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徐均时不依不饶地跟在背后，林见的轮椅速度不快，无论用手转轮子还是电动操控，都比不过徐哥的双腿速度。徐均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好了，吃不下就算了。”林见的轮椅突然停下来，徐均时一把抓住了他。徐均时把背对着的林见转了个方向，两个人四目相对。林见说：“我刚刚吃完东西，怎么能这个时候亲我？”徐均时本想说点话，安抚一下林见，但想了想，直接故意啄了他嘴一口。林见无奈地接受。被亲，总好过再多吃点宵夜。徐均时转移了话题，问：“等会儿我会让人公关操作这件事情的。”大数据之下，平台要是刻意隐瞒，就可以不给林见流量，不给关注林见的网友进行数据推送。其中，包括不限于给关注林见的网友推送另外一类他们感兴趣的新闻热点，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有时候，不用特地制造新的爆点新闻，网站搜罗一篇爆炸性的新闻，然后大幅度推广，自然就可以压下林见和许治平的矛盾。徐均时看向林见，今天的工作不拖延到第二天，他起身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安排这项工作。林见目送徐哥出门，推着轮椅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点开自己的主页。从发布消息到现在，不过才十来分钟，可林见发的消息浏览量已经破百万，网站没有限流，反而先给了自己一波流量。底下的评论数已经有几千条了。由于是素人流量，没有买推广，没有水军在评论区造势，这个数据很好。林见没有第一时间点开评论看，他一般不太敢看这种，徐哥也不爱看。所以，现在，耀辉娱乐公关部的工作人员举报掉评论区不友善评论后，林见才会正式查阅。过了一会儿，徐均时回来了，说：“打点好了，平台那边不会给你限流了，评论的内容，多为对许治平的指责。”徐均时没说还有一部分不相信的人。这在网络世界上常见，也不是错误的立场，一部分合理的质疑比盲目的追寻更能维护事情的真相。她们的质疑也能推动事态的进展。此刻，评论区的人已经气到不行了。网友们纷纷讨论：“什么叫做人品不端啊？调查结果呢？靠，明明是谢梁缠着林见，反而把被骚扰的人踢出去。”“这张图上盖了公章，还有几个证明人签名，一个都别想跑。”当时，学校规章章程还不太完善，要做点事情，总喜欢要不同的领导互相签字证明。林见的取消辅导员名额的通知单上，就写了三个证明人的姓名。调查人许治平，证明人李象、证明人二姜文来。拉帮结派的人在这种制度下，很容易做一些证明材料，再加上许治平当初权利挺大。网友们扒着扒着，就发现这三个证明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纸上的李象现担任文学院副院长，而姜文来以前是一位老师，后来离开了X大，自己创业开了艺术培训班。网友们嗅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一个音乐系的主任，一个艺术培训班的老板，可动的手脚太多了。网友们搜查这两个人关系。发现，姜文来的儿子和许治平的女儿结婚，生下孩子“姜江”，两家亲上加亲。“内部消息，当年的许治平压根就没有调查！谢梁是他的学生，他故意包庇学生！”“艹，这个人渣！他最近还在经营账号，居然还想吃互联网这一口饭，我要冲死他。”“太离谱了，许治平老眼昏花了吧。林见和徐老板重逢后，博主剪辑出两个人对视时的画面，欲说还休，含情脉脉，他俩七年前绝对互生好感。林见脑子反抽了，才会喜欢上谢梁！”“有学生爆料说，谢梁当初挺瘦的，是一条细狗。林见看了徐老板那张帅脸四年，怎么可能看得上谢梁。这简直是对颜狗审美的巨大污蔑！”“许治平人渣，他把林见害得那么惨，为什么谢梁落马时，他都没给林见道歉！”有网友评论区放了许治平各个平台的账号，顺着关键词查看，大家纷纷留言骂他。