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信仰?这说法还真有意思。又听老人说:“我年轻时曾经去过一次北城。”“见过那里擅长打斗的精神力者,有少数身边会跟着这样的狼犬。据说那些都是获得犬群认可的人,挑中他们作为伙伴的狼犬,一辈子将忠诚追随他们,与他们作战。”这些狼犬可厉害了,是少数带有精神池的动物。在他们群体之间同样有阶级之分,不仅可以护主杀敌,它们甚至还能跟那些入军部当兵的伙伴合作对抗外星生物。它们的听力、嗅觉与环境变动感知都比人类要强,有他们帮助简直如虎添翼,这也是北城那么多年一直都能守下来的部分原因之一。但是它们性格非常高傲。对于相中的目标,就会给予打一架的机会。对方打赢了它们就会认主,反之,就会甩着尾巴离开。至于那些一开始就不来电的,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所以能得到这类狼犬认可的精神力者,在北城是备受敬仰的存在。徐清然听完老人的说法,又默不作声观察着牢中白犬和它敌人的打斗。老先生似乎也在为牢里那道迅捷的白影惊叹:“我在西城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类狼犬的战斗。”“听说它们骨子里有很好战的血性,遇见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不管是多是少,都只会勇往直前而不避战。就算人类也不害怕哟,这类狼犬打败持有枪支利器的人类这种事情,也常发生呢!”徐清然看这白犬——虽然他还是很坚定认为那就应该叫狼,确实有点东西。尤其是它凶残的战斗姿态以及那狠戾又不服输的眼神,孤傲,却又带着宁可战死也不会退缩的无所畏惧。他可真是太欣赏这种勇猛的性格了。“不过,白犬一般都是群犬之首,是北城山林里的王。”老先生说得皱眉,“它看起来很强大,会落到西城那班人的手里也挺奇怪。”他摸着下巴的小短胡子,眯着眼睛观察半天,眉头忽然挑了挑:“哎哟?这只白犬是雌性?按照那些狩猎者的手段,不会又用人家的孩子给人下套了吧?”西城除了拐孩子拐妇女,还偷猎。上南洲尤其是北城那一代,土地面积最大,自然生态最完好,里面有很多甚至在其他星系都找不到的珍稀物种。西城恰好又有部分土地边境与北城紧紧挨着,他们为了赚钱,时常沿着边界非法狩猎那些动物。这只白犬,说不定又是哪位大佬指定要的东西。徐清然没再应话。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看得目光专注。昏暗潮湿的铁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这场不知道持续了几天的猫狗大战,终究以白犬的胜利宣告结束。说实话,它现在全身的状态算不上漂亮好看。先不说在被抓来之前经历了什么,这里的环境又脏又乱,它在打斗过程中又往身上添了不少伤,白绒绒的毛发早已染上脏兮兮的灰黑。跟脏水血液交杂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狼狈。白犬击败了最后一只大猫,没有像一般野兽在厮杀中获胜后大声嚎叫,释放威慑来证明自己。只很淡定地转身,步子慢悠悠地往牢里最干净那个角落走去。姿态冷傲又自信得很,仿佛这场血拼的胜利,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结果。它趴在角落,回头用了那带着凶光的冰色眼睛瞪了他们一眼,龇了龇牙发出震慑用的低吼,才又把头别开对着墙面,用屁股和尾巴对着他们。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它趴下来之后,身上的毛发竟缓缓亮起了很淡的光芒。远远感受着,能量中带了一种很宁静的气息。见识多广的老先生解释道:“这是白犬特有的精神疗愈。”“它可以通过休息的凝心静气,加速消耗的精神力恢复,以及加快伤口的愈合。”“所以那些人才会不断往牢里丢进各种猛兽,想通过对它持续性的消耗,阻止它力量恢复,好让想收……”老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徐清然把外套摘了扔一边。然后又捋起两边的衣袖,抬脚就往那坚固的牢门踹。一下比一下重,牢门震动的声音还惊动了里面的白犬,立马警惕起身,模样凶冽地盯着门外的人。