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燕云收敛了方才的所有笑意,眸色发沉地看着林凤鸣。那次的记忆全部浮上心头,自然也包括林凤鸣输掉每一场时,解扣子时战栗的手指、颤抖的眼睑和垂下的眸子。第一个吻落下时,对方跪坐在茶几上,指甲下意识在桌面划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第二个吻时,修长白皙的手指死死抓在他的头发上,像是退拒,可又更像催促,扯得人生疼却又更加兴奋。第三个吻时,丰腴的双腿抖得近乎跪不住,下意识想要合拢的力度分毫不差地展现了主人的心情。这些在当时的燕云看来,都是对方羞耻而胆怯的体现,现在看来……那分明是害怕露馅而在心虚,同时还掺杂着看鱼咬钩的兴奋。而他燕云,就是那条自以为胜券在握实则被人捏在掌心的鱼。燕云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充满了危险:“你可真是把我耍的团团转啊,宁宁。”林凤鸣心下一紧,却依旧低着头没看他,只是拿出节目组给他的布袋,慢条斯理地把从燕云手中赢来的银票收好。这下子燕云瞬间从全场第二有钱的人变成了全场第三个身无分文的人。观众们这才中刚刚的震惊中回过了神,听到两人刚刚语焉不详的交流,他们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他们信马由缰地嚎叫:“卧槽,二十哥瞬间被老婆骗光了所有积蓄,下一个剧情是不是就该卖身了??”“所以上一次你们俩到底赌了什么?!!”“我惊了,我原本以为输的会是宁宁,然后无依无靠的貌美寡夫只能向捕快大人寻求庇护……事情虽然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但好像更香了怎么回事?!”“啊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们俩之前私下赌的那次,宁宁故意输给了云子哥,肯定被逼着做了什么事,云子哥得意不已,但其实都是他老婆自愿的!!”“草,别钓了再钓命就没了啊啊啊”众人缓了片刻才从那种震惊中回过神,乔山恰在此刻开口道:“各位还有想发起赌局的吗?”可能燕云一把把全部资产全部输完的架势太吓人了,剩下的人闻言纷纷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参观就继续进行。”乔山带着人向前走去,“大家所能看到的店面,背后都有赚钱的法子,明天早上开始各位可以在空闲时间与各店的老板搭话询问,缺钱的嘉宾可以多多尝试,或许有惊喜。”走过钱庄,一股芝麻香扑面而来,林凤鸣顺着香气的来源看去,只见众人的左手边是一家香油店,右手边则是一家卖豆腐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燕云突然开口道,“林老板之前就是卖豆腐的吧?”林凤鸣一顿:“我剧本还没看完,不大清楚。”燕云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这样啊。”言罢,他却不知为何又多看了两眼那家豆腐店。豆腐店再往前是家成衣店,主持人在此停住了脚步:“我们为各位准备了接下来几天要用到的冬衣,第一套是免费的,之后几天如果想要买换洗衣物的话,还请各位用城内的通用货币来此处购买。”原本并不怎么在意财产多少的嘉宾们闻言脸色立刻就不对了,毕竟节目组肯定不能让他们饿死,也不能让他们没地方住,所以有几个已经产生了消极怠工的情绪,打算得过且过,旅旅游算了。但如果没“钱”,接下来七天都要在直播镜头前穿着一身衣服,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邋遢,这是个人都无法接受。乔山看着他们微妙的表情,乐乐呵呵地笑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请各位进去试衣服吧。”林凤鸣目前是全场最有钱的,他自然没有问题,其他人神态各异,但最终还是认下了节目组的规则,走进了成衣店。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节目组说的试衣服那么简单,镜头自然不可能给到更衣室,观众们完全不知道内里发生了什么,在外面一等就是一个小时。