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多时,士兵便将午饭送来了。祝青臣简单洗了把手,重新在案前坐下。宇文恕把碗筷递给他,又把酸甜口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多谢。”祝青臣接过碗筷。士兵将饭菜摆好,识趣地准备离开。结果他刚捧着托盘,退到门外,忽然有人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他。士兵一时不妨,踉跄了一下,刚要发作,抬起头看见来人,只能把骂人的话咽回去,改了口:“殿下。”宇文赞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抬起头,看向坐在里面的祝青臣和宇文恕,满是怨气怒气。宇文恕给祝青臣夹了一块烧鹅,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原本气势汹汹的宇文赞被他一眼就吓住了,他顿了顿,抬起手行礼,连说话声音都小了下去:“王叔。”“嗯。”宇文恕随口应了一声,“何事?”宇文赞急急地问:“王叔为何说陈寻是我的男宠?”虽说草原比中原开放一些,但也没有开放到能正大光明接受男宠的地步。宇文赞还指望着自己能依靠联姻,获得一个强有力势力的支持。现在好了,若是他出使大夏,从大夏皇宫里收了个男宠的事情传出去,他还怎么娶亲?还怎么壮大自己的势力?他一开始是挺喜欢陈寻的,体贴听话,善解人意,哭起来梨花带雨,是和草原人不一样的滋味。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陈寻什么身份,更别提陈寻根本就不像他想的那样纯善,不过是个会演戏的太监,他怎么可能为了陈寻放弃大好的机会?所以,在他听说陈寻被送到他房里的时候,心道不妙,赶忙就回来了。宇文恕看着他,神色淡淡:“你为了他顶撞夏国皇帝和太傅,难道不是对他情根深种吗?”宇文赞愣住了:“我……”宇文恕信口胡诌:“你若是想将他收做侍从,将他送到下人房里不就行了?我见你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你是想给他一个盛大的典礼。”“噗——”祝青臣没忍住笑出声。“我怎么可能……”宇文赞简直急死了,但还是不得按捺住烦躁的心绪,耐心解释,“还请王叔不要说笑,我不过是看他可怜,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是吗?”宇文恕面不改色,“正好今日祝太傅也在,你问问祝太傅,你昨日宫宴上,是不是对他情深义重。”祝青臣配合地点了点头:“是啊。”宇文赞脸色难看,刚想说话,就被宇文恕打断了。宇文恕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就不是罢,又不是什么大事,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你不说不就是了?”“这……”这是说不说的问题吗?宇文恕又道:“既然你对他无意,那就把他管教好,别再让他四处乱跑、口无遮拦,竟然还想使唤守门士兵去跑腿,他多大的面子啊,让我的兵去帮他跑腿?”宇文赞一听这话,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难怪,难怪宇文恕会忽然发作。原来是陈寻又作妖了。宇文赞在衣袖里攥着拳头,无比悔恨,恨不能狠狠地给自己一拳。他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把陈寻给带回来了?从昨天到现在,陈寻给他惹了多少麻烦?早知道就不该听他哄骗,一时逞英雄,自己给自己找一堆麻烦。宇文赞没办法,只能认栽,俯身行礼:“侄儿知道了。”宇文恕夹起一筷子鱼肉,慢悠悠地把里面的鱼刺挑出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宇文赞低头:“王叔请说。”“自古以来,两国交好,互换质子。”宇文恕的声音没有一点儿波澜,可是宇文赞一听这话,迅速把陈寻抛到脑后,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宇文恕,眼睛都睁大了。质子?说的好听,那不就是人质吗?难不成……难不成宇文恕想把他留在夏国当质子?这怎么可以?若是他作为人质留在夏国,十年八年,不,只消一年半载,他就会被北周所有势力完全排挤在外。到时候他还怎么争?有什么争的余地?宇文恕似乎没有看见他的反应,继续道:“我特意把你带来,就是想把你留在夏国,也好让你学学中原礼仪,感受一下中原风俗……”他话还没说完,宇文赞“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王叔,我……”他当然不愿意!可是祝青臣就在他面前,他不敢说出口。若是说出口,不就明摆着是嫌弃夏国吗?如今夏国军政尽在祝青臣手中,他已经得罪祝青臣一次了,要是再得罪他,只怕他真的没有好日子可过了。他只能用眼神恳求宇文恕:“王叔,侄儿还想在您膝下尽孝……”宇文恕抽了抽嘴角:“我还年轻,不需要乱七八糟的人尽孝。”祝青臣忍不住转头看他,笑出声来。宇文恕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他在这个世界也还没到三十,怎么就需要别人尽孝了?主角攻是真敢说,也是真会演。能屈能伸,说跪就跪。想来原书里,大反派就是这样成为大反派的。