老先生瞪圆了眼睛,诧异道:“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徐清然眼底微光一闪而过,似乎是运出了十成的力量,终于把那扇连白犬都没破开的牢门给踹飞。他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回答:“当然是——打架了。”这一刻,老先生在徐清然的眼睛里见到跟那只白犬格外相似的疯狂。对于一切强大对手的战斗,无比渴求的那种疯狂。更疯的事情还在后头。徐清然把口罩也摘了,阔步走进去,与那只白犬四目相对后问:“你想跟我打一架吗?”老先生震惊,心想这位年轻人难不成还想收服白犬?这也太异想天开了。白犬作为犬群之首的存在,几乎不可能向人类低头臣服。即使是北城的原住民,历史以来也就只有帝国初成立,上南洲还没彻底归顺帝国那会儿,宫殿坐落于北城的那位王,成功收下一只白狼。与之相比较的是他的那些后裔,也想效仿先辈的成就获得认可,享受美名与荣誉。就用了强制手段捕获白犬,结果那白犬没多久就生生绝食死了,甚至因此得罪整片地方的犬群。全城人又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让犬群重新接受人类。所以,像徐清然这种——老人打量了一眼,猜想他应该是连西城人都算不上的外地人。这种与北城土地甚至毫无因缘的人,也不是他看不起徐清然,但从理论来说就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谁来都没用!牢内,白犬身体微伏,仰头龇牙咧嘴地对着徐清然发出阵阵低吼。不像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更像是劝退敌人的威胁。那一口尖牙,锐利得像是能一口把人的胸膛骨给咬穿。徐清然却不见半点紧张,抽出腰间的短刀后自顾自道:“啊,你是认为以我现在的状态,跟你打的话你有点吃亏是吧?”“简单。”淡声说完,他就握着刀子,面不改色往自己的身上捅了一刀。正确来说是捅了好几刀。白犬伤得挺重,四肢腹背全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于是徐清然就效仿着,把自己身上也划出好几道跟它差不多伤痕。看得路人老先生目瞪口呆。连白犬也始料未及,挺着上半身微微后退了一下,冰蓝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错愕。徐清然让他俩之间的起点变得‘公平公正’之后,说:“至于武器——我就不扔了。”他弯了一下眼睛,长睫毛微颤。接道:“毕竟拿着武器跟你打,才是对你实力的认可和尊重。”白犬身上的爪牙都是它们最厉害的武器,还能配合精神力使用。徐清然是丧心病狂了点,但还不至于带伤又赤手空拳跟这么凶的猛兽打架。他真这么做那就不叫切磋,而是叫送命了。牢房里的气氛瞬时沉寂。白犬锐利的眸光,从警惕反抗变成了审视。老先生听见身后的密道传来孩子们奔跑的脚步声。想到眼前以及即将发生的画面可能会无比血腥,他急忙拦在通道口,语气慈蔼对好奇心满满的孩子们说:“大人处理事情,小孩子不方便看,咱先出去吧。”马彪的女儿小茉莉闻言,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爷爷,你就别瞎操心了!”一眼看穿他制止的原因:“我们在上南洲这样的地方长大,哪有什么没见过的呀?才不会被吓到呢!”老先生一顿无语。跟在那些孩子身后的还有个哑巴小兵,眨巴着眼睛无声与他对视,眼神无辜。小孩绕过他们跑出去,没有被里面混乱的场景吓着,还指了指白犬说:“有狗狗!”“它看起来受伤好严重!”“哥哥是在跟它打架吗?”“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在玩耍!”而另一边的铁牢里,一人一犬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徐清然强烈无视了白犬的意愿直接提刀就上,还是白犬被他的气魄折服,给了跟它切磋交战的机会。利爪与刀锋碰撞之时,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精神力摩擦的冲击力道,强悍得牢外围观的人,皮肤上都冒起了针刺般的感觉。这是明晃晃的在打架,双方谁都没给谁留情面。白犬的利牙啃咬在徐清然的手臂,眼神凶煞,力道强劲,咬出了深深的血窟窿。而徐清然抓准机会,精神力刀同样捅在白犬身体上,趁它因为疼痛分心时,直接把它用力甩了出去。哪怕因为这个动作被撕下几块皮肉,他脸上都不见痛苦的表情。