综艺才刚刚开始,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地方了居然一卡就是一个小时,直播间内立刻怨声载道,但在抱怨声中也掺杂着巨大的期待:“我现在只想说五个字”“rnm,退钱!!”“已经五十分钟了,大哥,你知道这五十分钟我是怎么过的吗?”“为了热度不要亲马请那俩傻呗的账还没算,现在又搞这个,我看你们节目组是哥嫂红利吃太多,好日子过太久了,还想体验第一季的感觉是吧?”“不懂就问,第一季什么感觉?”“黑热搜满天飞,导演差点被骂出屎”“莫激动,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待会儿有惊喜呢”“他最好有惊喜”观众们的不满即将达到顶峰时,成衣店中终于有了动静,前一秒还在弹幕里抱怨的人立刻坐直身体睁大了眼睛。只见青木穿着一件淡青色素面交领,外罩缂丝银褂,他抿着唇笑了一下,确实有落魄花魁的味道,称得上风情万种。观众们一看先出来的是他,原本激动的弹幕立刻就弱了几分,但他的粉丝却非常激动,显然对这一身妆造非常满意,纷纷在弹幕夸赞起来。然而等下一个人出来时,粉丝们的口风便又变了。阳凯森的妆造和青木的比起来差了很多,毕竟他只是一个跑堂的,然而粉丝并不满意,其中不乏一些翻墙过来的华人,在直播间各种不满。其他观众被他们惹烦了,直截了当道:“怎么着,垫底还想妆造牛,十八线还想当主角啊?别太搞笑了”“刚刚放弃默写当倒一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瞧不起国内文化还想穿我们的汉服?脸呢?”但阳凯森的粉丝立刻就不乐意了,纷纷在弹幕说刚刚放弃默写是青木,不是阳凯森。其他观众这才知道他们俩的粉丝居然还不是一家,而且骂起对方来的架势毫不手软,一时间啧啧称奇。不过很快大家就没空管他们的烂事了。因为段星贝牵着秦枫的手走了出来。前者穿着鹅黄色的袍子,外面套着绒软的褂子,整个人看起来和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一模一样。后者难得穿了身银色的交领,那股沉默寡言中立刻就掺了点别样的味道。弹幕刚兴奋起来,程旭和穆央紧跟着从店里走了出来,观众们一时间应接不暇,几乎看花了眼。程旭一身干练的深色劲装,节目组不知道用的什么假发,高马尾看起来跟真的一样,节目组甚至还给他准备了一把剑。一眼看过去,年轻气盛的少年侠客一下子便立住了。穆央穿着一身有些做旧的素白色医袍,因为穷买不起贵的簪子,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他眉眼本就温和,此刻如此打扮,弹幕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啊啊啊啊央妈妈香一口!”“少侠x医师香死了谁懂!!”“高马尾狠狠戳在了我的xp上,谁懂”“星贝也好可爱啊啊啊节目组终于干了件好事!!”“感觉笨笨的小少爷马上要因为缺钱被秦总拐走了嘿嘿嘿”“我生病了(躺)要妈妈抱着看病才能好”“在座的随便挑一个都比某人像花魁,这是可以说的吗”弹幕热闹纷呈,一时间妙语连珠,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气氛几乎要掀到顶峰了。然而下一秒,弹幕却仿佛凝滞了一样骤然停住。燕云拎着刀从店里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色短打,淡金色的暗纹在衣摆上隐约可见,修身的黑色布料勾勒出精壮干练的身形,从背后看过去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让人看直了眼。黑金制作的腰牌挂在腰带上,刀鞘在光下隐约发亮。燕云收敛了笑意,似乎还略微调整了一□□态,那股带着审判之意的压迫感瞬间就浮现出来。弹幕骤然增到了一个骇人的数目,铺天盖地的嚎叫刚压过来,还没来得及铺满屏幕,店铺内便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燕云蓦然扭头看去,而后便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霎时愣在了原地。