“简直不配为人师表，居然用自己的权限最大程度去刁难林见！”“垃圾，出来道歉，别装死，前段时间上网不是很开心吗？一天发一到好几条呢。”“太过分了，要是我当时收到通知书，我心态直接爆炸了。”“许治平道歉！”林见不爱看评论，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看。许治平在家里看了网络的谣言，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靠吃药缓和的高血压，又蹭的一下升上去了。大家都在骂自己，还疯狂编造自己。许治平百口莫辩，孤立无援。他打电话给学校的一位校领导，想让学校知道这件事情，林见放的图上有学校的公章啊，有悖学校的颜面。但，对方却冷笑了一下：“所以学校要调查当年的流程过程，你最好想起来。”挂断电话后，大晚上的，该校方领导正在学校的办公室内，和其他的几位校领导相处。其他人也正在看林见的个人主页。一个人开口说：“今晚上请客吃饭，林见都没怎么说话，沉得住气，做事也雷厉风行，干脆利索。”“他有证据，其实可以早点发难的，现在看来……林见还是愿意给学校机会，先看看出学校态度后。”林见宴席之后，就立马发了证据。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听完大家的话，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看向手机里林见的照片。“他能力的确不错，我打听了他现就职公司的情况，他工作能力挺突出的。”大家沉默。中年男人又开口说：“既然如此，学校这边也给个公告吧，表明立场，刚才我看到消息，学校官方号底下都被攻陷了。艾特一下林见，做一个互动。”“这件事情的确很严重，处理蛀虫的过程中也要顺手揪出其他蛀虫。”二十分钟后，林见的手机传来了叮咚一声，提示有人艾特了他。林见点进去一看，x大官方号发了视频，视频里是一张红头文件，上面写着x大将会安排调查小组，对过去的事情进行调查。文件里写着校方承诺，如果调查属实，校方将会对林见进行补偿和岗位恢复。网友们在下面留言。“所以，这算是板上钉钉了吗？直接给出承诺，x大的姿态放的很低啊。”“还不放低点，是想被喷死吗？学校的管理层以权谋私，拉帮结派，偏袒自己学生，恶意污蔑其他学生，毁掉林见的人生。”“许治平怎么不去死？”“楼上，他死不死不清楚，但可能要接受纪委调查了，这家伙别以为他退休就没事，还是党员加L省音乐协会的会员，L省歌剧团的指导等多个头衔。有人爆料，他弄权谋利啊！”许治平弄权谋利的事情不是林见拿自己账号发的。林见为了保险起见，林见不敢拿自己的账号发，免得被人反告污蔑。林见当初收集自己无错证据时，也找了一些人走访了解，多方佐证自己和谢梁没有关系。证明自己没有干过的事情很难，但证明许治平做过的事情很容易。林见当时问了音乐系一些学生，大家听说是许主任下的结论，有一些人露出嘲讽表情，林见问出了一些内情。许治平作为音乐系老师，他自己虽然没有开培训，但是他会给一些学生介绍到姜文来手下上课，两小时一节课，一节课费用四位数不等。这些学生一般都是想考x大音乐相关专业的。许治平就会给这些上了课的学生防水，给很高的面试成绩。这件事情被一些学生吐槽过。当年时间紧迫，林见没有找到许治平收钱的线索，但是在论坛里翻到了一些学生的匿名回复，吐槽音乐系某老师德不配位，表面道貌岸然，看起来很爱自己的学生，实际上只在意他的接班人，对其他学生就是敛财和拉踩工具。林见手中还有这些回复的截图。现在，论坛无法搜查到久远的帖子，除非一页页翻找。林见把这些截图转给了安全的第三方，让第三方再私发给了一些大营销号，相信网友们总能扒出许治平以权谋私的铁证。不用多久，就出现有人吐槽姜文来的艺术造诣了。“我当年是被许治平介绍到姜文来那边学声乐，结果这个人就是半吊子，一直骂我。”“可我又不敢得罪他，谁让这也是许老师的朋友呢？”“我支持纪委查！他这种行为和学术造假没有区别，花了钱学的，他就给高分，没门道门路没花钱学的，他就打低分。”