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场家庭早餐, 以皇帝姐夫答应了夏柚提出的合约作为收尾。原本就要做这件事的夏柚争取到了养家的收益，陆应淮吃完了桌上的核桃包，复健时在训练室默默加倍了训练量。背影萧瑟的皇帝走向打瞌睡的大白虎, 然后在装可怜成功摸到白虎爪垫之后, 转头就把这件事转交给了正在帝都星焦头烂额的虎儿子。关掉不断弹出问号的通讯框，皇帝陛下毫无负担地哄着心上虎离开沙发，开始享受每天和自家夫人的美好散步时光。下午的时候, 陆应淮和夏柚一起去到孟文轩的试验室。孟文轩听陆应淮说出来意之后，极其惊讶地转头看过去：“您的意思是——您怀疑夏柚阁下的精神力升阶并没有结束？”陆应淮点头, 将主脑的评定报告点开, 分享给孟文轩。孟文轩看了一遍报告, 又看向夏柚，顿了顿，又看向报告，憋了好一阵，欲言又止的。夏柚撸起袖子, 主动道：“要抽血吗？”孟文轩眼睛唰地一下亮了：“真的？！”手已经伸向了采血器。陆应淮并没有阻止：“不论出现什么数据, 都不用上传主脑。”孟文轩眼睛里的狂热消退了少许，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坑，谨慎道：“那第二次的精神力评定呢？也不用做了？”“不用。”陆应淮道，“之后都不用。”孟文轩的额角沁出冷汗。因为高阶精神力者自爆所能产生的巨大能量冲击，高阶精神力者有责任也有义务定期进行精神力检测上报数据——这是写进军部律法的铁律。夏柚笑了下：“孟医官这么紧张干什么。”孟文轩却是没笑。这种事如果一旦被捅出去, 他死了没事，但他不能连累家里人。家里人是捆绑在孟文轩身上的锁链，之前也正是因为这一条锁链, 孟文轩不论多想要研究夏柚, 却在百般纠结难耐之下还是忍住了。“孟医官, 你是不是忘记了，虽然我是殿下的伴侣，可从来没有供职军部。”夏柚的话让孟文轩怔愣了一瞬。是了。因为夏柚自从出现在众人面前，就与第一军团关系紧密，各种活动都由元帅府安排，所有人都想当然地将夏柚归在了军部。但实际上，夏柚并不属于军部，而是属于陆家，陆家虽然出了两任帝国元帅，也不是就写了军部所属的名字。孟文轩眼角的余光瞥过就站在旁边，带头钻军律空子的帝国元帅，心情一时间变得极其复杂。他虽然目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元帅要隐瞒夏柚的精神力等级，但他有预感，这一切都和夏柚的秘密有关。支棱着手臂配合孟文轩抽完血，夏柚又留了一部分精神力样本，在离开前，忽然想到什么，后退两步，迟疑了一下，还是嘱咐孟文轩道：“孟医官，研究过程中还是要做好隔离防护。”孟文轩猛地抬眸。夏柚和陆应淮的背影却已经消失在门后。——隔离防护，是只有在做污染物试验时，才会被启用的措施。*夏柚的直播间从来都是佛系开播，直播过程也几乎不会和观众互动，蹲在直播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每天等不来直播间开始的日子。不过在这些观众里，有一部分已经花了高阶能量石抢了治疗名额，更是等得分外焦急。在被雇佣兵抓着交易场星球的小辫子敲诈前，有些贵族还抱着观望的心态，但在被敲诈勒索之后，反倒有不少人从原本的观望转为了急切。——谁也不想自己的钱被别人拿了治病，这简直就是赔了能量石又不没好处的纯纯怨种。也因此，蓝星原本就稀少的访问名额，在短短十几天内被预约到了半年后。夏柚让樊与新拒绝了之后闻着味儿凑过来的贵族们，表示现阶段只接诊这半年内的访问者，下一波另行通知。这也让直播间又涌进来一批，吃不着葡萄就指望卖葡萄的人是骗子的观众。夏柚虽然不直播，但是直播间的弹幕却每天都热闹地不得了。这天，元元去了休眠中心配合检查，夏柚坐在沙发上调试直播球，无意间打开直播间，看见弹幕上有来有回的刷屏，侧了脸颊，微微挑眉。观众：【！！！！】怎么突然就开播了——！直播间的观看权限还没有变更，依旧只是对军部的高阶精神力者开放。不过今天原本就有治疗安排的夏柚想了想，开着直播也并没有什么，索性就这么放着了。