林凤鸣内穿暗红色襦裙,外罩绒领暗金锦袍,他并未戴假发,略长的头发轻轻挽在耳侧偏下的位置,白色的绒领堆在脖颈处,将最后一点肌肤都给掩盖得无影无踪。和艳红色不同,暗红和暗金撞在一起,既给他增添了一分寂寥落寞之感,又平白提了几分贵气,越发衬得他眉目如画,配上他清冷淡漠的神态,不像是市井中死了丈夫当垆卖酒的寡夫,倒像是某户高门巧取豪夺好不容易才娶回家,却没多久就死了男人守了寡的男妻。当观众们回过神后,直播间瞬间炸成了一片汪洋的火海:“啊啊啊啊啊我踏马今天就是曹孟德!!”“我靠这个绒领,好富贵,好适配小妈文学!!”“他已经守了寡,我不能再让他守活寡.jpg”“我不敢想,我真的不敢想云子哥接下来几天吃得该有多好,你让我嫉妒”“可是云子哥也好帅啊啊啊帅得我满地乱爬,宁宁也吃得好好呜呜呜”“太涩了,你们夫夫俩太涩了,我靠怎么做到什么都没露却像是什么都露了一样涩啊!!”因为眼下是冬天,姑臧城的天气很冷,所以节目组给众人选的都是相当厚实的衣服。可即便如此,林凤鸣的腰被腰带一勒,曲线依旧优越得吓人。燕云眼神暗了又暗,最终还是没忍住走上前,抬手握搂了一把林凤鸣的腰。林凤鸣猝不及防被他碰得腰一软,那副淡漠的神色立刻就破了功:“你堂堂捕快,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游戏晚上八点才开始。”燕云一改之前快速入戏的作风道,“我现在抱抱我老婆怎么了?”林凤鸣神色不善地看了他三秒,随即冷笑道:“那确实应该赶紧抱,过了八点可就抱不了。”燕云挑了挑眉:“那也未必。”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弹幕却嗑生嗑死,原因无他,只因他们此刻的妆造实在是太配了。一身黑色短打,身材高大,英俊到不可思议的捕快搂着怀中矜贵冷艳的大美人,这一幕被人眼疾手快地截了下来,放在微博上后引得无数不明真相的路人纷纷追问到底是哪部剧要上映了。弹幕的嚎叫一直持续到众人找地方坐下开始吃午餐。趁着嘉宾们吃午餐的档口,主持人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向观众们宣布了今晚八点之后新的直播规则:“为了保证各位的观看体验,本次直播为八位嘉宾分别开通了八个直播间,加上‘局外人’视角,本场旅途一共九个直播间。观众们可以选择自己想看的直播间加入。”“但为了保证其他观众的观看体验,不被剧透,每位实名观众只能选择一个直播间观看,游戏结局前,同账号无法登入第二个直播间,请各位谨慎选择。”一听直播居然还分视角,弹幕终于从刚刚的冲击中分出了几条来讨论这件事:“卧槽,这是真沉浸式体验啊”“‘局外人’视角是个什么视角?”“大概是狼人杀俗称的瞎子视角”“啊啊啊啊到底是跟宁宁还是跟云子哥!!好难以抉择啊啊啊,谁懂!”“呜呜呜我不喜欢剧透,想选‘局外人’又好想看宁宁啊,怎么选啊啊啊”“不会吧,不会真有人选择当瞎子吧,哦那个人是我啊,那没事了”可能是看穿了观众们的犹豫不决,乔山贴心道:“今晚七点,其他八个直播间会同时放出,各位可以用一下午的时间谨慎思考。”众人吃完午饭,终于来到了林凤鸣所拥有的那家酒馆。说是酒馆,其实更像是一家以酒为特色的客栈,二楼是客房,一楼是卖酒和吃饭的地方。不过这栋楼虽然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楼上的客房内却都装了暖气,而且还有洗澡用的浴盆,可以说是设施齐全宾至如归了,观众们见状越发心驰神往起来。下午的时间由各位嘉宾自由活动,但大部分人选择了在酒馆阅读自己的剧本,林凤鸣也不例外。他先是巡视了一圈这处属于自己私产的酒馆,而后拿着剧本在自己的“卧室”坐下,翻开第一页,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审视起了他的剧本。“你是一个当垆卖酒的寡夫,你的丈夫死在了一个深夜。”