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晚些时候, 夏柚想着趁自己的精神力状态还可以，不如先给D先生一次精神力检查。找了一圈，没找到仓鼠, 夏柚想了想, 于是去敲了周叔的房门。周叔的确在房间里，开门见是夏柚，眼中滑过一丝意外, 但旋即也想明白过来夏柚的打算，侧身让开门边让夏柚进来。然后在关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看似严肃矜持, 实则眼巴巴的元元, 忍了又忍, 好险才憋住了涌到唇边的笑。元元抬爪，爪垫抵在门口，抬头从门缝看向周叔，豹耳朵往后一撇，像极了小时候惹急眼了陆九竹又拉不下脸道歉, 所以巴巴跟在人身后脚边, 若无其事晃来晃去的模样。周叔都多少年没见过元元这样了，没想到现在个头长大了几十倍，把在意的人惹急眼了还是这样暗搓搓的别扭样子。元元低低嗷了一声，想把门再推开一点，身子挤进来。却没想到平日里总是偏帮他的周叔抵着门的手纹丝不动, 微笑着拒绝了他的进门申请。元元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老管家。老管家有点抱歉的笑了下，然后不容反抗地关上了房门。被关在门外的元元：“？！”*蓝星训练基地里，陆应淮签字的手一顿。卫承察觉到陆应淮的动作, 眸光一凛, 敏锐道：“元帅, 这份文件有问题？”陆应淮垂眸，一边让伴生兽拐去另一边从窗户偷偷看两眼夏柚，一边将签了字的协议放在旁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三拟的协议其他军团都签了吗？”卫承闻言，抬手抵唇，低声道：“几位副元帅还是之前的提议……不过这次，又加了其他的筹码。”陆应淮：“哦？”卫承低头不去看陆应淮的表情，语速加快了些：“几位副元帅查到夏柚阁下很喜欢伴生兽，所以诚挚邀请夏柚阁下亲身前往各大军团。”“如果是夏柚阁下亲自去谈，他们一定当场就签署协定，不论夏柚阁下需要多少能量石，他们都可以提供。并且……”“将来会全力支持皇太子殿下。”陆应淮沉默了好一阵，半晌，竟是气笑了。为了隐藏夏柚精神力的特殊性，陆应淮放出去的消息还是之前的，夏柚治疗需要大量能量石亦或者高阶能量石。这次需要新拟的协定是皇帝重启的关于精神体与伴生兽存在的提案。从前自主觉醒精神力的人，绝大部分都进了各大军团。不适合进入军团的，也和军团签订过保密协议，但与此同时，军团也会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精神力咨询与治愈师安抚名额，彼此联系密切。公布精神体和伴生兽存在这种事并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放出消息进行适当的引导是最为稳妥的方法。陆应淮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虽然皇帝倾向让陆应淮来办，但陆应淮却想将事情推出去。让第一军团和其余四大军团一起来推动落实。不是责任与否的问题，而是这件提案一旦接下来，不是几年十几年的事，后续一些需要调整或补充的法律条律也会随之而来，还有精神体的存在是否会加重帝国公民之间本就严重的阶级问题……这些统统都需要考虑。夏柚提出过想要在蓝星上看看的想法，陆应淮有担忧的不放心，也有想要陪伴的私心——当然，作为元帅，陆应淮不想加重自己在帝国公民心目中的重量，也是一大原因。陆应淮想到其他四个军团明摆着是要抬夏柚的做法，深深蹙眉。陆应淮之前愿意当那个挡在军团之前的靶子，让所有的矛盾和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帝国需要一个英雄，帝国公民需要这样一个精神上的寄托。但现在，没有壮烈战死的英雄再高调下去，结果可不会太好。他们所在的帝国是皇室参议院制度，不是联邦制度，他是帝国元帅，上面还有皇室，过刚易折，过盛而衰。陆应淮对权势并没有那么强烈的野心，所以他也不想将自己置于可能会与皇室有利益碰撞的风头浪尖上。更何况……之前的陆应淮不在乎什么得以善终，现在的他却有了当年上战场时都没有的强烈的胜负欲。他不能倒下，因为他的身边有他的爱人。然而显然，其他军团却并不想接受陆应淮的态度。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参议院知道皇帝想要整顿贵族的倾向，而这把刀划向参议院之后，紧接着要被整顿的就是军团。第二、三、四军团身后都有贵族的影子，这些贵族也并不是全都和参议院一条心，更多的是不想在皇帝动了参议院之后，自己做不了说一不二的地头蛇。和第一军团不论出身有能者出头的制度氛围不一样，这三大军团虽然谈不上内部腐朽黑暗，但出身和姻亲关系到底决定了许多。层层的派系圈子，逼迫有天赋但出身平凡的战士投靠效忠这种事并不少见。