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海德曼清醒过来已经是半小时后了。他有气无力地摊在房间里, 巨大的银狼像是软绵绵的垫子，想抬个尾巴都抬不起来，四周设立了特殊的空间符文，仿佛一个牢笼。海德曼发出了嗷呜的声音, 站在符文外的人注意到海德曼醒了, 但他们只是做了检测，确定牢笼的符文足够牢固, 就转身离开了。海德曼耳边传来了尤斐的声音：“醒了？”海德曼惊喜极了, 他的耳朵动了动，注意到声音从毛领子下面传来, 但是他并没有扑倒一个人的触感。“我说，你听, 现在局势有点麻烦。”有什么东西顺着毛领子的缝隙慢慢朝上走, 像是蛇，又像是水流, 弄的海德曼很不舒服。“之前袭击的人的目标是图里卡，他们设立了重叠空间，并对你释放了促使你疯狂的药剂，我强行打破了空间，我们全都出来了。”细细的冰凉触感沿着下颌, 来到了脸颊，海德曼不适应地抖了抖胡子，然后两眼落在了鼻尖上。黑色的鼻头前面出现了一个圆球形状的水珠, 紧接着小水珠变成了一只白色小猫咪，猫咪像是猫饼一样趴在鼻子前, 看起来可爱极了。海德曼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打个喷嚏，将小猫咪抖下来, 结果小猫咪似乎察觉到了海德曼想做什么，它扬起小爪子，变成了细细的水流，缠住了大鼻子。海德曼：阿嚏。他就算打了喷嚏，小猫咪还是像猫饼一样贴着，纹丝不动。“出来后黑铃兰的护卫队将你关了起来，图里卡说有人袭击你，将这件事定性为了斯兰联邦和利特克部落之间的外交事件。”尤斐的声音从小猫咪身上传来，“由于你是在黑铃兰的庄园里出事的，比尔·黑铃兰不得不向其他几个沙漠部落的酋长表示，一定会严查袭击你的人，我现在假装你部落的魔法师，跟着弯刀护卫联系你家的大萨满。”海德曼嗷了一声。哎，小猫咪能听到他嗷呜的狗语言吗？事实证明，可以。白喵的身体形态和基因是随时变化和重组的，它当然能听懂海德曼的话。在传递给尤斐后，尤斐回答道：“担心我暴露？放心吧，我捏了个新造型，黑色短碎发和金色眼睛，但皮肤变成了巧克力色，和你的弯刀护卫同款！以及不用担心，我库藏里有很多金首饰，分量十足，我披马甲绝对敬业！”“至于你，先老老实实地恢复身体吧，困住你的符文不算什么，等时机到了，我会远程操纵契约兽帮你打开符文，你就能跑出来了。”海德曼听后心下稍安，但很快他又头疼起来。图里卡用谎言让人以为刺客攻击的目标是海德曼，将事情升级到了国家层面而不是联邦内部争斗，这样可以有效地制衡斯兰旧日王室力量，甚至连大学者的追随者，曙光城的掌控者也得顾忌到斯兰整体的利益，可以说图里卡已经尽力了。但之后图里卡就必须完全和海德曼割裂关系，否则一个背叛者的名号就会落在他身上。海德曼有心想化为本体，可体内的魔力像是石头一样，冰冷，坚硬，不听使唤，同时一股困顿感涌上心头，最终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尤斐收回意识链接，看向面前的图里卡。“好了，别担心海德曼了，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图里卡正在摆弄一个联络通讯工具。“我知道，放心吧，我经历过比这更麻烦的局……哎！联通了！”图里卡不知道尤斐做了什么，月牙庄园理论上被断开了链接，连通讯都很难发出去，但尤斐就是有办法往外传消息。“怎么样？那些萨满动手了吗？”“……动……噗……沙……”对面的声音时断时续，伴随着呼啸的大风，听起来就觉得可怖。图里卡很高兴：“太棒了，海德曼和我聊天后，他遭到了攻击，于是部落的人为了报复，派人朝着我的辖区吹沙尘暴，这样就合情合理了。”尤斐嘴角抽了抽，副官提醒图里卡。“斯兰内部会议要开始了。”鉴于利特克部落的摄政王阁下遭到了针对性袭击，比尔·黑铃兰作为东道主，邀请了掌控斯兰的几个首领开紧急会议。图里卡当然答应了。尤斐自告奋勇：“需要我陪同吗？”图里卡摇头，他换了一身衣服，脱掉了之前可笑破损的衣服，换了一身笔挺的军装。“这是我的战场，我一个人就够了。”尤斐想了想，他对图里卡招了招手。图立刻不明其意。“黑铃兰家族最擅长操纵，你去开会小心中招。”尤斐想到之前在镜中城时所有人都瞪着可怕的眼睛盯着他的场景，哆嗦了一下，“这个给你。”他拿出了一枚黑白双色的玉石球，小球外面有一层胶质膜。图里卡好奇地看着这个：“这是什么？”尤斐：“一个可以将整个沙漠区域都变成尸骸的堕落之神。”图里卡：“……”他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吓大的。”