……“可是当年之事没调查清楚时,你的店里反倒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上次林凤鸣读到这里就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次他则是顺着页码又往后翻了一页:“这起命案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目前的当务之急是,你丈夫在后山被你杀死后,真正的尸体被藏在了豆腐店后的石井中,当年那具给官府检验的尸体是假的,验尸的仵作也是假的,假仵作是你熟识的赤脚大夫,倾慕于你,之后你怕事情暴露,也把他杀了埋在井里。”“所以你从不吃那家豆腐店的豆腐,因为他们对井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时至今日还在用那里面的水制豆腐,但你对外的口风则是你丈夫做的豆腐最好吃,他死去之后你便不愿再吃豆腐了。”“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怀疑你,可案子悬而未决多年,突然来了个捕快声称要查当年的案子。”“你和丈夫就是在那处地方卖豆腐起家的,生意做大之后,你们把那处店面租了出去,转头盘下了这栋酒楼,这事街坊中人尽皆知,你忍不住想到——该怎么瞒过那个捕快?”林凤鸣看到这里大脑飞速运转,手下毫无防备地翻过去了一页,然后就愣住了——剧本到此戛然而止,剩下给出的则是“林老板”和其他角色的关系。“段少爷——某家大户人家的少爷,被骗到身上只剩几分钱,目前正住在你的酒馆中。他很喜欢在姑臧城中游玩,五年前你杀掉你丈夫的那天雨夜,他也住在这里。”“秦老爷——自称是一个商人,目前正住在你的店里,但是你清楚地记得你曾经在后山见过他,当时他的打扮不像是商人,你下意识觉得他有点不对劲。”“穆大夫——心底和善,经常替人免费行医的大夫,医术了得,能看出尸体的腐烂情况,甚至判断出死因,据说有一位待他很好的同门师兄,他一直在寻找师兄的下落。”“程少侠——路过的侠客,武艺高强,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很单纯,但是直觉似乎出奇的强。他在晚上住店时,和你的店小二说过一句话:‘隔壁的豆腐和我在中原吃的好像不一样,有点怪怪的,你不觉得吗?’”“青花魁——从中原逃到这里躲债的男人,自称是曾经南风馆的头牌。他跑到这里的第一天是个深夜,那个夜晚你杀了仵作灭口,刚好被他撞见,你编出借口装作可怜,他似乎信以为真,最终你收留了他,并且为他提供吃喝。”“小阳——你的跑堂伙计,因为不太会说话所以时常沉默寡言,最近和你店里的青花魁走得很近,似乎从青花魁那里得知了什么,上个月看到你的时候还吓得打翻了一坛陈酿。”“燕捕快——为你丈夫一案而特意到此的捕快,身上有朝廷的文书和令牌,据说甚至可以直接命令姑臧城的县令……一个小小的捕快真的有这么大的权力吗?”看似是在写这些角色和“林老板”的关系,实际上只体现了两个字——“杀机”。林凤鸣几乎对每个人都有杀机,这七个人中,除了秦枫之外几乎每个人都和他杀夫的案子有关联,而剧本至今为止也没说他除了那个死去的丈夫外,杀死的第二个人到底是谁。林凤鸣突然升起了一个猜测,他又翻了几页,果不其然发现中间的几页全是空白。电光石火间,他突然就明白了剧本为什么会这么薄,以及主持人为什么反复强调这场剧本杀的自由度很高——节目组只给出了剧本的开头和结尾,中间的过程全是空白,由参与者亲笔书写。甚至连“死者”……都由“凶手”亲自决定。林凤鸣再次翻到最后一页,看向一开始没来得及看的那半页小字,只见上面写着:“剧本任务:1、在不违反人设的情况下填充剧本空白;2、在最终结局中不被指证为杀害丈夫的真正凶手;3、尽量不被人发现你杀死假仵作的事情(不被发现额外加1积分);4、在前三晚,在不违反人设的情况下杀死一名玩家,作案手法自定,尸体需要抛进井中(选择好时机后节目组会制造尸体道具,无需真抛尸);5、探寻当年你杀害丈夫的真正原因。6、用一切手段阻止捕快说出真相。”林凤鸣眯着眼看向第三条,“不违反人设”也就意味着,只要在角色关系中,他明确有杀机的人,就都可以选择,只要能用角色逻辑圆上就可以了。而且被“杀死”的人,在接下来的七天中不能再继续参与活动。几乎在那一瞬间,林凤鸣心底的那个人选就落定了。在这方面,他向来是干净利落的。假装杀人而已,他很擅长。晚上七点,九个直播间同时开放,有的直播间瞬间人满为患,有的却门可罗雀。