牢里的一人一犬在交战中,看清了对方沉浸其中的眼神。很有默契的,似乎都认可彼此骨子里的那股疯劲儿,是越打越兴奋。打到后来,徐清然丢了刀子,白犬爪子受了伤,他们开始最原始的拳打脚踢和撞击冲击搏斗。这俩是打得亢奋了,牢外的人是越看越惊悚。拳拳到肉,血淋淋的场面,终究是有点吓到了小孩。老先生摇着头,催促他们离开:“我们先出去,等你们的救命英雄打完了架,肯定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家。”小茉莉躲在哑巴小兵的后面,又怕又坚持:“我不要,万一哥哥死掉了怎么办!”其余两个孩子也郑重点头。徐清然死掉这件事,自然是不可能发生。打到后面,双方都筋疲力尽。只是徐清然比白犬要再能熬一点,抓准机会捡起他被白犬撞飞到角落的短刀,又一脚将它撂倒,转身把它按在地上,刀刃架在了它的脖子上。这一刻,持续了许久激烈打斗的牢里,终于重归平静。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白犬被摁在地上,伤痕累累,已经没有反击的力气。只能微微张口喘着粗气,冰色的眼睛沉静地盯着与它对视的徐清然。或许是认可了他的实力,也接受自己的失败,但即使知道自己可能要死,却坚毅地不肯闭上眼睛。就算走到绝境,也要勇敢直面死亡。徐清然这里也是战得满头大汗,完全打湿了他柔软的头发。身上也没少被‘加害’出的伤口,浓烈的血腥味在牢狱里铺开,可比起疼痛他却久违地感觉到了酐畅淋漓的愉悦感。上一次有这种心情,还是跟沈廷煜切磋的时候。徐清然没有真的把白犬杀死。主要——他本来就只是因为欣赏对方的战斗力,才想打一架而已。之所以能打得那么激烈,也是因为他享受干架时在死亡边缘游走的刺激。所以他收回了刀子,然后拍了一下白犬的头。给它渡了点帮助恢复的精神力后,撑着身体起身,头也不回地往牢外走:“我好了,走吧。”因为腿伤的伤比较严重,走起路来有点慢。老先生一脸震惊:“你这……你把它打败了,这就走了?”“不把它留下来吗?”这孩子这么厉害,如果又有白犬这么厉害的猛兽在身边助力,就更无敌了。徐清然疑惑:“一定要留下吗?”“我就只是想跟它交交手,试探它的实力。”老先生迟疑。倒也没有这个说法,主要那是普遍流程。而且一般都是狼犬向它的目标发出切磋邀请,像徐清然这种主动上去讨打的很少,毕竟正常情况下不愿意的狼犬就会直接逃离现场。更重要的是,这位年轻人到底知不知道白犬有多珍稀?明明有动手的大好机会,他转头就走,这跟路上见到一大块金砖却无视离开有什么区别?!纠结中,徐清然已经捡起他丢在边上的外套,率先走出了密室。其余人只能匆匆跟上。只有牢房里的那只白犬获得精神补充后,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原地一动不动,两只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徐清然离开的方向。徐清然带着孩子们从地下室出来后,从车子后面的医疗箱拿出点药和绷带,把比较严重的伤口处理好。——因为预料自己大概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他来西城之前,特意跟马彪营区那里的医疗所要了点备用的药物。车子的车厢很宽敞。老先生坐在了副驾驶,哑巴小兵带着小孩坐到后车座,怀里抱着唯一的那个男孩。徐清然顶着伤,乘着夜色把孩子一个接一个送回家。直到最后,剩下小茉莉和那位好心的老先生。老先生是独居老人,房子也只是间在郊区的破旧小木屋。虽然简陋,但屋外那一小块土地却打理得很漂亮整齐,花朵都开得很漂亮鲜艳。徐清然一只手搭在敞开的车窗上,目送老先生悠悠离开的背影,心想西城人确实是两种极端。好的就挺好,坏的还挺坏。老先生刚要走到门前,他的车顶忽然响起什么重物砸下来的声音。响亮得很,惊得原本昏昏欲睡的小茉莉一下子清醒。这声动静连远处的老先生都听见了,疑惑转头看来,然后双手交负在身后,呵呵笑出了声。徐清然推门下车,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冰色的兽眼。是刚才跟他打过架的那只白犬,正用一种冷冽又愠怒的目光看他。正觉得疑惑,那只白犬毫无预警就扑到他身上。徐清然带着伤反应有些迟缓,加上没预料到据说非常守信用与忠诚的白犬竟然不讲规矩,打完了架不服输还想来找他麻烦,第一时间也没感知它有攻击的意思,一时间被它的力道撞得跌坐在地。他握着刀子准备审时度势回击,眉心的位置却突然被一只大爪子轻轻摁了一下。