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九月,龙兴之月。这天清晨,蓝色的小光球停在枕头上,使劲蹦了蹦。“臣臣,起床!你今天登基结婚!”“是李钺登基,不是我。”祝青臣拽着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闷闷地纠正它。“你现在去跟李钺说,你想当皇帝,他肯定让你当。”“但是我不想当。”“那你也要快点起床,你可是皇后,你今天结婚。”“我太困了。”祝青臣翻了个身,缩成一团,趴在**,“晚上太晚睡了,再睡一刻钟。”“昨天晚上紧张得睡不着,早上又赖着不肯起。”系统无奈,“臣臣,我的假期马上就结束了,我可没有几次能喊你起床了。”“什么?”祝青臣一听这话,马上清醒过来,顶着被子,从**弹起来,“统统,你要走了?”从他回到原本的世界,到现在一统天下。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年半。祝青臣早就把系统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之一,从来没想过它还会走。“可是……”“我每天都在向控制中心请假,假期已经预支到一百年以后了,就是为了看你结婚。”系统恨铁不成钢,“结果你还赖床,快点起来!结婚给我看!我摄像机都准备好了!”祝青臣眨了眨眼睛:“我……我不想让你走,那我不结婚了……”“什么?!”系统震惊。“我不结婚,你就不会走了。”系统对上他难过的表情,换上悲痛的语调:“臣臣,我一直留到现在,就是为了看你结婚,连这么小小的愿望你都不满足我吗?”“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走……”祝青臣小声解释,“统统,为了留下你,我愿意不结婚。反正我和李钺早就是老夫老夫了,不办仪式也可以。”“你这死孩子!”系统气得飞到他的头上乱蹦,“我真的会揍死你的!”祝青臣拽着被子,盖过头顶,无力地倒回**:“那你就揍死我好了。”眼看祝青臣又要睡着了,系统更换策略:“臣臣,作为一个系统,我还没有参加过婚礼呢,还是古代帝后婚礼,你忍心让我带着遗憾离开吗?”祝青臣不忍心,所以他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正巧这时,侍从在外面敲门:“祝大人,您起来了吗?”祝青臣看了一眼系统,从**爬起来:“起来了。”系统高兴了:“好,起床起床,结婚结婚!”祝青臣瘪了瘪嘴:“那你不许走。”系统飞到他身后,用力推他:“知道了,至少我今天不会走。”“嗯。”祝青臣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简单洗漱一下。礼服重重叠叠,过于厚重繁琐,他一个人无法处理,只能让侍从进来帮他。大周定下了以黑红为尊的规矩,祝青臣身上这身是正红的,参考了文官的官服,但是更加华丽。祝青臣捧着脸,坐在铜镜前。宫人们簇拥着他,帮他梳头戴冠:“祝大人今日真是俊俏。”“过了今日,就要改口叫君后了。”“陛下昨晚也没睡着,大晚上的在殿前练刀,早上起来,又在练拳,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没睡。”祝青臣笑了笑:“我也没怎么睡。”昨天晚上连看十集动画片,都打破记录了。铜镜里,蓝色的小光球闪着欣慰的光。收拾好一切,祝青臣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就准备去正殿。大典之前不能见面,祝青臣和李钺分别住在一个宫殿的两侧偏殿。祝青臣过去的时候,李钺正好也过来了。两个人在廊下遇见,祝青臣提起衣摆,快步上前,抬起手,碰了碰李钺的眼下。果然,李钺没睡好,眼下有一点青黑。“李那个,你竟然擦粉!”李钺抓住他的手,也搓了搓他的脸。“祝卿卿,你也擦了粉。”“是他们给我擦的,说这样精神点。”祝青臣拍开他的手,“你别一直搓我的脸,全部给我弄掉了。”“噢。”李钺深吸一口气,“那你是不是应该先收回手?”两个人抓着对方的手,挨挨挤挤地走进正殿,在位置上坐好。“李钺,你别挤我。”“祝卿卿,你为什么一直抓着我的手?”“你说为什么?我的妆都被你摸花了。”辇车御驾,文武百官身着官服,浩浩****地从宫门入宫。得亏他们来得及时,要是他们再晚来一会儿L,祝青臣和李钺都要打成一团了。礼官在殿外唱和:“恭迎帝后祭天!”文武百官俯身行礼:“恭迎帝后祭天!”祝青臣想拍开李钺的手,但是李钺非要牵着他,牵着他一起,站起身来,朝殿外走去。在重叠繁复的衣袖下,两个人的手紧紧交握。