第五军团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们倒是没有贵族集权，但却像是个谁碰怼谁的刺头，极其护短，打架是不要命的凶，但涉政就闭口不言万事不干，谁说话都不好使。夏柚的存在很重要，但他身后的陆应淮却价值更高，陆应淮如果不想夏柚成为风头浪尖上的靶子，就只能站出来，继续成为军团的挡风石。“既然大家都不想签，那就不用再接洽了。”陆应淮将手边的文件放在一边。卫承一窒，房间内有片刻的静默。陆应淮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其他军团不愿意配合，那么这件事暂时搁置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件事不会被递到夏柚的面前，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是陆应淮卡住了其他军团接洽精神力紊乱症治疗的唯一途径。这中间搁置的时间里，或许会有本就严重的战士因为精神力紊乱而受伤甚至是死亡——卫承并不是圣母心发作，他是个战士，没有那种东西。他只是担心，日后这件事会被其他几个军团捅出来，作为抹黑陆应淮名声的“事实”。陆应淮站起身，站在窗边，视线掠过窗外的建筑，落在远处自从蓝星基地成立之后就伫立在那的烈士碑上。距离有些远，原本高大肃穆的烈士碑从这边看过去并不那么震撼人心，但没有人比陆应淮更能体会得到那份重量。——那座烈士碑那上面有一半的名字，都是陆应淮亲手刻上去的。“去忙吧。”陆应淮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卫承抬步朝着门外走了两步，在手指碰触门把手时，还是没忍住转身，目光坚定地开口：“元帅，或许您可以问问夏柚阁下对这件事的看法？”陆应淮侧首，眸光微讶。“我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您的决定总是最顾全大局的。”只是习惯性地不顾全您自己而已。卫承朝着陆应淮深深鞠躬：“但我认为，如果是夏柚阁下的话，一定不会同意您这样决定的。”这并不是身为副官身为下属该说的话，而是作为……作为朋友。卫承直起身，没再继续说什么，转身开门走出房间，径直朝着训练场走去。樊与新刚从帝都星回来，走廊里碰到卫承，才说了没两句，见卫承这个时候朝训练场的方向走，顺口问了句：“做什么？”卫承抬手挥了挥：“领罚。”樊与新意外了一瞬，转头跟了上去：“你这是又和谁小赌了一把？”卫承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我这没你想要的情报，别费心思。”“怎么能是费心思呢，从护卫队的角度来看，咱们可是同僚……聊聊？”“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把夏柚阁下那边的治疗名单整理一遍。”“那些之前不都定下来了？有人的精神力恶化了？”“不是，最近一个月，把犬科鸟类伴生兽的名字往前提一提吧。”一个月内的治疗名额基本不会对被治疗者有什么影响，充其量就是先后顺序罢了，但卫承特意这么说了的话……樊与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难道是夏柚阁下最近突然换口味了，不太想摸猫？”卫承瞥了樊与新一眼：“樊上校。”樊与新：“？”“聪明人会死很快的。”卫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赶在樊与新之前推门进入训练室，从里面上了密码锁。樊与新站在外面琢磨了一下，总感觉还是被卫承岔开话题，最本质的情报半点没从这人嘴里抠出来。但……樊与新此时有点在意一个问题。夏柚怎么会突然不喜欢猫科了呢？想起自己可能失宠了的猞猁伴生兽，樊大少深深皱起眉头。*元帅府夏柚和周叔坐在桌边，低头看着桌面上被放在一个针织小盒子里的仓鼠D，沉默了好一会儿，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叔拿起小毛衣针极其自然地织小衣服，时不时还要把仓鼠D捣乱抓毛线的爪子弹开。大概是被仓鼠讨嫌的行为烦得不行，周叔将这团小金毛团在一起塞进了夏柚手里，自己坐到沙发的另一侧继续织手里的小毛衣。夏柚盯着周叔手里织了一半的小衣服看了又看，欲言又止。是他看错了还是……周叔手里织的小毛衣的确是件淡粉色的小裙子？但夏柚随即看了眼手心里打哈欠的仓鼠，释然了。D先生这么小一只的仓鼠，也穿不了什么裤子，大概是为了方便吧。想到这，夏柚甩了甩脑袋将一些诡异的想法甩出去，精神力小触手探出来，轻戳了一下仓鼠毛绒绒的身子。仓鼠D还在隔空瞪着周叔手里的小毛衣，被冷不丁戳了一下，龇牙回头，见是夏柚，收起凶悍的表情，抬爪友好地和小触手握手。夏柚虽然意外了一下仓鼠D刚才那一瞬间透露出的匪气，但觉得D先生好歹也是雇佣兵，哪怕是仓鼠，凶一点也很正常。