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常年资助贫困学生的企业家,被学生父亲敲诈勒索,还被污蔑进了派出所接受调查。出来之后,不计前嫌,想要继续资助贫困学生,甚至想让他进入自己的集团实习,包吃包住。在旁人看来,薄明寒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善心的资助人。就算是贫困学生本人对上他,也要为自己的不听话向他道歉。所幸这回,有祝青臣在。祝青臣站在病床边,手按在安遇的肩膀上,笑着看向薄明寒。“安遇是个好孩子,对这次的事情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给薄总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所以一直问我们,有什么政策或者奖学金,可以覆盖他大学四年的花销。”“他不是不相信薄总,只是不想再给薄总添麻烦。请薄总不要误会。”原来如此。听见祝青臣这样说,众人对安遇的不满稍稍减轻一些。祝青臣又道:“薄总心善,想要继续资助安遇,还想帮他安排实习工作,本来是不该推辞的。”“不过,安遇现在只是一个普通高中毕业生,连大学都还没上,远远达不到薄氏集团的学历和能力要求。就算薄总破格录取,对其他实习生不公平不说,安遇跟不上集团的工作,搞砸了就不好了。”“安遇凭自己的本事找到的家教工作,应该是目前最适合他的,薄总您说呢?”安遇反应过来,也点点头,认真道:“嗯,薄总,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您对我的资助我很感激,我也很想尽快独立,不再给您添麻烦。”祝青臣最后道:“我们都是希望学生能更好,您要是说他信了安远洋的话,那可真是太冤枉他了,说不定他晚上要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呢。”众人这才从薄明寒的语言陷阱中跳出来。是啊,不出意外,安遇就是高考状元,在他们这个小县城肯定吃得开,多少学生家长都想请他做家教。为什么偏要走后门去薄氏集团?再说了,安遇只是不接受薄明寒的安排而已,薄明寒怎么就说安遇相信他父亲了呢?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嘛。众人笑着道:“祝老师说的对,学生自己能养活自己,不再需要资助,薄总应该高兴才对。”薄明寒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看着祝青臣:“是,我是应该高兴。”祝青臣坦坦****地回看过去:“薄总高兴就好。”薄明寒低下头,看向安遇,和长辈一样,温和道:“安遇,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误会了。”安遇摆摆手:“没关系。”薄明寒不再纠缠这件事情,又道:“今天双喜临门,小遇查成绩,我也从派出所出来了,我请各位吃顿便饭,各位意下如何?”安遇抬头看向祝青臣,很明显,他不想去。祝青臣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笑着道:“不好意思,薄总。我们老师出差在外,有规定在身,不能接受宴请。安遇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医生也不让他嘴馋出去吃东西。”其他老师附和道:“是,薄总,我们有规定。”医护人员也纷纷道:“多谢薄总好意,不过我们晚上还要值班,不好意思了。”“这样。”连碰两个钉子,薄明寒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不过在派出所里待了三天,怎么出来之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不单安遇对他躲躲闪闪的,这个祝青臣还敢连续两次拒绝他。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祝青臣仍是笑着,温声道:“薄总刚回来,一定辛苦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情都不急。”祝青臣都这样说了,薄明寒也不能赖着不走。他竭力维持面上表情,颔首道:“好。”送走薄明寒,其他人也渐渐散了。安遇显然松了一口气,看向祝青臣,真诚道谢:“祝老师,谢谢你。”他把薄明寒送的花放到床头柜上,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手。他紧张得两只手心里都是汗。要不是老师在,他一个人笨嘴笨舌的,肯定会被绕进去的。“不用客气。”