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几乎是顷刻间就模糊了,陆喆奔向床边,抓住李致的手却不敢用力,只能极力克制着情绪:“你怎么样了,伤口是不是很痛?会难受吗?除了肚子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捏了捏他的指尖,李致松开手,勉力抬起摸到他的脸。陆喆握住李致的手腕,下唇都要被牙齿咬破了,李致用指腹抹掉他眼角的湿痕,嗓音嘶哑地说:“我没事,别哭了。”抹了一把眼睛,陆喆说:“我才没哭,你等下,我叫医生来。”他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又叫了外间值班的护士。医生进来做完检查,对他说:“病人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休息把伤口养好。”送了医生出去,陆喆回到床边后听到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李致的精神比刚醒的时候好了些,听到叫声便看向他的肚子,他也意识到声音的来源,有点窘迫地岔开话题:“我去给你倒水。”“等下,”李致朝他伸出手,被他握住后,语速缓慢地说,“是不是昨晚到现在没吃东西?”陆喆其实感觉不到饿,他在床沿坐下:“你都没醒,我哪有心情吃。”“那我要是昏个七天七夜,岂不是要把我老婆饿成排骨了?”李致已经有精力开玩笑了,陆喆的精神也放松下来,指尖插进李致的五指根部,问道:“你想吃什么?”李致没有胃口,不过想陪着他一起吃,就道:“你决定吧,我都行。”“那你再休息一下,我出去买。”陆喆把李致的手放回被窝里,被李致又抓住了一根手指:“你一个人去?”“外面有保镖,这里是医院,不会有事的。”陆喆解释道。“昨晚警察怎么说?”这件事不解释清楚李致没法放心,陆喆便将大致情况说了下。得知李唯找了他发烧正在休息的理由,他让陆喆把手机给自己,解锁后果然看到王Sir有打电话,还发过信息。昨晚李致失血过多,哪怕后来及时输血精力仍是很差,不过要瞒住王Sir,光靠李唯说还不够。接到他的电话,王Sir便叮嘱他好好休息,还提了下谈判的进展,拿下这个项目应该没有悬念。放下手机,李致的嗓子比刚才更哑了,陆喆喂他喝了两口温水,他不放心陆喆一个人走,坚持要陆喆带一个保镖。“知道了,”陆喆帮他掖好被角,“你再睡一下。”李致说:“你出去了我再睡。”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谁也舍不得先放手,后来还是陆喆不想李致硬撑着,主动把手抽出来,出去带上了门。他没带保镖下去,现在李致躺着不能动,比他更需要人守着。他找医生问了李致的饮食禁忌,去对面的中餐店打包了粥和包点上来。中午时分警局打来电话,昨晚的嫌疑人已经抓到了,让他尽快去局里认一下人。没想到巴黎的警察效率这么高,陆喆走出病房打给李唯。李唯正好在回来的路上,便接他一起过去。到了警局,陆喆在Henry的陪同下确认了嫌疑人。虽然昨晚接触得匆忙,但是他有跟歹徒正面交集过,认得对方的脸。后来Henry告诉他之所以能抓得这么快是因为这个嫌疑人有犯案前科。“是抢劫吗?”陆喆问道。Henry把资料交给同事,和他走到门外面了才细说道:“不是抢劫,刚抓到的时候我们给他录了口供,他说之所以会伤害你们是因为受了刺激。”陆喆更听不懂了。“他的宗教信仰不待见同性恋,不过他说平时不会这么偏激,昨晚是赌输了钱又喝了酒才没忍住。”陆喆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前科也是这个?”“不,是抢劫。”办完了手续,Henry给他留了电话,说后续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等案件走司法程序排期开庭了会再联系他们。傍晚李致醒过来了,陆喆和李唯一起围到床边看他。李致腹部的伤口流血多,但是手术刀能刺入的深度有限,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害。