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新年的第一天黎楠是在酒店里醒来的。一家在过年期间还营业并且死贵死贵的酒店中。春晚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没人送黎楠回家，黎楠只能住在酒店之中了。另外一提，今年黎楠家里在B市买了房子，以后若是出现黎楠在年没有过完就得回国家队训练的情况，就可以偶尔回家住了。果然，有钱以后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只是现在那个房子还没有装修完，就算装修完了通风散气也得要一段时间，黎楠还没办法这么早搬进去，所以现在只能先住酒店里，等着他的爸妈来接他了。现在是春运的高峰期，想要买一张火车票简直难上加难，还不如开车来接人呢。当然，要是能再顺路搭一班私人飞机那就更好了，只可惜他的好同学钟逸可没有打算从B市回S市的意思，人家好像就是要在B市过年来着。这么想着，钟逸的电话就打来了。黎楠接起来，就听见对面用很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他，“你昨天晚上上春晚了？”“是啊，不对，你从哪里弄来我的手机号？”黎楠挠挠头，“我们之前应该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的吧？”“这种事情，随便问一下就能拿到的吧。”钟逸语气轻松，不过还揪着黎楠居然上春晚了这件事不放，“你怎么突然跑春晚上去了？你不是运动员吗？改行做明星了？”黎楠取笑他：“钟逸同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只有明星才能上电视，运动员也是会被邀请上春晚表演的你不知道吗？”钟逸沉默，他还真的不知道这种事。“话说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不会就只是问我怎么上春晚了吧？”黎楠有点好奇，毕竟他觉得他和钟逸的关系还没熟悉到这程度，就连袁嘉阳都还没问他怎么上春晚了……呃，他昨天晚上好像回来就睡着了，一点没看手机短信和电话，应该没多少人打电话进来吧？小灵通挂着电话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查看通话记录的，黎楠只能暂时按耐住自己翻通话记录的心，等着钟逸说出他打电话来的目的。谁知钟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究竟是打电话来干嘛的，只是很别扭地反问：“难道我就不能只打电话问你这个问题吗？”黎楠：？ok，fine.黎楠懒得和小鬼计较那么多，即使对方比他还大了三岁。“行吧，那你也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我挂电话了哦，我还要收拾行李呢。”“……切，我也不是那么想要和你打电话。”对面的小少爷明显傲娇了起来，啪得一下挂断了电话。只留下黎楠莫名其妙地盯着手机，“奇怪，现在青春期的小鬼头都这么难懂了吗？”还真的难为他一个伪小孩了，有时候是真的很难理解同龄人的心思。黎楠叹气，退回了通话记录的页面，才发现昨天晚上他的手机都快要被打爆了。还好还好，他把声音给关了，要不然放在后台岂不是要吵死所有人啊？黎楠数了数，基本上和他关系好点的人都给他打电话了，认识的人中有他电话的也打过了，那时间集中在八点后九点前，以及十二点左右的时间。很显然，都是在春晚上看见他的身影后感觉不可思议打电话过来问问的。黎楠数了数，没有把所有电话都回过去，而是挑了几个熟悉的人回了电话，尤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袁嘉阳，一一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又顺便拜了个年，两个小时就过去了。果然，平时人缘太好，每次过年的时候都是一种负担啊！这么想着，黎楠又给谢泽之拨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没等谢泽之说话，黎楠就已经率先开口了，他眉梢带笑，声音中也透露出几分欢快的意味来，“哥，新年好啊！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拜年的？”谢泽之那边也笑了几声，已经经历过变声期的青年音不知何时已经不似曾经那般清亮，而是转变成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低沉，还怪好听的。“新年好，现在是在酒店吗？”谢泽之问，没有回答拜年的那个问题。黎楠也没有在意，“是啊，还在酒店呢，等我爸妈过来，应该快到了吧。”“今年，要留在B市吗？”“应该不留，今年好像要回老家一趟。”黎楠笑嘻嘻地回答：“毕竟你知道的，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两年家里生意稳定了，我又刚刚上了春晚，我外公外婆急着回去炫耀呢。”当年黎楠妈妈黎雯青执意要嫁给一穷二白的沈旭东那会，可遭到村里不少人的闲话，加上黎雯青想要开一家小超市，黎楠外公直接掏出了半辈子跑大车积攒的钱在S市买了房子又置办了一家小超市，全家人都搬了出来，好些年都没有回去过了。现在黎雯青的生意做得好，黎楠又成为了为国争光的运动员，还上了春晚，在这种光荣的时刻，不回村好好炫耀一下，就真的应了那句老话：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就是要让所有曾经看不起你的人，知道你现在过得有多好，别人有多不爽，自己就会有多开心。黎楠外公外婆就是打着这个念头才非得要今年过年的时候回老家的，就算黎楠要去春晚，来回接这么一趟很麻烦，黎楠外公还是强硬地要带上刚刚上过春晚的乖孙一起回去。现在他的宝贝孙孙就是他的脸面啊！黎楠和谢泽之balabala讲了一通，对面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倾听着黎楠在那喋喋不休地说，等差不多说完了这一茬，黎楠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哎呀，说什么不好，忘记人家家庭情况了！谢泽之早年丧父，母亲又远嫁他国，自小就在教练家长大，应该很难体会到这些，他讲这些岂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这种缺德事黎楠可不干哦！想了想，又想不出什么好转移话题的事情来，黎楠纠结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你今年……有空吗？要不然，和我回家过年？”谢泽之一怔，“和你……回家过年？”黎楠连忙点头，点到一半又想起来对面看不到他点头的模样，又改成说话，“是啊，你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呗，反正你和我家里人也熟悉，又不是第一次一起过年了，刚好这也是我第一次回老家，人生地不熟的，你和我一起回去，我还有一个伴呢，不用那么尴尬。”