不顾主角攻的哭诉,执意把他派往夏国为质。宇文赞一想到自己要留下做质子,放弃北周所有权力,简直要哭出来了:“求王叔可怜,我愿意跟在王叔身边,当牛做马,在所不辞。”“你先别急。”宇文恕悠悠道,“我想让你做质子。不过,祝太傅说,你年纪尚小,孤身一人在大夏,人生地不熟,只怕不好。”宇文赞眼中重新燃起希冀的光,对着祝青臣。祝青臣却转过头,看向宇文恕。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因此——”宇文恕清了清嗓子,一句话顿三下,故弄玄虚,“祝太傅在大夏皇帝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皇帝决定——”宇文赞咽了口唾沫,抿着唇角,认真地看着他们。“这次和谈,两国就不互派质子了。”这话砸在地上,宇文赞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倒在地上,俯身便拜:“多谢王叔,多谢王叔。”宇文恕道:“你要多谢的是祝太傅。”“是是是。”宇文赞朝祝青臣磕头,“多谢祝太傅。”祝青臣摆了摆手:“不必客气。”宇文恕继续敲打他:“你昨日那样冲撞祝太傅,祝太傅不计前嫌,还肯帮你,接下来这几日,必得安分守己,别再疯疯癫癫的了。”“是。”宇文赞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记住了,多谢王叔,多谢祝太傅,我先告退。”宇文赞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千恩万谢地行礼告退。一切转变,都在宇文恕的言语之间。待他走后,祝青臣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宇文恕:“你也太会演了吧?”宇文恕了然笑道:“敲打他一番,他才不敢在祝太傅面前放肆。”祝卿卿太心软,有的时候挡不住宇文赞的那些阴谋诡计。今日他这番话,不止是告诉宇文赞,你不用当质子,都是祝太傅的功劳,也是告诉他,一旦你惹祝太傅不高兴了,祝太傅可以随时让你留下来做质子。什么皇位,什么势力,全都与你无关。只要祝太傅愿意,他可以把你留在大夏慢慢磋磨,直到你死。宇文赞这种人,不会心怀感激,只能狠狠给他一巴掌,告诉他,如果他不安分,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巴掌等着他。他心里有忌惮,才不敢轻举妄动,再对祝青臣无礼。祝青臣心中了然,又问:“那你呢?”宇文恕把鱼肉挑好,放在祝青臣面前,淡淡道:“等走完猎场剧情,我就把他带回去,在我的地方慢慢杀。”*另一边,宇文赞千恩万谢地回了自己房间。陈寻马上迎了上来:“殿下……”宇文赞一挥大手,把他推开:“来人,把他给我带到下人房里去,随便做个洒扫太监,找几个人看着他,不许他到处乱跑!”陈寻一听这话,只觉得天都塌了。他连忙跪下来,扯着宇文赞的衣摆,是一贯的柔弱模样,涕泪连连:“殿下……殿下是不要我了吗?”可是,宇文赞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宇文赞咬牙道:“陈寻,我今日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我是看你可怜,才把你从夏国皇帝那里要过来。”陈寻拽着他的衣摆,点了点头,一脸乖巧:“奴才明白的,殿下是菩萨心肠……”“你明白个屁!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把你要过来,也是让你做太监的!”“啊?”陈寻恍惚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他还想跟着宇文赞做官,至少做个太监总管啊,实在不行,男宠也可以啊。宇文赞见他一脸痴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厉声警告他。“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太监,要是再敢动那些不该动的歪心思,我可不比你们那个大夏皇帝仁慈!”陈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两行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殿下,殿下怎么忽然这样说?”“闭嘴!”宇文赞怒吼道,“别装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另有所图,你知道你得罪了萧承安,所以想让我帮你。”“不是……”陈寻哭着道,“我是真的喜欢殿下,难道殿下不喜欢我了吗?”“放屁!什么喜欢?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喜欢喜欢的挂在嘴边?谁会信你?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你还把自己给骗进去了?”“我告诉你,你再敢撒谎坑我,再敢去招惹祝青臣,再敢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马上掐死你!”陈寻直视着宇文赞的眼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杀气,毫不怀疑,宇文赞是真的会杀了他。