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许是为前阵子各方面的精神压力所累,又被寒风激化,唐纨这场感冒来势汹汹,夜里高烧持续反复,吃了药也无济于事。凌晨两点多,林寰带着相熟的私人医生敲开了贺准家的大门,一进屋,屁股还没沾上沙发就开始吐槽:“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那什么小说里的,霸道总裁身边任劳任怨的小跑腿啊?”贺准把人迎进客厅,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歉疚和感激:“麻烦二位,他烧得厉害,又不肯去医院。”林寰挤眉弄眼:“啧,我说攒的局你怎么从来不去,原来早就金屋藏娇了,可以啊贺准。”私人医生很有职业操守,连口热茶都顾不上讨,拎着药箱径直问:“病人在哪个房间?”贺准欠身相引:“跟我来。”林寰紧随其后,满脸的八卦兴奋:“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把你这颗太上忘情的心都给俘获了。”进了主卧,双人**躺着一个清俊瘦削的青年,双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睡梦中仍旧眉宇微蹙,可见正遭受着病痛的折磨。一旁的床头柜上琳琅满目地摆着药瓶水杯毛巾以及退烧贴,足以看出之前的兵荒马乱,医生搁下药箱,拿出听诊器刚要戴上,身后响起一道不可思议的惊呼:“我去!这不上回在咖啡厅遇见的那个人吗?原来你和他是——”两道不悦的视线同时投向瞠目结舌的林寰,他自觉噤声,讪讪地挥了挥手:“你们忙,你们忙……”医生看诊结束,初步判断是病毒性感染导致的高烧不退,因手头上医疗器械不足,无法进行全面检查,就先给唐纨挂了水,暂留下来观其效果。三人退出卧室,贺准取了西洋参泡茶,招待不辞辛劳深夜前来的医生和好友。林寰接过茶水啜饮一口,按捺不住心头八卦的欲望,逮到机会继续追问:“赶紧说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对面的贺准放下玻璃壶,轻飘飘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林寰握着杯子瞪大眼睛:“卧槽……你还真把人家有妇之夫泡到手了?”“咳咳咳……”医生掩嘴轻咳,显然是被如此毁三观的话给吓到了。贺准没好气道:“谁告诉你他是有妇之夫了?”林寰言之凿凿:“我上回见过啊,你忘了?就咖啡厅那次,他不是还带着一个孩子么,你追着人出了门,连我给你安排的小男孩都提不起性趣。”医生:“……”贺准额角青筋直跳,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他家就一个孩子,没别人。”林寰拖着长腔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单亲爸爸啊,好家伙,贺准你行啊,原来喜欢玩直掰弯的戏码,啧啧……”医生不忍卒听,放下杯子站起身:“我进去看看病人情况。”走到半路,他又退回来,看着贺准犹豫片刻,终于三分尴尬七分严肃地询问:“他发烧前,你们两个有没有过剧烈的性行为?”贺准:“……”好说歹说地解释一通,医生将信将疑,转身去了卧室。贺准单手叉着腰,烦躁又无语地转过身,对上林寰精彩纷呈的脸,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你大爷。”吊完一瓶水,唐纨的烧终于退了下去,贺准一颗心跟着落地,客厅落地窗外,灰蓝色天空隐隐有天光破开的趋势,竟然不知不觉过了一个通宵。林寰带着医生告辞,贺准要送他们下楼,被医生叫住,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道:“你也熬了一夜了,去休息吧,不用送。另外有句话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劝,你们这个年纪需求旺盛是事实,但该节制的时候,还是要节制。”百口莫辩的贺准:“……谢谢医生,我知道了。”身后的林寰还在起哄架秧子:“可不是吗,人家毕竟生过孩子,和嫩葱似的小男孩不能比,你可千万要——”贺准一手掌着门框,眯起眼睛下巴微抬,冲着他道:“赶紧滚。”被殃及池鱼的医生:“……”“抱歉,我不是冲你。”他转过头,端方有礼地冲医生颔了颔首:“你的话我会记在心上的。”唐纨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瞬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卧室窗帘紧闭,只留了一盏床头落地灯,照出暖黄色的光。他撑身坐起,左手手背带起一下轻微的刺痛,偏头看到上面贴着的医用胶带,一时间有些懵。嗓子眼里干到不行,他顾不得思考这些,视线朝床头柜的位置寻觅,如愿地找到了一杯水,细看之下,杯壁还凝着水汽,像是刚放在那里不久,指腹贴上去探了探,果然还是温热的。神智慢慢归位,他边喝水边回忆,自己发着烧去接贺准,到家之后对方给他煮了粥,又服了退烧药,俩人窝在沙发上聊天,等着晚上的煎牛排……等等,牛排?