谢泽之沉默。黎楠的尴尬……黎楠有尴尬这种情绪吗？他难道不是到了哪里都如鱼得水一般，自在得很吗？之前他去骗……不是，哄不认识的小孩把糖葫芦给他吃，还被对方家长给发现的时候，可没有尴尬这种情绪啊？谢泽之当然知道，黎楠是为什么提出这个建议的，谢泽之倒是挺想去的，不过很可惜，如果……谢泽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机票，在春运的时间点想要买一张机票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更别说这还是一张飞往国外的航班。“抱歉。”谢泽之说，“今年……没有办法陪你过年了。”黎楠闻言愣了一下，这还是谢泽之第一次拒绝他的邀请，让黎楠稍微有些不习惯，毕竟之前谢泽之可从来没有拒绝过他。“诶？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唉呀，不会是过年期间还要加训吧？这也太辛苦了！”谢泽之否认，“不……嗯，其实我是要准备出国一趟。”“出国？”黎楠这下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你怎么突然出国，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比赛吧？”突然黎楠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呃，你是去见你妈妈吗？”谢泽之承认了：“嗯，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她。”“原来如此。”黎楠懂了，“那是得去，刚好你过去还能和你妈妈一起过年，挺好的……嗯，挺好的。”黎楠嘴上说着挺好的，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只小猫咪，终于养熟了之后想要和小猫咪一起贴贴过年，结果小猫咪转头收拾了行李，说要回去找妈妈……嘶。黎楠忍不住扶额，心中唾弃自己，怎么这么顺理成章地就带入了猫奴的身份，这可不行，就算是饲养员……按照平日里谢泽之总是投喂他食物的情况来看，也是谢泽之更像饲养员一点啊哈哈哈……“小楠？”一直没听到黎楠说话，这通电话变得格外沉默察觉到不对的谢泽之开口，“你不开心？”“啊？”黎楠被问得一懵，坐在**怀疑人生。他不开心？他没有不开心吧？他有什么资格不开心啊，谢泽之是要去找他妈妈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不开心……好吧，他确实是有点点不开心。只有那么一丢丢！主要还是为谢泽之感到不值得，明明谢泽之的妈妈丢下了他，还曾经试图伤害那样年幼的谢泽之，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这些年也没说回国看一下谢泽之，就每年过年打一通电话那叫什么事啊！这算亲人吗？这简直就是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好吧！偏偏谢泽之一点都不觉得这样不对，还眼巴巴地考高分拿奖状去讨好他妈，现在他妈一句话，就把人在大过年的时候喊出国去！也不说回国看看孩子，而是喊孩子出国！这合理吗？这完全不合理啊！照黎楠来说，那林教练和他妻子都可以算得上谢泽之的再生父母了，哪有大过年的丢下再生父母，跑去和仅仅只有血缘上有关系的母亲见面的啊！真是气死黎小楠了！太不争气了！黎楠气呼呼的，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正常，“没有啊，我怎么会生气呢，你去见你妈妈那是人之常情，我才不会生气呢，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谢泽之：……这话不好接，但他确实听出了对面传来一股怨念。谢泽之隔着电话无声失笑，随即又有点疑惑。他是真的没想到黎楠会因为他要出国生气，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吗？这样想着，谢泽之开口，尝试哄娃：“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去S市陪你过年可以吗？”黎楠听见这话，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机，这是陪不陪的问题吗？这是他妈配不配的问题啊！黎楠面容扭曲了一下，“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不对，我才没有生气！都被你绕进去了！”黎楠拍了拍自己的脸，坚强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习惯就好，谢泽之不就是这样吗？对情绪感知……诶不对，谢泽之不是对情绪感知偏弱吗？怎么一下子就发现他生气了？黎楠发现了盲点，一下子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开始好奇起谢泽之是怎么知道他生气了。他刚刚无论是语气还是说话的态度，都很好啊，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感觉，他系统面板上快要破八十的演技数值可不是摆着好看的啊。换个对情绪敏感的人都不一定能听出他生气了，怎么谢泽之这个情感缺失的一下就听出来了？以前可没见到谢泽之这么厉害过。“好，你没有生气。”谢泽之妥协了，“我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我会去S市陪你过年的。”“哎呀都说了不是陪不陪的问题了。”黎楠很无奈，被这么一打岔也没有心情继续生气了，“你既然去见你妈妈，就多待几天呗，毕竟那么久没见到过了。”反正都要去见，还不如一口气见个够，省得以后天天想。黎楠像个后妈一样恶狠狠地想到。听到黎楠这么说，谢泽之刚想张口说什么，就被黎楠的问题打断。“话说，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生气了啊？”黎楠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我应该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情绪来吧？而且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生气。”而且以谢泽之这种对情绪感知偏弱，情感缺失的人来说，察觉到别人有没有生气这一点好像还蛮困难的。反正他觉得谢泽之感觉到他生气这件事很不科学。“唔……”谢泽之有点不太确定：“就是感觉？”“啊？”黎楠没听懂，重复了一遍谢泽之的回答，“感觉？”“嗯，感觉到你好像生气。”谢泽之很认真地回答，“我不想你生气，所以不要生气了。”“可以吗？”