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门, 阿辞就选了条最少人走的路线下山,一直躲在他袖口的林奈也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起先阿辞是准备将他捧在手里的,但林奈却觉得这样太累人了。因此不等小人反应过来, 他就已经自顾自揪住袖口,顺着衣袖往上爬了。最后不到手掌大小的纸片小人在阿辞肩上寻了处好地方, 盘腿坐下。阿辞见林奈坐着还算舒服, 因此就也没有勉强, 只伸手挪了挪肩上背着的行李背带, 好让纸片小人能多个靠背。现在已经临近落日时分,他们最好是要在天黑前就下山找个住处。这样想着,阿辞下意识就加快脚程往山下走。期间, 林奈一直坐在小人肩上,时不时转头看看四周环境。但走出挺远眼前都还是前篇一律的树后, 他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致, 只一心盯着小人的脸瞧。毕竟这附近也再找不到什么能比他家崽还好看的存在了。平时瞧着好看不说,哪怕林奈现在自带放大效果的死亡角度, 也没能在小人脸上找出一丝瑕疵。肤色白皙细腻如暖玉,下颌线也是清晰温润的,看着养眼的很。只是看着看着,林奈就发现有细汗正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而小人却只忙着赶路, 顾不上擦。林奈想了下后,干脆挪动着自己的纸片身体往小人脖颈的位置靠近了几分。接着, 他伸出自己的纸片手,凑到小人脸颊附近,轻轻将那抹细汗给擦去了。哪怕他动的很小心, 略微有些锋利的纸张边缘却还是在小人的脸颊上蹭出道红痕。与此同时, 那抹细汗也将林奈的纸片手给打湿了, 原本挺立的纸张立刻变得软趴趴的。林奈都不敢轻易甩动,生怕一甩这湿了的手就得离他而去,只得小心待着不动,等它自然风干。纸张划过的微弱痛感几乎瞬间就消失了,更多的是轻轻蹭过之后泛起的痒意。阿辞没有停下脚步,只伸手用衣袖在林奈刚刚蹭过的地方又蹭了几下。这么一蹭,原本就只有浅浅一道的划痕立刻就看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儿完整的像胎记一样的红痕印在那里。林奈盯着那片痕迹看了半天,直等到那抹红彻底褪去,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风干后似乎变脆了些的纸片手上。他正准备活动一下这只手看看,却不知突然从哪里吹来一阵妖风——阿辞被风沙吹的迷了眼睛,林奈却是立刻颠了个面。眼看着就快被从小人肩上给吹下去了,他赶紧伸出自己完好着的那只纸片手,紧紧揪住小人的衣服。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被吹的整个人**在了空中。若只是就这么吹两下,体验一把迎风飞翔的感觉就算了,可林奈吹着吹着,就听见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竟然还多出了纸张被撕裂的声音。他迎风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一看——草,他揪着小人衣服的那只手要被吹断了!而且随着纸片手撕开的裂口越来越大,林奈也感觉自己在风中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等纸片手跟身体的最后一点连接处都断开,林奈也彻底被放逐在空中了。想着自己接下来就不知道要被风给吹到哪里去了,林奈干脆放弃了挣扎,身体直接摊平,准备任由风将他给吹来吹去了——然而他是躺平了,一旁的小人却是被风吹的都睁不开眼睛了,也一直伸手在摸索着他的位置。庆幸的是,林奈才刚被吹走,小人的指尖就顺着纸张抖动的声音碰到了他的身体。一感受到熟悉的触感,阿辞没有多想,直接就将人给握在了手心。因此,林奈才刚摊平的身体立刻就又被他家小人给一下子捏成了一团。林奈:“……”这个纸片人生,体验可真是丰富。但不等他开口说话,那阵妖风就又突然奇异般的消失了。阿辞终于能睁开眼睛,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面前多出了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这人腰上别着把剑,一手拿着只罗盘,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张黄色符纸。而符纸上的文字此刻正对着他们的这个方向。看着这一幕,阿辞下意识就将握着纸片小人的那只手往身后躲了下。也就是在这时,对面那个年轻男子也发现了不远处的阿辞,当即出声道歉:“这位道友,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多加海涵。”接着,不等阿辞问话,他就自爆出了家门:“我叫卫信然,是青云城卫家的人,这位道友你可是那青云观中的弟子?”听到他的问话,阿辞迟疑着点了下头,然后回答他道:“我叫林清辞,确实是青云观中的弟子。”