其中以林凤鸣和燕云直播间的人数最多,燕云身为出道多年全球知名的巨星,直播间人数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数量级是无比正常的事情,可林凤鸣一个素人,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居然和燕云旗鼓相当,这就有些超乎想象了。不过两人的直播间几乎是一个画风,七点一到全是嚎叫的,基本上看不见其他词:“啊啊啊啊我来了!!宁宁!!”“虽然天天说云子哥这云子哥那,但是临到这时候真的好纠结啊qwq”“没事不用纠结,他俩天天要是不粘在一起,我把头割下来当球踢”“哈哈哈哈确实,不用纠结!!快上菜我要饿死了!!”不过一开始并未出现分歧,九个直播间同时播出了一样的画面。看完剧本的众人坐在一楼吃饭,已经提前入戏的燕云孤身一人坐在角落,穆央、程旭、段星贝和秦枫一桌,林凤鸣作为老板自己一桌,阳凯森和青木一桌。段星贝咬着筷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穆央见状贴心道:“怎么了?”“我……”段星贝犹豫了一下道,“我害怕我第一晚就被人‘杀’死了。”“怎么会呢。”穆央小声安慰道,“如果害怕的话,吃完饭就回屋,把门反锁好,等到明天早上我们叫你?”这个做法倒也符合小少爷的人设,段星贝闻言一下子恢复了精神,感激地点了点头。林凤鸣全程一言不发,吃完饭就靠在柜台拨弄着算珠,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八点一到,观众们都跟着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燕云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闻声放下茶杯。段星贝一个激灵,第一个溜回了客房。秦枫见状眸色微闪,也跟了上去。不同直播间的内容在此刻便出现了不一样。程旭放下碗筷眨了眨眼,倒像是第一个进入角色的,他扭头和穆央搭话道:“穆大夫,我有点问题想咨询你。”穆央一愣:“是关于什么的?”“嗯……关于豆腐的……其实不太好说。”程旭小声道,“你能跟我回屋一趟吗?我想单独跟你聊聊。”穆央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站起来跟他走上了客房。听到两人的对话,林凤鸣拨弄算珠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而后神色如常道:“小二。”青木正准备笑着和阳凯森搭话,闻言一下子顿住了,阳凯森倒是很敬业:“老板,有什么事?”林凤鸣淡淡道:“天气冷,去给楼上的客人送几壶茶。”阳凯森点了点头,站起来端着茶壶走了上去。一楼瞬间只剩下了林凤鸣、燕云和青木三个人,联想到白天的经历,青木面色微变,过了一会儿也跟着站起来,走上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上楼时还和阳凯森打了个照面。这下子还留在一楼的便只剩下燕云和林凤鸣了。燕云坐在位置上放下喝空的茶杯,没有喊续杯,林凤鸣却主动拎着壶走了过来,神色淡淡地拿起茶杯给对方倒水。但倒着倒着,手上不知道怎么一抖,半杯水瞬间洒在了燕云的大腿上。观众们还没反应过来,林凤鸣便拿出帕子,轻轻按在了那片被茶水洇湿的位置,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捕快大人……我一时失手,实在抱歉。不如您把衣服脱了给我,我晚上拿去洗了,明天再还给您。”他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说话时喷洒出的热气几乎全都浇在了面前人的耳侧,手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那片水痕。指尖轻轻滑过被茶水洇湿的布料,布料之下的肌肉猛地绷紧。比起擦拭,林凤鸣的动作倒更像是勾引。纯洁无比的观众们哪见过这种剧情,一时间两个直播间的观众反应出奇的一致,都是惊得下巴快要掉了:“啊???宁宁你——”“好好好,剧情这么走是吧?!”“我靠,我靠,我靠!!这谁顶得住啊啊!”“不是,宁宁你按哪呢?!”“这都没反应??这都没反应??”