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琳娜·胡埃斯特有着一头漂亮的淡紫色长发, 在光的照射下，某些角度看来像是银色，却又比银色多了一抹深邃的光辉。她头上戴着一顶金丝编织成的羽毛头冠，羽毛与羽毛之间镶嵌了细碎的钻石, 光落在上面, 闪出梦幻的色彩。少女如初开的花朵，面容尚有些稚嫩, 却已经初见贵气和优雅。她穿着浅绿色长裙, 长发自然下垂，几率发丝落在身前, 笑起来时嘴角还有个酒窝，不失少女的甜美和可爱。她进入车子时, 一眼就看到了宛如珠宝展示架的海德曼。虽然海德曼身上花花绿绿的珠宝很多, 可他有一头黑长直的、光滑如瀑布的长发，在昏暗的车子里, 海德曼那浅褐色的眸子越发幽暗，如黑色漩涡似的。这些精致美丽的珠宝和黄金落在纯粹的黑色瀑布上，反而给海德曼增添了一抹异域风情。最起码琳娜公主此前从没见过如此闪耀的人，对上海德曼的笑容时，脸颊绯红, 下意识地微微低头，避开了海德曼的注视。“见过摄政王阁下。”琳娜轻言细语，像是三月春雨般迷蒙, “请不要用殿下来称呼我，斯兰已经是联邦制, 王室已经是过眼云烟。”“如果可以的话，请称呼我为胡埃斯特代表, 如今的我是斯兰博卡城书百万民众的代表。”海德曼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这位公主看起来柔柔弱弱，说出的话绵软中透着硬气，是个硬茬儿。“是我疏忽了，胡埃斯特代表。”海德曼从善如流，“希望您不介意我的失礼，毕竟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才刚成为摄政王，不太习惯这些外交辞令。”琳娜腼腆地笑了笑：“您能成为摄政王阁下，必然得到了部落子民的认可，是一位杰出而优秀的人，所以您无需向我致歉。”看着少女精致而优雅的举止，以及滴水不漏的外交辞令，海德曼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对方。好在车子很快抵达了目的地，百叶城的议政大厅。百叶城的议政大厅外观吸收了叶片元素，层叠的叶片交叉覆盖延长，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恢弘又独居特色的黑白双色建筑。海德曼下车时，礼貌性地扶了一把琳娜·胡埃斯特。少女对着海德曼道谢，两人中间隔着一米，身后跟着各自的副官和随从，进入了大厅。海德曼已经提前拿到了葬礼流程。棺材先从黑铃兰伯爵府出发，绕城一圈，抵达百叶城的议政大厅接受哀悼后，再运送到黑铃兰家族墓地。之后所有人会坐黑铃兰家族的车子，从墓地前往黑铃兰家的庄园举行葬礼后的感谢酒宴。整个葬礼流程庄严肃穆，但对海德曼来说却忙得不行。因为进入议政大厅后，海德曼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沙漠部落代表这一区域，海德曼作为新上任的利特克部落摄政王，不得不和身边的几个酋长展开了葬礼外交。而那位琳娜·胡埃斯特代表则落座在斯兰旧贵族的圈子，坐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两位被贵族掌控的城池代表。两位代表背后是斯兰旧贵族，海德曼认出其中一个据说有公爵的爵位。在斯兰分裂时，那位很有远见的公爵主动放弃了爵位，摇身一变成为了联邦代表之一，成功上岸。海德曼一心两用，和身边人寒暄的同时，不断观察周围的人。议政大厅前的椅子上坐着很多人，即便以海德曼的交友广度，也没将人认全。海德曼又看向了坐在最前方的穿着黑纱的女子身上。那是哈德利的妻子，上一任黑铃兰伯爵夫人，也是现任黑铃兰伯爵比尔·黑铃兰的母亲，还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坐在伯爵夫人身边，而已经接任成为伯爵的比尔·黑铃兰正在前方进行仪式。海德曼眯了眯眼，又看向另一侧，斯兰城主之一的图里卡坐在那边。海德曼和图里卡是老相识了，由于图里卡掌控的八果、塔姆区域距离霜花和卡特拉较近，他一直关注着霜花公国和卡特拉的局势，之前就是图里卡委托海德曼调查两国联姻的事。图里卡有着灰色短碎发，面容有些刚硬，他穿着黑色礼装，肩上落下了金色的流苏，上面绣着复杂的图案，显示着他作为城主和军队实际控制人的身份。似乎注意到有人看自己，不远处的图里卡微微侧脸。在看到是海德曼后，图里卡怔了怔。海德曼穿着全套珠宝架子的装扮真的挺经验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同时还自带狂野感，再加上图里卡知道海德曼的德鲁伊形态，将海德曼现在的造型贴在巨大银狼身上……威武霸气、珠光宝气。图里卡有点想笑，勉强压住了，他给了海德曼一个一会谈谈的眼神。海德曼微微点头。耳边传来隔壁卢碧卡部落的酋长絮絮叨叨的八卦之声：“……说起来这可是黑铃兰伯爵的葬礼，他的前妻也有资格出席吧？