯,刚好能让人看清映月湾的易拉宝海报。匡延赫从包里摸出钥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很沉的狗叫。匡延赫回头,发现是保安打着手电牵着狗出来巡视。那原本是条流浪狗,叫小黑,映月湾刚动工时就养着的,应该是杂交后的德牧,体型庞大,模样有点凶。小黑认得匡延赫,可是不认识唐蕴,龇着牙,眼神凶狠地朝唐蕴叫唤,好像下一秒就要挣脱狗绳朝他身上扑过来了。唐蕴尖叫着抱住匡延赫的手臂,一个劲往他身后躲,声音颤抖而混乱:“啊!我的老天爷啊!我害怕狗子!啊啊!救命!它来了!——”匡延赫也没想到他这么害怕狗子,一边让保安牵住小黑,一边拍了拍唐蕴的手背安抚:“没事的,他不咬人。”“汪!”小黑又朝唐蕴吼了几声,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眼神直勾勾盯着唐蕴,像是把他当做了美食。大型犬的声音是很有威慑力的,身体肌群紧绷,连保安都有点拉不住他,一步步朝他们这边逼近。唐蕴脸色苍白,属实是被吓得不轻,猛一下跳到了匡延赫身上,像树袋熊似的,死死圈着他脖子,嘴上一直在在喊救命。匡延赫被他勒得快窒息,一只手下意识地托住唐蕴后腰。直到保安把小黑牵开,唐蕴才从匡延赫身上跳了下去,满脸歉疚地退到一旁说:“不好意思匡总,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害怕大狗,我小时候被隔壁领居家的藏獒咬过。”他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安地望向保安离去的地方,口中重复说着“太恐怖了”,“吓死我”一类的词。匡延赫站在路灯下,盯着他细长的眼睫,笑了一下。唐蕴一定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可怜,因为过度惊吓一直揪住匡延赫衣服的手,像是快哭出来的通红的眼尾,都叫匡延赫忍不住想要顺顺他的毛。匡延赫也的确照着心中所想去做了,唐蕴呆了一下,迟钝地反应过来,问道:“我刚有没有压到你的手?”匡延赫逗他:“你才发现,痛死我了。”唐蕴大惊失色,一遍遍说着道歉的话,最后问:“那猫咪小碗你还愿意送我吗?”匡延赫无可奈何地笑了,看得出来,唐蕴是真的很想要那套碗。售楼处礼品种类颇多,尤其是陶瓷碗具,购入了上千套,外包装都是一样的,匡延赫翻了很久,还以为那个花纹的已经送光了。“如果是别的猫咪可以吗?”“嗯……也行。”在匡延赫听来,有点勉为其难,于是他又往下翻了翻,最终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最后一套完整的,画有虎斑图案的陶瓷碗碟。唐蕴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接过礼物,脸上瞬间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嘴角梨涡很深,很像是站在娃娃机前,仅用一枚游戏币就抓到娃娃的小朋友。惊喜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原来是一个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匡延赫数了一下,那天唐蕴一共说了八次“谢谢”,喊了六声“哥哥”。之后又改回了“匡总”。匡延赫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唐蕴不愿意在私下见他。是因为小哑巴吗?可是唐蕴自己又在**说,不要爱上他,这不就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吗?平时一小时就能浏览完的报告,匡延赫浏览了三小时才读完,恍惚间,又打开唐蕴的朋友圈翻了翻,由于是三天可见,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匡延赫很想要问问看唐蕴,究竟为什么没有空,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拿得出手的身份。深夜辗转反侧,手机上也没有新消息,匡延赫披上睡袍,走到露天的阳台上坐着。不远处的玫瑰园亮着灯,一簇簇白玫若隐若现,微风拂过密林,树叶沙沙,像温柔的白噪音。匡延赫以往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开会就是看报告,今天却没了那份心思。打火机在指尖转动,燃起一簇橙红色火焰,映出一对没有波澜的眼睛。四周静谧,能听见火星吞噬烟丝的轻响,匡延赫缓慢呼出一口气,白色烟圈弥散在浓浓夜色里。抽了两口,他又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白桃苏打,倒入盛满冰块的玻璃杯,气泡翻涌,噼噼啪啪。苏打灌入喉咙,眼前出现了唐蕴亲密地挽着他胳膊,在销售面前扭捏做作地喊他“哥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匡延赫自认为足够理性,进退有度,总是将感情置于一个荒芜之地,心血**时去看一眼,但绝不会允许感情来搅乱他内心的平静。而眼下,却因唐蕴没有理由的躲藏心慌意乱了起来,这种陌生的,焦虑的情绪就好像审判席的法官,无比严肃地催促他,对过去混乱的行径做一次总结,迫使他承认对唐蕴的感情早已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