收好黑白玉石球，图里卡转身离开。尤斐单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之前坎特跑来给他们安排了新房间，还说绝对安全什么的，但这无法阻止尤斐对四周空间变化的感知。在尤斐看来，月牙庄园就是个大型的根系空间，但这个空间是受人为操纵的。会是谁呢？哈德利？还是比尔？尤斐闭上眼，他的身体化为一抹水流消失了。副官：“……”哎？人呢？一眨眼不见了？图里卡跟着侍从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侍从关上门离开，图里卡皱眉，房间里空****的，只在前方的茶几前坐了一个人，那是今日在葬礼上见过的伯爵夫人。“请坐，图里卡阁下。”伯爵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娇弱而短促，她抬眸看向图里卡，金色的眸子里泛着惑人的蜜色，“我让比尔临时推迟了会议，空出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图里卡抬眸，紧紧盯着这位伯爵夫人：“您想和我说什么？”伯爵夫人穿着黑色长裙，手上戴着黑色长手套，她拿出一个黑色的帕子，挡住了半张脸，声音有些呜咽：“阁下，想必您应该知道我背后站着神圣帝国，哈德利死了，我的儿子比尔即将成为黑铃兰伯爵，但有些人想趁机做点什么。”“斯兰的大部分势力掌握在黑铃兰、斯兰旧日贵族和那个女人手里，虽然你算是那个女人的同盟，可事实上这些年她从未理会过你，我听说你们已经闹崩了。”伯爵夫人声音听起来柔柔弱弱的，“阁下，我要求不高，只要继续维持目前的局面就行了。”图里卡明白了伯爵夫人的意思：“你想和我结盟？”“没错，说起来您想知道之前袭击您的人是谁吗？”伯爵夫人叹息着说：“虽然抓住了一个袭击者，可在审讯前，那个袭击者像是化脓的水一样消失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恐怕是斯兰的夜蛇。”斯兰的夜蛇，图里卡作为当年亲身参与分裂斯兰帝国的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类似于霜花的暮晓，斯兰的夜蛇也是服务于王室的黑手套组织。图里卡冷淡地问：“你的意思是胡埃斯特找我的麻烦？”伯爵夫人反问：“那您以为会是谁呢？”图里卡呵呵笑：“我的部下家属被困在了迷雾空间锁内，我又遭到了袭击，甚至于可以帮我的朋友也莫名其妙陷入了狂暴……黑铃兰为了将我逼上绝路，真是煞费苦心。”“不，不是黑铃兰，而是神圣帝国。”图里卡死死盯着伯爵夫人，“你背后的神圣帝国在十几年前导致斯兰分崩离析，奈何黑铃兰的力量始终笼罩着斯兰，大学者的余荫也让曙光城持续掀起着文化、科学和教育的变革。”“斯兰的确散开了，可斯兰的火种却到处都是，甚至于连黑铃兰都不再听从神圣帝国的命令，否则你何必嫁过来？”伯爵夫人没有丝毫变化，她依旧端坐着，用最优雅的姿态，拿着手帕擦眼角，还是用那柔软的声音说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现在，图里卡，难道你还想负隅抵抗吗？若是你不同意，想必你连活着离开的可能都没有。”她还很担忧地说：“你不会以为，让海德曼失控的药物只有一份吧？”“如果你死在了海德曼手里，你觉得之后会出现什么变化呢？”伯爵夫人不等图里卡开口，就继续道：“斯兰联邦会向利特克部落宣战，他们的酋长仪式导致了那么多人死亡，本就处于舆论风暴之中，若是你也死了，两边一定会打起来的。”“原来如此。”图里卡倒是明白了一切，海德曼之前提过，沙漠部落很快就要一夜暴富了，“你们看上了沙漠的石油资源！”哈德利·黑铃兰和部落签订了挖掘石油的契约，但哈德利已经死了，两边的合作暂时搁置。比起合作开采，为什么不直接掀起战争，将资源变成自己的呢？“图里卡阁下，如果你答应和神圣帝国签订契约，那你还能活着回去。”伯爵夫人如此说：“若你否决，那就只会是尸体了。”图里卡深吸一口气，他正要言辞拒绝，突然身体微微一颤，耳边响起了尤斐的声音。“先答应他，我代替你和他们签契约。”图里卡的手心出现了细细的水流，继而水流变成了一个透明手套，套在了图里卡的手上。“但要在契约上加一条，就说，为了防止神殿翻脸不认人，你要求神圣帝国和神殿绝对不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