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慢慢停稳,俞书杰下车打开车门在一旁静候。白涧宗没动,燕折也没有。微信迟迟没等到燕随清的回音,让燕折的不安达到极致。“我想给大姐打个电话。”燕折想见燕随清一面,当面聊聊,而白涧宗肯定有她号码。白涧宗顿了顿,打开手机调出燕随清的号码,却在递给燕折的前一刻收回了。“你见到她要说什么?劝她打掉这个孩子?”白涧宗缓缓道,“她既然怀到了今天,说明并没有这个打算。”燕折愣了下:“你是不是误会了……”对视良久,白涧宗才理清楚:“燕随清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燕驰明的?”“大姐是那种人吗?”燕折震惊了下,有些不服,“她才不会跟养父乱来!”白涧宗:“……”换做任何人听到燕折这么说,第一反应必然都是燕随清和燕驰明发生过关系。但燕随清不是这种人,燕驰明也不是。或者说,在性这方面燕驰明相当洁身自好,和甘静成婚多年从未有过第三者。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注重自身名誉。和养女搞在一起这种有违伦理、稍有不慎就名声尽毁的事他才不干。不过燕驰明的这番操作,在另一方面还是有违伦理了。燕折脑子有点乱,一点点整理语言:“其实我不是特别清楚,大概就是柳子晔有先天的不孕不育,燕驰明利用他接近大姐,产生感情后柳子晔坦白自己不孕不育,希望大姐接受……试管婴儿。”最后一句停顿,是因为燕折突然想起白涧宗也是试管婴儿。他下意识勾住白涧宗的手,以作无声的安慰。白涧宗显然对燕折的动手动脚彻底免疫了,只是垂眸看了眼,手动都没动一下。燕折不知道白涧宗清不清楚自己是试管婴儿的事,只能先转移话题:“具体怎么操作的不知道,反而最后选择植入的胚胎精|子来源是燕驰明。”上辈子的燕折知道这个事以后完全接受不了,在18到22岁的断层记忆之前,燕随清对他其实不错。所以在请求白涧宗不要与燕颢结婚无果后,他毫不犹豫地捅出了这个事。姐姐和喜欢的人,他总要救一个。那时候他还很天真,又傻又蠢,不明白为什么都说燕颢别有目的了,白涧宗还要坚持结婚。他以为白涧宗是受害者,是不知情,自欺欺人地以“为你好”的方式坚持劝说,甚至在婚礼当天以割腕的形式逃离燕家、试图大闹婚礼现场。燕随清的事也一样。这个事闹出来以后很快传到外面,但别人可不在乎燕随清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燕家养父女乱搞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一向骄傲的甘静根本无法接受,在与燕驰明争执后失手杀死对方而自杀。至于名声尽毁的燕随清……她给了燕折一笔钱,叫燕折永远别再回来。燕折这才懵懂地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自以为的善意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伤害,包括白涧宗与燕颢结婚的事也一样。他带着不知所措离开榕城,郁郁寡欢。“笨蛋。”白涧宗如此评价。只是宽大的手掌无声握住燕折小一圈的手。一个失去了十四岁以前的所有记忆,又在十八岁后记忆断层四年的少年,又要他如何聪明、明白人情世故呢?“……”燕折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别开视线,略带倔强地咬唇看向窗外。人真的很奇怪,独自回忆时不会有太多感觉,但有人倾听时,心里的委屈就好像突然决堤的洪流,怎么都绷不住。白涧宗以为燕折是被自己骂哭的,有一瞬间肉眼可见的僵硬。他抬手又落下,反复几次,确定燕折没哭后才生硬道:“以后不说你了就是。”燕折眼泪直接掉下来了。白涧宗皱着眉头,因为右手还和燕折握着,只能用戴着戒指的左手重重抹掉燕折脸上的湿润,说:“别哭了。”某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他要真死了,燕折估计能在葬礼上哭厥过去。戒指在脸上刮出了一道红印,燕折颤着声音问:“我怎么和大姐说比较好啊?”他不想再像上辈子一样重蹈覆辙了。“现在下车,回房间洗漱睡觉。”白涧宗道,“等明早睡醒,脑子清醒了再考虑这件事。”“现在也清醒……”燕折吸了下鼻子,低头下车,还拒绝了俞书杰的搀扶。太丢人了,为什么总是在外面哭啊。老宅很安静。看着推了个空轮椅迎接的管家,燕折控制不住地懵了下,还以为是白涧宗要换轮椅。“燕少爷,请坐。”“啊……?”燕折回头看向白涧宗。“给你体验一下残障的生活。”一下车,白涧宗的脸色又阴了几个度,“你先回去洗漱,我和管家聊聊。”燕折不愿意,红着眼尾说:“我不偷听,就在外面等你。”“……”换做一个月前,白涧宗就直接叫人把燕折扔回卧室了,根本就不会管他愿不愿意。偏偏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燕折心理状态不好,以至于处处投鼠忌器。来到供奉佛像的厢房,留燕折在外面研究轮椅怎么操作,白涧宗面对佛像,背对管家,许久才道:“祖母一直很信任您。”管家道:“能受到夫人的信任是我的荣幸。”白涧宗垂眸道:“祖母年纪大了,再过两三年都能过九十大寿了。”管家在心里叹息一声,很少见自家少爷这么迂回地说话:“您是想问我夫人在哪吗?”白涧宗回首:“是。”