“查，一个随意污蔑别人，踢掉别人来之不易工作的人渣，不可能只干一件坏事！”许治平的行为激起了民愤。同时也引起了对林见的可能。大家看着林见的账号里没有太多别的内容，第一条是他某天拍摄的上班路上，第二条就是节目组的宣发视频，然后第三条就是那份取消辅导员名额的告知书。三条视频的时间分别是三年前，半年前，现在。好像林见的时间随着残疾，匆匆忙忙地就过去了，一晃眼从青葱少年晃到快而立之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能有几个风华正茂的七年。不是咿呀学语到初入校园的懵懂七年，也不是垂垂老矣到身入黄土的七年。在一个人精力最为充足的七年里，林见在**躺了两年，坐了轮椅五年。网友们意识到这一点后，有些人突然潸然泪下，林见第一次出现在镜头前的画面，是坐在轮椅上的他举高了写着徐均时身高的纸条，笑着问大家对不对。当时，林见的状态太好了，好到没有人觉得他会在残疾的七年里有过阴翳的时刻。现在，许治平的事情爆出来，众人意识到林见或许一直没有走出来。他还是不甘心，也无法甘心。或许用了很久，林见劝说自己接受平庸地过完一生，也不想再和过去牵扯关系。但当节目组的邀请涵出现时，林见下意识地抓住了它，他想试试，时间的流逝有没有磨掉同窗情谊，有没有磨掉内心的恨意。许老师疯狂掉粉的时候，林见账号的粉丝涨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就涨了五万多。深夜还在涨，林见也罕见地没有睡觉。他趴在徐均时的胸口，感受着对方健壮的胸膛，安静地听着男人的心跳，徐哥已经睡了。噗通，噗通……林见觉得窘迫，但还是忍不住拿指尖描摹着男人的眉眼，眼部轮廓深邃，鼻子又高又挺，整体面部线条很分明，并不柔和，不说话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凶。但是，徐哥每次都喜欢和自己说话，还是笑着说话。林见从来不觉得他凶。林见手指滑过对方的脸颊，轻轻地碰了碰徐均时的嘴唇，突然被人一把攥住。徐均时没睡，呼吸一重，扣紧林见手腕。黑暗中，林见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含住，被人有些亵玩用力亲吻舔舐，指尖、指缝，应该已经亲红了，男人炙热的舌尖用力地舔过，好像在吸吮一块糖果。林见全身发红，只有上次，两个人南风景园过夜时，他才这样逾越。林见轻哼了一声。徐均时翻身，低头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怪好闻的。”林见反问：“是沐浴露的香味太重了吗？”林见害怕别人讨厌自己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和药味，之前，有同事开玩笑似的说过这件事情。徐均时认真地说：“没有，大学时，你有段时间下午有事，天天晚上洗澡，你都洗很久，我觉得你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当时，宿舍一群夜猫子，徐均时总想和林见晚上聊天，于是也不睡，躺在**等林见洗完。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又枯燥，他想，林见洗那么久，恐怕浑身都洗软了。等林见出来后，徐均时凑过去找他，果不其然，感受到了林见身上残留的水汽，湿湿润润的，缓解了天气的干燥。之后，徐均时再也没有类似感觉了。徐均时一字一句地说：“你很好闻，其实，我一直没觉得你身上有怪味，是另外一种感觉。”徐均时一边揉着林见的手，一边低声说：“我待在你身边的时候，好像嗅觉都变好了，风拂过的时候，就仿佛嗅到清风的气息；下雨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湿湿润润的；无风无雨的时候，你的身上就是冰冰凉凉的感觉。”