他和前妻还有三个孩子呢……”海德曼迅速收回乱飞的思绪，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八卦上。“……哦，我也听说过，据说是三位年轻有为的孩子……”姑且不说哈德利·黑铃兰伯爵生前翻云覆雨的手腕和谋算，或者说越是强悍的人，越会被人津津乐道一些边角料的小道消息。比如黑铃兰伯爵的两次婚姻。“也许是碍着神圣帝国的缘故，海伦女士只能死亡，不可能真的出席黑铃兰伯爵的葬礼……”另一个部落酋长小声说：“但他的三个养子也不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怎么说呢，如果在的话，黑铃兰家族才会生气吧？”海德曼忍不住加入其中。海伦女士就是黑铃兰伯爵第一任妻子的名字。说起来那位海伦女士的身份颇为神秘，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不仅能力出众，还面容秀美，举止优雅，博学多识，风度翩翩，令人佩服。哈德利对海伦女士【一见钟情】，秒速成婚，据说科曼伯爵都没来得及阻止，以至于他并未参加长子的婚礼。这也是黑铃兰家族一些老古板和旁支始终不承认海伦女士是伯爵夫人的原因之一。但让这桩婚姻成为笑料的是另一件事。哈德利和海伦女士成婚当天，海伦女士在婚礼上对来宾表示，是的，我有前夫，有三个孩子。哈德利深情款款地握住海伦女士的手，对大家宣布说我不介意喜当爹，凭空多三个孩子是我的荣幸云云。这件事在当时贵族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等着看黑铃兰家族的乐子，而上一任科曼伯爵的确发了雷霆之怒，直接杀回家族准备和儿子就此问题【好好】谈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不知道海伦女士对科曼伯爵这个公公灌了什么迷魂汤，科曼伯爵居然也认了这个儿媳妇，甚至承认了三个孩子，并允许三个孩子将黑铃兰加入姓氏中。哈德利的叔叔，科曼的弟弟当时恨不得拿剑捅死海伦女士。虽然大学者去世后，海伦女士因为和大学者关系过密，而黑铃兰需要神圣帝国支持，她和哈德利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海伦女士假死离开，只是神圣帝国没有证据，以及东西方大陆距离太远，神圣帝国鞭长莫及，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据说斯兰联邦里最东边的某个城池背后貌似就有她的影子，她的三个儿子也在孜孜不倦地推进着当年大学者留下的计划，不仅开办了中学，还办了各种杂志报社，在普及教育的同时不断宣传一些过激的言论。而海伦女士成了薛定谔的海兰娜女士，碰到无害的熟人就仍是海伦，碰到神殿祭司或者有西大陆背景的人，她就是海兰娜了。海德曼正想着呢，旁边的酋长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海伦来不了，海兰娜可以来啊，她身上也有不少商会头衔，甚至有些公司商会还和黑铃兰是合作关系，作为商业伙伴参加婚礼也很正常吧。”“啊呀，这太打神圣帝国的脸了。”“笑死，咱们最近吹的沙尘暴好像多给神圣帝国脸面似的。”海德曼听到这里绷不住，嘴角弯成一个有些僵硬的弧度。他害怕直接笑出声。之前说了，沙漠部落大多信仰太阳之神，刚开始明珠之珠干涸时，很多人都觉得天塌了，太阳之神彻底抛弃沙漠子民了。等大萨满举行了一个沟通仪式，发现神明之力指向被神殿抓走的尤斐·冰霜后，整个沙漠区域的气氛瞬间变了。尤其是当尤斐成功逃出生天，摆了神殿祭司和神圣帝国的人后，部落酋长们一合计，纷纷认同了大萨满提出的【明珠之湖干涸，太阳会降下神罚，所以最近各部落的萨满一起合力吹一吹沙尘暴吧】的提案。海德曼作为利特克部落的摄政王，还得了大萨满给的权利图腾，自然当仁不让，是举行仪式的最佳人选。他偏巧还是个德鲁伊，沟通自然是他的老本行。这一波沙尘暴吹的，不仅让沙漠区域的魔法讯息传输全都断得七零八落，还让沙漠路况复杂了十倍不止，原有的通路全都被风沙淹没。“哦，开始最后的道别仪式了。”一个大胡子酋长压低声音提醒道。几个八卦的酋长们立刻正襟危坐，一副人模狗样、做肃穆哀悼脸。海德曼漫不经心地想，连沙漠部落酋长都能想到的事，想必黑铃兰家族也能想到吧？伴随着哈德利·黑铃兰的死亡，整个斯兰将进入新一轮的权力斗争中。恍惚间，海德曼想起了来之前大萨满说的话，也许这次葬礼又是一个仪式，还是新王诞生的仪式。啧，那些老家伙就喜欢神神叨叨的说话，真讨厌。海德曼维持着面上沉稳肃穆的神色，随着人流起身哀悼，心里在开小差。反正不管黑铃兰怎么斗，应该和他没关系的……对吧？嗯，雨我无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