走下台阶,来到御驾前,李钺微微侧过身子,握着祝青臣的手,先把他扶上去,自己才上去。六匹马的车驾,从正东的朝阳门出,一路来到城外的祭天台。祭天台九十九级石阶,高耸入云。在礼官唱和声中,祝青臣和李钺始终牵着手,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在祭天台上站定,两人共执一爵从凤翔城带来的米酒,微微倾倒。一时间,万籁俱寂,只有酒水倾洒在祭天台上的声音。祭天祭地,祭山祭水。万里无云,烈日昭昭。祝青臣和李钺在天地山水之间,共饮合卺酒。日后史书,会写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会写他们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更会他们共治天下、恩爱不疑。史书上红线绵延,将他二人的名字缠绕百年千年,永不更改。*大典繁琐,先是祭天,然后御驾回宫,在紫宸殿接受百官朝拜。一直到了傍晚,还有一场宫宴。祝青臣和李钺端坐在主位上,接受相熟朝臣的敬酒。一开始,众人还有些端着,李钺和祝青臣也是第一次当帝后,面带微笑,动作矜持和缓,看起来倒有些帝后风范。结果……到了后来,酒过三巡,众人喝的都有点多,就不是那么在乎礼数了。和他们从小就认识的朋友端着酒杯,脸颊飞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陛下可算是得偿所愿了。陛下从小就喜欢祝青青,我早就就看出来了!”李钺面色一变,刚准备阻止他,就被祝青臣按住了:“怎么说?”“祝青青,你还问我为什么。”朋友嘿嘿一笑,“咱们小时候打雪仗,陛下从来不打你;咱们一起烤兔子吃,陛下永远让你先吃兔子腿;我们一起留宿,旁人都睡得横七竖八的,就陛下要搂着你……”祝青臣又怀疑又好笑地看向李钺。李钺挥了挥手,吩咐亲卫:“刘大人喝醉了,快把人带下去醒醒酒。”祝青臣按住他的手:“让他说,让他说!”紧跟着,又一个朋友端着酒杯站起来,正好在刘大人对面,和刘大人打擂台。“那祝青青不也早就喜欢陛下吗?陛下十三岁,跟着先皇和太上先皇上战场,被敌军箭矢扎了脚趾,祝青青大晚上的硬是要去探望,一边骑马,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就扎了个脚趾,他晚到一会儿L,陛下伤都好了。”祝青臣表情凝滞,有这回事吗?他怎么不记得了?李钺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按住他的手:“祝卿卿,让他说。”这些事情被勾起从前的回忆,宫殿中,凤翔城里的“老人”纷纷起立发言。“我也记得!小的时候,陛下和祝青青总是一起得风寒,一起好。有个人得了风寒,第二日,另一个人指定也要风寒。他俩跟扭股糖似的,整日整日黏在一起,生病了也要黏在一起。”“小的时候长辈就说让他俩结拜,做异姓兄弟,结果他们死活不肯!原来是等着今天大婚!结拜了就不能大婚了,是吧?”“从陛下十三岁第一次出征开始,回回都给祝青青带特产,别人谁都没有。”“每回陛下出征,祝青青都要难过一阵子。”“陛下早就看上祝青青了。”“祝青青不也早就看上陛下了?”一拨人抓住了他们早早相恋的证据,越说越激动,几乎要爬到酒桌上了。祝青臣和李钺想要别过头去,却又和对方撞在了一起,额头撞到了额头。两个人额头相抵。李钺低声道:“祝卿卿,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祝青臣点点头:“回去吧,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再不走,他俩那点底细都快被扒干净了。太害臊了。“走。”李钺当机立断,搂着祝青臣的肩膀,带着他从后殿溜走。两个人回到寝殿,屏退侍从。“不用伺候,下去吧。去外面守着,等宫宴散了,把诸位大人送回去。”侍从们将门关上,两个系统也留在了外面,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祝青臣跌坐在小榻上,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这群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李钺站在桌前,倒了两杯酒:“所以我被扎脚趾那次,你真的是哭了?”“我……”祝青臣哽了一下,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所以我们几个朋友一起睡,你总是搂着我,是因为你……”“因为你身上很暖和,抱着很舒服。”