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弟位受到严重威胁。第二天一早, 常宁早早被顾筠叫醒。“让我再睡会儿,小叔。”他坐在床头,抱着被子发呆。“回去路上再睡。”他怕他返程山路上不舒服, 如果能睡着,多少好受些。“再睡十分钟。”常宁还在讨价还价。顾筠没说话,把一块热乎乎的毛巾敷在他脸上, 耐心细致地擦着, 视线掠过他脖子上的红痕, 动作顿了顿,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起来吧,早饭该凉了。”擦好脸,他又催了一次。常宁清醒了些, 下床踩在地上, 皱了下眉:脚趾莫名好疼——有些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 他没捕捉到, 茫然地问顾筠:“小叔, 昨天晚上,我做什么了吗?”顾筠身形僵了僵:“没什么, 怎么了?”“没怎么……”没做什么就好。他放下困惑, 用心听着顾筠的脚步声, 跟着他走出房门……吃过早餐,又在山里闲逛了会儿, 顾筠便提醒常宁准备回家——下午他还要去医院做一次放疗。常宁一切服从安排,回到房间, 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包, 刚拉开拉链, 忽然怔了怔:“小叔, 我昨晚换下的脏衣服呢?”“我帮你收了。”“哦。”他应了声,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仔细一想,头又突突的疼……直到上车,他都在冥思苦想,到底也没记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洗的澡换的衣服。看他脸色有些白,顾筠担心他头晕,一再叮嘱张叔把车开慢些。“我没事儿。”晕是有点儿晕,但常宁忍习惯了。“那你睡会儿。”顾筠给他调平了座椅,戴好颈枕和耳机,还要戴眼罩时,常宁虚弱地笑笑:“小叔,这个就不用了吧。”不戴他也看不见啊……常宁没心没肺笑出俩酒窝,顾筠本来攥紧了那只眼罩,被他的笑容感染,手又慢慢舒展开来,眉目也舒展开:“傻笑什么,快睡。”睡觉这方面,常宁天赋是点满了的。顾筠让他睡,他便一路睡到家,但是到家时又下不来车了:“小叔,我麻了……”他伸出右手摸到顾筠,打着石膏的手不大灵活的捞起顾筠的手放在他自己腿上:“小叔,帮我按下,好麻。”顾筠一按,他又嫌痒,又笑又叫,热闹得把狗都招了来。“小金。”感受到狗子热情地凑过来,常宁笑着撸了把它的头,还没撸到,那三心二意的狗子又去缠着顾筠。常宁知道小叔爱干净,怕他被烦到,赶紧下车叫小金过来。可是小金也是有那么点儿逆反心的,常宁越不让它靠近顾筠,它越是见缝插针往顾筠脚下凑。下午做完放疗回来,察觉它一直围着顾筠转,常宁真生气了:“怪不得没人和你匹配成功把你领走,只能发配你来演电影,你这连谁是主人都分不清。”小金卧在顾筠脚下:“汪汪!”“你还敢反驳!”小金:“汪!”顾筠嘴角勾了勾,修长的手指无声梳理着小金脖子和后背的金毛。它被顺的服服帖帖,眼里哪里还有常宁这个主人,且它现在可没穿马甲,在它眼里,没穿马甲那就不是工作时间,主人想亲近它?抱歉,那是另外的价钱!顾筠又含笑看了两眼常宁气呼呼的样子,见好就收,松开手,把马甲套到小金身上,又把一个飞盘给他叼在嘴上,拍了拍它的头:“带哥哥出去玩。”“谁是它哥哥!”常宁小声嫌弃。可顾筠把牵引绳另一头递给他时他也没拒绝,老老实实带着狗去后院里玩飞盘。顾筠回书房抓紧时间处理这两天积压的工作,边忙边听着窗外传来他和小金玩闹的声音,唇角止不住上扬。不过,想到下午在李医生那里求证的结果,他上扬的嘴角又缓缓收回来……饭前和小金玩了会儿,常宁胃口好似打开了些,晚饭忍着痛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张阿姨很高兴,顾筠眼里也带了欣喜,特意叮嘱张阿姨多买些骨头煮给小金吃。常宁莫名不高兴:“别把它惯坏了,以后送回训练基地它不适应。”“那就不送回了,我们领养它。”顾筠想都没想便开口。常宁更加不高兴了,又说不上来自己在不高兴什么。偏偏小金像通人性一样,听见“领养”俩字,从他脚边一下子蹿到顾筠腿上,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撒娇讨好的声音。顾筠手随意抓着他的背毛,眼睛却直直看着常宁,声音异常温柔宠溺:“乖……”常宁:奇怪,更不开心了……常宁连夜给顾奕打电话:“小奕,比赛顺利吗?”“顺利,就是场交流赛。”“那你哪天回来?”“再过两天吧,怎么,想我了?”顾奕嘚嘚瑟瑟。然而常宁答非所问:“你对狗毛过敏吗?”“不过啊。”顾奕莫名其妙。“你过。”“我不过啊。”“你过。”“……你想干啥你直说吧。”同标间的舍友都睡觉了,顾奕压低声音,只想快点儿搞定他哥。“狗毛过敏的症状包括皮肤瘙痒、打喷嚏和呼吸困难,你懂吧?”常宁显然是做了功课的。“我不懂……你自己就是演员你自己「过」呗。”“已经晚了,我好好的忽然开始过敏不合适。”“你思维还挺缜密……那狗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怎么得罪你了?”“它,它太狗了……”“啥?”