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一阵怪声。宇文赞靠近他,低声道:“你这两日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给你一口吃的喝的,你就很感激了,你不会肖想其他的,难道你都是骗我的?”陈寻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奴才不敢欺瞒殿下,我……”宇文赞松开他的衣领,他整个人就滑到了地上。宇文赞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知道就好,陈寻,乖乖做你的太监,咱们就做一对好主仆。”他朝门外喊道:“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就当做普通侍从……”不行!他不能做普通侍从!他原本就是皇帝的太监,现在变成北周五皇子的太监,他费尽心机,怎么能不升反降?陈寻垂下眼睛,快速地思索着对策。两个士兵从门外走进来,准备把陈寻给带下去。可是下一秒,陈寻忽然挣脱了两个士兵的束缚,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朝着宇文赞身边那根柱子冲去!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陈寻一脑袋磕在了柱子上。他整个人登时没了力气,缓缓倒下。宇文赞被这场变故惊到了,想要伸出手去接,反应过来之后,却收回了手,朝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两个士兵会意,上前把陈寻给扶起来。陈寻的脑袋上破了个大窟窿,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他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一点儿血色。他动了动手指,颤颤巍巍地朝宇文赞伸出手,声音很轻:“殿下……殿下可以说我笨,也可以说我傻,可是殿下不能说我不喜欢殿下,殿下不能说我是在利用殿下……”宇文赞不为所动,陈寻继续道:“我真的很喜欢殿下,是真的喜欢。我不知道我会给殿下带来这么多麻烦,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没有人教过我……”他的手长久地举在空中,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宇文赞终于有所动容,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他抱住陈寻,帮他捂住额头上的伤口,吩咐士兵:“去喊大夫。”“是。”宇文赞低下头,对陈寻道:“你从今以后乖乖的,不再给我添麻烦,我们就好好的。”陈寻依偎在他怀里,垂下眼睛,唇角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好,我答应殿下。”*事情传到宇文恕和祝青臣这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饭了,正喝饭后清口茶。士兵抱拳回禀:“五殿下那边请了大夫过去,说是昨天带回来的那个陈寻撞柱子了,流了一地的血。”祝青臣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连茶碗都拿不稳:“怎么回事?”士兵道:“大夫已经去看过了,包扎好了伤口,人没什么事,修养几日就好了。”宇文恕又问:“他为什么去撞柱子?”“说是和五殿下吵起来了,五殿下想发配他去当寻常侍从,他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喜欢五殿下,就扑上去撞了柱子。”“宇文赞呢?什么反应?”“五殿下心疼得很,还朝大夫发了脾气,说什么治不好就让他们去陪葬。”宇文恕微微颔首:“知道了,下去吧。”“是。”士兵退走,祝青臣和宇文恕对视一眼。如今宇文赞是陈寻手中最后一根稻草,他为了抓紧这根稻草,竟然连命都不在乎。只怕这两人还有得纠缠呢。祝青臣对宇文恕道:“千万小心。”宇文恕点了点头:“你放心。”*上次被宇文恕敲打一番后,宇文赞安分不少。大夏朝政逐渐进入正轨,萧承安学得很快,手头的事情基本都能独当一面,祝青臣也松快不少。这天不用上早朝,祝青臣赖床,日头都起来了,他还没起来,捏着系统,强迫它给自己放动画片。没过多久,亲卫便在外面敲门通报,说楚云扬和卫远过来了,就在正门口等着。祝青臣这才想起,先前镇国公和卫老将军问他什么时候得闲,小辈们想过来见他。他当时说了五日后,今天就是五日后。祝青臣连忙从**爬起来,一边披上衣裳,一边应道:“他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让他们进来吧,送几盘点心过来。”“是。”祝青臣忽然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不要板栗饼。”吃出心理阴影来了。祝青臣飞快地穿上衣裳,漱个口,洗把脸。楚云扬和卫远脚步快,一转眼就到了房门前。“老师。”“小公爷,我把文章送来了。”祝青臣把巾子往铜盆里一丢,扑到桌案前坐好,随手翻开一本书册:“进来吧。”假装自己天不亮就起来读书。楚云扬从门外探出脑袋:“老师,好久不见。”“嗯。”祝青臣朝他招招手,“进来吧。”“好嘞。”楚云扬推开门,钻进房里。