李钺面不改色,在他身边坐下,“我每次出征你都很难过?”“你每次打雪仗都不打我?”“你每次送我出征都会哭?”“你不想和我结拜,是因为想和我结婚?”“对。”两个人话赶话,一直到了——李钺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李钺又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酒杯递给祝青臣,“想和你结婚,十六岁的时候就想,所以拒绝了长辈让我们结拜做兄弟。”祝青臣接过酒杯,有点脸红:“李钺,你狼子野心。”“他们说我今日得偿所愿,确实如此。”李钺扶着他的手,两个人双手交叉环绕,又在寝殿之中喝了一杯交杯酒。放下酒杯,两个人坐在小榻上,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但也不知道。祝青臣扯了扯自己身上厚重的礼服,小声道:“那我先把衣服换掉?”“嗯。”李钺神色淡淡,“累了一天了。我让他们送点热水进来,你先擦擦。”“噢。”祝青臣悄悄觑他,发现他真的没有什么反应,便绕到屏风后边,把繁琐的礼服脱下来。可是他忘了,穿礼服的时候要侍从帮忙,脱的时候他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祝青臣抱着一团衣服,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李钺,你在吗?”李钺从侍从手里接过一盆热水,重新把殿门关上,回头看他。祝青臣举起衣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帮我一下。”“嗯。”李钺上前,把铜盆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祝青臣举起双手,李钺站在他面前,微微低下头,帮他把礼服的系带解开。寝殿里烛光明灭,映在李钺的侧脸上。祝青臣看着心动,悄悄向前挪了一步,鞋尖抵着他的鞋尖,轻轻戳戳他。李钺皱眉:“不要再往前了,解不开了。干嘛又踢我?”祝青臣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歪着脑袋看他:“你说什么?”李钺面不改色:“干嘛踢我?”祝青臣气得给了他一下:“什么踢你?我这是在勾引你!勾引!”李钺顿了一下,帮他把全部系带解开,语气冷静:“祝卿卿,你身体不好,刚吃饱不能剧烈运动。”原来如此。原来他知道啊。祝青臣歪着脑袋凑近他,照着他的唇角,亲了一口,“啾”的一声,无比响亮。被亲到的那边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李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这次停顿的时间比上次还久:“祝卿卿,你穿这么厚,要是被闷出汗来,要赶紧擦干净,不然会风寒的。”祝青臣换了个方向,照着他的另一边唇角,又是“啾”的一声。这下李钺的脸整个是红的了。祝青臣理直气壮:“反正等一下要出汗,再说了,我出汗是因为寝殿里烧着地龙,不是因为衣服太厚。谁家宫殿九月份就烧地龙啊?”李钺努力维持着语气的正经:“祝卿卿,你这样真的会得风寒的。”“没关系。”祝青臣嘚嘚瑟瑟,拽着李钺的衣带,“因为我正在玩火。”李钺拍了一下他的腰:“这又是在哪里学的?”“在玩火的时候学的呗。”祝青臣趴在他怀里,抬起头,沾着酒水的双唇,准准地贴在李钺的嘴唇上。李钺握着他腰带的手倏而收紧,随后祝青臣的腰带被扯开,繁复的礼服挂在祝青臣身上,因为太过厚重,慢慢地往下滑。衣服滑落在地上,祝青臣穿着单衣,站在中间。李钺把他从衣服堆里抱出来,摸摸他的后背,确认他确实没有出汗,也不再惦记着给他擦手擦脚,按着他的脑袋,加深这个亲吻。祝青臣被地上的衣服绊了一下,还差点碰倒了屏风。亲吻结束,祝青臣跟个树袋熊似的,攀着李钺的脖子,挂在李钺身上,得意地翘了翘并不存在的小尾巴。“李钺,你从小就不爱看书,所以你肯定没看避火图吧?你肯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我看了,我遥遥领先,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听我指挥……”祝青臣话还没说完,李钺就堵住了他的嘴:“祝卿卿,我只是不爱看书。”虽然他们都看了图画,并且表现得比对方自信,但是实践起来还是不太容易。两个人窝在**,对着祝青臣随身携带的图画,合力研究。“这样?就是这样。”“不行,李钺,这样不行,太……”红烛影摇,红帘微垂。