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吗?”等红灯时,祁颂回过头问。云昳沉默着摇摇头,低头来回拉扯书包带,想要挣脱身上满满的不自在感。名义上应该很亲近的两个人,此时陷入诡异的尴尬状态。祁颂打开车载电台,车里有了声音,气氛终于好转一点。“其实不用麻烦你来接我,住寝室挺方便的。”云昳小声说。“你身体还没好,住在寝室,家里人不放心,还是回家住比较好。”祁颂道,“我下班后顺路过去就行,不麻烦。”其实这和他们以前的生活一样,只是那时候他们俩住在公寓。两人没有同居,房子分别在上下层,见面也很方便。祁颂想这样说,但云昳什么都不记得,如今又不足够信任他,也许会觉得他在撒谎。云昳觉得如果每天都经历一遍今晚这样的情形,简直难以想象,实在过于折磨人,他编了个借口想说明天需要赶作业,只住一天应该没关系。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要他证明自己住在寝室没问题,祁颂也没办法强制他必须回陆家住。似乎知道云昳想说什么,祁颂先一步开口:“明天是陆赫哥的生日。”还真是挺巧,虽然心里觉得兄弟俩感情不好,云昳也不能直接拒绝。“我……我哥,他过生日的话,需要准备礼物吗?”云昳问,光是想想就头疼,一般的礼物似乎也配不上他那个看着高贵冷艳的亲哥。“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习惯一起送。”祁颂解释。云昳点头,不需要他耗费脑细胞想送什么就行。看见云昳脸上露出熟悉的表情,祁颂原本失落的心情好了点。实际上一起准备礼物的原因也跟云昳现在的想法差不多,他不太擅长准备礼物。陆家的习惯是节日、生日都会互送礼物,但云昳的审美从小就跟家里人有点偏差,精心准备的东西并不受欢迎,几次之后云昳就没了兴趣,每次到送礼物的时候都异常纠结。自从两人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云昳总算是找到理由,为家里人准备礼物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祁颂,他只负责嘴甜夸人。之后的路程,祁颂说了几个云昳过去感兴趣的话题,算不上聊得特别愉快,但两人看着正常多了。往他们住的那栋别墅走时,云昳看着祁颂的背影,他们之间隔着几步距离,换成不认识的陌生人来看,肯定猜不出来他们真正的关系。云昳能感受出来祁颂对他的好,但是那份好似乎跟他想要的有些不同。除了昏倒在祁颂怀里那次,祁颂没对他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就连过马路时都仅仅是握紧他的手腕。所以云昳只能做出最坏的猜测,祁颂他好,大概单纯因为责任。想完他又觉得自己可笑,祁颂的哪种好,都是对原主,不是他。这下不止祁颂,云昳也变得垂头丧气,配合上傍晚忽起的大风,更显凄凉。沉默着吃完一顿饭,云昳想这还不如昨天呢,至少还有八卦能听。被想起作用的周岭确实很闲,没一会就抱着保温杯晃悠过来了,仿佛是个七八十的老大爷。生活作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偏偏感情上又是个风流浪子,完全是个矛盾结合体。“你们俩怎么回事,又回家住,不过二人世界了?”周岭摇头,“这下陆赫不是跟我一样的孤寡老人了。”“还孤寡老人,男朋友又分了?”陆赫问。“差不多吧。”周岭不想提那些事,越过沙发上的两人去跟云昳说八卦了。在祁颂眼里,云昳与周岭相谈甚欢,他脸色逐渐冷下来,跟陆赫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仿佛比谁温度更低。祁颂虽然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去阻止云昳跟周岭说话。云昳现在是失忆状态,周围一切都变得陌生,他肯定很没有安全感,笑容都比从前少很多,如果听周岭胡说八道能够开心点也不错。但还是越想越不爽,祁颂开始默默在心里制定计划,明明他更加了解云昳的喜好,肯定能够让他更开心。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以为他在处理工作。周岭看向沙发上的两人,小声跟云昳说:“明明祁颂跟你一样年纪,看着完全不像,还挺有气势。”云昳下意识回答:“还是很帅气很好看。”“你听没听清我说的话,上来就护短!”周岭不满道,“又没说你家祁颂坏话,我是夸他非常厉害,好吗?”以祁颂的年纪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虽然有家庭带来的助力,但也没办法否认他的优秀。毕竟他们身边多的是小纨绔,就算靠家里荫蔽,也没取得什么亮眼成绩,不赔本都算好的。祁颂厉害不是很正常吗,他可是小说主角。云昳这样想,也换了个说法这样跟周岭讲,语气还挺骄傲。周岭觉得好笑:“跟你说没用,你眼里只有祁颂,评价根本不准确。”主角嘛,怎么样都很正常,祁颂只是稍微聪明一点,现在霸总文主角都已经卷到三岁跳级,十岁高考,不到二十岁就博士毕业还好几个学位的那种。在他看来,虽然自己穿进来的这本书剧情比较狗血,但是大部分情况还算写实。没有随口就是天凉王破和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霸总只是普普通通的霸总而已,云昳最后总结陈词。周岭也是个会胡说八道的,跟云昳你来我往,话题逐渐往离谱的方向发展。路过时听了一耳朵的陆赫:???祁颂还普普通通?就算是霸总内卷,倒也不必卷成这样。他人生头一回对祁颂产生了些许同情,他都不知道弟弟对家里人要求这么高,那他这个亲哥是不是也不怎么符合要求。毕竟他唯一的优点仅仅是长得像高冷霸总,实际上成天想法设法翘班。要不是舍不得弟弟辛苦,他早就连夜跑路,逃离地球,奔向太空。睡觉之前,祁颂又为云昳上了遍药。他后脑勺的肿包已经消得差不多,但记忆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云昳心里想着找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回陆家,但一连好几天,每到傍晚还是会被祁颂接走。转眼就是周六,祁家的医疗队也抵达国内。吃早餐时,祁颂提了一句,问云昳什么时候比较合适。云昳当然清楚祁颂是为了他好,而且漂洋过海叫回来这么多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想到未知的检查结果,云昳还是害怕,弱弱道:“我觉得自己没有病。”陆赫放下咖啡杯,面无表情回了一句:“你现在很像那些已经需要扶着墙走还不承认自己喝多了的醉汉。”云昳想反驳,又觉得陆赫表情太凶,挪着椅子到祁颂身后。偌大一个家,只有祁颂能带给他一丢丢安全感。这样“伤人”的场景,陆赫经历过太多,早就司空见惯。饭后,他面无表情带弟弟去见医生,撒娇也没用。医疗队住在祁家的房子里,大多是华人面孔,也有几个外国人。心理医生就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云昳想如果是外国人也不错,遇见不想回答的问题还能装听不懂。结果美女医生一开口,普通话说的比他都标准。云昳偷偷撇了下嘴,好像没办法装傻了。想想也知道,祁颂找来的医生,肯定各方面都很靠谱。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根本不算撒谎。他现在这种行为似乎有点不太好,云昳头很痛。但没办法,还是活着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