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喆不知道李致是不是喝多了把他认成别人,虽然他不愿这么去想,但是也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李致为什么会吻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曾经试过在李致睡着后偷偷亲过这人的嘴唇,因而他清楚李致嘴唇的触感,却从来想象不出与李致深吻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他的口腔被满满地侵占了,李致的气息裹着灼热的酒气向他扑来,如一张遮蔽了外界的网,将他困在了他的身下。口中的舌灵巧地卷着他的舌头纠缠。这是他第一次接吻,呼吸不得要领,越紧张就越不知所措,被迫扬起的下巴紧贴着李致的下巴磨蹭,张开的唇承载不住两人的津液,而他的双手也被李致禁锢到了头顶上。李致的手指插进他手指间,似乎真的醉糊涂了,越吻越用力。陆喆面泛潮红,他今晚也喝了几杯酒,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被李致这么压着亲吻,身体如同一块被撩起火焰的热碳,在失控的边缘燃烧了起来。欲望牵引着意识,他不自觉地挺起腰想要贴近李致,奈何李致双膝跪在床沿上,他碰不到。而李致也在这时松开他的唇,沿着下巴一路往下,在碰到他喉结时,李致的动作有些许迟疑。突然被触到敏感位置,陆喆本能地想缩紧下巴,这么一低头就看到李致抬起脸,那人迷蒙的视线望过来,眼里写着疑惑。就是这一点异样的反应,如同醍醐灌顶惊醒了陆喆。意识到往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陆喆猛地推开身上的人,匆忙起身后靠到旁边的墙壁上。李致被他推得仰倒在了**,眼睛虽然睁着,视线却没有转动,就这么直直地对着天花板,然后闭上了。陆喆抓紧胸口的衬衫面料,等呼吸稍微平复一些才走到床边,探身去看李致。被他推倒以后,李致就没再动过了,陆喆膝盖压在李致的身侧,手臂伸出去摇了摇他的肩膀,见李致没反应,他低声叫道:“李致?”李致含糊地应了一声,但也只是应了一声,眼皮都没动过。他这样,陆喆就知道他是睡过去了,刚才那个吻应该也是醉糊涂了,自己都没意识到做了什么吧。眸中湿润的光黯淡了下来,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陆喆还是止不住地沮丧,不过——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嘴唇,陆喆想到刚才被李致那样吻,又觉得今晚其实是幸运的。帮李致脱掉鞋子和外套,陆喆拉过被子盖在李致身上。看着李致旁边空出的位置,他其实很想脱掉衣服躺下,但是今晚和之前不同,在没有确定李致会否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之前,他不能贸然留在李致身边。指尖抚过李致温热的唇瓣,陆喆终究没有忍住,离开之前又低头亲了亲李致的嘴唇。走出club的大门,初冬夜里的风迎面刮来,寒意从领子袖口内弥漫进来,陆喆这才感觉到了为什么李致会说他穿太少。将风衣的扣子扣上,他拢了拢衣领,拿出手机给霍骁打电话,却听到关机的提示。既然霍骁一直没找他,应该是跟苏晨昼待在一起,他也不需要在这里等了。拦了辆的士,陆喆坐进后排,听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临街的一排霓虹灯箱被梧桐树的枝叶挡去了大半,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孩站在隔壁大楼的楼下,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烟在抽,看着那几张脸上涂抹着浓艳的妆,陆喆想起了刚才陪李致喝酒的女孩。那个叫舒丹的女孩长得清纯秀丽,李致能和她喝酒喝到醉,应该挺喜欢她。陆喆回忆着她那一头柔顺的黑发,以及傲人的身材,望着那几个女孩的目光都有些模糊了。他的视野失去了焦点,注意力也跑偏了,以至于司机又叫了他两声才反应过来,还没说目的地。其实他应该要回家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更不想回到那个没有李致在的地方。“先往前面开吧。”他望着窗外说道。香港的的士司机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客人都载过,哪怕陆喆一脸失恋的表情,司机也无动于衷,照着他说的打表往前开。一路驶过几个街道口,陆喆都没有出声,车里播放着广播,有着一把烟嗓的主持人在聊电影,陆喆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称,扭头对司机说:“去皇后大道中。”作为中环一处人流量密集的地段,皇后大道中在夜幕下呈现出灯火通明之象,热闹非凡。只不过白天往返此处的多数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到了夜里便都脱下了束缚,沉入这一道道灯红酒绿的魅影中。陆喆顺着人行道往前,走了一小段便上了天桥,看到半山扶梯的身影。这座约800多公尺长的电动扶梯是世界上最长的户外有盖电梯,当初港府搭建就是为了方便半山区的居民往返中环商业区。