这一研究就是一个时辰,红烛直接烧了一半。李钺想把几张图都试一下,祝青臣气得直捶李钺的胸膛:“读书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勤奋。”李钺低声道:“最后一回。祝卿卿,别睡,我有礼物给你。”于是又是半个时辰。事了之后,祝青臣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脸色绯红,整个人都冒着热气。李钺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只是热,没有发烧。他准备要点热水,刚准备下床,就被祝青臣拉住了。“礼物……”祝青臣睁开眼睛,“我的礼物呢?”李钺垂了垂眼睛,低声问:“祝卿卿,你确定现在要吗?”“要。”祝青臣倒在枕头上,坚定地点了点头,“现在就要礼物。”为了李钺说的礼物,他才坚持到现在的。“好罢,那你不要后悔。”“嗯,绝不后悔。”李钺打开床头的暗格,从里面拿出几个小木牌,摆在托盘上,放在他面前。“这是什么?”祝青臣随手拿起一块木牌,但因为帐中昏暗,看得并不清楚。李钺解释道:“之前那几个老匹夫说,就算好男色,也应该广纳男宠,王侯将相三妻四妾乃是天道。”“所以呢?”祝青臣没由来地眉心一跳,“你做了什么?”“你如今也是万人之上,别人有的你也要有,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男宠。”“什么?”祝青臣震惊,但是声音有点哑,喊不出来,“你给我准备了一些什么?”李钺把从他手里滑落的木牌重新放到他手里,挂起帐子,让祝青臣看清楚木牌上的字。祝青臣还是一脸震惊:“李那个,你也太那个了吧?我不要!”李钺却十分淡然:“从今天起,祝卿卿就可以翻牌子选人侍寝了。”“你疯了?”祝青臣拿起手里的木牌,再看清楚之后,整个人眉心狂跳,“你没疯,我疯了。”李钺保持平静:“这些都是为你精心挑选的男人。”祝青臣一脸复杂,举起手里的木牌,怼到李钺面前:“宇文恕?这个叫‘宇文恕’的男人是谁?”李钺介绍道:“草原摄政王,孔武有力,权势滔天,草原上最雄壮的苍鹰。”“这不就是你本人吗?”祝青臣随手又抓起一块牌子,“郁行洲?”李钺继续介绍:“经典霸道总裁,掌管郁氏集团,掌握修车技能,可以在霸总与修车工之间随时切换。”“算你厉害。”祝青臣一脸复杂地看着李钺,重新拿起一块,“长渊?”李钺面带微笑:“修仙世界的魔尊,可以在龙形和人形之间切换,据说龙形有两个……”祝青臣忙不迭打断他,戳着木牌:“就要他了,就要长渊,马上传长渊来侍寝。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变出两个……”他话还没说完,李钺就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一把抱住他。可是一直到最后,祝青臣也没搞清楚,李钺到底有没有变出两个、是怎么变出两个的。他累到直接睡着了,后来李钺抱他去洗漱,他也没感觉。*帝后大婚。不出所料,翌日一早,就传出今日罢朝的消息。祝青臣趴在干净柔软床铺上,爬都爬不起来。期间被李钺抱起来吃了早饭,就喝了点粥,然后又迷迷糊糊地滑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一直到了正午时分,早上喝的那点粥消化完了,他被饿醒了。祝青臣裹着被子,从床铺上爬起来。李钺坐在旁边批奏章,摸摸他的额头:“起来了?”“饿了。”祝青臣吸了吸鼻子,还有力气嘴硬,“昨晚长渊服侍得不错,重重有赏。”“多谢祝大人,长渊受宠若惊。”李钺让侍从把午饭送进来,祝青臣连床都不用下,就在**吃。吃完午饭,祝青臣又窝在**,拆开昨日朋友们送来的成婚礼物。礼物堆成山,书画字帖,是祝青臣喜欢的;兵器暗器,是李钺喜欢的;还有一些好寓意的东西,比如两块玉佩、两个同心结、两个小人偶,是祝贺他们成婚的。所有礼物都拆开,只剩下角落里最后一个盒子。祝青臣让李钺把那个盒子拿过来,两个人一起打开。里面是——两杯奶茶,一份炸鸡,祝青臣最爱的双拼口味。随奶茶附赠两张祝青臣最爱的动画片贴纸,贴纸后面印着——臣臣、大反派,有缘再见。在这些零食贴纸下面,还压着一把羽毛扇。在祝青臣历经每个小世界的开头,都会有一片光羽落在他的眉间。系统就把这些光羽编成一把文人用的小扇子,送给祝青臣。祝青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环顾四周,再也没有看见那两个蓝色和红色的小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