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燕折只是随便找个借口,也没指望白涧宗真的答应。不过他确实有点想喝奶茶:“那我自己喝——”“你也不许喝。”燕折瞬间失去笑容:“为什么?”“糖分使人油腻。”白涧宗的轮椅滚到燕折身侧停下,修长的手指按下电梯,“我的未婚夫不能太油腻。”“……”有一说一,这句话应该让人很生气。但是,白涧宗正常说话、不那么阴间的时候,低沉喑哑的声调还是怪撩人的,特别是那句“我的未婚夫”。“你很热?”“啊……有点。”电梯门开了,燕折连忙走进去,装作无事发生。白涧宗坐着轮椅跟进来,燕折感觉他在盯自己……别不是真的暗恋原身吧,这么喜欢看人家。燕折不好意思跟他对视,便一直目不斜视,两人在电梯里定定地待了很久。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怎么还没到一楼?燕折偷偷瞄了眼显示屏……草。他们没按电梯,所以现在还在十九楼。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一楼按键,下一秒,轮椅上的某人就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燕折:“……”麻蛋。霸总不能主动按电梯是吧,我忘了你按一下会死啊!燕折气恼得很,但还是忍住了。想想未来,想想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遗产,想想快乐的寡夫生活。忍。忍着忍着,电梯就到了一楼,俞书杰已经等在这里了,他并没有主动帮白涧宗推轮椅,只是跟在身后。燕折突然觉得,两百万其实也没多少钱了。白涧宗这款轮椅差不多就要大几十万,非常智能,操作灵敏,还能机械辅助人站立。燕折一拍脑袋,突然想了起来:“我去你家,要不要带礼物?”白涧宗嘲讽道:“靠你躺**赚来的两万八?”燕折:“……我现在有点钱了。”白涧宗冷笑:“躺谁**赚的?”“……”换别人说这话,燕折估计还会有点被侮辱的感觉。但白涧宗这么说,燕折却能感觉到这人就是这个尿性,见不得别人顺心,不嘲讽两句就不舒服。什么阴间人。但也勉强可以理解吧。看小说原文的时候,燕折之所以不讨厌白涧宗这个角色,除了燕颢真的太恶心人、也有白涧宗自身的原因。他看了眼白涧宗那双永远盖着毯子的腿……九年前,这双腿还能立起来,笔直、修长。彼此的白涧宗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张扬少年,身材很好,均匀的肌肉裹挟着张扬的骨架,意气风发、众星捧月,是榕城年轻一辈中的最优秀的一个。直到一场意外,这双腿从此禁锢在了轮椅上。换谁心里都很难平衡吧。他失去了自由行走的能力,却也不仅仅是失去了自由行走的能力,还有更多……更多。九年,足以让一个心理健康的人在轮椅上发臭、腐烂,变成自己最不堪的样子。换做燕折,他一样会恨。燕折忍不住问:“在想什么?”今天车上不止俞书杰一个保镖,副驾驶上一个,中排座位上两个,但还是太安静了。白涧宗靠着窗,平静道:“想要不要在到老宅之前缝上你的嘴。”燕折:“……”真想把刚刚产生的那点怜爱喂给狗。榕城很大,但老宅就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路上红绿灯很多,俞书杰开车很规矩,安安静静地跟着车流。“前面靠边停车。”“是。”白涧宗按下窗户,靠着椅背道:“去买杯奶茶。”燕折一喜,以为是对自己说的,拉了下车门,没开。“……”前座的俞书杰应了声:“老板,要什么样的奶茶?”燕折:“我要霸气啵啵香橙西米露,不要霸气,不要啵啵,不要西米露。”白涧宗冷笑:“买相反的。”俞书杰:“好的。”燕折一脸失望,但一转头,就露出了隐秘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扬。他已经拿捏住白涧宗了!只要说违心的话,白涧宗就会干顺他心的事!五分钟后,俞书杰回来了,带着一杯奶茶。燕折高兴去接,还客气道:“怎么就买一杯,你们不喝吗?”直到俞书杰越过他,把奶茶递给了白涧宗。燕折:“……”白涧宗揭开盖子喝了一口,眉头微蹙。燕折哽住:“不好喝吧?我可以帮你解决。”白涧宗睨了他一眼,又喝一口:“那多委屈你。”“……”燕折拼命按捺住去抢的手。明明白涧宗喝得眉头都成川字了,但为了不让他顺心,还是铁了心要喝完。真不愧是狗东西啊。燕折在心里咬牙切齿。快到老宅的时候,狗东西终于把奶茶给他了。奶茶杯里,只剩下了西米露、啵啵和香橙,一滴橙汁儿都没有。“……”“怎么不喝?”白涧宗还语气阴冷冷地问,“嫌弃我?”燕折屈辱地吸了一口——他到底为什么要放着自由的两百万生活不要,来这里做白涧宗的未婚夫、喝他喝剩的奶茶料!?老宅到了。宽大的铁门缓缓打开,通往内宅的道路映入眼帘,两边都是山水与凉亭,开了一段路后才到停车处。燕折下了车,顺手把只剩料的奶茶丢进了车门置物架。