祝青臣问,“你有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嗯。”安遇点头,小声道,“老师,薄总的反应太大了。”“详细说说。”祝青臣鼓励他,“没关系的,现在只有你和老师两个人,老师肯定站在你这边,你尽管分析。”安遇抿了抿唇角,鼓起勇气道:“本来他只是正常和我说话,问我要不要资助,我也只是正常回答他,说我不需要资助。”“正常资助人听见我不需要资助了,应该会问我,我从哪里拿到了奖学金,或是问我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可是他忽然就把问题拐到我是不是怀疑他上,还说的那么大声。”安遇一边分析,一边看祝青臣,见祝青臣始终温和地看着他,分析的话也越来越多。“他一说那句话,病房里的气氛马上就变了,所有人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好像我是白眼狼一样。”“那个时候,我真的有点怕了,害怕别人把我看成坏小孩。要不是老师帮我解围,我可能就真的要去薄氏集团实习了。”“没错,你分析的很对,就是这样的。”祝青臣点点头,“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所有人听见那句话,让他们对你不满。”“他试图用外界向你施压,当你身边所有人都说你是错的、他是对的,就算你内心再坚定,最后也一定会动摇。”安遇若有所思道:“老师,那我现在知道他的手段,就不会动摇了。”“抵抗外界施压,最好的办法是坚定内心,还有一种办法——”祝青臣正色道,“不要太在意外界的看法。”“其他人可能是被薄明寒蒙骗的,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处境,他们可能有好有坏,但他们终究不是你,所以你不用太在意。”安遇认真应道:“我知道了。”祝青臣把薄明寒带过来的花束拆开,把一枝枝鲜花插进花瓶里:“最近几天,薄总可能会经常过来找你,你要做好准备。”“啊?安遇有些紧张,“经常?”“是啊,原本被牢牢掌控的人,忽然之间失去控制,他一定会过来找你。”祝青臣摆弄着花枝,“安遇,你还是不太会拒绝别人,老师得教你了。”“好。”安遇赶忙拿出笔记本,“老师,我会认真学的。”*不出祝青臣所料。薄明寒有些急了。他资助了好几年的“金丝雀”,还差几个月就真正长大,可以享用了,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金丝雀”扑腾着翅膀要飞走。他怎么能不急?就算不能把金丝雀给抓回来,他也一定要弄清楚原因。所以这几天,他开始以安遇的长辈自居。他说:“安遇母亲去世,父亲现在又进了派出所,估计没有三五年出不来,我作为安遇的资助人,资助了他好几年,了解他的学习和性格,也算是他的半个家长。”“其他学生查成绩、报志愿,都是一家人围在身边,帮忙参谋,安遇年纪还小,我当然要肩负起家长的责任,帮他把把关。”他这样说,其他人直说他人好,关心学生。于是最近,他时不时往安遇的病房跑。这天,他拿着安遇的志愿书,坐在病床边,靠在椅背上,仔细查看。看起来还真像是个靠谱的长辈。听说安遇要报京大,他笑着道:“其实清大也不错,安遇还是要考虑一下。不要因为和祝老师关系好,就选京大。”听说安遇要报历史系,他又皱起眉头,叹气道:“安遇,你真的是因为祝老师选的专业?报志愿怎么能这样报?太小孩子脾气了。”很明显,他想把祝青臣和安遇师生二人给分开。薄明寒语重心长道:“安遇,历史系算是基础专业,但是就业前景远远比不上热门专业,你以后不是还想进薄氏集团吗?集团可不会招历史系的学生。”安遇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道:“薄总,我认真考虑了很久,觉得我还是喜欢历史,我喜欢看书,也喜欢古代。”“就业您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计划好了,我想辅修考古,以后参加考古队,我喜欢和古代文物打交道。”“好。”薄明寒表情凝固了一瞬,“考古队也不错,就是可能会辛苦一些。”“你之前写信跟我说,以后要进入薄氏集团报答我,我才想着让你先去集团实习,指导你填志愿,没想到你又改志向了。”“目标还是要坚定一点比较好,不要改来改去的。”他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敲打安遇,说他心志不坚定,想一套是一套。安遇捏着手,回想着祝老师教他的拒绝话术,笑着道:“薄总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很坚定的。集团人才济济,肯定不缺我一个。”要是以前,他早就着急忙慌地解释自己没有了,但是现在,他变得圆滑许多。