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08

洛嘉贴在储物柜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下，不停乱撞的心跳在深呼吸中逐渐平缓下来。过强的存在感一旦抽离，就好像能把人的精气神给顺走一部分。在对方走近的刹那，洛嘉差点以为自己会挨揍。当然柏宴不会无的放矢，只是洛嘉还是从那眼神中感受到了哂意与不耐烦。柏宴好像天然地对第九任没什么好感，他也不例外。洛嘉惊魂未定地站起来，他将旧球拍给放到回收篮里，走在小花园旁的过道上。在看到几个女生手里的奶茶，如醍醐灌顶。他想起了一件事！啊。洛嘉懊恼地抱头蹲在地上。他双手捧着脸，像一团刚出炉的白嫩包子，旁边就是盛放着郁金香的小花坛，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是高一的学弟吗？呃，校服是高三的。”“看起来年纪好小啊！”洛嘉专注地思考着，奶茶微不足道，但他前后不一的行为，却像在自己的坟头蹦迪。柏宴刚才的反感情绪太真实了，这也是洛嘉重视的原因。假设男主的初始印象是0，那么第九任这三个字自带负面加成，扣10分，他再叠几个“小事”，就要提前触发结局了！印象分这种事，不就是一件件小事累积起来的吗。按照951之前的说法，一旦好感降到负数，就要进入危险赛道了。不攻略是为了等剧情发生，并不是放任事态恶化。他现在就好像一个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小人。所以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想办法自救！洛嘉又掏出那把储物柜钥匙，应该还没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初步估计，柏宴现在对他的好感度大约在-5左右。哪怕最糟的结果，柏宴想给他转学，那也需要办手续的时间。最快也要明天了，所以他需要在明天之前确定柏宴的态度以及把负分掰正。如果柏宴是一道数学题，那么在已知的前提条件下，他要想的第一步是找到适合的公式，然后对应解题。问题出在奶茶上，那就从奶茶开始吧。[951，你别怕，我们还有时间。]虽然951一直没说话，但他能感觉它在脑内好像有点躁动，洛嘉不由地安抚了一句。[宿主，我不会怕。][您量力而行就行。]冰冷的男低音响起，丝毫听不出它在努力暗示宿主摆烂。洛嘉有点感动，他犯了错误，他的系统却从不责备，洛嘉更坚定挽救行动了，为了自己也为了暖心的系统。[小羊呢。][去数据库拿本世界的人物细化关系图。]顺便去找别的客服继续炫耀自家宿主，她已经攒到五个五星了，升了一小级，现在洛嘉这个名字在整个客服届都出名了。洛嘉看了眼手表，午休快结束了。虽然是前后桌，可实际上他们有交集的时间并不多。洛嘉站了起来，两片脸颊也因为手掌捂着而红透了。洛嘉不知道柏宴爱喝什么，他挑了一杯不出错的杨枝甘露，捧着新鲜出炉的冰饮走向网球场。才刚到场地附近，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网球场的护栏网外围人头攒动。洛嘉还以为这种爆发式的欢呼只会在篮球场出现，是他狭隘了。洛嘉发现网球场有两个，但大多数人集中在其中一个场地上，另一个也在使用的却没多少加油的，你们就不能把欢呼匀一匀给隔壁的？“今天的柏神怎么回事，像解开了封印似的！”“他好疯，我好爱！”“刚才衣角是不是被吹开了点，这是哪里下凡的男菩萨啊！”“十一班的阿丁是不是惹到他了，怎么就他被打成这落水狗的样子。”“哈哈哈，阿丁你倒是动一动，至少接住一个球啊！”阿丁在动。但阿丁接不住。洛嘉透过人群缝隙，看到穿着白色T恤，正在球场上弹跳而起击球的身影。轻松写意的姿态更像在放松练习，手臂因为挥动球拍能看到线条优美的肌肉。洛嘉身边有男生或女生手里拿着矿泉水或者功能性饮料，洛嘉目测自己这身板，是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的，就算挤进去也不一定能碰上本人。洛嘉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计划要折戟沉沙了。中场休息时，柏宴走到下方的休息区，一群男生围着他聊天。他淡淡地回应了几句，拿起吸汗巾擦了汗，往旁边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他扫了眼场外，目光微微一顿。只是还没等柏宴细看，人就离开了，被攒动的人群给遮得严严实实。吕卫阳将手挂到他肩上，挤眉弄眼：“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吸引了阿宴的注意。”吕卫阳望过去，只看到了一群因为他们的注视而激动的女生。柏宴嫌弃地把他的手甩开。“热，滚开点。”吕卫阳愤怒地瞪了眼。