旋即,一股带着清凉感的奇异力量就灌入他脑袋里,似乎与他的灵魂建立了某种联系。他描述不出来那种摸不着的牵扯,但能够感知到。再看看那白犬,做完这动作之后,就从他身上退开,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他。车上一大一小两颗头也探出了车窗,眨着眼睛好奇打量。徐清然还在思考这到底什么意思,本该回屋里的老人又走了回来。站在边上对他说:“孩子,我告诉过你了,跟这种狼犬打完架,按照规矩只要打败了它们,就要跟它们建立主宠关系呢。”徐清然掌心撑地起身,扫了扫身上的灰后说:“但你不是说了也要尊重它们意愿吗?”“我又不是为了收只宠物才打的架。”老先生朝白犬努嘴:“这不很明显,人家愿意吗?”“再说了,要不是有这意愿,你就算再怎么做它都不会跟你打。毕竟一旦失败,就要承担这个结果,这是他们犬群的规矩。”“就算是最珍贵的白犬,也不能违背这个规则。”所以,在白犬的视角就是——我纡尊降贵答应了跟你打架,打着我觉得咱俩频率确实合适,打完我也确实输了乖乖任由宰割。结果,你小子狗也不杀主宠关系也不立,竟然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这跟撩完就走的渣男有什么区别?于是白犬一路观察一路追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才会是气呼呼的样子。徐清然就这样莫名的,帮马彪找个孩子的功夫,还捡了一条狗。这只狗很通人性,还很聪明,没问过他同意,就跟他确定了主宠关系。送走老先生,哑巴小兵抱着小茉莉坐到副座,把后面的大空间都让出来给白犬了。它也不吵不闹,安静地趴在那里闭目养息,身上的毛发又开始泛光。车里就属小茉莉这个孩子最好奇,趴在小兵的身上,一直盯着后面的白犬看。但想起它和徐清然在牢里打得你死我活的场景,又不敢上手去碰,只敢远观。在西城19区最后下车的人,就是那位哑巴士兵。他站在车外,徐清然跟他道了声谢,又问:“西城里,像你这样的卫兵多吗?”小哑巴低了低头。大致意思是,有是有,但不多。徐清然点点头:“我了解了。”“我先回趟南城,把孩子安全送到她父亲手里,再回来处理。”处理什么?当然是处理那些不需要的‘垃圾’。小哑巴没听懂徐清然话里的意思,一脸懵地对他点点头后,一个人回到了居民楼里。徐清然开着车子,一路往南城1区的方向回去。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凌晨,原本就没什么人烟的路道上,更是死寂。车子路过一条已经休业的小商街。所有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只有路灯还亮着。途经某个地段时,原本在后车座休息的白犬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头,朝着车外的某个方向嚎了一声。徐清然把车停了下来。白犬看的方向,是两栋商店楼之间的一条小道。里面没有路灯,可见度很低。徐清然安静听了一会儿,听到巷子深处似乎有很细微的声音。小茉莉躺在副座睡着了。徐清然跟白犬说:“你在车里待着,帮我把小孩看好,我去去就回来。”然后便下了车。徐清然循着黑暗的巷子往深处走,他的视力很好,很快就适应了周围的暗度。系统在他脑袋念叨:「宿主你怎么总喜欢独闯这种很像鬼片现场的地方啊呜呜……」他没有搭理聒噪的系统,安静聆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微弱动静,最后在一家面包店的仓库前停了下来。里面有很小的呜咽声。他猜想可能是动物,所以白犬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徐清然打量了仓门一眼,随即开始催动精神力,猛踹仓库的门。金属卷帘门被他踹得摇摇晃晃的,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区里显得格外响亮与清晰。普通房子里的门没有特制的铁牢那样难击破,三两下就被他砸开了。卷门哗啦啦倒下。昏暗的仓库里,除了一堆堆的鸡蛋面粉等食材之外,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位女生。大的那位很年轻,瞅着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扎着两辫一节一节的灯笼发型,身上穿的也是非常昂贵高级的连衣裙与外套。