薄明寒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祝青臣教的,连说话语气都一模一样。他特意挑祝青臣不在的时候过来,没想到,安遇把祝青臣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见在志愿上阻止不了他,薄明寒又问:“京大给你开的奖学金和助学金条件怎么样?钱多吗?有条件限制吗?”薄明寒合上志愿书,靠在椅背上:“学校的资助和集团的资助不太一样。集团是每个月给你打钱,学校的奖助学金可能是有条件的,需要你每年考到专业前几才能给你。”“你一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以后集团不资助你了,这些事情你都要自己去计算,钱够用吗?”就像是普通长辈的关心。可是接下来,薄明寒又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拒绝集团的资助,就当是多一重保险,万一学校那边……你不至于生活不下去。”他坐得端正,语气也很严肃。但是话里话外,都想告诉安遇,学校的补助不一定妥当,只有集团的资助才是最好的。他想继续维持自己和安遇的资助关系。只要安遇欠他,只要安遇还继续欠他,那他就还有机会。可是,薄明寒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个老师的声音。“薄总多虑了,我们给安遇同学开的都是最好的条件,绝对没有虚假宣传。”薄明寒转头看去,只见祝青臣带着招生组的两个老师,站在门口。另外,还有几个清大的老师——他们各自佩戴着自己学校的校徽。祝青臣朝他挥了挥手:“薄总早,听说您现在算是安遇的半个家长,要帮安遇把把关,所以我帮您把清大招生组的老师一起喊来了。”没毛病。每次招生都是这样操作的。专门负责贫困学生政策讲解的钟老师,拿着一大叠材料上前,全部摊开,摆放在薄明寒面前。“您可以看看,这是我们给安遇同学开的奖学金,还有一些优惠政策。”钟老师笑着道,“毕竟集团有可能会倒闭,学校和政策永远不会。”钟老师就是专门弄这些的,他在门外听见薄明寒的话,心里就不大舒服了。像薄明寒这样的企业家,他见得多了。趁着学生年纪还小,资助一些成绩好的学生,等学生长大了,直接把他们吸纳到自己的企业里。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哄骗学生,他们不免会向学生灌输“奖学金不好”、“奖学金不稳定”、“企业资助最稳定”的错误思想。所以钟老师对薄明寒没什么好脸色。一时间,病房里挤满了老师。有安遇的班主任、老校长,还有各个招生组的老师,在安遇身边铸成一道铁壁铜墙,将错误观念隔绝在外。钟老师亲自讲解优惠政策,实实在在地算了一笔账,就连想挖墙脚的清大都很难再开出比这更好的条件。薄明寒坐在中间,被老师团团围住,神色不耐,却也只能极力忍耐。祝青臣抱着手,靠在墙边,和安遇交换了一个好笑的眼神。薄明寒不是要帮忙参考吗?那就大家一起参考好了。他光缠着安遇,算什么参考?*经过所有老师的谋划,最后安遇还是决定坚持一开始的想法,在所有老师的簇拥下,填好了自己的志愿。过了几天,安遇额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他没有亲戚,也不好再回那个家,于是学校亲自出钱,在医院旁边、招生老师集体居住的宾馆,给他也定了一个房间。就在祝青臣房间的隔壁,照顾他很方便。又过了几天,安遇的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他不仅是县第一,还是市第一。小县城里还保留着一些古代的风俗,比如状元身穿红袍,骑马游街。云岩本地有一些走出去的小企业家,听说家乡出了一个市第一,马上决定赞助安遇,也赞助此次活动,特意从外地空运了一匹骏马回来。这天清晨,安遇被班主任和老校长带着,去换上状元红袍,被扶到马背上,从宾馆出发,穿过云岩的大街小巷。街道上人山人海,安遇不太稳当地坐在马背上,专业的马术老师帮他牵着马,甚至有人跟在他身后敲锣打鼓。安遇有些腼腆,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去看其他人。祝青臣全程跟着,走在人群里陪着他。安遇不小心和祝老师对上视线,祝青臣朝他笑了笑,做口型道:“没关系,很厉害。”安遇愈发红了脸。对内向的人来说,这简直太可怕了。正巧今天,安父安远洋,被警察从派出所里押出来,押上警车,转送到拘留所里,等待判决。安遇与安远洋擦肩而过,一个骑在马上,一个坐在警车里。安远洋看见安遇,手上的手铐哐当哐当地响,他忍不住又一次大喊道:“儿子,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都是薄明寒指使我的!