下一任啥时候来，快治治这嚣张的家伙。其他男生也来了兴趣：“学校论坛不是还开了个帖子吗，猜宴哥下一任女友是谁，现在票数最高的是二年级的级花。”“是不是校庆上，那个跳古典舞的妹子？”“我记得她，视频还被发到短视频平台上了，我看点赞的超多，都在问哪个学校的。”章丹鸣看柏宴完全不参与，只在一旁喝水的样子，揶揄道：“想多了不是，阿宴最近四大皆空，修身养性，让女施主们再等等吧！”章丹鸣在三班，晨会那天校服被柏宴拿走后，就干脆站在队伍最后面，这样要扣分扣的也是十二班的。“真的假的，都戒女了，那是不是不戒男？”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现场气氛却瞬间冷却了下来。开口的男生忙表示口误，小心地看着柏宴的脸色。他们都看到过柏宴怎么拒绝那些同性，后来纠缠的是少了，但暗地里的骚扰一直没停过，搞得他们不恐同的都要恶心上了。更何况柏宴这个当事人。同性恋在他这儿，就是个禁忌。柏宴喝完水，拿起球拍指了指远处还坐在地上喘气的阿丁。“放松的差不多了，继续吧。”阿丁简直快疯了，不就是不小心泼到他。爷爷，我给您泼回来行不行？.洛嘉看着冰都快化了，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决定自己喝掉。平时在教室就能时不时碰到的同学，等到了关键时候想找个谈话空间都难。就像不等公交的时候一次来三辆，需要的时候等半个小时还堵在路上。而且教室人多，他不一定能准确判断男主的态度。洛嘉当然不会第一次失败就气馁，每张试卷都有考试时限，碰到难题后，一种解法走不通，那就抓紧时间换一种。谁能想到洛嘉用做题的方式打开了格局。面对生存危机的时候，洛嘉的反应很快。他回忆了下，想到上午吕卫阳聊天的时候，问过柏宴下午有什么打算，柏宴就回了两个字：午睡。951是万万没想到，宿主在上午90分刺激的恍惚中，还能分出心力到任务上。这敬业态度，简直让951老泪纵横。洛嘉开始分析题干，已知柏宴中午有过运动，消耗了体力后，回教室休息的概率就降低了。老师们甚至都懒得管柏宴，午睡的时间没个准，可能一晃眼一下午都过去了。洛嘉找到论坛，他还记得之前随便扫过的时候，看到过一个#想与男神偶遇吗，本校十大偶遇圣地，不看后悔终生#的帖子。洛嘉一目十行，学校不少帅哥常去的地方都上榜了。其中柏宴被放在最后，属于压轴，刷新出的地点也是最多的，一排看下来，约等于没看。洛嘉蹲回地上，找了根一头带枝丫的枯树枝。951做了个咸鱼翻身动作，晒着系统里的人造光。[宿主，不如…]算了。洛嘉转动枝丫，一圈旋转，它停在了图书馆方向。图书馆唯一适合午睡的地方是天台。洛嘉做出决定：“去图书馆。”951惊了，这么草率的吗？洛嘉是想到小羊和他说过，这段时间第九任和男主的偶遇概率会提高。这个提高，更像是某种玄学。换了上辈子只相信科学的洛嘉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但穿越这么不科学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洛嘉搜刮所有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才决定一把梭哈。洛嘉：[你刚才要说什么？]951：[……没什么。]951梦回前八任内卷专家，那时候都是宿主带着它：951，走，去攻略了！经验告诉它，哪怕概率提高，男主这个随心所欲的也不可能被那么草率的方式遇上。951没有打击洛嘉的积极性，反正现实会教会天真的小朋友，多打击几次就会知道躺平有多香了。洛嘉跑回教室，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同学在聊天、做作业。洛嘉后排的两人果然逃课了，现在也没回位置上。他拿出书包里的小雨伞，又拿了和奶奶在超市买的小零食以及橘子，再加上刚才买的奶茶，东西准备齐全了。艾琼将手上的漫画给放下，咬着薯片：“快上课了，你还出去？”洛嘉觉得不能随地乱扔垃圾，又找出个垃圾袋带上，抽时间回复同桌：“出去一趟，很快回来。要是老师问起来，就说我肚子痛。”艾琼震惊的漫画书都掉了，看洛嘉风风火火的背影消失在后门。你告诉我你哪个部位痛，你连样子都不做做吗，你这样更像去郊游啊！我同桌好像堕落了！还是一去不回头的那种，是那90分的刺激吗，还是谁将好好的乖孩子给带坏的？艾琼看了眼掉落的漫画，以及手边的薯片。是我！？.图书馆坐落在小花园附近，它的地理位置很安静。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洛嘉就仿佛回到了家，透过借阅区，能看到三三两两还沉浸在书海的同学。他很快甩了甩头，将想坐下来的念头给摁下去，这次还有正事要办。图书馆顶楼有一排遮阳伞和躺椅，是给看书累了的同学放松精神用的，这时候空无一人。洛嘉觉得越明在全国高中里口碑那么好，这些细节的把控真的可圈可点。