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半,顾怀章的车驶进了南湖庄园。庄园大门口的蔷薇依然开得繁盛,粉红的花朵层层叠叠折射着阳光,有些花瓣已经落了,在栅栏之下积了零碎的一层,而花墙之上,却仍有柔嫩新枝昂扬地伸向天空。顾怀章侧眸望着窗外,蔷薇花艳红鲜妍的颜色在他浅色的瞳孔上一闪而过,他眸色冰凉,面无表情地偏过了头。鲜花……是最脆弱虚假的东西,也就只有单纯天真、对生命充满渴望的人才喜欢。眼前不期然闪过小青年那双清澈溜圆的猫眼,顾怀章薄唇微微一抿,靠在座椅上阖起了眼睛。车子在主楼的前庭停了下来,司机拉开门,顾怀章俯身而出,一旁台阶上倏地站起了个人:“大、大少爷!”顾怀章抬眸看去,是家里工作了很多年的老园丁。稍稍有些驼背的老园丁慌忙捻灭了了烟,站起来有些局促地在脏兮兮的工装裤上搓了搓手,朝他躬身笑说:“大少爷回来啦。”顾怀章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他了,应了一声,让司机把车开走,问他:“陈叔身体还好么?”老陈点头:“好着呢,再给南湖种上十年的树都没问题!”对着家里这位老人顾怀章神色难得和缓几分,朝他点点头,就拿着公文包要进门,不想老陈忽然又叫:“大少爷!”“嗯?”顾怀章偏头,“怎么?”“那什么……”老陈有点紧张的样子,又在裤子上搓了下手说,“小孩子有时候就是……贪嘴些,您……”顾怀章眼底微微浮出些疑惑,然而紧跟着下一秒,他就明白老陈支支吾吾的是什么意思了。“滋啦——”一声热油爆响,随即一股有些呛鼻的麻辣椒香蓬然炸开,从门厅里飘出来,摇摇晃晃地飘到顾怀章的鼻尖。男人猝不及防,下意识偏过头就打了个喷嚏。“……”老陈张了张嘴,“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树根底下的木耳还没摘那啥我就先去摘木耳了哈!”老陈拍拍屁股溜之大吉,顺便在心里默默替小青年默哀一秒钟。顾怀章眸色凉凉地看着他跑远,又回过头看向厨房的方向,浅褐色眼瞳中没有一丝温度。顿了顿,顾怀章慢慢抬脚,迈上台阶,走进了门厅。一进门,那股牛油大料爆炒的香味更呛鼻,鲜腾腾的麻辣味儿霸道蛮横地席卷了人的味蕾。客厅里空无一人,顾怀章掩了下口鼻,勉强忍下卷土重来的打喷嚏的冲动,随手将公文包放到沙发,转身走向厨房。这栋楼历史悠久,虽然翻新过,但建筑风格大体上还是偏于传统和保守,没有花里胡哨的西式料理台,只设置了一个传统封闭的中式厨房,门是推拉式的磨砂玻璃门,没有关上,顾怀章就看见了抄着锅铲正忙活的池鸦。池鸦背对着他站在锅灶前,穿着他的白衬衣和宽松的大短裤,露着一截细长干净的小腿,看背影很有一股青葱学生气,却被围裙细细的带子勒出了一把分外纤柔的腰肢。那么细,好像男人张开大手,一把就能牢牢地攥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