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里，以前是我家。”听见谢泽之平静无波的声音，黎楠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冒出了很多很多猜测，但脱口而出的却是：“诶？那个将房子借给我们家的好心人原来是你啊！”谢泽之原本想要解释的情绪被打断，少见地卡壳了一瞬，然后在黎楠的注视下，他迟疑地点点头：“嗯……应该是？你睡觉的时候，教练和我说过这件事，我说随教练处理。”短短一句话，黎楠瞬间理解了其中的含义。是林教练了解了他家的情况，在他睡觉的时候询问了谢泽之愿不愿意将房子出租给黎楠家里，谢泽之应该对这个房子并没有太在意，就同意了，于是才有了后面林教练和他爸提议借住的事情。黎楠有点想要问：那你爸妈呢？你为什么不住在自己的家里，要住在林教练的家中？这个问题有点冒犯，黎楠虽然很想知道，但还是按压住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很不礼貌。黎楠心想，很机智地转移了话题：“这样啊，难怪你会知道这里会有书房了。”谢泽之颔首：“书房里面并没有存放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好官方。天啊，这人说话一点也不像是15岁的少年，倒有点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黎楠被噎了一下，“好吧，为了让我写作业更舒服一点，明天晚上就征用你家书房了。”既然这个家的原主人都同意了，黎楠也不用纠结那么多，直接使用就是了。黎楠和谢泽之这边说这话呢，客厅那边传来了食物的香气。“年夜饭好像做好了？”黎楠动了动鼻子，扯着谢泽之的衣袖，“走走走，我们去吃点东西去！”两人走过去，才发现餐桌上已经被收拾好了，摆上了饺子和馄饨，还有符合过年氛围的大菜，鸡鸭鱼猪都齐全了，看上去很是丰盛。这些肉菜的原材料都是林教练提供的，国家队食堂出品，保证吃着安心用着放心。黎楠伸手想去摸一个鸡腿来，手就被黎雯青啪的一下打掉了。黎雯青瞪了他一眼，做口型：就你馋！黎楠收回了手，往谢泽之身后一躲，可怜兮兮地嘀咕：“我饿了嘛！”谢泽之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照惯例，大年三十吃年夜饭前要先祭祖，黎楠家并没有很严谨地遵守这些习俗，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爽快地决定换个城市过年，这些琐碎的习俗在他们家里就是走一个过场。林教练他家似乎也是这种情况，两家对祭祖都不是很看重，只是按照惯例摆了一些祭品，拜了拜，就算完成祭祖了。“走，先去放鞭炮。”沈旭东揽住黎楠的肩膀，把他朝着外面推，“我可是非了老大劲才买回来这么一大卷鞭炮，还给你买了几个窜天猴，玩不？”黎楠眼睛一亮，“爸你居然能买到窜天猴？”说完黎楠才想起来，现在不是后世那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年前年后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卖鞭炮的小商贩，尤其是那种给小孩子玩的摔炮、窜天猴一类的炮仗，每年过年期间的销量都很不错。“玩！”黎楠斩钉截铁，“傻子才不玩！”沈旭东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黎楠乐颠颠地跟在沈旭东的屁股后面，见他从杂货间里搬出来一大袋烟花爆竹，长大了嘴巴。哇，他记得这个时候的烟花爆竹可不便宜，他爸也是下了血本了。黎楠翻了翻包装袋，掏出几个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几样，刚想出去疯跑，就想起了谢泽之，转头回去找人的时候，就发现谢泽之孤零零地站在众人的身后，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黎楠却无端地品出了一股忧伤？黎楠：？他抓了抓自己的小卷毛，疑惑他为什么能品出这么多情绪，搞得他好像是什么情绪读取机器一样，有点怪怪的。随即黎楠抛开了那些纷乱的思绪，跑向谢泽之的方向，拉起谢泽之的手，“走，咱们去放炮去！”谢泽之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吓到了，傻愣愣地跟着黎楠跑了两步，然后不解地开口：“放炮？”“对啊，放炮。”黎楠给谢泽之展示了一下自己新得到的装备，做出土豪请客吃饭的阔态，“想玩什么，随便你挑。”谢泽之低头扫视了一眼那些鞭炮，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被黎楠拉扯到了屋外，没了暖气包裹，一股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吹来，两个穿着单衣的崽子皆是一抖，齐齐在原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还好两人还记得背对着打喷嚏，不然得喷对方一脸口水。