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扎克觉得自己太难了。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大家子的老板？老板是个脾气暴躁喜欢骂人的混蛋, 老板娘是个脾气冷酷喜欢压榨人的混蛋，就连老板家的小少爷都这么擅长告状和为难人。太惨了，他的人生就是大写的悲剧啊！看到扎克整个人都沉浸在灰色阴影里，海德曼难得心生怜悯。放在外面, 扎克的名头也很响亮, 没想到在尤斐这里接连碰壁。海德曼咳嗽了一声，委婉地询问尤斐：“话虽如此, 可您现在处于魔法反噬中吧？还有力气折腾这些？”别的魔法师遭到魔力反噬, 大多躺在地上当咸鱼，怎么尤斐还有力气谋划后面的行动？之前海德曼帮忙检查过, 尤斐的魔力已经和体内器官混淆起来，若是不赶紧激化, 他会像是腐烂的鲸鱼, 直接爆开的。尤斐活动了一下肩膀：“的确很难受，走路都喘气, 但感觉还行？”扎克倒是一愣。他的脸色严肃起来：“魔力反噬？殿下怎么魔力反噬了？”海德曼和尤斐同时陷入了沉默。哦对哦，扎克不知道尤斐出问题了。尤斐含糊其辞：“就是魔法用多了，头疼精神疼身体疼。”海德曼立刻给尤斐拆台：“他骗你呢，他不只是魔力反噬，还在魔力耗尽的情况下放了禁咒, 你知道的吧？霜花有名的印章禁咒，他用了哦！！”扎克倒吸一口冷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尤斐：“殿下！您是在魔力反噬的情况下放的禁咒？！”尤斐额了一声, 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微笑。倒是海德曼继续笑嘻嘻地说：“对啊, 很勇很厉害，对不对？但若是不赶紧处理身体上的麻烦, 他会觉醒成一团即将爆炸的肉团。”扎克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尤斐，脸上流露出了焦虑和慌乱神色，虽然下一秒就消失了。尤斐和海德曼有些诧异。海德曼想的是，看不出来啊，这位杀手先生还是很关心尤斐的。尤斐是有些方，不是吧，不会激活了200%吧？“我觉得还不错。”难得的，尤斐有点心虚，他眼角余光扫到了包裹，打算找点药物喝喝试试，“你看，正常魔力反噬都会全身疼，我虽然也疼，但我可以自由行动，啊，不说这个了，我要先给母亲写信！！”尤斐避开扎克幽冷的眼神，变魔术一样拿出纸笔，飞速写好。“去吧，送到母亲那。”那种【你拿着信赶紧走】的意思太明显了！扎克幽幽地盯着面前的信，再定定地看了尤斐一眼，拿上信转头走了。尤斐：“……”啊糟糕，更担心了怎么办？！一夜过去，太阳升起。圣卡莱，公爵夫人面色难看地环视四周。虽然公爵夫人很想立刻冲到战场爆发的位置，但因遗迹情况复杂，直到法师团和城防军清理了一天一夜，公爵夫人才有机会进入地下遗迹。说实话，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如今王都人心不定，王室守旧派一直对公爵夫人不太满意，还有革新派想要破坏王室一直以来的中立决策，更有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试图在霜花公国搞破坏……太阳神山遗迹上嵌套着生命女神残留的神器碎屑和诅咒，万一公爵夫人触发了什么特殊的神咒或者魔法，现场殒命或者失踪呢？在霜花大公带着维利姆殿下回到公国之前，王都一定会乱成一锅粥的。在纯白殿下暂时失踪，甚至四殿下也不知道跑哪里了的现在，公爵夫人的安危至关重要。等在上面的大管家和跟在公爵夫人身边的宫廷魔法师首领都很忧伤。更忧伤的是暮晓组织的某个小队长。凭什么啊！这该是扎克统领的工作，为什么让他一个小虾米肩负如此重大的责任，陪着公爵夫人一起进入地下遗迹？万一出点意外，那就完蛋了！不过对公爵夫人来说，以上这些顾虑都和她没关系。霜花公国又不是她的母国，能代替大公执政只是因为大公跑去外国交流了。等霜花大公回来，公爵夫人立马回自己的胡桃庄园实验室闭关，让那家伙自己处理这对烂摊子吧！公爵夫人顺着宫廷魔法师已经开辟出来的通道，一路冲到了最下层交战的地方。她看到了尤斐留下的冰霜冷冻柜，透着厚厚冰霜，里面的血液像是粉色草莓，看着非常诱人，可实际上却充斥着邪恶、阴冷和刺骨的恶心感。公爵夫人撇撇嘴，转而仔细观察附近的战场。由于这里是众神坟场，充斥着神明诅咒，搜查的人没办法使用魔力，只能依靠人工一点点挖掘，清理速度很慢。公爵夫人缓步走在这些残垣断壁间，她看到了一些迪伦身上的零配件，想到被暮晓带回来的迪伦的傀儡核心，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迪伦这小子也算派上了用场，既然碎成这样了，那上次的事就姑且原谅他了。只是很快，公爵夫人的眼神有些凝固。