等医生检查完了,陆喆便把中午买的鱼片粥热了喂他吃,李唯在旁边说上午的合作谈判细节,又说起警局那边的进展。聊到一半时李唯的手机响了,他走开几步接起,说没几句就回头看向李致,眉宇间神色肃穆。等他放下了手机,李致问道:“出什么事了?”“爸又出车祸了。”陆喆最先愣住,李致继续问:“严重吗?”“他没受伤,但是老潘腿骨折了,还有内出血的情况,已经送去了医院去。”“老潘怎么会给伯父开车?”陆喆疑道。“上周老管请假回了老家,刚好这周我不在,这段时间老潘就先去给我爸开车了。”李致解释完便看向李唯,“不是意外?”李唯也看着他,兄弟俩虽然短暂地沉默了,但是通过彼此的眼神能看穿对方的想法。李唯说:“还不好说,不过没有惊动警察。车子刚开出别墅没多远就撞到路边的树了。送医之前老潘还算清醒,据说是刹车有问题踩不动。过了没多久谢延也来到了李致的病房,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刹车被人动了手脚。这下等于要李宗晋的命了。李致背靠着床头,左手扔挂着点滴,他让陆喆把手机拿给自己,给李宗晋拨过去。电话没有通,李致打回家里,管家说李宗晋已经回来了,但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李致又联系了汤盈。虽然汤盈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不过听说李宗晋出了事故,身为妻子的她第一时间就放下了台湾的活动往家赶了。陆喆担心李致的身体,见他接连说话已有些气力不济,便提醒他休息一下。李致没有坚持,躺下后吩咐谢延道:“继续盯着,有任何消息马上通知我。”晚上临睡前,谢延把最新查到的消息汇报给李致。李宗晋没有大碍,但是二次车祸对他的精神打击很大,尤其这次还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他已经亲自派人去查这件事了,李泰兴也知道了,中午就带着李嵘彦一起回了跑马地的别墅看望他。李致让陆喆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再度给李宗晋拨过去。这次响了没两声便被接起,李致道:“爸,你没事吧?”“我没事,”李宗晋的嗓音沙哑,语气也很低沉,“你那边谈得怎么样?”“一切都很顺利,”李致说,“不过可能要比预计的晚两天回去。”李宗晋淡淡地应着,又和李致谈了几句公事便挂了。李唯靠他最近,听到李宗晋的说话声,疑道:“爸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李致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语气,还没说话手机屏幕就跳到了来电界面,是汤盈打来的。汤盈应该是不太方便,声音放得很轻:“我刚才去书房送参汤给你爸,李嵘彦提了老潘的名字,我听了几句,他好像在说这事和老潘脱不了关系,你自己注意点。”汤盈简短地说完就挂了,李唯问道:“她又说了什么?”锁上屏幕,李致道:“李嵘彦可能想把这件事栽在我身上。”“怎么会?”陆喆最先变了脸色,“他还不死心吗?”病房里的气氛压抑了下来,片刻后李唯嗤笑出声:“我怎么觉得这次的事又是他自导自演。”淡淡地看了李唯一眼,李致去看谢延。谢延始终没插嘴过他们的谈话,不过在李致看过来时,他没避开李致的视线。李致笑了笑,重新看向李唯:“不错,反应越来越快了。”谢延也看向李唯:“其实下午我跟高律谈了李总遇刺的事,高律觉得凶手的理由虽然可以解释得通,但是有点过于巧合了。”李唯脸色阴沉地道:“这也是李嵘彦干的?!”“未必,”李致看向陆喆,“当时那个人是冲着陆喆去的,两次动手都想伤害陆喆,如果真是李嵘彦安排,目标应该是我。”“所以还是意外?”陆喆问。“是不是意外要看李嵘彦怎么做了。”李致接住陆喆担忧的目光,语气却比刚才更显轻松,“如果他要把车祸的事推到我头上,那我就反过来把受伤的事按到他头上。”猜到了李致的意思,李唯和他对视了一眼,起身道:“我马上找人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