直播间的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夏柚站起身，抱了一只观众们都很眼熟的猞猁大猫回来。前两天被罚跑之后就一直不乐意动的曲奇刚才还靠着雪豹晒太阳，一眨眼就被挪移到了夏柚身边。不过还是很温顺地蹭了蹭夏柚的手背。【哟，这不是樊上校嘛哈哈哈】【上面这谁的号，胆子是真的大】【我刚才看到樊上校去开会了，这会儿肯定没看直播间】【那我也来——谁懂，我真的很想揪两下樊上校伴生兽耳朵上的黑毛啊！】夏柚这次倒是没无视直播间的弹幕，看着弹幕疯狂刷新，好心提醒道：“可是他会看回放的。”弹幕齐齐一滞，画风一转，都是在夸猞猁猫猫矫健凶悍，一看就是好猫。能看得出来，这批积极发言的大部分都是正在蓝星基地，性子跳脱的年轻人。夏柚被逗笑了：“好了，我们来进行今天的治疗吧。”曲奇听到治疗，从原本趴着的姿势转变成端正坐好，眼神是属于伴生兽的亲近直白。很是熟练地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放在了夏柚的手心。……军团会议上，坐在席末正在开会摸鱼的樊与新忽然表情一变，属于S级别的精神力骤然泄露，引得会议室内的精神力检测仪警报出声。这让通过投影光屏参与会议的，统率其他军团的几位副元帅也齐齐看过去。坐在上首的陆应淮抬眸看过去：“樊上校？”“元帅，夏柚阁下正在对我进行精神力安抚治疗。”樊与新的表情并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很微妙的忍耐，眼神也很古怪，“我的精神海有些不受控制。”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军官都腰背一挺坐直身体，齐齐看向樊与新的方向，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点开光脑，顺着刚才的开播提醒，跳转了夏柚荒废已久的直播间。“元帅，既然有特殊……”陆应淮抬手打断：“看看情况。”说话的人通过视频投影远程参加会议，是蓝星基地上，除却朱在远之外的另一位副元帅，之前和朱在远争夺元帅继任者的候选人也是他。坐在陆应淮座次下的朱在远看了对面脸色青白变幻的老对头一眼，笑了。陆应淮的苏醒太过突然，这让正在投票环节僵持的元帅继任选拔成了一个玩笑。陆应淮活着，谁都不可能从他手里拿走帝国元帅的权柄。继任者候选之一的朱在远显然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但有的人可不这样想。对面坐着的这位副元帅虽然精神力有S级别，但却是军部少有精神力稳定的存在，甚至连精神体都没有觉醒。他才是参议院属意的元帅继任者。并且为此在军部左右逢源，上下打点，各处都博了不少好名声。如果之前不是夏柚横插一脚，站在了朱在远身后打擂台，让参议院不得不暂时搁置了元帅继任者的选定，这人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帝国元帅。只要陆应淮精神力崩溃死亡，他立刻就能走马上任。夏柚不仅推着朱在远出来让对方原本十拿九稳的继任者选拔僵持到现在还没结果，甚至最后还真的唤醒了本该沉眠不起的陆应淮——唔，在这人的眼里，夏柚这个名字恐怕比钉子还要扎眼睛。朱在远想到今早夏柚发来的后续治疗邀请，眼中的玩味更浓，脸上却还是一副正正直老好人的模样，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这场戏得好好看，回去讲给夫人笑一笑。随着会议室内属于樊与新的精神力不断溢出，所有人都意识到，樊与新这一次接受的治疗显然与以往不同。*久违的，夏柚的精神力触手再度深入到了曲奇的脑部。这里也是樊与新精神海的核心。夏柚曾经好几次来过这里，但这里堆积的灰色物质却像是海岸线的沙子，伴随着樊与新的精神力波动，时时刻刻都在产生新的灰色物质。夏柚曾经对此无可奈何。但是这一次，夏柚通过精神力触手，第一次“看”到了伴生兽脑部与血肉纠葛在一起的，灰色的暗光。