林见怔怔地看向黑暗中声音的方向，徐哥将多年的感受娓娓道来。林见意料不到，听着爱人的话，睁大眼睛瞧着他。徐均时捧起林见的脸颊，哑声说：“你很好闻。”“你身上的药物和病气，闻起来的感觉像一块薄冰，冰凉冰凉的。”“我很喜欢。”林见抱紧了他，蹭了蹭他。徐均时失笑，又说：“等节目拍完，咱们就好好进行康复训练，日后，我带你去滑雪。”林见笑着回应：“康复得再好，也不可能能够滑雪啊，你说得有些夸张了。”徐均时想了想，继续说：“那我带你去坐雪橇。”林见听着徐均时说着冬天的雪里可以做什么，滑雪，坐雪橇，堆雪人，看冰雕等等。这七年里，林见不喜欢冬天，冬天总是伴随着寒冷，还有双腿的隐隐不适。因为天气太冷，他也只能留在家里取暖，但家里只有孤零零的自己。父母不太打扰他的生活，林见也不希望天天麻烦他们。所以，父母只会偶尔找他，问问他在生活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林见听着徐哥的话，又说：“轮椅在雪地上动不了。”“那我抱着你或者给你定做一把雪地轮椅。”林见被他逗乐了，抱住徐均时的脖子，枕着他的肩膀，又蹭了蹭徐哥的脖子。因为距离很近，林见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体温，温暖的。黑暗中，林见突然低喊了一声，害怕隔音不好。徐均时情意上涌，双手握住林见的双腿架起，从小腿亲下去，然后是大腿……林见被徐均时的鼻尖戳了一下，灼热的呼吸喷洒过来，他的身体想往上挪，但一时间挪不动，下半身被徐哥控制住。林见嘴唇嗫嚅，黑暗中，水声明显。林见全身发烫，双手慌张地推搡着身下人，想把男人做恶的脑袋推开……*翌日清早，林见早起坐在轮椅上，眼尾还有没有消散的红晕，低垂着眉眼，有些困顿。他坐了一会儿，靠着椅背打起了瞌睡。徐均时抱着人重新回到**，摸了摸林见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总导演本来打算过来拍摄，但见状也不敢置喙，安静地等在一边。只是现在网上已经乱套了，上热搜了。直播间的观众都一直在追问许治平的事情，希望能看看林见，打赏一片一片地砸。“我好生气啊，终于知道林见残疾的真相了。送出一颗小心心。”“许治平身边的人都垃圾，我已经向写信举报了！送出纸飞机一架。”“真的意难平啊，我正在蹭x大论坛的帖子找线索吃瓜。大家是真能扒啊，感谢徐老板喜欢拍照拍视频的习惯！林见大二时，十二月三号，他过生日，大家录制了一段视频，徐老板的眼睛真就是一直看着林见，浩东过来问他蛋糕叉子在哪，徐老板眼神都没挪开。”“我也看了那视频，真甜。”“好消息，因为举报的人比较多，要调查许治平违纪违规，以权谋私的事情了，是x大提出的，据说连夜翻档案，对资料，查给许治平的工资卡打款明细，好像是套取大学生某些政策补助的事情。”“怎么套？我有些懵。”“只是谣传，有毕业生吐槽这件事情，她当初应该拿政策补贴的。但那时候，她在外面实习一年，后来不了了之，基本上就和学校没往来了，然后她也不知道具体有谁，她也不知道找谁问。她就是x大音乐系的，如果是真的，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音乐系的名单造假，报了她的信息和名额，填了别人的卡号，让其他在校学生套取吧。”“妈耶，这瓜比谢梁的还莽，我的认知还停留在贪污受贿的层次。活得越久，坏事干的越多吗？想想也是，有良心的人真干不出污蔑别人，盲目相信自己学生的事情。”总导演正在直播间吃瓜，看向房间里靠在徐均时怀里睡觉的林见。总导演想，这对林见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总导演看林见困得厉害，林见作息那么好，九点睡，六七点起，只要生物钟不打乱就不可能这么困。但只要一打乱，林见就扛不住熬夜，虽然现在才九点，但也不对劲。总导演看向徐总，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