“你真的是那青云观中的弟子?!”听了他的话,卫信然眼前立刻一亮,“那你可否帮我指个路?我想要去那青云观!”闻言,阿辞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问:“刚刚那阵风……可是与你有关?”闻言,卫信然尴尬的揉了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接着把手里拿着的符纸朝阿辞的方向举了举:“确实与我有关……”阿辞听了面上虽然不显,心下却是一惊。眼前这人看着道术不佳,但随手拿出的一张符却又威力不小,怎么也得是天师级别的人才画的出来。难不成他还真有几分本事?!那他刚刚,有没有发现木木的存在……这样想着,阿辞就又将捏着林奈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几分。可不等他想更多,就见眼前的卫信然把手里那张符给扔到了一边,然后跟他解释道:“林道友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刚刚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用张引路符。”“可怎么都没想到,这引路符不能引路不说,竟然直接招来阵妖风……”看着眼前甚是疑惑的年轻人,阿辞沉默了。单看这符咒的效果,就也不难猜出,他刚刚用的根本不是什么引路符,而是引风符吧?刚这样想,他就见卫信然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把符纸,然后一股脑的塞到了阿辞手里。“林道友,你帮我看看我这堆符是不是错的?”捏着手里这沓厚厚的符纸,阿辞立刻就将眼前的年轻人跟人傻钱多四个字结合了起来。他将这些符纸又塞回给对方,接着,将他一开始用完后扔在地上的那张给捡了起来。用过后的符纸虽然已经失效,但上面朱砂印记却是不会变的。阿辞看着这章符确认了一下,之后将它递给卫信然:“这张符没有问题,只是你用错符了。”“这不是引路符,而是引风符。”说完之后,不等卫信然反应过来,阿辞就又从他捏着的厚厚那沓没用过的符纸里重新抽出一张,然后指着上面的朱砂印记跟他讲:“这张才是引路符。”卫信然将剩下的符又胡乱塞回到衣襟当中,然后拿过阿辞现在手里抓着的那张跟自己手里用过的那张对比了一下,之后才恍然大悟般的“噢”了一声。阿辞给他把符纸辨认过后,就准备继续赶路了,只是他才刚走出几步,身后的人就又追了上来。“诶诶,林道友,你这是准备去哪里?”阿辞看了他一眼,接着朝自己身后的位置指了指:“你不该跟着我,我不去青云观,我身后那条路才是去往青云观的路。”卫信然看看他,再看看他指的路,心想,这林道友看上去道法就很高深,人也好相处,反正他去青云观也就是想找个顺眼的师父教他道法,不如就选眼前的这个好了。于是,他立刻就将手里还没用过的引路符往一旁一扔:“我不想去那青云观了,你准备去哪里,我能跟着你吗?”阿辞皱了下眉,紧接着就出声拒绝:“这恐怕不太方便,卫道友若是对道法感兴趣,还是去青云观比较合适。”接着,阿辞就不再理会他,将眼前的人绕过就继续往山下走。他的身后,卫信然看看他离去的背影,再看一眼去青云观的路,皱着眉头半天做不出决定。阿辞往前走了一段路,等再也看不见卫信然的身影后,他才将刚刚一直攥紧的手心张开——只见原本身体舒展的纸片小人此刻已经皱皱巴巴揉成了一团。若非这“纸团”还能动,阿辞定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抓错了。看着手心里的“纸团”,阿辞立刻小声道歉,然后就准备帮他把身体展平。但不等他动作,刚刚的“纸团”就挪动了几下位置,自己逐渐伸展开来了身体。于是,林奈此刻终于从一个“纸团”变成了一个满身折痕,还少了两只手的纸片小人。那只起初完好的手是被妖风给吹没的,另一只风干后纸质变脆的手则是被小人刚刚给捏了一下,捏碎了。看着林奈此刻的破破烂烂的样子,阿辞很是愧疚,可现在条件实在不行,他也没有办法立刻做出具新的身体给木木换。因此,他也就只能充满歉意的看了眼林奈,跟他承诺道:“木木,等下找到住处,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换具身体。”林奈点了点头,然后用自己“刺啦刺啦”的嗓音跟小人说:“没事的,下次提前多做几个替换的好了。”是的,这下要一次多做几具身体了,不然这纸片做成的壳子根本禁不住他造。两人商议好后就继续赶路,等他们到了城郊,找到座可以住人的客栈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阿辞先将林奈塞进自己袖口里,之后才迈步进去。到了柜台前,他开口准备要一间房,但不等话说完,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道友,好巧啊,又遇见了!”阿辞:“……”作者有话说:林奈:有个傻子缠上我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