“我尼玛……这就是云子哥平时吃的好东西吗,我羡慕的泪水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这剧情真是我能免费看的吗?!”燕云呼吸一滞,然而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不见兔子不撒鹰,闻言一听只是洗裤子,立刻便把持住了:“不必了,我没有多余的换洗衣物。”林凤鸣轻轻按着他的大腿道:“那明天开市,我去替大人买几件吧。”“不用。”燕云面上硬是装出冷漠刚正的样子,“我身上没有碎银。”林凤鸣挑了挑眉,轻轻低头,几乎凑到了燕云脸前轻声道:“官府派大人来查案……竟然连盘缠都没给够吗?”说话间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了燕云的侧脸,他的手还在燕云的大腿上按着,对方明显呼吸一滞,显然已经彻底受不住了,抬眸眼神发暗地看向他。林凤鸣勾了勾嘴角,下一秒果不其,燕云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抬脚便向楼上走去,一副不近美色一心断案的样子,可只有林凤鸣知道这人是兵荒马乱、丢盔卸甲地跑了。他明明想当场把林凤鸣直接按在酒桌上,却碍于角色设定完全没办法动手,只能压着满身的火气扭头就走。这幅多年未见的样子对于林凤鸣来说实在是有意思的紧。可观众们并不知道,他们瞠目结舌地在直播间质疑道:“不是,你小子还真他妈演上了啊??”“这就是影帝的职业素养吗???”“二十哥可能是怕再不走就暴露了”“你小子戒过毒吗??这都能忍,还他妈走的这么潇洒?我靠,有老婆就是硬气”“你小子身上一分钱没有到底哪来的勇气拒绝我们林老板的潜规则啊,不怕我们老板给你扔出吗??”“靠,好香,正直人设被勾到绷不住真的好戳我的xp!!”九个直播间在此刻彻底分开。林凤鸣再次坐回了柜台。然后林凤鸣直播间那些还沉浸在刚刚之事的观众们下一秒便震惊地看到林凤鸣无比自然地从柜台中拿出了一把匕首,他用自己华贵的袖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尖,而后轻轻放在了袖子中。其他直播间还一片祥和时,林凤鸣直播间的观众们彻底看傻了眼:“?!我靠刀刀刀,宁宁想干什么?!”“等下,宁宁不会就是凶手吧妈呀”“所以说这次的哥嫂是正直捕快x狠辣美人?!我靠,这个直播间吃这么好?”“老婆你想捅谁??不会要去捅你老公吧??”“别说捅了,人家宁宁的亲亲老公碰一下他都要心疼三天,怎么可能舍得捅老公”“但捅谁不是剧本说了算的?开黑店的美人寡夫暗杀捕快失败播放战败cg,被捕快脱了衣服审讯,这种剧情不是很顺理成章吗?”“草,这是捏妈隔壁黄油的剧情吧!”观众们激烈讨论时,阳凯森拿着空托盘走了下来。林凤鸣见状冷不丁道:“给你的青花魁送了吗?”听到“你的”两个字,阳凯森脚步明显一僵:“……没有。”林凤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知道阳凯森对这些传统文化一知半解,更知道他听不懂打更的意义,便故意用白话文道:“已经快十点了,天气冷,去送一壶吧。”阳凯森不疑有他,又拿了一壶茶走上二楼。能清楚看到时间的观众们这下子是彻底意识到了不对,纷纷毛骨悚然起来:“不对啊……现在不是才八点半吗?”“卧槽,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妈呀我们家外面突然下雨了,吓我一跳”“好带感,宁宁怎么能这么冷静地拿刀,我靠又害怕又带感”“啊啊啊啊又钓又撩的寡夫天下第一啊啊!!”阳凯森拿着托盘下来的时候,林凤鸣已经不在一楼了。为数不多在阳凯森直播间的观众见状下意识以为对方去了燕云房间,和只能看到一楼情况的‘局外人’观众差不多。然而只有林凤鸣直播间的人才知道,他上了二楼,却没有敲任何一个人的门,而是站在角落中,等到阳凯森从青木房间出来并且走下楼梯时,他抬脚走到了青木房间的门口,而后轻轻敲了敲门。青木以为是阳凯森回来了,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看到林凤鸣在外面站着还愣了一下,联想到白天的事,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镇定道:“林老板……有事吗?”