那是我儿子,我儿子是状元……”他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警察喝止了。安远洋整个人贴在车窗上,眼睁睁看着安遇的身影越来越远。游街途中,会经过安遇的初高中学校,最后抵达云岩县城里一个最古老的寺庙、太傅庙,进行参拜。祝青臣背着手,就站在寺庙外面等他。不多时,安遇参拜完毕,从里面出来,接受企业家们的赞助。少的一万元,多的有五万元。覆盖安遇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简直绰绰有余,哪里还需要薄明寒的资助?学习改变命运是真的。安遇腼腆地笑着,挨个儿和他们拍了照,礼貌道谢,终于熬到结束,忙不迭跑到祝老师身边:“老师,结束了。”“嗯。”祝青臣笑了笑,“安遇,你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不要羞于遮盖自己的光芒。”*又过了几天,安遇成功被京大历史系录取。招生组老师的工作到这里也就基本结束了。另外两位老师准备回去,但祝青臣还不打算回去。为免生变,他决定留在云岩,等安遇拿到录取通知书,再带他去京大报道。安遇没有出过远门,还没有安全到学校里,他总是不放心的。况且,薄明寒也还没走,他怕薄明寒还有后手。两个老师笑着打趣他:“小祝老师还没结婚,没有家室,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急着回家。”“不过这个学生确实情况比较特殊,那就辛苦小祝老师多留几天,我们回去向学校申请补贴,有事情随时联系。”“好。”祝青臣比了个“ok”手势,送他们上了火车,“拜拜。”大反派得知他出完差还不回来,整个人要气死了。又一次打视频的时候,郁行洲质问他:“祝卿卿,我不是你的家室吗?他们都知道要回家,你怎么还留在那里?你的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祝青臣哽住:“李那个,你正常一点,我有点害怕。”他解释道:“薄明寒也还留在这里没走,我得看着安遇,还要帮他卖房子,没这么快回去。”郁行洲问:“卖什么房子?”“卖他们家的房子,安遇以后就不回来了,干脆卖掉。”“我来买。”“这个是状元房,你买来干什么?”“我买来考状元。”“你考什么状元?”“给我这个世界的弟弟考。我马上让郁白退学,重新参加高考,房子给他住,保他考上状元。”郁行洲道,“我买了房子,你就可以回来了吧?”祝青臣捂着脸偷笑。*又过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大学生报到的日子。祝青臣领着安遇,安遇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师生二人登上火车,前往京大。火车转高铁,刚从车站出来,祝青臣就看见了一个无比幽怨的人。快两个月没见,大反派整个人好像都阴沉了一些,穿着黑色的西装,身边好像散发着如有实质的黑气。祝青臣朝他笑了笑,把安遇送到直通京大的巴士上,把他介绍给迎新的学生,然后走到郁行洲面前。“不是说好了不要来接我吗?万一被薄明寒发现我们认识怎么办?”郁行洲淡淡道:“怕什么?我特意给他制造了一点小麻烦,他现在处理麻烦去了,走,上车。”祝青臣弱弱道:“可是我已经买好了巴士的车票,我等一下要回去坐车。”“坐什么巴士?”郁行洲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像土匪抓人一样,把他抓走,“我开车来了,让你的学生去坐巴士,你跟我走。”祝青臣整个人差点腾空,在空中蹬脚:“不可以!我还要带他们去报到!”郁行洲把他放下来,转头看他:“那请问日理万机的祝老师,什么时候可以分点时间给我?你怎么比霸总还忙?”祝青臣抓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手表:“中午,等我带学生回到学校报到,把他送回宿舍,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饭。”郁行洲神色不虞,明显不是很满意。“晚饭也可以一起吃。”郁行洲神色微动,动心了。“宵夜也可以,晚上我们还可以一起在教师公寓里住。”这下郁行洲满意了:“好。”“不要生气了嘛,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耶。”“嗯。”大反派惜字如金,一起睡而已,没有很高兴。祝青臣偷偷捏捏他的手臂,然后回到大巴车上。安遇就坐在座位上,抱着书包,乖乖地等他回来。祝青臣在位置上坐下,安遇问:“老师,那位是……”祝青臣没有犹豫:“老师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