不过他不能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待着，洛嘉找了找，看到一旁水塔的小斜坡下有块小阴影，刚好够一个人的位置。他撑起小雨伞遮太阳，席地而坐，一手剥开包装纸，将吸管插入奶茶杯，冰块虽然都化了，但饮料还带着点微凉，喝下去刚刚好，洛嘉幸福地眯起眼。就算要蹲点刷男主，他也没打算亏待自己。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吃着零食，等待可能出现的人。五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男主的影子那是一点都没有。洛嘉把最后一片橘子吃完，整个天台依旧只有他一个人。[……951，我可能算错地点了。]洛嘉直起身子，这本来就是玄学，现在能确定男主的确没回教室，班级群里还在讨论这事。这说明他一开始的判断没错。重点在于地点的变化。洛嘉拍拍手上的食物碎屑，整理了下自己的零食残渣，他准备调整地点。951正想说你抽签的方式就不靠谱，洛嘉忽然听到天台门被开启的声音。他的耳朵像机警的小动物一样，抖了抖，赶紧回到小斜坡下。一个高挑修长的背影出现在视野里。951：[！！！]居然真是柏宴！洛嘉：[芜湖。]951：你其实是欧皇，是吧是吧！柏宴打完球，不喜欢身上的粘腻感，去冲个了澡，换好衣服时间就过去很久了。洛嘉正要装作偶遇走过去，他要求不多，就是想交谈几句，然后先分辨男主对他的厌烦程度。洛嘉还没走几步，就退了回去。柏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一个腿长腰细的黑长直女生，校服裙子原本在膝盖上方五厘米左右，但女生穿的是改短的，裙摆浮动间露出纤细的长腿，非常吸引人。女生略带抱怨地说：“要单独与你说几句话，真跟过九九八十一难似的。”柏宴来到天台的铁网围栏旁，他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新，上身挂了件宽松的淡蓝T恤，看起来相当随意。他打开了一瓶碳酸饮料，懒散地靠在铁网上：“不是说有东西要带给我妈？”女生是二年级的级花，在一次逛商场时捡到邢潞掉落的胸针，后来就与邢潞相处得不错，偶尔还会去柏家。一来二去，也算是和柏宴混了个脸熟。女生看眼前的人心不在焉地喝着水，仰头时凸出的喉结滚动，滋生出一丝撩人的性感。女生脸一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上次看杂志时，潞姨说这款耳钉好看，可惜国内没现货，我托人寄过来了。”柏宴看了眼盒子上的标志，猜到大致价位。“这种东西，你还是自己交给她。”至于邢潞是收下后回礼还是拒绝，就不关他的事了。眼看说完事，女生还不走，柏宴一个眼神扫过去。“你还有事？”女生眼底流露出不甘心，她低声道：“为什么连井茵那个丑八怪都能当第八任，我却不行呢？”她明明更早的认识柏宴，凭什么还是这么不熟悉的状态。她上前，几乎将美好的身段贴上柏宴的，她仰着头，唇瓣几乎要贴到男生的下颚。柏宴本来就靠在铁网上，伸手挡住，撑在女生的肩膀上，不让她再靠近。柏宴想了会，才想起井茵是谁。他的丹凤眼中含着漫不经心的轻漫，一股淡淡的恶意从馥郁的香气中溢出。“容貌什么的无所谓，反正都比我丑。”“至于你——”“你当我是什么，垃圾回收站？”女生之前只觉得遇到的柏宴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肆意妄为，现在她发现她错了。他只是将恶意掩饰得深，在需要的时候能瞬间扼住猎物的咽喉。她甚至觉得初中那会儿自甘堕落的往事都被眼前的人知道了。但怎么可能呢，她把那些记录都删除了，知情人也被她收买了。自从遇到柏宴她就转到了好学校，努力练习古典舞，努力学习，不着痕迹地讨好邢潞，她甚至可以偶尔去柏家！这样羞辱的话，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她都会狠狠反击。独独这人说出来，是那么理所当然，也那么刺穿人心。似乎还嫌不够似的，柏宴又加了句：“你以前的事，本来与我无关，我也不会管。不过，邢潞并不知道你接近的目的，我会找个机会和邢潞说。”女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洛嘉其实一直以为恶花更多的是形容柏宴的气场，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男主隐秘下的面具。要不，还是再找个机会吧。这时候出去，是想再听一听别出心裁的嘲讽吗。洛嘉缩成了一团。却不想柏宴直接看着某个角落。“还要听多久。”刚才柏宴就注意到水塔下方，一道多出来的阴影。洛嘉打了个冷颤。一阵清风拂过，无人回应。柏宴走近。“是想我抓你出来？”一只脑袋从阴影里探了出来，对着不远处的人举起手，打了招呼。“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