“小二跟我说了一些事。”林凤鸣神色平静道,“他说他想和你一起离开这里。”青木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显然在极力回想剧本中的内容,最终摇了摇头:“凯森刚刚来的时候没告诉我啊,反正我的剧本里没这段内容……你刚刚和他聊天了?”“嗯。”林凤鸣见这人对剧本根本不上心,便换了个角度,“聊了点关于你们婚姻关系的事,纠正了一些我一直以来的错误。”青木一听这个果然来了劲,手下立刻拉开门:“所以你终于想通了?看来我的魅力还比不上凯森啊,你如果喜欢他,等综艺结束后联系我们,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多交流交流嘛。”观众们听到“交换”二字愣了一下后又惊又怒:“交换什么??啊??”“尸体在说话了属于是”“你脸真大啊,我靠我真是服了”“你也配??”观众们怒火朝天,林凤鸣却不知可否,抬脚走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小摄影镜头也飘了进去。青木毫无防备意识地关上门,转身语气暧昧道:“凯森汉语不太好,但我们之前的朋友都夸他很厉害,你真是慧眼识珠呢。”具体是哪方面厉害不言而喻,观众们正准备发火,下一秒却看见背对着他的林凤鸣从袖子中拿出了那把匕首,在青木看不见的地方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来,没有回话。观众们瞬间哑了火,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其实婚姻关系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进步和落后之分,你只要试过一就明白了。”青木对此一无所知,还抬手轻佻地按住林凤鸣的肩膀,一时间得意地忘了形,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说起来,凯森的玩法确实不少,但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突然——”他话音未落,林凤鸣毫无征兆地转身,蓦然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青木一愣,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但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林凤鸣曾经在睡梦中模拟了无数此把匕首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捅进林勇辉身体里的触感,手下的动作熟练到仿佛演练了无数遍的地步。他掐着青木的脖子,宛如捏着一只鸡一样,手下猛地一用力,鲜血瞬间喷了出来,直接溅在了华贵的衣服上,有一些甚至喷到了他的侧脸。鲜血顺着林凤鸣的脸颊往下滴,配上他面无表情到漠然的神色,整个人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诡和冷艳,宛如高纬度的生灵看着死在脚下的蝼蚁般冷漠而无情,美得不可方物。观众们没有跟着进更衣室,看不到幕后的妆造现场,不知道节目组把血包藏在了哪里,此刻还以为林凤鸣真的把人杀了,一时间都惊呆了。上一秒还在怒骂青木的弹幕在这一刻瞬间消失,安静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在成衣店做妆造时就已经装好的血包被一刀捅了个对穿,没有开刃的刀尖很有分寸地停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青木却吓得当场软了身体倒在地上的血泊中,看起来像是真的被林凤鸣一刀毙命的尸体。节目组的人等下会从下面的暗道赶上来,把这具“尸体”换掉。林凤鸣抽出匕首,他脸上还沾着鲜血,却在此刻满不在乎地垂下眸子,而后慢条斯理地用外衣袖子把淌着鲜血的匕首擦拭干净,塞进“尸体”的腰带间。青木完全想不明白林凤鸣为什么会突然颤抖着身体恐惧道:“你——”“嘘。”林凤鸣竖起一根手指轻声道,“尸体要保持安静。”