跟在他身后的卫远先作了个揖,才走进去。楚云扬熟练地在祝青臣身边坐下,小声抱怨道:“自从废帝死后,我都小半个月没见老师了。”“这阵子太忙了。”祝青臣笑着解释,“你爹说,你最近看兵法看得勤奋,怎么样?可有感悟?”“嗯……”楚云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他没说话,祝青臣都知道他在憋什么屁话。祝青臣直接从案上挑了一本兵法丢给他:“拿到旁边去看,等会儿考你。”“是。”楚云扬抱着书,挪到旁边去临时抱佛脚。祝青臣转过头,朝卫远招了招手:“文章写好了吗?”“写好了。”卫远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不像是武将家的公子,反倒像是个书生。他从袖中拿出卷得整齐的文章,双手奉到祝青臣面前。祝青臣笑了笑:“不用这么拘谨,你也坐吧。”“是。”卫远敛起衣摆,在桌案另一边坐下。祝青臣接过文章,打开仔细看看。与此同时,楚云扬手里捧着兵法书,却忍不住转头看看老师那边。老师该不会又要收一个徒弟吧?这都第三个了!老师不会真的要学那些老夫子,收几百个学生吧?几百个,那他能排到第几个啊?要是排队,一年都见不到老师一次,更别提老师给他讲兵法故事了。楚云扬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不敢吱声。上回他在家里抱怨,被他爹听见了,就被吊起来揍了一顿。祝青臣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去。楚云扬连忙举起书册,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祝青臣随手抓起案上的木头镇纸,像惊堂木一样,敲了敲桌案。“老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永远是老师在这里收的第一个徒弟,你是师兄,好不好?”系统幽幽道:“渣渣臣,前提条件够多的。”楚云扬脑子简单,没有想这么多,听见自己做师兄,马上露出笑脸:“好!”他在西北军营里年纪最小,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萧承安比他小,卫远也比他小,他是最大的!祝青臣简单看了一下卫远的文章,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卫远都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祝青臣颇为满意,又把楚云扬给喊过来。两个人围坐在案边,认真地看着他。祝青臣清了清嗓子:“我这边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们两个的意见。”卫远抿了抿唇角,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有些紧张。楚云扬只是傻了吧唧地坐着:“老师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祝青臣道:“陛下年少,又初登基,所以我想,给陛下挑选两个伴读,一文一武。”楚云扬好像也猜到了什么,表情渐渐凝滞。祝青臣继续道:“当然,这件事情我已经提前问过你们家里了,你们家里都没有意见。”皇帝尚且年幼,身边几位顾命大臣,都算是长辈。若是能做皇帝伴读,不单能和皇帝一起念书,只要相处的好,日后在朝为官,也会稳妥得多。所以他们家里都很赞成。祝青臣想了想:“陛下的品性我是了解的,温和有礼,我也希望把你们三个凑在一块儿。当然,这件事情还要看你们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强求你们。”楚云扬拿不准主意,转头去看卫远。卫远已经俯身行礼了:“谢太傅,我愿意。”他怎么就答应了啊?楚云扬挠挠头,他还想着商量一下呢。于是楚云扬转回头,也行了个礼。既然两个学生都同意了,祝青臣简单吃盘点心垫垫肚子,便带着他们两个进了宫。萧承安听话,也信得过镇国公和卫老将军,祝青臣一提伴读的事情,他马上就答应了。办完这件事,祝青臣便带着他们去了安宁殿。被废帝害死的那些人,白骨被收殓入宫,是萧承安亲自去接的,也是他亲自操办的法事,他还亲自给宫殿改名叫做“安宁殿”。意为“亡魂安宁”。一行人来到安宁殿,神色肃穆。殿中灵幡白布,木制的牌位,用金笔描字,无比庄重。祝青臣恭恭敬敬地从案前捻起立香,用案前蜡烛点起来,分给三个学生。他们三个,一个是废帝的亲弟弟,悔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废帝做的腌臜事,没能阻止他。还有两个,是已经被废帝盯上,若不是侥幸逃脱,只怕也要被害死的人。悔恨、悲伤、恐惧,三人心中都五味杂陈。沉默着从祝青臣手里接过立香,三个人并肩而立,站在祝青臣身后,给牌位上香。祝青臣将立香举过头顶,轻声道:“废帝生前身败名裂、万人唾弃,死后挫骨扬灰、不入轮回,诸位可以安歇了。”他微微回过头,看了一眼三个学生:“你们三个,是被百姓的亡魂托举起来的,以后也要相互扶持、相互监督,若是有人背信弃义、忘记初衷,就把他拖到安宁殿来,让他跪在这些牌位前面,大声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和百姓曾经受过的屈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