她在一片碎石后找到了一根被压在石头下面的红色丝带。丝带已经断裂了，只剩下一部分，可是落在公爵夫人眼中，却如鲜血般刺目。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那时她意外得到了几种特别的魔纹，可以让少女的歌喉更加清丽，让少女的风姿更加轻盈优雅。但制作难度太高了，这套魔纹光基础魔纹就有上百道，还必须用魔力进行编织，形成独特的纹路，让这些如花纹一样的纹路也具备魔法效果。当时公爵夫人还没有如今的造诣，几经实验后放弃了。她将这件事当趣事告诉了对魔法很感兴趣，但不知道为什么天生和魔法绝缘的弟弟。然后弟弟拿着魔纹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交给我吧，虽然我没姐姐这般擅长制作魔法道具，但我有别的门路，算是您今年的生日礼物了。”公爵夫人当时以为弟弟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找其他大炼金术师，还担忧弟弟为此付出什么条件，只是最终被弟弟搪塞了过去。后来，神圣月前夕，公爵夫人和大公回国参加庆典，在弟弟的书房，公爵夫人见到了半成品，是一根丝带和一枚胸针。因为还差最后的外形调试，弟弟并未直接送给她，只是让她提前选择配色和花纹，以及胸针上的珍珠。那真是极为精湛的技艺，制造这根丝带和胸针的炼金术师精准而缜密地将所有魔纹安排了在该在的位置，让外形普通的丝带如艺术品般不可思议。公爵夫人高兴极了，她兴致高昂地选了比红玫瑰更深一些的、类似黑红的颜色，还选择了极北之地出产的冷珠镶嵌在胸针上。后来……后来弟弟死了，那份半成品礼物失踪了，也永远都不可能做好了。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本应是弟弟送自己的礼物，竟会出现在这里？虽然看起来破碎了，可是不管颜色还是魔纹，全都是完整的形态！公爵夫人凝固了很久，她弯腰，手指颤抖地从那块巨石下慢慢抽出断裂的丝带，浅金色的眼眸里隐隐出现了一个符号，让她看上去格外狰狞可怕。收起丝带，公爵夫人有意识地寻找，很快找到了被冲击到远处的碎裂胸针，和那枚泛着冷淡光泽的珍珠。公爵夫人紧紧咬着唇，恨不得立刻冲到尤斐面前，询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两样东西——这两个物品上残留着尤斐的魔力，显然碎裂之前被尤斐使用过。她深吸一口气，将东西收好，再没心情探查，转身沿着通道返回。刚回到地表，大管家第一时间冲到面前：“夫人，有变化。”还有一个看起来面色普通的护卫也跑到公爵夫人面前两步：“夫人，大统领传来消息了。”公爵夫人一噎，她身后某个小队长护卫几乎两眼放光了。公爵夫人：“什么事？”大管家迟疑了几秒，他环视周围，虽然四周已经被清场了，可最近圣卡莱牛鬼神蛇都冒出来了，鬼知道是否有远距离窃听的魔法。那个护卫的表情也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公爵夫人闭了闭眼。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延迟几天，而且她也不再是过去那个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的人了。“回城堡。”一行人坐车回到霜花城堡，进入公爵夫人的书房，管家这才飞速道：“之前帮穆特传消息的那个女仆，她虽然是明叶侯爵送入宫廷的，但她背后还有其他人。”公爵夫人难看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诧异：“明叶被人利用了？”这几年国内局势复杂，明叶能稳坐财政大臣，在革新派和守旧派之间左右逢源，还能维持国内财政赤字不增长，是有两把刷子的，公爵夫人在某种程度上很佩服明叶，但聪明如明叶居然会被利用？她问：“是谁？”大管家有些为难：“是一个叫尼托的商人，还有，我刚查到这个消息，就接到了尼托送来的请帖，他想要觐见夫人。”公爵夫人发出短促的笑声，只是其中没有丝毫笑意：“什么玩意儿全都冒出来了？你去见他吧，我没空。”大公爵行礼后退下。刚才那个卫兵上前一步，飞速道：“大统领已经联系上殿下了，还拿到了殿下的手书。”公爵夫人面露惊喜之色：“真的？”卫兵递过来一封信，她拿过那封信，打开一看，是尤斐的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公爵夫人：“……”她摩挲着信笺，发现后面还有字，翻过来定睛一看，那上面写着：亲爱的母亲，我想要个白头发和白色眼睛的弟弟，可以吗？让迪伦先伪装我吧！拜托了！公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