那些暗光很幽微，却深深缠绕在伴生兽的血肉骨骼里，恍若菟丝子一样寄生在这里，没入其中。夏柚尝试将精神力触手分出细丝剥离那些暗光，但却在剥离的过程中引起猞猁猫猫力道极大的反抗。小触手的触手尖尖戳着寄生了灰色物质的血肉，甚至整条触手覆盖上去，却没有丝毫能够吞噬的趋势。小触手把自己拧成麻花沉思了好久，忽然将自己贴在了原本属于猞猁猫猫的血肉上。就像是真正治愈师会做的那样，夏柚放出自己温和柔软的精神力一点一点渗透进曲奇的血肉骨骼里。伴生兽是精神体的实体化，而精神体就是主体的精神力凝聚体。夏柚的做法就像是用自己的精神力在催生樊与新的精神力。要知道，精神力升阶是极其困难的事，一般而言精神体呈现成年状态后，人类的精神海就会停止扩张。而夏柚现在却在用自己的精神力催生樊与新产生更多的精神力，从而撑开了樊与新原本的精神海。樊与新的精神海像是意识到什么，开始努力吸收夏柚的治愈系精神力。随着樊与新的精神海变得前所未有地活跃，那部分原本寄生在樊与新精神海中，死死缠绕精神力存在的灰色物质却在被一点点挤出来。它们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拼命想要再度寄生回去，却被早就等在旁边的精神力小触手瞬间卷住，一口吞下。当所有的灰色物质被全部排挤而出后，吃得有些撑的小触手比刚进去时胖了好几圈，有种走不动路的摇摇欲坠。夏柚收回精神力触手，没忍住，捂住唇瓣，小小打了个嗝。【？？夏柚阁下刚才是不是，打了个……呃】【好像……】【卧槽，快看樊上校的伴生兽！！！】原本和正常猞猁差不多模样的曲奇并没有之前治疗完毕后的虚弱感，反而神采奕奕地站起身，甩了甩身上的毛毛，但是体型却——【是我眼花了还是这只猞猁真的变大了三四圈？】*樊与新从未感觉这样轻松畅快过。就像是一直以来缠绕在身上的禁锢消失了似的，胸腔起伏间的呼吸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起来。“元帅，我……我……”樊与新的眼眶泛红，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这位贵族出身的天之骄子，第一次说不出话来。接到消息立刻赶来的孟文轩严肃着表情，和其他医疗师一起用各种医疗机器人包围了樊与新，开始进行精神力检查。会议室内没有人离开，就连脸色最铁青的那位副元帅也没有关闭视讯的投影光屏。他们在等。等一个结果。半个小时后，孟文轩看着反复检查反复查验的结果，滚着喉咙，哑声开口：“樊上校的精神海……没有检测出任何异常数值。”坐在樊与新身边的程知年开口：“你的意思是说，他的精神力紊乱症，彻底痊愈了？”所有人都安静着，不少人的呼吸开始急促。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孟文轩的身上。孟文轩抬眼，隔着一张左右坐满了军官的长桌，看向上首的陆应淮。“是的。”他言简意赅，语意明确的回答。就像是悬在命运岔路口的审判之槌，在几经波折和绝望希望之后终于落下，砸出砰的一声。振聋发聩。陆应淮将列席众人的面色表情尽收眼底，语气平淡道：“樊上校精神力稳定后，再做一次精神力等级评定上报主脑。”“是！”出现这样的意外，陆应淮理解众人没有继续会议的心情，索性定了会议改期。众人正准备散会，才刚站起身的程知年却身形一晃，抬手撑在了桌面上，带着冰寒气息的精神力骤然充斥在会议室里，再度带起一片精神力监控仪的警报声。“？！”熟悉的反应，熟悉的过程——难道？所有人眼神愕然地看向程知年，就连陆应淮的表情都有些意料之外的惊讶。程知年本人也没料到夏柚会在治疗过樊与新后，紧接着就开始为自己治疗。但她却很聪明地开口，为夏柚造势：“元帅，夏柚阁下正在替我进行精神力安抚治疗。”陆应淮沉默了一下。又半个小时后。孟文轩宣布了程知年的精神力紊乱症痊愈。朱在远在军部会议上永远是个透明人，正看戏看得乐呵，下一秒，精神海突然被一股熟悉又温和的精神力入侵，身体陡然一僵。所有人齐刷刷看向精神力溢出的朱在远。朱在远：“？！”他的伴生兽不是在夫人怀里吗？怎么今天的热闹还有他一份？！