后来因为很有特色,成了不少电影电视剧的取景地。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陆喆就与李致来过几次,其中有两次是为了躲雨,还有一次他记忆最深刻。下补习班那会儿他的山地车爆胎了,被困在半山扶梯附近,那个时间扶梯是向上行的,一想到要扛着这辆很沉的车走上二十分钟,他就觉得腰疼。在路边等了许久他也没打到一辆车,这个时间不好叫爸妈开车来接,他便拨通了李致的电话。李致让他在原地等,过了没多久,陆喆就看见一道身影从电梯那边快步上来了。“你就在这附近?”陆喆欣喜地站起来,李致走到他面前,肩上的背包放到他旁边的地上,蹲下来检查车子:“嗯,刚才在下面跟朋友喝东西,哪里坏了?”陆喆指了下后轮的位置:“好像刹车有点问题,踩着很费力。”李致试了试,刹车的确有问题,现在手边没工具也不好调整,他对陆喆道:“我帮你扛下去,附近就有修车的店。”陆喆想弯腰拿起李致的书包,李致先一步将装了不少书本的包背到背上:“注意你的腰,不是提醒过你别这么快拿重物的。”看李致扛起山地车往楼梯走去,陆喆快步跟上:“可你这样扛下去太累了。”他以为李致会开车上来的,没想到李致今天坐出租车去的学校。“我又不是你,”李致下楼的步伐很轻松,“我的腰可没受伤,再背你下去都没问题。”两个月前陆喆因为打网球把腰扭了,在**躺了一周多才能下地走路。那天下楼的时候,李致走一段就会停下来让他休息一下。明明扛着车的李致应该更累,那人却好像有花不完的力气,还问了两次要不要先把他背下去。其实他的腰已经好差不多了,但那天他向李致撒娇,在李致第三次问他行不行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装出难受的样子捂了捂腰后面的部位。李致果然放下他的车,锁在旁边的栏杆上,背着他走完了剩下一半的路。站在扶手电梯的起点,陆喆仰望着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前方,迈开步伐站在了移动的格子上。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了,电动扶梯在零点后就关闭运行,这个时间乘坐电梯的人依旧不少,旁边的楼梯也有好些人在往下走。他靠右侧站着,等到一截扶梯到底了就往前走几步,再迈入另一截扶梯。左侧的商店街仍有不少在营业,路过一家摆满了绿植的咖啡店,一阵咖喱面包的香气随风飘了过来。到了下一个出口,他离开扶梯,下楼走进那家店。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柜台里穿围裙的白人女孩对他一笑,用地道的粤语问他要点什么。陆喆点了一杯香草拿铁,还有一块刚才闻到香味的咖喱龙虾面包,拎着打包好的袋子出来后,扶梯已经关闭运营了。过了零点,还要继续赶路的人纷纷走起了楼梯。他也混在人流中,右侧的视野能看到下面的街道风景,前面的手作店橱窗里有挑选捕梦网的游客,小吃店前蹲着几个抽烟的年轻人,一家印巴风格的小酒馆外摆着几张露天桌椅,不同肤色的人们坐在一起喝酒闲谈。除了天色,这里热闹得看不出夜已深。陆喆边走边看,来到一处转角时停下了脚步。这里有张座椅,那次李致背他下来,他们就在这张座椅上休息过,可惜现在座椅被一位露宿者占领了。他继续往上走,等最后一口咖啡也喝完后,他来到了楼梯的尽头。路口吹来的寒风比下面更凛冽,他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头痛了,就顺着楼梯走下去,回到马路上拦了一辆的士。司机问他去哪里,他忍住想回酒店的冲动,让司机开回家。到家洗了个澡他就上床睡觉了,早上起来时一侧太阳穴隐隐作痛,洗漱之后头越来越痛了,他吞了一片布洛芬,到美术馆开始投入工作。一天下来他的状态都还可以,只不过每每手机响起,他都会禁不住紧张一下。到了下午,李致终于发消息给他了。【昨晚你几点走的?】盯着屏幕,一阵耳鸣突然在脑海深处响起,被止痛药压了一上午的头痛症状又开始卷土重来。陆喆按着右侧太阳穴,心里如同缠了一团麻线那么乱。李致这么问他,是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了?握着手机等了许久,李致也没等来陆喆的回复。他靠在窗户边,望着前方茫茫的大海,连苏晨阳走到旁边了也没反应。苏晨昼的生日派对还在继续,这艘私人豪华游艇就是苏家的,比起昨晚的喧闹,今天游艇上只有七八个人,都是苏晨昼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瞥了一眼李致手里的红茶,苏晨阳说:“想什么想了一上午?”李致摇头,目光聚焦在远处一座白色灯塔上。苏晨阳以为他会开口,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是神游天外的状态。昨晚陆喆把李致带走时,苏晨阳还坐在位置上,后来他和女伴聊了没多久也回去休息了,一直到今天中午吃饭,他才又见到李致。两人相交多年,苏晨阳很清楚李致的喜好,因而一见到郭文诗,都不必问也明白李致和她只有公事方面的牵扯。不过至于那个陆喆,苏晨阳总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看错,就在他斟酌着该怎么问的时候,李致忽然开了口。“晨阳,”李致转过脸,看着苏晨阳问道,“你有没有跟男人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