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元担心谢知归的身体, 一早就把他喊醒,带着他去医院检查。挂的还是原来那个医生的号。医生拿检查报告看了半天,又看向谢知归, 露出诧异的神色, 啧啧称奇。谢清元急性子, 怕谢知归有事,一边担忧地握紧了他的手,一边焦急询问:“他怎么了?医生你倒是说啊,一直啧啧,到底啧什么啊!”“他没事。”医生放下检查报告,以一种看到了医学奇迹的审视目光看向谢知归。“他怎么可能没事?”谢清元大声道:“他瘦到骨头都凸出来了,你居然说他……”谢知归拉下了他姐的手,眨眨眼示意她先别说话, 问道:“你说的没事是指哪些方面?”医生笑道:“我是说, 你现在这具身体, 和健康的正常人无异,各个器官的衰退迹象已经停止,并且在快速恢复。”“恭喜你了, 这是个奇迹。”医生的声音像不可能的幻听,在这个宁静、温暖、灿烂的上午, 洒入看诊室的阳光第一次照暖了谢知归冰凉的手脚。谢知归愣了半天,才在谢清元激动的呼唤中回过神。“这么说你能够活很久了!你不会死了!哈哈哈——啊!”谢清元太过于激动,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 桌子差点被她掀翻,她当即疼的在地上打滚, 扭成一只刺猬, 嚎的整栋楼都听得到。“疼疼啊啊啊!——”“姐姐!”所谓乐极生悲, 谢知归刚能从医院出来,谢清元就进去了。扭伤加上撞出了胃出血,愈合不久的骨头又裂开了,可能还有轻微脑震**,一撞而动全身,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谢知归看着她的病例,心情复杂。她毛毛躁躁的坏习惯都说了多次了,从来都不听,出了事还要连累别人照顾她。拿完饭回来,谢知归一推开病房门进去就看到她躺在病**啊啊呀呀地喊疼,小脸惨白,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谢知归也不好说她什么。“来吃饭吧,都是你喜欢的。”谢清元一秒停止了嚎,鼻子一动,闻着味凑过来。谢知归调整病床位置,让它稍微抬起一点,把外卖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把饭盒盖子打开。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踹回兜里,把筷子塞她手里,“我出去接个电话,你自己吃吧,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去吧去吧。”谢清元迫不及待夹了块她最爱的辣子鸡,美美吃起来,有了吃的就忘了疼。谢知归出病房后把门带上,躲进没什么人的消防通道,拿出手机,照着上面那几个未接来电打了过去。几秒后,接通了。他还没说话,明匪玉的责问先来了,“你为什么挂我电话?”谢知归听出他有点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明匪玉听着电话那头谢知归明显的讨好语气,责怪的话在出口时不自觉软化成了委屈,“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联系你,你一定会在。”当时谢知归为了稳住明匪玉,确实这么说过,不过谁想到明匪玉会这么粘人,早中晚都要给他来电话,有时候还搞突然袭击,他如果晚个一分钟没接到,明匪玉不会直接说他什么,但话里话外就是和他怄气的意思。“我在医院,人多不方便接。”“你病了吗?”“不是我,是我姐姐住院。”他听到电话那头好像松了口气,接着明匪玉冷嗖嗖来了句:“她不会是自己把自己折腾进去了吧。”猜的真准……谢清元刚才在地上嗷嗷叫,惹来一堆好事者堵在诊室门口看热闹,他们被迫享受了一把动物园猴子的待遇,谢知归极其无奈“嗯”了下。明匪玉只有两个字,“活该。”谢知归觉得这话刺耳,但也知道明匪玉只是对除他以外的人类一视同仁的蔑视,就相当于人类看到蚂蚁咬人的感觉。“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明匪玉顿了下,轻声说:“我想你了。”他那边应该是下雨了,思念之声太轻,几乎要被淅沥的雨声覆盖。“嗯。”谢知归准确地听到了。但这话他快听烂了,明匪玉昨天说了,前天也说了,早上说,晚上还要说,他现在心无波澜。不理解,明匪玉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说想他?明匪玉又说:“我昨晚梦见你了。”“我?”谢知归换了个姿势,用额头抵着雪白的墙壁,一手把手机拿的更近了点,另一手的指尖在墙面上无意识地划动,好奇问:“梦见我做什么了?”“我梦见你回来了,躲在我背后拍我,让我猜你是谁。”谢知归:“那你猜到了吗?”明匪玉微微勾笑道:“有,也没有。”谢知归不解:“什么意思?”“我猜到是你,但没说出来。”“为什么不说。”“阿归,说了梦就醒了啊。”谢知归原本心不在焉地听着,心口忽然就像被人猛击了一下,又灌了辣椒醋进去,闷辣和酸涩的味道弥漫心尖,甚至顺着血液涌上了眼睛。好像明匪玉那边的大雨穿越过千里在他头顶落下,雨滴打疼了他的眼睛。他垂下了手,猛地发现他刚才在墙上比划是“明匪玉”三个字。在无意识涂鸦的情况下,他最想写的字是这个吗?这个名字什么时候进入他的潜意识里,又是什么时候赖在里面扎了根,扯不出来了。那头明匪玉良久没说话,在等他。谢知归知道他等的有多急切,明匪玉可以不出声,但急促的呼吸已经暴露了他。比大雨敲击屋檐都要急。“阿玉。”明匪玉秒应:“我在。”谢知归勾唇浅笑,说出把明匪玉折磨的抓心挠肝的那几个字,“我想你了。”明匪玉的轻笑声传来,“我知道。”如果谢知归现在在他面前,他会抱住他,亲吻他,和他一起在温暖的被窝里度过这个冰冷的雨夜。房间会被他们暖热,空气里弥漫甜腻的香味,而谢知归脸上会染上直到明天早晨都褪不掉的红晕。可他不在,就只能听听他的声音了。“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你那边下雨了吧。”“对,别管它,”明匪玉迫不及待想听到更多他的声音,“阿归,快猜。”谢知归无声笑了笑,把手机放在唇边,轻声吐气,“你想抱我,然后和我上床睡觉。”明匪玉耳朵被股不知道哪来的热风吹痒了,一时间没接住谢知归的话,愣神的功夫,让他逃了。逃的无影无踪,回拨过去也不接。独留他一个人燥火燎身,孤坐冷凳面对屋外漫长昏暗的雨夜。谢知归故意的,勾人又不勾到底,留一点热情给你自己去想,电话那头的风情该有多动人。求而不得,烧心抓肺,明匪玉呼出一声深重的喟叹,苦笑道:“谢知归,你可真会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