朱在远之后，会议室外又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基地内的精神力检测仪接二连三地被触发警报，交织成了提神醒脑的交响乐。众人看向夏柚的直播间，金发的治愈师阁下正蹲在路边，一只手握着哈士奇的前爪，另一只手伸出去摸上狗头。这种恐怖又不讲道理的治疗速度和治疗效率，让列席不少人的表情从惊愕喜悦转变到麻木呆滞。然后将目光投向陆应淮。这么看来，这位治愈师阁下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难接触。旁边第二军团的当家元帅最先出手，笑呵呵道：“元帅阁下，我们第二军团驻扎在边境线已经五十年了，平日里遇到的问题也不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一批优秀的战士来蓝星交流一下边防心得？”第三军团的副元帅紧接着开口：“元帅，我们第三军……”“第四……”“第五军团也……”原本应该秩序井然的会议室顿时如同菜市场一般嘈杂。陆应淮：“。”元帅阁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光脑。消息很多，但没有一条来自小先生。陆应淮闭了闭眼。已经能够想到夏柚以治疗为名，理直气壮从元帅府一路撸毛茸茸撸到邻居家的乐不思蜀。***帝都星·王宫书房被层层叠叠的投影屏堆满，身着华服的少年趴在书桌后，五官俊秀的脸颊上写满了生无可恋。书桌旁边的地毯上趴着一只橘黑色的老虎，作为太子的伴生兽，它一直跟在太子殿下的身边，这会儿脑袋搭在前爪上，看上去蔫蔫的，半点没有在元帅府时的活力。当了一段时间无忧无虑小老虎的皇太子长长叹了口气，自知把老父亲叫回来干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等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忽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秘书长的询问声：“太子殿下？”秦安泓瞬间坐直，沉声道：“进。”秘书长快步走进来，将刚才夏柚直播间的变化和军部会议上发生的事概括重点陈述了一遍。秦安泓面上淡淡地点头，手指却在桌子下面疯狂搅桌布。要不是被父皇骗回来处理政务，他肯定是被排在第一个治疗的小老虎！小舅舅最疼他了！！！想到之前父皇发来的，关于皇室和小舅舅的合约，秦安泓的眸光一闪，计上心头。“之前预拟的协议做好了吗？”秘书长略有迟疑：“条款并不难拟定，就是夏柚阁下的酬劳金额……”秦安泓了然。他抽出一张纸，先是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想了想，又加了个零，顿了顿，又画了几个零，看了好一会儿，一笔划掉之前的数字，写了一句话。秘书长在旁边看得冷汗直冒。秦安泓微笑道：“夏柚阁下可是星际唯一的特殊治愈师，难道不值这样的价格吗？”秘书长面有难色：“可是这样的价格，国库上……”“那就是参议院的长老们应该要提议的事了。”秦安泓露出一个不容置喙的笑容，带着与舅舅陆应淮如出一辙的强势，“长老们不是都说参议院是帝国不可替代的大脑吗？”“现在，帝国公民需要治病，帝国需要大脑来想想办法。”“反正长老们平日里最擅长提议了，不是吗？”秦安泓越发想念夏柚了。舅舅可是有能量石矿脉的人，产业盈利之巨，在财务上根本没有难处，小舅舅也不缺钱。会这样提出要求，肯定是小舅舅知道他烦死了参议院那些没事找事的老头，特意来给他解围的。卧在秦安泓身边的橘黑色老虎把虎尾巴甩成了小风车，闷在胸口好几天的憋屈蓦然散去，爽得飞起。小舅舅真好！作者有话说：无责任小段子：当晚，元帅表情严肃神色冷凝地回家，大家以为要讨论正事，结果就看着元帅牵了柚子，去到浴室，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帮柚子洗了半个小时的手（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