白涧宗幽幽盯了他一会儿,半晌开口:“把后备箱的东西拿给他。”这话明显是对俞书杰说的。俞书杰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礼盒袋:“燕少爷,请拿好。”“……给我的?”白涧宗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燕折接过,反应过来这是白涧宗给他准备的、给白家老太太的礼物。不怪他没反应过来,老宅肯定不止一个长辈啊,只带一份礼物就够吗?“除了祖母,谁和你说话都不用理。”“我跟着你一起叫祖母?”白涧宗嗯了声。燕折发现,白涧宗一旦开始不嘲讽人了,就是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虽然表现得很不明显。他跟在白涧宗身后走进了奢华但低调的主楼,中式风格很足,里面的每一样家具看起来都很古旧,却又很有质感。燕折来之前做了些攻略,小说原文没怎么提过白家的事,他只好自己上网查。白家在几十年前,真的不姓白,而是姓杨。那时候当家做主的人是白老太太的丈夫,杨夏安。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罗马,前者指的就是杨夏安。他出生在最好的家庭,成长于最好的年代,那时各行各业都处于需要发展的状态,资本尚未覆盖,可以说只要你有点能力,那遍地都是金子。可杨夏安拿着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他败家、赌博,天天混迹在风月场所里,仅靠他自己一个人就把家底败了八九十。偏偏他又是主家的独生子,最后,是他那个温婉贤惠、已经四十岁的妻子白萍不愿被旁支分食干净,一手撑起了所有家业,想尽办法谋求出路,最后才重新回到世家的底蕴。她想尽办法在榕城站稳跟脚的时候,杨夏安还在到处玩女人,上赌船,下赌海,不亦乐乎,逢人就说他有个好太太。据说,白萍发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死杨夏安。她对跪着求她卖股份帮忙还赌债、扬言这次结束就金盆洗手的杨夏安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不可能回头是岸。”第二天杨夏安就死了,谁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传闻里的说法很多,有人说是杨夏安良心发现,自己跳楼了,有人说是白萍亲手弑夫。但那个年代的事,真相已经无迹可寻。从那以后,杨家就改姓了。听起来好像是一句话的事,但其实艰难之处只有同是世家出生的人明白。如今白萍已经八十七的高龄,榕城谁不知道,白老太太的“白”是她自己的白,而非夫姓。-燕折有一丢丢怂。在白涧宗面前还能装一装,可白老太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怕是能一眼把他看穿。所以当他踏进门槛的时候,紧张得拿礼盒的手都在抖。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汇报什么:“已经确认了,确实是曹华德泄露的标书。”“报警吧。”“就这么放过他?”燕折一眼看到那个年迈的背影,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盘在脑后,正闭着眼睛,对着供桌上的佛像缓慢转动佛珠。白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声音听起来很清明,语气始终没什么波动:“现代社会,你想怎么样?断他一条胳膊还是腿?”“……明白了。”中年男人对着白涧宗微微颔首才离开,老太太睁开眼睛,放下佛珠,点香对着佛像虔诚地拜了三拜。“阿白回来了。”“祖母。”“还带了人。”白萍转身,看向燕折,眼里看不出喜怒。“孙儿带想结婚的人来见见您。”“好——”白萍突然问,“曹华德的事你觉得该怎么办?他也算是清盛老人了。”“祖母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白萍扯动了嘴角,重新拿起佛珠,打量着紧张的燕折。白涧宗淡定道:“阿折来之前,还特地去千重山寺庙求了开光的佛串,您看喜不喜欢。”燕折:“……”手抖得更厉害了。他都不知道千重山在哪,别说这辈子,他上辈子估计都没摸过寺庙的门。白涧宗这说瞎话的能力比他还强。偏偏白涧宗好像很喜欢看他紧张的样子,还要当着老太太面拆他台:“阿折,我都不知道你还得了帕金森。”作者有话要说:白涧宗:本来心情不好,看老婆手抖得像筛子,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晚上还有两更,补前两天请假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