观众们看不到剧本,此刻在震惊之余,蓄了许久力的弹幕终于彻底炸开了。目睹了一切的观众差点用弹幕把直播间给炸了:“我靠我靠我靠!!!”“啊啊啊啊宁宁,卧槽我语无伦次了,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啊啊”“好涩可以说吗,好辣好涩啊啊啊啊”“卧槽好爽啊啊啊真的捅了我的妈,一句废话都没有”“宁宁,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啊啊啊好辣好辣啊啊啊捅我!!”“家人们,这一款我是真的没见过,捏妈云子哥平常吃的也太好了吧?!”“等下等下,用我为数不多的理智思考一下,林老板这个角色和花魁有什么过节吗?我都跟了宁宁的直播间了,节目组能不能把剧本给我看看啊妈的”“不是说宁宁的角色是寡夫吗?或许是因为他死去的丈夫?这个所谓的花魁身无分文倒欠这么多钱还能住在酒馆里,确实很可疑啊”观众们在嚎叫之余分出了一丝理智思考这件事背后的逻辑。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故事,林凤鸣是个情绪直接的人,包括厌恶,也包括喜爱都是直截了当的。正如他对林家人一样,他不喜欢的人和事,他一般都懒得多费口舌,这并非代表他软弱可欺,恰恰相反,这种情况下,他一般在思考怎么让对方彻底消失。在青木惊悚的目光中,林凤鸣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见鞋上没沾上什么血后,他抬手抽出腰带,用腰带把手上的血擦拭干净,然后又脱去被鲜血沾满的绒褂扔在地上,褂子上的白色绒毛被血浸透得黏成了一片。而后脱下的是没那么狼狈外衣,之后露出了雪白又单薄的里衣,裹着劲瘦的腰身和丰腴的臀腿,观众们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便看直了眼。然而躺在地上的青木看着他却像是在看什么魔鬼。他在刚刚的一刻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的手法娴熟到不可能仅仅是靠演技,而且方才他对自己的杀意至少有一刻是真实的。青木瑟缩在血泊中,原本该正常站起来离场把剩下交给节目组的他,此刻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林凤鸣却没有再看青木一眼,转身走出了客房,走廊内没有暖气,他有点瑟缩地抱了一下手臂,看起来寒冷中带着一丝脆弱,而后轻轻走到最后一间屋门口,抬手敲响了燕云的屋门。他这幅我见犹怜的姿态像极了柔弱可欺的寡夫,转变之大,和刚刚满脸鲜血的冷漠美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凤鸣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炸开了:“这是里衣吧??我没看过古装剧,真的可以这么涩吗?!”“卧槽,卧槽,刚砍了人就去找捕快?!”“捏妈明明什么都没露我怎么感觉我要被辣死了啊啊啊”“隔壁还有死人……宁宁不会要让老公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吧?!”“我踏马活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好,我现在头皮还是麻的,我靠我靠”“啊啊啊啊辣死我了,宁宁,我命中注定的宁宁!!”“这二十哥能顶得住??这要是都能顶得住还算男人吗?!啊??”当燕云拉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在冬日中仅着里衣的美人轻轻垂着头,露出一弯雪白的脖颈,他的头发不知为何有些凌乱,黑色的发丝压在雪白的肌肤上,惹眼的要命。可是最惹人的还是微微张开的领口和皮肤上因为热意透出的汗珠,纵然是影帝,此刻也维持不下去人设了,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林凤鸣甚至还什么都没做,燕云便听到了自己理智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