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阳光的具象化。◎陈濯的四人小小补习班在那顿午饭后正式开课。这四位的基础比陈濯想象中薄弱,基本上几个科目全是短板。尤其夏子澈,陈濯看过他的数学摸底考卷,其中有一道概率题,答题区被填得满满当当,陈濯还以为他会做,但再定睛一看,这家伙结论写了个π,陈濯当场两眼一黑,顿觉任重道远。他们的补习时间是每天下午放学后和周六全天。至于地点,周内可以借用图书馆的单间阅览室,但周末学校图书馆不开,只能考虑去外面的图书馆或是书吧。周五晚上,陈濯找了几家店,发在他们五个人的补习小群里,让另外几位看去哪个地址比较方便。陈濯:[图片]二狗:?二狗:干嘛?陈濯:周末学校图书馆闭馆。来挑补习地点,我都行,看你们去哪方便。二狗:不用,我们有地儿可以去,明天让你见识一下。知知知源:啥地方啊,你说秘密基地?谣:要去那儿?疯了吧。二狗:没事,我往里面添了几张桌子,够用。谣:是这个问题吗……知知知源:我觉得没问题,也行,文文呢?one:都行,看你们。群里几位在这打了半天哑谜,到最后陈濯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问夏子澈,那家伙也不告诉他,只说周六一早给他个惊喜。陈濯对惊不惊喜的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怕夏子澈到时候给他整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但夏子澈再三保证那绝对不影响学习,看在他那么真诚的份上,陈濯决定信他一次。周六是个灰蒙蒙的阴天,空气带着潮湿的味道,连槐树的叶子都有点蔫哒哒。陈濯一大早出了门,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铺满厚重灰白云层的天空,微微眯起了眼。北川的夏季漫长,有阳光的时候太阳能晒到人发烫,阴天的时候,高温又和水蒸气混在一起,又闷又热。陈濯不喜欢北川的阴天,不仅是因为这蒸笼一般的感受,还因为,一到阴天,整个世界好像都被盖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目之所及的颜色,远不如晴天时鲜活。陈濯盯着天上翻涌的云层,略微有些出神,直到他听见自家小院门口传来一声:“陈濯!看什么呢,走呗!”陈濯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下一秒,他眼中闯进一抹鲜亮的姜黄色。夏子澈正趴在他家院子的矮围墙上,好像一点不嫌脏。这家伙很喜欢橙黄色系,具体可见他的爱车和书包。他日常穿的衣服也总是这些颜色,平时晴天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在灰色的世界里看见这样的他,陈濯心里突然多出了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好像阳光的具象化。“在看云。”陈濯随口答了一句,他走过去推开小院的门,却发现今天他家门口空****的,除了一个黄色的人,再没有其他东西。他微一挑眉:“你今天不骑车?”“不骑,咱坐地铁去。那地儿有点远,骑车过去得把我小车跑冒烟。”夏子澈拉了拉自己的单肩包:“我跟赛赛他们约到地铁站了,咱们到时候下车直接就能碰面,好完美的计划。”夏子澈的尾巴又翘起来了,陈濯看着他,没忍住轻笑一声:“怎么,补个习还要横跨大半个北川?这么隆重。”“嗐,当然不只是补习,去了你就知道。”夏子澈伸手拉住陈濯垂下来的半截书包带:“走了!”夏子澈没吹,他说的那地方确实够远,陈濯被他带着坐了七八站地铁,换乘后又坐了两三站才到目的地。他们在C出口跟赛谣他们会合,但几人站在地铁站门口,却久久没有迈出离开的那一步。因为天有不测风云,他们遇上了点不可抗力的问题。“轰隆——”天边一道雷鸣,屋檐外是倾盆大雨,雨滴被风吹进来扑在人身上,夏子澈感受到了,于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赛谣嚼着泡泡糖,面无表情问身边各位:“对于这场雨,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死寂。薛知源哈哈干笑两声:“怎么进站还好好的,出站就下这么大雨,我没带伞,谁跟我挤挤?”赛谣瞥了他一眼,无情刺道:“你猜我们为什么在这站了十分钟没人动?”“……”又是一片死寂。几个人排排站在地铁站门口的檐下避雨,站里一趟趟地铁到站,一批批乘客路过他们、潇洒地撑起伞走进雨里,每过去一个人,都让他们几个人的存在变得更好笑一点。夏子澈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五个人同时不带伞的小概率事件,但一想,如果是他们几个,事情好像又合理起来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试探似的把手伸出去又收回来,而后,他看看自己已经湿透并且正往下滴水的手,违心地说了一句:“这雨好像也不大,反正不远,咱冲过去吧。”“轰隆——”又是一道雷声。檐下几人齐刷刷看着他,他们的沉默和顶棚上的雨声一样震耳欲聋。“……”“陈濯?”就在夏子澈被他们的无声胜有声逼得快要投降时,旁边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把他从快要凝成实质的鄙视与尴尬中解救了出来。说话的是个留着齐耳短发的清瘦小女生,她看看陈濯,又看看他身边这几人,抬手推了推眼镜:“在做什么?”她问了这么一句,几人看看她,有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挪到了她手里一把小巧的折叠伞。此时此刻,伞在这个灰暗的世界中闪闪发光。“……避雨。”陈濯艰难地回答了黎芽的话。“啊?”黎芽的反应平平淡淡,但放在这种情况下,莫名有点嘲讽意味。她很真诚地在疑惑:“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暴雨,你们五个人一起出门,一把伞都没带?”“……”好诛心。