小的那位大概八九岁的年纪。长发散开在身上,穿的也是比较符合太月星实情的破旧衣裤。脸蛋脏兮兮,头上戴着个看起来有点旧的发箍,上面有个脏脏的红色蝴蝶结。徐清然破开仓门的时候,这小女孩正好靠着自己的精神力,磨破了绑住她身后双手的粗绳子。听到动静,俩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徐清然的视线却怔愣着落在女孩的身上,下意识开口:“……瑶瑶?”“哎?”仓库里,有一道声音应话了。但不是小女孩,而是较为年长的那位女生。她俩原本被破布堵住的嘴,在女孩得到松绑的时候就双双摘了下来。年轻女生茫然地看了眼徐清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呀?”“啊,你是不是跟白天抓我们的人是一伙的?抓我们之前还做了户口调查!”徐清然被她越来越愤怒的质问声慢慢唤回了神。再看那位跟记忆中的徐青瑶年龄相仿的女孩,很快就从昏暗中分辨出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徐青瑶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很灵动,不管生气还是开心,情绪都写在里面。而这位看着像从小在西城长大的女孩,眸光很暗沉,泛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狠戾与阴郁,还有冷漠。“我没跟你说话。”徐清然说道,“只是认错了人而已。”直白得不留情面。那女生倒也不尴尬,在一言不发的小女孩帮助下松绑重获自由后,问他:“那你是来救我们的吗?”徐清然看了她俩一眼,没有回答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转身就往来时路离开。年轻女生立马追了过去,小女孩也在他们身后默默跟着。直到走出黑暗的小巷,来到有光照的地方。霸气的越野车依旧停在路边,副座的女孩睡得很熟。只有后座的白犬微微仰头,眸光沉静地看着车外的三个人。回到明亮的地方,刚经历绑架的女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口袋里的化妆镜,确认自己脸上妆容有没有花。一看,表情瞬间就垮了:“啊啊啊,怎么这么丑啊?!”而跟着他们出来的那位女孩,一晃眼就跑到没影儿了。徐清然也没打算去追,她看起来就是这里的居民,对西城估计比他还熟悉。副座的小茉莉被车外的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后趴在窗边疑惑歪头:“大哥哥,你又救了人吗?”徐清然现在在她眼中,就跟专门救人的超级英雄没什么区别。徐清然沉默。这一晚上,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好多事,捡的活物也是越来越多。他开门坐进驾驶座后,见车外的女生还在照镜子,面无表情问:“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了。”女孩急急忙忙上了副座,绑好安全带,将小茉莉紧紧抱在怀里。后座的白犬又趴着继续休息。窗外凉风徐徐。徐清然原本打算问那女生住址他好放人,结果才知道,她是从其他星系来的‘旅客’。这年头,天龙系尤其是太月的上南洲,有旅客过来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女生说:“我二姐在南洲的军部工作,说是什么下南洲,也没跟我说清楚,我这一不小心就把飞行器降落在这里了。”“下来想找人问路,结果遇到了刁民说要卖个好价钱,把我敲晕抓走了。”跟她遭遇同样倒霉事的还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女孩。徐清然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俩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不过那个女孩很厉害,年纪轻轻精神力就特别强大,在没有武器的辅佐下也能靠着双手跟绳子摩擦生出的精神力,硬生生把绳子给磨断了!这女生也是个多话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后知后觉意识到徐清然是一句话都没回应。