黎楠：……谢泽之：……“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多穿几件衣服再出来比较好。”谢泽之提议。黎楠恹恹地点头。重新回了屋中，换上了厚实的外套，谢泽之还全副武装地围上了围巾，打扮得像是个高挑的企鹅，臃肿地走来走去。黎楠为了更方便放炮，穿了更容易活动的衣服，相对的保暖性就差了点，不过还好，黎楠比较抗冻，活动了两下就热起来了。如果用游戏术语来形容，那就是谢泽之堆满了物防法防，而黎楠自身抗性比较高。而谢泽之一开始想要拒绝的想法也被这个小插曲打乱了，回过神来就已经穿戴整齐和黎楠一起在B市的雪天里到处跑了。看着黎楠的背影，谢泽之纠结地看了一眼口袋里的东西，随即就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就看见沈旭东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长长的鞭炮横在了地上点燃，黎楠欢快的背影在鞭炮迸射出的火花和浓烟中穿梭，丝毫不畏惧那看上去随时有可能炸伤人的烟花爆竹。确实很像小狗。还是没心没肺的小狗。谢泽之不确定地想到。普通的小狗，面对这种可怕的动静，应该已经夹着尾巴开始呜咽了吧？·黎楠玩疯了之后谁也顾不上了，拿着窜天猴到处蹿，自己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地很好，还能和周围住在这里的小孩混熟了关系，有着一大袋种类不同的烟花的黎楠，俨然成为了孩子王的角色，被众多小孩子团团围住，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黎楠。黎楠也不觉得害羞，明明已经是三十几岁内芯的他叉着腰混迹在一群小屁孩中‘耀武扬威’，好不威风。大人们倒是在鞭炮放完后陆陆续续地回了房子中，只剩下谢泽之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黎楠在小孩子中风生水起，安静地像是棵静止不动的树，在B市飘摇的雪中静默着。如果不是他的面前时不时飘起一缕缕呼出的白烟，都要以为他是一座过于真实的蜡像了。和人群中疯跑瞎闹腾的黎楠，一动一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黎楠玩着玩着回头就看到默默看着他这边的谢泽之，心中不免生出一股莫名的心虚，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抛下小伙伴的内疚感。他这算是抛下了小伙伴吗？大概算是吧？从小孩堆里挤出去，跑到谢泽之身边，又重新扯住了谢泽之的衣袖，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属乌龟的，戳一下动一下，喊你出来玩又缩在这个小角落看着，你……唔？”黎楠叭叭的小嘴被塞了一个东西，黎楠下意识地嚼了嚼，是白菜猪肉馅的饺子，皮薄馅多，就是放的有些久了，有点冷硬，却也掩盖不住其中的鲜味，一下子勾起了黎楠的馋虫，他想起来自己的肚子早就饿了。但是谢泽之为什么会给他塞一个饺子，这饺子哪里来的？黎楠狐疑地看着谢泽之：“你刚刚不会是趁着我在玩的时候，回去偷吃了吧？”还能记住给他顺一个饺子来，也算是有良心。毕竟黎楠玩嗨了的时候都没想起这里还有个谢泽之呢。谢泽之轻轻摇头，“出来的时候顺手用塑料袋抓了两个，本来想给你吃的，但你好像没有时间。”谢泽之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还在黎楠身后眼巴巴看着他，等他回去一起玩的小伙伴们。黎楠更加心虚了。原来谢泽之出门的时候就惦记着他了，他却在玩的时候看都没看谢泽之一眼，他的良心好痛。黎楠还在心虚着，手心又被塞了一个东西，黎楠低头一看，是一颗大白兔奶糖，雪白的兔子印在包装纸上，隔着包装就能闻见一股奶香。谢泽之很有耐心地说：“你还要玩吗？要玩的话，先吃颗糖垫垫肚子吧，不过年夜饭快开始了，还是要快一点回家才行。”黎楠看看谢泽之，又看看手心中的奶糖，转头朝着那群小孩子跑去，就在谢泽之以为黎楠继续回去玩的时候，就看见他对着那些小孩说了几句话，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那袋子烟花递了出去，才转身朝他跑来。黑色的小卷毛随着黎楠跑动的动作上下起伏着，翘起凌乱的两撮头发像是立在头顶的耳朵，随风抖动。谢泽之仿佛看见了小乖摇着尾巴朝他跑来的画面——“走吧！”黎楠抓住了谢泽之的手腕，“冲冲冲，回家吃饭咯~！”黎楠的肚子应景地响了两声，似乎在强调它的主人现在又多么的饥肠辘辘。谢泽之又被黎楠扯着往家跑，他的目光落在了黎楠写满了‘好饿，快给我吃的’的脸上。好吧，他的小乖并没有这么馋。黎楠也不能成为他的小乖。作者有话要说：黎楠：卷毛狗狗谢泽之：自闭猫猫这就是——猫狗组合！（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