一时没人有勇气回答这句话,最后还是夏子澈看着她,突然说:“您是陈濯的同桌吧!”这话原本没什么问题,但陈濯几秒后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夏子澈怎么知道黎芽是他同桌?他看了夏子澈一眼,但夏子澈完全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疑惑目光,此时,他正亮着星星眼,跟黎芽自来熟道:“同桌大人,您这是要去哪?赶时间吗?”“不啊,随便转转。”“那我有个不情之请,可能要耽误你一丁点时间。”听见这个回答,夏子澈双手合十,摆了个求求的手势:“您也看见了,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五个无知少年被困地铁站。我们好冷、好饿、好无助!谁?!谁能救救我们?!啊,是您!一位伟大的无私的乐于助人的陈濯的同桌大人!”夏子澈用上了夸张的朗读腔,他好像完全不懂尴尬这两个字怎么写,一边念小作文,一边用表情和手部动作打配合,活像是在演话剧,惹得路过的出站乘客频频回头注目。陈濯受不了了,他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想尽量离他远一点,好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但他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全空了,另外三个人不知何时跑到了更远的地方,该望天的望天该看地的看地,还有一位在装没事人一样看手机。他们都嫌丢人,但没有一个人试图阻止他的行为。毕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真的很需要丢人的夏子澈来为他们争取一把伞。夏子澈在那边一个人输出,黎芽居然也不尴尬,就站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听他说。她人还挺好,一直到夏子澈说完才把伞递给他:“你们要去的地方很远吗?我这伞很小,一次最多两个人撑。”“不远不远,就马路对面那拐角,走两步路就到了。”夏子澈接过她的伞,拆开抖了两下,顺便说:“我们人多,得多跑几趟,同桌大人你可能得多等我们一会儿。这风一吹还挺冷的,要不我先送你去我们那坐坐,饮料零食不限量供应,你睡一觉都行。”“……”听了这话,黎芽没有马上应声,而是侧目看了眼陈濯。陈濯微一挑眉,以为他是被夏子澈的盛情邀请整怕了,刚准备帮忙解释,就见黎芽收回了视线,应道:“行啊,你不会把我拐卖了吧?”“嗐,都一个学校的,不行我把身份证压你这呢。”说着,夏子澈还真从包里翻了身份证给黎芽,而黎芽也当真收了。很快,他撑开伞:“我先带着同桌大人去开门,你们等一会儿啊,马上回来接你们。”身边几个朋友懒洋洋应着好,陈濯站在边上,抬眸看着雨幕里那两个人。虽然夏子澈本人成天神经大条没个正形看着十分不靠谱,但此时此刻,陈濯看得很清楚,在这样大的雨中,他手里的伞,始终是倾向黎芽那边。目的地离地铁站好像确实不远,因为夏子澈很快就带着伞折返回来。陈濯留在最后,他看着夏子澈来来回回把赛谣他们一个个接过去,等过来时,那家伙半边身子都湿透了。“走吧,陈老板。”夏子澈站在雨里冲他笑,陈濯微微抿起唇,躲进伞里,冲他伸出手:“伞给我。”“哪敢劳您大驾啊,我给您撑着就行。”夏子澈吊儿郎当地拒绝道。陈濯抬眸看看他的眼睛,又看看他湿透的那半边身子:“那就把你自己遮好,伞够大,不用往我这斜。”夏子澈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了两声:“嗐,习惯了,毕竟本帅哥的绅士素养早已刻入骨髓,想改也改不了。别太感动啊。”“……”陈濯懒得理他。他们两个穿行在城市的暴雨中,过了马路,走向夏子澈刚说的那个“很近的拐角”。一边走,陈濯抬头看看伞面,提醒道:“伞放正。”“哎呦……”夏子澈抬手拍拍自己湿透的衣服:“这都已经湿透了,无所谓,不如本帅哥牺牲自己照亮他人,保你滴雨不沾。再说了,风是从那边来的,我这么一斜,不仅挡风,还挡了风吹雨,一举两得。”说着,他可能是怕陈濯不相信,还特意把伞倾得更斜了一点:“不仅如此,你看,我还能启动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挡风模式。”陈濯面无表情听着他的屁话,然后就听这家伙嘴里模拟出机器发动时的“嗡嗡”声,自己举着伞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大环绕:“你看,无论从哪个方向刮来的风,都……”“……”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陈濯只感觉头顶一凉。他抬头看了一下,由于挡风机转伞的幅度太大,雨伞边缘的积水连成串滑下来落到了他头顶上,又沿着前额滑到了他鼻梁。陈濯抬手摸了摸鼻尖,然后他看着自己湿掉的手指,又看看旁边因为闯了祸而惊惧到瞪大眼睛僵住动作的夏子澈:“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攻击了我的头,嘶……但我明明在伞底下啊。夏子澈,你有什么头绪吗?”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8-04 14:14:04~2023-08-05 14:4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绿衣、潇叶、迟曜今天吃药没、冯水瑶鹏笑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鸡白凤丸 70瓶;潇叶 26瓶;乱码先生、活到九十九 20瓶;46250247 16瓶;我嗑的CP都是真的、晏君寻 12瓶;哦、Kang 10瓶;杳杳、风终尽 9瓶;愚人 6瓶;梦中七许、银杏叶子 5瓶;风绿衣、众生皆不见、清秋吟 3瓶;小苍兰、宋词a梦 2瓶;牧竹竹、只耽磕糖机、亓、自习死忠粉、向信仰许愿、面包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