“我真的不知道,少爷。”管家顿了顿,道,“不过我可以联系上夫人。”……燕折不知道白涧宗和管家聊了什么,只清楚白涧宗出来时眼尾红了,不是平日里那种愤怒的红,而是带着丝丝水汽儿。他悄悄勾住白涧宗搭在扶手的小拇指,不安地问:“知道祖母在哪了吗?”白涧宗微微摇头:“但她说不会冲动。”就和白涧宗不想让燕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白萍不想让白涧宗知道她在哪也是一样的道理,都是为了避免万一事发后受到牵连。而白萍从白涧宗手里劫走苏友倾,也是因为她清楚白涧宗一定回报仇,为母亲,为自己。可她的孙儿还这么年轻,刚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不该为仇恨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无论会不会被警方抓到,只要做了,都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倒不如她这把老骨头替白涧宗去做。年纪大了,摔倒也不可惜,不过早走几年罢了。燕折不太熟练地操作轮椅,白涧宗瞥了眼,直接握住燕折的手腕带着他移动。“那……那后面怎么办?”“等。”等警方的进度,等地毯式搜索苏宅,给失踪多年的白茉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也许有很小很小的可能是逗号。回到卧室,燕折一眼看见自己之前遗落在**的相册,而他摔在地上的磁带dv也被不知道是管家还是谁摆回了桌面上。燕折怕白涧宗睹物思人,连忙起身抱住相册通通摆进柜子里,包括那个磁带dv。碰到它的时候,燕折还不自觉一颤,那些黑暗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有刻意地不去回想,但恐惧还是会在特定的时刻倾袭大脑。突然,一只手夺走了他手上的dv,燕折回神,只看到白涧宗将dv放入起居室保险柜的背影。“去洗澡。”虽然燕折从落水到现在没洗过澡,但……“怎么洗?”“……”他们出院出的临时,一些注意事项没来得及说。白涧宗给家庭医生董华打去一个电话,确定肋骨固定带可以自行取下后,才来到燕折面前慢慢解开胸前厚重的固定带。并且董华建议,介于燕折一条胳膊还绑着绷带悬吊的情况,最好由他人帮忙洗澡。白涧宗沉着脸,表情变化莫测,半晌才驶入浴室,命令道:“脱。”燕折难过的情绪散了大半,还有些乐。白涧宗宁愿帮他洗澡,也不愿意让不洗澡的他上床睡觉,真的是……因为刚掉过眼泪,燕折眼周还红红的,犯贱也看不太出来,显得很无辜。他说:“一只手,脱不了。”白涧宗看着燕折的裤腰,深吸口气问:“你上辈子…几月死的?”燕折:“十一月?”白涧宗脸色青了点,就算算上上辈子和这辈子重复的时间,燕折心理上也才刚成年不久!夸张点说,放古代他都能给燕折当爹了。燕折不明所以:“怎么了?”白涧宗用拐杖勾掉燕折的裤子,然后又打开花洒以十分潦草的手法把燕折浇了个透。燕折嚷嚷:“短|裤还没脱呢!”白涧宗:“……”短|裤较紧,不好直接勾下,白涧宗只能借拐杖的力道把燕折勾近,然后手动褪|去,眼神一直平视。奈何某个笨东西还没眼色:“你在脱|我裤子,为什么盯着我的胸看?”白涧宗绷了下牙:“我哪都没看!”“哦。”燕折问,“你是不是够不到我的上衣?”白涧宗:“抽屉里有剪刀,自己拿剪刀剪掉——”话音刚落,燕折就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剪掉也太浪费了,还是脱吧。”并且贴心地补充道:“我坐着你就可以够到了。”“……”白涧宗轻吐口气,拿掉挂在燕折脖子上的绷带,再慢慢抽出燕折的手臂。偏偏燕折还不老实,时不时就因为痒了而扭动身体。“再动给你绑起来!”“我不是故意的。”燕折一边乖乖被洗澡,一边问:“我前两个礼拜看到一个新闻,说是一对情侣在家里玩捆绑play结果着火了,结果那个1丢下0跑了,消防员来救人时那个0对着记者大哭特哭,控诉1的渣——你看过吗?”白涧宗语气很不好:“没看过。”“哦。”燕折单手抱住白涧宗的脖子,“你身上都湿了,不跟我一起洗吗?”“不——”燕折直接堵住了白涧宗即将拒绝的嘴,趁着张嘴说话的空隙钻进舌头,热烈地吻着。从所有记忆归来后他就想这么做了。原来没什么这个世界的燕折。都是他。被白涧宗特殊对待的,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从曾经到现在,都只有他一个罢了。燕折不着寸缕地坐在白涧宗怀里,身上又沾了水,滑溜溜的,白涧宗欲碰又止,偏偏还肋骨骨折,根本不能用力推开。以至于面对接吻,白涧宗完全僵在了浴室轮椅上。脑子的一半是燕折,另一半是道德。刚成年。刚、成、年。“燕折——”“我想……”燕折抵着白涧宗的额头,带着浓浓的鼻音羞赧道:“想你弄弄我。”白涧宗原本想说的话直接卡了回去,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性经历和燕折一样约等于没有,好半晌才想出一个正当理由,嗓子喑哑地说:“骨折不能剧烈运动。”“不剧烈。”燕折知道白涧宗误会了,含糊道,“就手……弄弄。”许久,白涧宗才拉回摇摇欲坠的理智,艰难道:“不许动,不许大喘|气,违反一次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