侧头望去,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开车。莫名的,觉得他那张侧脸是越看越熟悉。副座的女生努力回忆了很久,忽然灵光乍现,震惊对着他说:“你你……等等,你不是前段时间网上特别火的那位,徐大少吗?!”徐清然仍旧没有应话。“天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本人!”“太可惜了这里不能直播,不然我肯定要立刻开播让我的粉丝们知道,我遇上了什么大人物!”女生激动又惊诧。她似乎是从天蛇系来的,徐清然对她会认出自己这件事并不意外。直到听见她说:“说来,我和大少你也有那么点渊源关系呢。”“就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军学院培训时遇到的,想各种陷害你的那位封维同学吗?我叫封遥,是他的姐姐!”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后,车子在大路中央停了下来。徐清然手握方向盘,正在思考要不要把封遥给赶下车,省得跟她母亲一样烦人,还得指着他兴师问罪。下一秒,却见她激动拍了下手说:“我特别想找机会告诉你,你简直干得太漂亮了!”“我跟你说,我们几个姐妹早看那傻帽弟弟不顺眼很久了,就是家里宠着根本没机会教训他。之前大姐不是没训过,结果隔天出门时差点被楼上莫名掉下来的花盆砸中。”“想也知道是那个恶魔干的!”“他残害过这么多人,现在有人给他尝尝报应,实在太爽了!”徐清然又是一阵沉默。被封遥抱在怀里的小茉莉也在抬头看她,可能是在感叹怎么会有这么能说话的女生,说得她都精神睡不着了。“对了,当初我妈我爸还有封家官方账号的那些公关道歉词,都是我写的文案呢嘿嘿!我写得很赞吧?有没有帮你这位受害者出了口恶气?”封遥叭叭了一堆,后知后觉发现:“……咦?为什么停车了?”徐清然静默片刻,才又踩着油门继续往前开,面不改色回道:“想起了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封遥不知道她差点就因为是仇人的姐姐而被踹下车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的心直口快救了她一命。封遥说完这些琐碎的事,又想起:“对了,听我二姐说,上南洲好像来了一位新上校。”“她给过我联系方式的,说如果我遇上什么麻烦还是不小心跑到上南洲,就给他打电话寻求帮助……”她边说边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哈,找到了!”“我二姐真是料事如神啊,知道我会有此一劫!”感叹完,就拨通了电话。同一时间,徐清然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封遥握着手机,侧头疑惑地看了他几眼,然后提醒:“大少,你的手机响了哦。”车子第二次在寂静无人的路中央停下。徐清然把手机拿了出来。很快的,封遥那里的电话也接通了。她高兴地‘喂’了一声,问:“你好,请问是太月星上南洲的新任上校吗?”“嗯,我是。”熟悉又清润的声音很快就从手机另一边传来,就是——怎么还有重音呢?她又呆愣愣地转过头,见到驾驶座上的徐清然靠在车边,撑在车门上的那只手还拿着手机,用着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封遥:“……”……啊??徐清然是太月星的新上校?!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个倒霉的小可怜是又被针对了吗?!于是。徐清然只能把封遥一起先带回南城。经过西城19区-南城1区的关口时,那几具尸体还在那里,无人搭理。不知道是一整天都没人路过,还是就算有路过的人,也没去在意。营区里提心吊胆等了一天,就怕徐清然会带回坏消息的马彪,接到小茉莉的瞬间终于放下了心。长得凶神恶煞又彪悍的大汉子,当众人面抱着小女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反而还要女儿拍拍他肩膀安慰:“拔拔我没事啦!”至于封遥。据说她这次是跟家里吵了架,一个人偷偷开着飞行器跨了那么多星系来找她二姐的。现在需要东城营区那里的通讯联系她那位在下南洲的姐姐,徐清然只能把人一起带回东城。而话说西城19区。被徐清然砸了的邪教据点之一,在天亮之后迎来了一班人。为首那位套着一件连帽外套,帽子高高挂在头顶,只露出他惨白的半张脸。