没再多想，夏柚通过手心和仓鼠大面积的接触，将精神力触手探入仓鼠的体内。仓鼠D僵硬了一下，两只爪子紧握在一起，四脚朝天躺在夏柚的手心里不动了。周叔织毛衣的动作一顿，从桌上摸了一颗没剥皮的花生塞进仓鼠怀里：“抱好，不准乱抓。”仓鼠D忿忿瞪了周叔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不会伤到你家小孩的好吧！仓鼠的体型太小，所以体内的灰色物质在不断的生成中逐渐凝缩，最后形成了最为严重的那一类精神力紊乱症。夏柚的精神力小触手像是在虫族女王的精神力结晶上碰了壁，在碰到这些曾经束手无策的灰黑色凝结块时，表现出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攻击性。在对着这堆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凝结块拆迁了好一阵之后，消耗颇多的小触手这才想起来返回头吃两口，稍微饱一点之后又开始在仓鼠体内搞拆迁，动静大得夏柚都已经开始担心D先生的精神海稳定状态。不过夏柚在观察了一阵之后，有点惊讶地发现，看似柔柔弱弱团团乎乎的仓鼠却对这样暴力的精神力入侵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随着小触手吞噬和撬开的灰黑色结晶体增多之后，夏柚逐渐感觉到一股很有破坏性的精神力。这样的破坏力，让夏柚很难想象是容纳在一只软绵绵的仓鼠伴生兽体内。夏柚有点好奇。好奇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D先生，斗篷下会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样边消耗边吞食的治疗过程，无疑让夏柚的治疗效率和持续时长提高了不少。被治疗者的精神力越高，能被小触手吞食的灰色物质蕴含的能量也就越浓厚，夏柚本人在治疗中消耗的精神力就会越少。反之在治疗渔猫这类状态不错的伴生兽时，夏柚虽然也会吞食不少灰色物质，但是对已经SS级的他来说，这些灰色物质就像是曾经的初阶能量石，从提供能量的主食变成了小零食一样的存在。……夏柚的精神力从仓鼠D体内退出时，外面已经天色大暗，周叔织好的淡粉色小裙子就放在仓鼠D之前躺着的小篮子里。夏柚将昏过去的小毛团子小心放回篮子，起身准备离开时，恰好碰上端着果汁回来的周叔。周叔将手里的果汁递给夏柚，关切问道：“精神海还好吗？”夏柚喝了一口果汁，尝出西瓜的味道，又喝了一口，点点头回答：“D先生的精神力等级应该不低，我吸收了不少。”“不过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进入精神力二次发育，要不要让孟医官看看？”周叔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们都是联邦试验基地出来的试验体，和其他伴生兽的情况是不太一样。”夏柚应了一声，试探性地道：“那……周叔，要不要我帮您也治疗……？”周叔一顿，沉吟片刻，却道：“在大小姐痊愈之后再说吧。”在周叔的微笑注视下，夏柚眨了眨眼，懂了。周叔的精神力等级，恐怕不低于SS级。两人又说了关于蓝星地图的事，周叔说有些地方他记不太清了，地图需要再过段时间，放金雕出去复勘一下再补全一些记忆。夏柚当然没什么意见，其实去能量石矿脉这件事并不急，他总得先把这边第一部 分安排好的治疗名额先完成再说。“对了周叔，渔猫小姐还在这边吗？”周叔点点头：“才刚醒来，休眠中心一个小时后会来人接走。”夏柚闻言，仰头把剩下的果汁吨吨吨一口气喝完，把空杯子还给周叔，转身就朝着小会客室跑，眨眼就跑下了楼梯，声音远远传回来：“周叔，我去问点事！”周叔阻拦不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表情无奈地转头看向旁边阴影里缩着，被从头到尾无视彻底的元元。硕大的豹子浑身写着委屈，低低嗷了一声。周叔到底还是心软，从空间纽里翻出一本大块头塞给豹，语重心长道：“好好看，学着点。”元元看了眼周叔留下的那本大块头，看清上面的字之后，金紫异色的瞳孔震颤片刻，转身就想走。但豹爪迈出去没两步，又缩了回来。浑身毛色黢黑的豹子趴在走廊里，豹脸严肃且认真地翻开了这本《如何读懂心上的那个TA》。*相隔几面墙之外的皇帝在书架上翻了好一会儿，嘴里念叨着“怎么找不到”“哪去了”这种话。白虎跳上沙发，低吼了一声。皇帝不甘心地回来坐下，一边给自家夫人梳毛，一边絮絮叨叨：“那本书可是我这么多年谈恋爱的精华所在，怎么会找不到了呢……”陆九竹翻了个白眼。还精华，当年要不是她手段直白，某人连告白都想拐上十七八个弯，磨磨唧唧的，净整一些乱七八糟没用的花样。不会真有倒霉蛋得了那本“精华”，还真当成宝贝，想跟着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