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唐纨一口气喝干了一杯水,长久未进食的胃却更加奋力地叫嚣起来。拉开卧室门走出去,客厅灯火通明,不远处落地窗外的天色将暗未暗,正是黄昏时分。唐纨更加恍惚,莫非是他后来又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被贺准抱回了卧室?听觉姗姗来迟,厨房区域的动静终于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调转视线循声看去,中岛台后,一身西裤衬衫搭配的贺准背对着他立在灶台前,正搅拌着面前锅里的东西。厚实的地毯隐去脚步声,唐纨默默走近,往锅里一瞧,眉心蹙起:“说好的牛排呢?”贺准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险些把勺子扔出去,扭头对上木着脸的唐纨,空着的手伸过来扣住他的后脑勺使劲揉了揉,“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我还会轻功水上漂呢。”知道开玩笑了,看来病是真的好了,贺准撇嘴点头:“是是是,我们纨纨最厉害了。”唐纨不理他,只盯着锅里仿佛进入轮回的小米粥质问道:“我的牛排呢?”贺准好气又好笑:“祖宗,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唐纨懵了,抬眸看他:“啊?”贺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自己看。”唐纨瞪着上面崭新加一的日期,脱口而出:“我靠……”旋即立马想起什么,原地转了一圈,急道:“手机……我手机呢?”贺准咔哒一声将火关上,牵起他的手领到沙发前摁着肩膀坐下,道:“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别乱跑了,手机在卧室,我去给你拿。”伺候人的活讲究的就是个一回生二回熟,唐纨这一遭生病,倒是硬生生把贺准从手忙脚乱的生手逼成了体贴入微的模范男友,眨眼功夫,手机奉上,粥盛起,配着白灼基围虾和清炒时蔬,唐纨先是被盯着喝了两小碗粥,才准许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完了完了……”他翻着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愁眉苦脸,“妈跟姐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们肯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你姐已经打电话问过我了,我说你在我这里,让她放心。”“……”唐纨已经可以想象他姐会怎么脑补贺准的话了,拿勺子戳着碗里的粥,无差别攻击道:“你怎么还留着我姐的电话?”贺准把剥好的虾丢进他面前的碟子里,云淡风轻道:“你不高兴,我现在就删掉。”“算了。”唐纨嘟囔:“留着吧,以防万一。”贺准点点头,又敲了敲桌面:“赶紧吃。”“我饱了。”唐纨看着面前快堆成小山的虾肉:“你也吃。”贺准笑:“我这照顾病人呢。”唐纨盯着他略带疲惫的眼眸,眼球上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心里打了个突:“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没有,眯了一会儿。”“一会儿是多久?”“不记得了。”唐纨催他:“你快去睡,这些东西我来收拾。”贺准:“你手上刚扎过针,还不能碰水。”唐纨被他提醒,想起这茬,问:“是你给我扎的针?”贺准被他率直的问法逗乐,道:“你太看得起我了,医术我可一窍不通。”唐纨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那是有人来过?”贺准:“嗯,有医生来过。”唐纨顿时坐立难安:“……好羞耻。”贺准挑眉:“生个病有什么好羞耻的?”唐纨拖着长腔哀嚎一声,“医生肯定很奇怪我跟你的关系……”贺准夹起一只虾仁塞到他嘴里,郑重其事道:“我们是合法的恋人关系,不偷不抢,有什么好奇怪的?”唐纨嚼着虾仁,不知联想到什么,脸一红:“谁跟你合法了?”贺准似笑非笑:“玩这么野啊,宝贝?”唐纨在他目不转睛的凝视下心率失速,还不待有所反应,贺准已经欺身靠近,抬臂一勾,将人揉进怀里,手掌滑下,在腰肢处压了压。声线暗哑,带着很明显的侵略意味:“这个点睡觉太早了,我的生物钟不允许……”虎口卡住下巴,指腹在莹润的唇瓣上轻轻捻过,“……倒是,可以来点睡前运动。”卧室顶灯晃眼得紧,唐纨一手横在眼前,从指缝中窥视着,等待视网膜内那处明亮的点在模糊中放大,于攀上顶峰的瞬间坠入黑暗,绵软的身体又被大手强悍捞起,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睡袍彻底剥落,光裸而白皙的背绷成一线,匀称的骨架被薄薄的一层肌理包裹着,在余韵中战栗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