他就那样双手插兜,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内看着地上那些断了气的人员。这仪式,倒不是他在乎的事情。主要是地下室那里,西城人找来准备献给他的好东西。敞开的板子底下很快就跑出来几个人,向他汇报道:“老大,那牢门被人给破了,白犬已经不见了。”“需要兄弟们立刻去帮你找回来吗?”被询问的人,却是咧嘴轻笑:“不,不用了。”“我知道是谁带走的。”这地方留下的精神力气息,熟悉得让他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南洲了,这果然就是命定的缘分吗?男人低笑:“他要是喜欢,就给他吧。”阴郁的心情突然变得美好,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东城军部总营。徐清然回来的时候,引起了营区里很大的注意。主要左边跟着一位穿着高跟靴子,妆容精致,服饰看起来也很高档的漂亮女生,右边跟着一位他们没怎么见过的大型白色狼犬。这样能给人带来视觉冲击的一幕,很难叫营区里的小兵不在意。纷纷讨论,徐清然这个新兵到底什么身份。甚至上次向上校打调兵申请,那个不敢见人的老上校都答应了。有人开始猜:“他会不会其实就是那位神龙不见首的上校啊?”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否决:“他这个年纪,能当上校的都不会来我们这破地方吧?我看他都不怎么跟训,天天像旅行那样四处走的,说不定是上校的哪位关系户,来咱上南洲闹着玩呢。”封遥联络上了她在下南洲的姐姐,不过她姐正好需要带着军队去进行比较紧急的清扫活动,得几天后才能过来接她。所以,徐清然就让毛副官看着安排,空出个房间给她暂时居住。同样的,徐清然也警告了封遥,先别把他上校的这层身份泄露给上南洲的其他人。封遥连连应下。徐清然和他新收的白犬,各有神奇的加速疗愈方式。约莫过了两天,身上的皮外伤就开始愈合结痂。徐清然先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个遍,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在营区无人的一角,抓着水管帮可怜的白犬清理身上的皮毛。毛绒绒的它,比他自己还要难清理许多。大概洗了有六七次,才把它从一条脏兮兮的‘大灰狗’刷新为白犬。洗干净之后,徐清然才发现这只白色大狼狗竟然漂亮得超乎预料。毛色柔软蓬松有光泽,摸起来别提有多舒服,在阳光下甚至还会反射着银光。搭着它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别提有多高贵多有气质。徐清然当惯了孤狼,本来没想养什么宠物。但现在洗干净,是越看越喜欢。再想想他家那位狗男人,忽然感慨他的审美和喜好还真是始终如一。徐清然感叹这件事时,正坐在总营一处靠海的地方。那里很安静,坐在礁石上可以听见阵阵海浪拍打的声音,让人能够放松,精神也能得到很好的恢复。白犬在不打架的时候,是个高冷文静的性子。也不闹腾,就乖巧趴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吹海风。眼睛微眯,显然是同样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徐清然曲着一只腿,摘下了挂在耳边的通讯器,拿在手里看了很久。然后寒声呢喃:“狗男人,不给你发通讯你还真一声不响无消无息了?”他憋了好几天的气,没忍住趁着没人的时候发泄,语调冷冷:“沈廷煜,你这个傻逼。”“混账东西。”“不要脸。”“活该你头疼。”“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你。”不然打得他爹不认。面无表情骂了好几句,徐清然心里总算舒坦了点。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有人打喷嚏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身旁的白犬跟他同样立马进入警惕的状态。——这么近的距离,直到出声才被他们发现,证明来人的能力很深,指不定精神力量都在他俩之上。正要转头,就听见那人开口:“别骂了。”“我知道错了。”低沉的嗓音,熟悉得让人耳朵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