病的真不轻,人家本来就是一条狗,能不狗吗?“它谄媚,背主,不敬业,声音扰民,还给张阿姨严重增加了家务负担——”“停停停停停,我这儿都熄灯了,你说不说实话?不说我睡了。”“它严重威胁了你我的家庭地位!”地位?我有过?顾奕气笑了:“怎么,小叔宠妾灭妻——不是,宠狗灭你了?”这话哪里怪怪的,但又意外戳中常宁的委屈:“总之你记得你过敏……”第二天一早,吃着早饭,想到马上要进游戏,常宁才想起来问:“小叔,游戏里的BUG解决了吗?”“还没有。”顾筠答。“那你别进去了吧!”常宁有些急。“我要进去收集更多数据才能解决问题。”顾筠耐心解释。“游戏是安全的,放心。”“但是你在游戏里都成了丧尸,还怎么玩啊?”“我本来也不是进去玩的。”——这一轮,他是真正抱着测试的想法要进入游戏。“你呢?受伤是不是很疼?这一轮要不在家休息——”“不用,我在里面的伤势都好了七七八八了。”常宁说着,情绪有些低沉,好像提前代入进了游戏里那种沉重的绝望——虽然现实中的他很清楚小叔没事,可是游戏里的他真的难过,巨难过。“不开心就不要玩儿了。”顾筠一边夹菜喂给他吃一边哄劝。“智脑可以接管的。”智脑的确可以接管玩家角色,但行为模式也会僵硬刻板起来,何况小叔都没退出,他怎么会退?就算小叔游戏里那个身体变成了丧尸,意识却还是他自己的意识,只要把身体上的不正常治疗纠正回来,他就还是那个“筠哥”。常宁想着想着,眼睛越来越亮:“小叔,等会儿我去里面找到你!你别躲我。”“先吃饭,张嘴。”顾筠喂他吃了块蒸得软烂的鳕鱼,本不习惯解释,怕他又误会自己不和他沟通,还是郑重回答他的问题:“我在游戏里的意识情况有些复杂,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自己也说不好会做出什么事,你进去后玩你的,当我不存在就是。”“那怎么当……”常宁咕哝了句。当顾筠不存在,他的确做不到——游戏里的常宁,在顾筠失踪后,日复一日沉默,连看他直播的观众都跟着心情压抑起来。一天看下来,直播里的常宁,不是在杀丧尸,就是在杀丧尸的路上,虽然他打打杀杀起来也挺好看——事实上,沉默寡言出手狠辣的杀神常宁相当好看——但没有玩家互动,直播间里女粉丝渐渐淡出,留下一堆沙雕直男,在弹幕里给常宁的招式起各种沙雕花名,并接力记录着他本轮游戏的一杀、二杀、十杀一直到几百杀——[卧槽!快破千了!][不统计不知道哇,真杀戮机器。][亏那群女人对着他叫得出来“宝宝”……]“那群女人”不在,弹幕有些肆无忌惮。[再这么杀下去,这首都基地的丧尸都不够他杀的吧?][那怎么可能,首都基地可比齐城基地大多了,丧尸体量大着呢。][我看基地要想彻底清剿丧尸,非得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可。][那还得丧尸配合你扎堆。][楼上直播看少了吧,现在好几个基地都爆发尸潮了,变种丧尸控制的——所以让丧尸扎堆还真不难。][扯吧,有数据帝分析过了,一个变种丧尸也就能控制十来个普通丧尸,那尸潮都是随机自发形成的。][说起来,首都基地怎么回事?变种丧尸遍地开花了,就首都基地很少见啊。][变种丧尸本来就精明擅匿,首都的变种丧尸更有大局观更会苟呗……]说来也怪,弹幕中才刚提到,在首都基地甚为罕见的变种丧尸就现了身,且还与常宁狭路相逢。这也正常,毕竟夜路走多了总能遇到鬼,何况常宁故意往夜路上走——他每天做完任务打完丧尸,都要去首都基地外围打转儿,逢山必钻,逢林必入,哪儿荒僻去哪儿,观众偶尔看见他早上从山林里钻出来,才知道他竟然通宵达旦泡在山里。直播间那些女粉丝说他是在找老婆,他们开始还觉得这些女人腐眼看人基,现在也越来越摸不准了:都是男人,谁不讲把子义气,可易地而处,单纯为好兄弟,他们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言归正传,常宁夜路走多了,终于遇到鬼——可惜不是他想遇到的那个。看清那变种丧尸的脸,常宁出手不再保留,同时对着胸前的对讲机念了一串位置。“有情况?”“马上到!”对讲机中先后传来卫峯和安楚的声音。常宁已同那变种交上手,无暇再回复。林地中,除了对讲机偶尔发出的“刺啦刺啦”的噪声,和你来我往高速搏杀带起的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直到常宁颈侧不慎被抓破。淡淡血腥味儿自他伤口处溢散,常宁身后林子里忽然响起落叶被踩踏的“沙沙”声。常宁身前,变种丧尸瞳孔剧烈收缩再扩散,猛然张口咬下!常宁早有准备,颈侧被抓那一下,本就是他故意制造的破绽——他左手已经摸出怀里的制式手枪,预备祝「他」用餐愉快。变故就在掌心贴稳枪托那一刻发生。变种丧尸被人揪住后颈猛地甩飞,“砰”的一声落进不远处积雪融化形成的泥淖。常宁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嗖的一下子跟到泥淖前,一拳将正准备站起来的丧尸又砸回泥水中,干脆又暴虐。但他犹不知足,双膝一曲,跪在泥地中,拳、臂、肘、肩乃至头俱为武器,狂风暴雨般朝地上那丧尸倾泻而去。[哪里来的猛人?]直播间男粉丝好奇发问。[不是猛人,是夫人!]直播间销声匿迹一天的女粉忽然欢呼雀跃。[筠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